梁知行 发表于 2011/2/17 22:33:54

归真堂风波:疼痛的熊胆

本帖最后由 梁知行 于 2011/2/19 00:52 编辑

这是一个熊的墓地。

埋葬着因为人类贪婪、无知和冷漠而死去的黑熊。

111个坟头。

小小的,不到膝盖高,插着用木片做成的十字架。偏处亚洲动物基金会成都龙桥黑熊救护中心一角。

每个坟头前,都有块圆圆的石头,上面刻着名字和生卒日期。

这些石头,有的很干净,有的长满青苔,有的半陷在土里,上面字迹已经不能辨识;还有的被人放上了寄托思念的卡片和鲜花……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石头上的出生年月,都被“?”号代替。

墓地被掩藏在一片竹林中,在料峭春寒里,坟头的草枯黄而衰败,郫河支流缓缓地从旁边流过。当春天真的到来时,这些坟头上会开满紫色的花,长满青青的草。

安眠在这里的每一头熊,都曾经被关在狭小的铁笼里,腹部插上导管,引流胆汁很多年。

墓地面积,还在不断扩大。

2009年,这里只埋葬了90头熊,2年后,这个数字增加了21个。这里的熊,1/3死于肝癌,另一些则死于铁笼生涯带来的心肺衰竭和各种疾病。

归真堂风波

福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归真堂”)日前遭遇了创办以来最大的民间反对潮。

这是一家以熊胆为原料的药业公司,他们本来谋求在创业板上市,股市募资将用于年产4000公斤熊胆粉、年存栏黑熊1200头等两项目。但一条微博,却把他们推向了风口浪尖。

起因是云南卫视《自然密码》制片人余继春的一条微博,他写道:“福建的归真堂上市募资将用于年产4000公斤熊胆粉、年存栏黑熊1200头等两项目。已经省厅初查并且通过了!如果真上市,那今年就是月熊的末日。”文字后面附有一段视频,血淋淋的“活熊插管采胆汁”的画面,引来了上万次的转发。

群众怒火一下被点燃。

尽管归真堂网站上,坚决宣传技术是“无管无痛引流”,但反对声和质疑声并没有减弱。一直致力于救助月熊和废除熊养殖场的亚洲动物基金会,则正式发函归真堂所在的福建省证监会,反对上市。

归真堂创办人邱淑花十分恼火,她对记者透露,该公司已派人至北京寻求有关部委的帮助。“反对我们就等于反对国家。”邱淑花认为,归真堂养熊和活熊采胆汁生产熊胆粉均经有关部委批准,是合法企业。

邱淑花口中的“合法”,并没有问题。

活采黑熊胆汁技术已经在中国存在了30多年。这是个合法却难称人道的买卖。

最初被用于采胆汁的黑熊是被猎人们从深山里抓出,麻醉后切开它们的胆囊并插入铁管,抽取胆汁。在中医学上,熊胆汁常被用来治疗肝方面的疾病,并被认为可以清热败火治恶疮。

这门技术由朝鲜传入,跟其接壤的图门、延吉一带,最先使用这些方法。但这几年,东北黑熊采胆汁业有了扩大趋势,逐渐从边境转移到了长春等中心地带。比如长春榆树市青山乡,几乎每个村每一组,都有养殖月熊的农户。

100%死于肝癌

伞国彦已经养殖了5年黑熊,数量从2头增加到了4头。

在他家简陋肮脏的笼舍里,4头熊被分别关在80厘米宽、120厘米长的笼子里。小一点的,可以勉强转身;大一点儿的,只好永远朝着一个方向站立。熊呼出的气,在寒冷的东北,让这个四面透风的笼舍里面,从墙壁到屋顶,染上厚厚的白霜。

每头熊腹部,都有一根透明的管子插进胆囊,管子另一头,是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密封袋接取分泌的胆汁。出于可以想象的痛苦,每头熊都会下意识地用爪子去抓挠伤口。为了避免胆汁袋被挠破和伤口感染,抽胆汁的熊们被穿上一种重达30斤的“铁马甲”,铁皮会紧紧箍住熊的腰身,在腹部,是一整片铁皮,中间有一个小铁盒,方便熊场业主把装满胆汁的密封袋取出。

这是一种已经被国家明文禁止的物件,但在东北私人养熊场里,却随处可见。

伞国彦说,最近几年,铁马甲已经换成了不锈钢,因为胆汁会腐蚀生铁,造成熊腹部伤口感染—这对养殖户来说非常不划算,因为他们必须花费大量的金钱对熊进行治疗。

材质更换对熊带来的变化只有一个,它们的负重又增加了10斤。

笼子中间,还放着块可以上下移动的铁板,每当需要采胆汁时,铁板就会落下,将熊死死地卡在笼子的一旁。而这时,熊就会用手掌和身体,发疯一样撞击笼子,并发出阵阵凄厉的吼叫声。

没有人会因此心慈手软。在这些人的眼里,养熊采胆汁只是一种谋生方式。

“这些熊100%都是死于肝癌,还有3/4是神经病。”伞国彦跟拉家常一样,他承认,采胆汁的熊的寿命,只有正常黑熊的2/3。他的笼舍里,有一头熊无比聪明,无论给它穿什么样的铁马甲,它最后都能扒拉下来。为此,伞国彦特意去给它定制了一件60斤重的不锈钢马甲。“过几天我就给它穿上。”农民有些得意地笑了。他家还有另外一头熊,因为长期关在笼子里,不能动弹,患上了严重的刻板行为症状(指无明显目的的、不变的、以固定频率反复重复的无任何功能效果的简单行为),这头熊每天不停地用脑袋撞笼子,直到血肉模糊。但伞国彦妻子对此的解释是:“它在玩呢!”

一般来说,国家批准的养殖场,黑熊的待遇会好一些。比如熊不许穿铁马甲,而“插管引流”技术,也变成了就如归真堂所宣传的“无痛无管引流”技术。“我去参观过归真堂,那些熊的确没有插管,它们似乎看起来已经适应了那样,采胆汁的时候,还在吃东西。”一位曾经参观过归真堂的人,如此描述他看到的情景。

但他的说法,很快遭到了亚洲动物基金会的反驳。他们表示,所谓的“无痛无管”,只不过是把胆囊移近皮肤层。“一个东西总不愈合,不可能不痛的。”救护中心的教育主管邬晓红说,而且胆汁具有腐蚀性,这种做法,胆汁很容易流入腹腔,造成感染。

亚洲动物基金会统计,在中国,大约有7000头熊在遭受这样的待遇,其中,东北三省是重灾区,其余的省区分别是陕西、四川、云南、广西、广东、福建、浙江和海南。

被剥削的最后一笔利益

一头熊每年产出的利润是可观的。

时代周报记者走访了三处养殖户,他们均对记者表示,一头熊每天生产的胆汁是50-100克,年利润在1.5万-2万元。对于原本靠土地生存收入微薄的农民,无疑是一笔巨大收入。

如果不出意外,一头熊能被采上20年。

健康的熊胆,状如透明袋子,胆汁是清亮的,金黄或者墨绿,但在这里,由于长期反复采胆汁,熊流出的胆汁,已经变成了黑色。在私人养殖场里,盛取胆汁的工具,也并不干净。接取胆汁的密封袋,是看不出颜色的塑料袋,倒入胆汁的瓶子,则是普通的饮料瓶。

采出的胆汁,混合着熊的脓血和其他分泌物,甚至还有尿液和粪便,它们没有经过消毒,也没经历过所谓低温烘焙。在寒冷环境下,这些胆汁很快自动凝结成了黑色晶体。

伞国彦把凝结物放在炕上,随手摸出一个酒瓶子当作擀面杖,几下把晶体碾成粉末,然后,他取出一个模子,把空胶囊一个个放上去,撒上碾碎的熊胆粉,再盖上另一半壳,熊胆胶囊就做好了。

半斤这样的熊胆胶囊,大约值400元。虽然环境肮脏,但并不能阻挡一些人上门购买的热情,因为在民间,服用熊胆除了是炫富的标志外,还能给予男人力量。“我有30%是自己做成胶囊卖给上门的零散客户。”伞国彦透露,他所在的青山乡,已经形成了产销一条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上门来收购熊胆粉,然后卖给药厂,云南的药厂和东北的药厂。

每一头熊,都会被采到胆囊萎缩,胆汁流尽,濒临死亡。

但对于这些生灵来说,死亡并不意味着解脱,它们的皮肉骨,都会被用来生产最后的价值。

濒死的熊会被村民抬出笼子,用斧头砍下头颅,然后剁掉四爪,剥掉熊皮。如今这种原始费力的方法已经得到了改变,伞国彦说,村民们会把220伏的电线,塞到熊嘴里,被电击的熊,会下意识地把电线越咬越紧,2分钟后,熊死在电流下。

一只熊掌大约能卖到2500元,客人主要以韩国人为主。这是因为客居在东北的韩国人,发现这个情况后,意识到是一个商机,于是不停地介绍韩国同胞到这些乡村品尝熊肉和购买熊制品。

2008年,这些熊原本有摆脱这种命运的机会。北京奥运会前2个月,受到国际社会舆论的压力,林业部派人来这个地方检查,但在官员到达的前几天,村里的干部已经开始挨家通知,让村民们把熊藏好,不要放出来。

一场检查,最终流于走过场。

在之后的这两年里,活熊采胆汁在吉林省愈演愈烈。据时代周报记者不完全统计,仅在省会长春下辖的榆树市,供采胆汁的活熊养殖就在2000头左右,并有加速发展扩大之势。这让伞国彦抱怨颇多,由于养熊的人越来越多,一头幼熊的价格,已经由以前的每头9000元,狂升至每头4万元。

伞国彦的大舅哥,一个同样靠养熊采胆汁发家的农民,很快瞅准了这个商机,2年前,他从以前的活熊采胆汁业转身,办起了黑熊繁殖场。如今,这个已经穿上裘皮的中年男人得意地表示,他的熊场已经有300头熊,价值2000万元以上了。

一个女人的坚持

这对一直致力于废除黑熊养殖业的亚洲动物基金会,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而最近靠活熊采胆汁的公司归真堂要上市的消息,更让亚洲动物保护基金会有些焦虑。“如果企业上市,无疑会刺激黑熊养殖业的发展。”基金会创始人谢罗便臣女士忧心忡忡,但她说,自己更想告诉人们的,是这些熊胆制品的安全性。“在肮脏的环境下采集胆汁,已经证明具有大量的毒素。”

1993年,这位英国女人第一次到养熊场参观,一头母熊从笼子里伸出爪子,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因为这些熊被痛苦折磨得无比暴躁,往往会抓伤人。

谢罗便臣让身边的人帮她拍下了这张照片,从那一刻开始,她决定要挽救这些熊。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使命。

1998年,谢罗便臣女士为这些被抽取胆汁的亚洲黑熊建立了亚洲动物基金会。1999年,四川省林业厅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进入养熊场考察,所有的人、包括随行的政府官员都震惊了,他们过去无从知道,熊胆“生产”基于如此可怕的现实。

基金会外事部总监张小海,一直在从事跟政府沟通以及参与黑熊救援的活动。他说,在2000年时基金会在内地开始运作时,他们就曾与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有过明确协议,要救助500头处境恶劣的熊,并且淘汰养熊业。而四川省林业厅同意不再批发新的养熊业执照,另一方面,由亚洲动物基金会出资收购养熊企业的执照和黑熊,让企业主承诺使用这笔补偿金转业。

张小海说,他们一直跟政府有合作,“当然,有时候是关系、面子起了作用,但这也是一种进步,至少政府愿意听我们的理由了。”张小海说,政府的配合至关重要,某个熊场经营不善或是想变卖黑熊的信息往往通过政府渠道传递给救助中心。

这种合作,在早期十分顺畅,基金会并不需要做太多工作,四川省林业厅每年都进行检查。一有不合格的养熊场,他们就会关闭。基金会会给予一定的补偿金,使他们改行做其他产业。但从2005、2006年起,政府工作开始变得困难,基金会于是改为和政府一块商量,政府出面和养熊场打交道。

“没有法规支持,虽然政府部门也很同情,但也有困难。”张小海说,因为养熊业在中国还是合法的,基金会无法大张旗鼓地救熊。

11年来,他们只实现了277头的解救目标。最近一次解救行动,是在去年5月底的山东,那是一个即将倒闭的繁殖场,在付出了一笔钱后,解救了10头黑熊。但谢罗便臣说,他们的谈判正变得越来越困难,非法的养殖却出现了蓬勃的趋势,熊场主们坚信自己的熊场不会被关闭,于是漫天要价。

一场噩梦一样的救援

为了照顾这些被救助的熊,基金会特意在四川龙桥建立了一个救护中心。

到这里的熊,没有一头是完好的。

饲养员王善海从中心一成立,就开始照顾这些黑熊,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些被采胆汁的熊的情景,在当年只有25岁的王善海的描述里,那一次,运来了60多头黑熊,笼子上到处都是血,每头熊都显得暴躁,一刻不停地用脑袋撞击铁栏,撕咬自己的熊掌。第一头被抬出笼子的熊叫安德鲁,这头后来变成救护中心象征的明星黑熊,由于自残太厉害,曾被养殖场主砍下了前肢。

几乎每一批被解救的熊,都有几头会死于通往自由的道路上—因为长期抽取胆汁而造成的伤害。而活下来的熊,也要失去一些东西,比如,它们的胆囊必须被摘除,因为实在坏得太厉害。没有了胆,这些熊在后半生中,必须放弃肉类,只能靠蔬菜来过日子,狗粮和一点点面包虫,则是它们补充蛋白质的来源。王善海说,至今基地里还有几头熊,因为长期被关在笼子里,关节发炎变形,必须靠吃药才能站立。

对于基地的人们来说,最惨痛的经历莫过于2008年3月31日的那场救援。

“这是一场噩梦一样的救援。”英籍兽医Nick回忆道。

2008年春节前,政府合作伙伴通知基金会,他们在四川资阳关闭了一个养熊场,28头熊将被送到。3月31日,3辆卡车载着28头熊于晚上8点抵达中心。尽管救护中心在以前已经有过救助219头熊的经历,也做好了有些熊可能需要紧急医治的准备,但他们依然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兽医Nick回忆,车还没靠近时,人们就闻到了卡车上飘出的恶臭,一头头衰弱、肮脏、濒死的黑熊,被抬下了卡车,每一头熊身上,都带着腐烂的伤口,还有一头熊,在半途时,就已经死亡。

这头死亡的熊,后来被命名为“Peace”。它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后掌已经烂掉了,露出感染的骨头,因为经常噬咬自己的肌肉,它的前右脚掌烂了一个深深的洞,刻板反应让它不停啃咬笼子,造成牙床部分脱落,在丧失生产胆汁的能力后,熊场断绝了它的食物和饮水,这让它视力全部丧失。

在尸体解剖中,“Peace”的肝脏布满了肿瘤,最大的一只肿瘤,重达3公斤,而肝脏的病变,让它的胃部变红,胆囊内部布满息肉,它的胆汁因为脱水和饥饿而变得黏稠,并且进入了它的腹腔。

还有头叫“成都真相”的熊,它到来的时候,只有67公斤,它的肩膀上,有着因为注射针剂留下的巨大伤口,因为不能接触地气,它的脚掌严重皲裂,甚至瘦弱得能够被数出肋骨有多少根。

一共10头熊,被抬上了手术台,然后,它们一头接一头地被确诊为肝癌。“这是非常黑暗的一天。”Nick说,他们不得不痛苦地作出决定,让这些熊安乐死,这里面,就包括“成都真相”,它死于4月2日。

从3月31日到4月9日,11头熊被埋进了墓地里。这是它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出那个狭小的牢笼—用生命的代价。

在2008年3月这次救助行动之前,救护中心从来没有在一天里埋过3头熊,但在这个黑暗的4月初,他们10天里经历了3次。饲养员王善海说,以前,他们都是用推车将熊运去埋葬,但那一次,他们出动了卡车。

11头熊,在生命最后时刻,都被起了名字。“蜜糖”、“奇奇”、“强生”、“乐乐”、“窈窕”……埋葬它们时,中心的人总会围在四周盖上芭蕉叶,让这些久违大自然的可怜虫,体会森林的感觉。

其中一人则念着悼词:

“你离开了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编号,不是一个字母,也不是一个无名的熊

因为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

再见,亲爱的×× ”

熊的故事

每一头熊的墓地,都是有讲究的。

比如“Peace”,它被特意埋在中间,希望它能在熊群中获得宁静。比如鲁伯特和弗兰西,它们的坟墓紧紧连在一起,因为它们是一对恋人。

弗兰西是中心里的明星熊,也是一头侏儒熊。

那是2002年12月6日,弗兰西从养熊场到了救护中心,它是最后一个被抬出来的,在一个只有0.9米长、0.45米高、0.5米宽的铁笼子里。“这是我见过最瘦弱的月熊。”饲养员陶洪亮说,它有一个“正常”大小的脑袋,却拖着一副发育不成熟的矮小身体。它只是一具被塞入铁笼囚禁25年的动物躯壳而已。为了防止抓人和咬人,它还被剁去了指尖,牙齿也被齐根锯断。

所有人都不对弗兰西活下来抱有太多的希望。因为它已经22岁,在熊中已经是老年,它心脏有问题、只能吃被水泡过的狗粮、还存在持续的呼吸障碍。但7年过去,这头熊仍然以自己一贯的方式与死神抗争着。

弗兰西成为了救护中心的明星,地位仅仅次于第一头被救助的黑熊安德鲁。

它喜欢毫无顾忌地打嗝和放屁,而且通常还是在陶洪亮向一大群参观者夸耀它的时候;它的时机掌握得刚刚好,客人们在它的房间周围毕恭毕敬地站着,听着关于这头特殊的熊的心酸故事和悲惨过去。然后,它就放屁了。

弗兰西还收获了鲁伯特的爱情。后者是一头“痴呆熊”,由于长期被抽取胆汁,细菌感染了它的大脑,出现了智力障碍。它经常忘记回家的路,出门、回家都是顺着墙根走。它还常常整日整日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饲养员王立说。

这头丧失记忆的熊,却爱上了年老的弗兰西。它们一起嬉戏,一起依偎,鲁伯特体积是弗兰西的三倍,弗兰西却主导了这次关系。它会先打情骂俏,接着跳来跳去,等鲁伯特表现出兴趣时,它便会离开—让鲁伯特对着一包稻草献媚。

2009年10月,弗兰西离去了。

22年抽胆汁,引发了它严重的腹部感染,随着腹部脓水越来越多,最终,救护中心决定为它实施安乐死。在它的最后一晚,饲养员为它准备了营养丰富的牛肉和拌了酱汁的狗粮,接着是一块肉馅饼,还有它最爱吃的去皮去籽青葡萄。

在麻醉药的效果下,弗兰西沉沉睡去。中心的每一个人都拥过来,跪在它身边,握住它的爪子,抚摸着它,含泪跟它道别,让它知道,人们有多爱它。

半年后,鲁伯特也去世了。它们被葬在一起,小小的十字架紧紧挨着。

如今,基金会的人,总会对每一个来访者重点介绍一个铁笼子,他们告诉来访者,在这里,曾经生活过一只叫弗兰西的熊。


作者:龙婧 刘小童

来源:时代周报


雾失山林 发表于 2011/2/18 07:37:30

看到这些东西,虽然推崇中医,但我也只有沉默。

海的女儿 发表于 2011/2/21 21:14:09

南无地藏王菩萨!
愿佛菩萨接引,让这些可怜的生命在极乐世界找回永远的安乐健康!

雾失山林 发表于 2011/2/25 17:00:27

现在回头想一下,鸡鸭虽然被吃,但一生就痛苦一次,不像熊被折磨一生。所以还是把熊放了好

梁知行 发表于 2011/4/29 07:00:32

归真堂活熊取胆拒参观中药协会称过程无痛


归真堂“活熊取胆”引发舆论热议,而这也使归真堂的上市之路变得崎岖。一场保护熊和发展企业的对决,正发生在福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身上

法治周末记者 李飞 发自福建

在身上剌一个伤口,每天都用导管戳开两次,这个过程将会很迅速、无痛苦,不影响健康。你会相信吗?而这种生活正真实地发生在被“活体取胆”的黑熊身上。

近日,以生产熊胆为原料的企业福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因“活熊取胆”行为被舆论推向风口浪尖,而正在申请的上市一事也未披露最新进展。

但就在此时,亚洲动物基金中国公关教育经理邬小红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了担忧:“按照申请时间计算,如果顺利获批,归真堂下个月可能将在创业板上市。”

这会给黑熊生存状态带来怎样的影响,她不敢估计。

开放基地怯于示人

从归真堂的官方网站上可以发现,其宣称熊胆汁的采集是采用最新无管引流技术,绝对不会影响黑熊的健康,仅是一种对资源的利用。而这与张小海的所见所闻大相径庭。

作为亚洲动物基金中国区的外部事务总监,张小海亲身经历过数次救熊行动。“我们从各地养熊厂救助的每一只黑熊都是病熊,胆囊炎、肝炎、肝癌病例层出不穷,何来健康一说?”张小海对这种宣传表示异议。而据亚洲动物基金组织透露,其工作人员通过对全国养熊厂的实地调查发现,所有养熊厂都存在一定程度的上述情况。“我们并非吹毛求疵,而是害怕养熊业对黑熊的残害被技术与饲养环境所掩盖。”

为求证上述说法,4月21日《法治周末》记者以熊胆采购商身份前往厦门归真堂销售处。在对产品进行了解时,归真堂厦门销售商李总表示,归真堂的生产过程是对外开放的,绝对符合国家各项标准。而且,企业正在修建占地3000亩的科普园区,集养殖基地与参观游览于一体,其中将包括企业养殖的600余头黑熊。

但当记者以了解产品生产质量为由请求参观养熊基地时,李总随即警觉起来。“你们进去参观是什么目的?我们的产品全都有国家认证,还有什么必要参观?我们的养殖基地和生产基地都是不对外公开的。”之后,果断拒绝了采购意向。这种态度上的转变令人匪夷所思。

而相同的情况也发生在对归真堂总公司的咨询中。

4月22日,记者来到福建省东南部的惠安县净峰镇,在当地百姓的指引下,找到位于山脚的养熊厂———“惠安金熊发展有限公司”。作为与归真堂同属于钱山集团的子公司,该养熊厂则显得“寒酸”了许多,时值周五,公司大院内却未见工作人员,只能闻到空气中阵阵的动物腥臊气味,以及内院传来的依稀兽鸣。而当记者接近内院笼舍时,立即出现一名饲养人员拦住记者。该人员在得知记者身份后,随即以推搡的方式将记者赶出门外,并在此过程中持续高呼:“我们这里大熊生小熊,工作繁忙,一切都很好,不需要采访。”但在院外高处可以发现,数层楼高的熊舍中隐约可见几头黑熊在笼中抠抓栏杆与墙壁。

“我们建议企业公开黑熊取胆过程,也可以有助于平息公众的质疑。”曾经实地调查过无管引流过程的中国中药协会会长房书亭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

无管引流“看起来很美”

“真实的活熊取胆并非公众想象的那么痛苦,整个无管引流过程仅仅持续10秒钟左右。”房书亭透露。

所谓无管引流,实际上是在黑熊胆囊部位人工制造一个微创通道,并于每天早晚使用伸缩性塑料管插入其中引流胆汁。整个程序是:将黑熊以食物诱惑引进铁笼站立并固定;之后将蜂蜜及牛奶混合饮料置于黑熊嘴边,在黑熊进食过程中进行引流;待胆汁稀疏后即拔掉塑料管,密闭创口。

中国动物学会兽类学分会秘书长李明表示,大部分企业养殖条件都符合动物福利要求,动物生活得很好。无痛引流技术对熊不能说是一点伤害没有,但他认为没有大的伤害。因为熊在引流时吃着东西基本没有反应。

而同样从事熊胆粉加工等相关业务的福建省源野生物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申屠章富更是对《法治周末》记者坚定地表示:“我们绝对善待动物,也经得起大家的观察。”申屠章富饲养了八九十只黑熊,据他透露,这些熊如今过得很幸福。

“其实这个过程本身已经是一种痛苦了。”张小海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对于一个长期不能愈合的伤口,即便伤口再小,复创的过程再迅速,留给黑熊的都只会是痛苦。”事实上,因为伤口长期不能愈合,黑熊遭受感染发炎等症状的频率急升,这也是为何在救助的黑熊中无一例外都是病熊。

“黑熊在长期的取胆过程中,可能因为身体痛苦出现挠墙、抓头、撕咬等现象。因此被救助的黑熊中经常出现牙齿残缺,熊掌断裂等情况。”面对2007年成都军区总医院病理科给亚洲动物基金出具的《无管引流技术对黑熊伤害报告》,记者不禁回忆起在惠安养熊厂外所见到的情形。

“所谓无管引流技术,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减轻熊的痛苦,而是为了去掉那根引起民众关注的钢管,使取胆过程看起来好看而已。在我看来,没有一种‘活熊取胆’行为是人道的。”张小海言辞犀利。

企业的经济利益与动物的生存状态如何平衡,正越来越为民众所关注。为此,房书亭说,将进行一系列实验,将人工取胆黑熊与野生黑熊的各项生理指标和各阶段的生理特征做一个对比调查,以确认活熊取胆对熊的生长发育到底有些什么影响。但这并非个体研究可以判断,需要大量调研。

据中国中药协会透露,我国饲养黑熊数量在15000只至17000只之间,已经接近野生黑熊数量。“但从目前我们了解的情况来说,活熊取胆的熊的寿命肯定要长于野生熊。生活条件安逸,也是对黑熊的一种保护。”房书亭如此认为。

申请上市仍是未知数

对于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双方均以亲身经历为重要论据,也同时建议将真实情况公诸于众,这种现象令人费解。

对此,张小海无奈地透露,他很理解相关机构会作出不同判断的原因。“许多建有活动场地的养熊厂,依然将熊关在笼子里。部分黑熊的熊掌甚至开裂,这都是从来没有外出活动过的证据。很多相关设施其实并非为熊而修,反而是为相关机构检查而准备的。可能有很多相关部门的领导确实考察过,但实际情况并非如他们所见。”

生存空间够大,有活动场地,取胆过程“看起来很美”,这些是否就能证明黑熊的痛苦不复存在?如果真如检查人员宣称的黑熊生存状况良好,为何全中国的养熊厂至今对记者和公众都不开放?

面对社会机构言辞犀利的质疑,归真堂的沉默略显无力,而舆论压力对企业申请上市的影响亦不容小觑。归真堂在面对媒体采访时,只能表示:“最近不方便采访,不方便。”

“如果企业睿智一点的话,还是不要申请上市比较好。”上海新望闻达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宋一欣律师如此评价这场社会舆论与企业利益的对峙,“即使上市成功,公众对企业的质疑依然会一直存在。”

而如果归真堂的确拥有现行法律法规下的合法资质和手续,是否能够不顾社会舆论顺利上市?这个问题为各界所关注。对此,宋一欣持保留态度。他认为,现行法律的确没有禁止“活熊取胆”行为,但并不代表没有禁止的东西就一定会被认可。发审机构完全可以在这个问题上严格把关,至少应该对媒体提出质疑的问题进行实际核查,以防重蹈“胜景山河”事件的覆辙。

“我们并非针对某个企业,而是挑战整个养熊业。多年的黑熊救助行动早已让我们认清现实,依靠技术革新和条件进步并不能让黑熊的生存状态得到好转,威胁黑熊生存状态的是整个养熊产业。”张小海再次强调。而华星药物研究所董事长姜竹泉也对记者表示,目前我国已经研制出以1比1比例等效替代天然熊胆的人工熊胆,天然熊胆迟早会像麝香、虎骨一样逐渐淡出中药舞台。这对归真堂一类公司上市后的收益预期将产生冲击。


记者:李飞

来源:法治周末

梁知行 发表于 2011/4/29 07:04:15

归真堂回应活熊取胆争议:反对我们等于反对国家


正谋求创业板上市的福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归真堂”),日前遭遇了创办以来最大的民间反对潮。目前,角力双方归真堂和亚洲动物基金已将阵地放在北京。

2月15日,亚洲动物基金外事部总监张小海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表示,因归真堂以活熊取胆为主业,该组织已于14日向福建证监局正式发函反对其上市,并在官网发表声明。

“截至目前,我们尚未得到该局回应。”张小海说,他正在北京寻求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支持,希望从政府和立法角度推动全国取缔活熊取胆业。

无独有偶,归真堂创办人邱淑花对本报记者透露,该公司已派人至北京寻求有关部委的帮助。

“反对我们就等于反对国家。”邱淑花认为,归真堂养熊和活熊取胆生产熊胆粉均经有关部委批准,是合法企业。

归真堂不应获准上市?

“我们认为,一家以活熊取胆为主业的企业,不应获得上市批准。”2月14日11时许,亚洲动物基金自总部香港向福建证监局发出官方传真函,反对归真堂上市。正式函件以特快专递形式寄出。当天,该基金还在官网上发明声明。

在这份1400字的函中,该基金阐述两点意见:一是活熊取胆业不具备可持续性,二是熊胆企业面临药品安全的巨大风险。该基金认为,活熊取胆非常残忍,对被取胆黑熊身心造成巨大折磨。近年来,国家有关部门相继颁布法规,限制活熊取胆业的发展和熊胆的使用范围。例如卫生部明确规定不再批准以熊胆粉为原料的保健品,我国《反动物虐待法》的立法正积极推进,归真堂的保健品产品开发将面临政策困境。

该基金还认为,每只取胆黑熊都身患疾病,熊胆企业的药品安全风险极高,该基金目前已掌握有取熊胆汁遭污染的证据及服用胆汁死亡案例。一旦熊胆药品出现安全问题,熊胆企业的前途将遭毁灭性的打击。

张小海对本报记者表示,截至目前,尚未得到来自福建证监局方面的回应。就此,15日下午,本报记者拨通了福建证监局办公室负责人电话。对方表示,尚未收到亚洲动物基金的传真函件和速递函件,对于归真堂上市遭反对事宜,“我们不便评论。”

张小海表示,该基金是根据该局公布的官方传真号和地址发传真及速递,已保留速递凭证。

记者注意到,2009年11月19日,归真堂在《福建日报》发布接受辅导公告,辅导方为万联证券,主要股东为邱荣辉(法定代表人)、邱海东、邱丽琼、蔡资团、陈琼芳、胡连荣、江苏澄辉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和江苏鑫澳创业投资有限公司。

其中,邱荣辉和邱海东父子是董事长、总经理,二人是归真堂创办人邱淑花的丈夫和儿子。目前,邱淑花是泉州市和惠安县人大代表,2010年末之前仍任归真堂董事。

而万联证券刚完成丰东股份在深交所上市的IPO项目,是为首单。

创办人:反对等于反对国家

事实上,春节期间,反对归真堂上市的声浪已在网络微博上热传,转帖超过8000次。此前2010年6月,福建省环保厅公布了对归真堂的环评报告书,表明其已通过上市前环保核查程序。

资料显示,募集项目包括“年产4000公斤熊胆粉”和“年存栏黑熊1200头,年繁殖黑熊200头。”

对于反对声浪,正在泉州参加人大会议的邱淑花祭出了“合法”的挡箭牌。“养熊是林业部颁发批文,生产熊胆粉是1995年卫生部颁发药准字号,都合法。”邱淑花对本报记者说。“可以说,如果反对我们就等于反对国家。”

邱淑花认为,1993年开始养熊的归真堂是国家示范基地,实现生态养殖,这是对黑熊的保护。她说:“我们的熊非常健康,又能繁殖,像在幼儿园一样非常舒服,比创始人还舒服。胆汁对它没有任何伤害。”邱淑花还表示,“这像打架一样,他讲不对你讲对,等一下越打越乱,还是看国家规定,由政府来处理。”

据其透露,归真堂已派出专人至北京,寻求国家林业局和卫生部等部委支持。“林业局会处理此事。”

对于归真堂的“合法”,张小海表示,“并非所有合法之事都应该做。”他认为,发表反对函和声明,并非指责归真堂,意义在于唤起福建林业部门的重视,引导归真堂走上人工合成熊胆替代药品的转型之路。只要归真堂下决心转型,该基金将提供转型补偿金。“转型对企业和福建的国际环保形象均有好处。”

据其透露,两年前,归真堂曾就生态养熊园项目邀请他前往惠安考察,但因它仍以活熊取胆为主业,与该基金宗旨矛盾,他已婉拒。


记者:邵芳卿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江南之澜 发表于 2011/5/13 07:20:07

这篇文章以前看过,现在重看心情依然沉重。熊胆固是好药,然而,如此取药却也惨无人道。世间万物,生命本该平等…

梁知行 发表于 2011/6/24 19:07:09

活熊取胆暴利藏隐忧人工熊胆研制30年无法获批


从韩国首尔到中国延吉,这个季节的往返机票价格是人民币3300元,从6月下旬到7月5号的,已经全部售空。韩国人喜欢在这个时候到中国东北旅游,和旅行社一起迎客的,还有卖熊胆粉的商人。

销售:每年这时候是旺季,都是买散的,成公斤买的。销售人员介绍起产品的销量不无自豪,产品背后,是养熊场和活熊取胆。亚洲最大的。(记者:亚洲最大的啊?有多少头熊啊?)3000头。(记者:就是人工插管的那种?)对,都是引流的。

熊胆粉,用熊的胆汁烘干制成;插管引流技术,上世纪80年代从朝鲜传入中国,从黑熊的胆囊插入导管直接引出源源不断的胆汁。作为二级保护动物,野生黑熊在我国禁止猎杀,人工插管取胆几乎成为熊胆粉的唯一来路。而中国,也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允许“活熊取胆”的国家。

引流熊胆——暴利背后的隐忧

那个插管的话,24小时就不停流出来,不停得流出来,一个月得有多少啊。

熊胆粉的拥有者们毫不掩饰胆汁来源的充足,据民间组织的不完全统计,我国有近百个人工取胆养熊场,近万头熊,熊胆粉年产量在30吨左右。“清热、平肝、明目”,中国人对熊胆的功效有着传统的信赖,但在熊胆胶囊、熊胆粉礼盒等等包装上,“解酒护肝”、“治疗肝炎”成了最新的“疗效介绍”,关注熊胆产业多年的亚洲动物基金工作人员张晓海说,一般情况下,3000-4000块钱一公斤,胆粉的批发价。它真正卖出来,往往十几万(一公斤),其他的药厂,不拥有熊厂的药厂,他们做的熊胆粉。所以药厂在这里面赚钱也是不少。

越来越多的人购买昂贵的礼盒馈赠亲友,而它的制作工艺极其简单——烘焙。“都是经过正规程序加工的,都是提炼的,相关指标都没问题的。”这位熊场老板所说的“相关指标”指的是熊胆类制品中有效成分——牛磺熊去氧胆酸含量不得低于23%。即便是这个标准,在药学界的很多学者看来,人工取胆和野生熊胆仍然差异巨大。沈阳药科大学教授王永金就是“活熊取胆制成熊胆粉”的反对者:天然熊胆和熊胆粉,是不一样的。在好的熊胆里,一定是牛黄熊去氧胆酸钠的含量高于牛黄鹅去氧胆酸纳的含量,这是经过我们剖析试验得出的确切结论,而这恰恰是现在的熊胆粉所不具备的。

“病熊”几乎是“取胆熊”的代名词

药学界关于“人工熊胆”是否有效的讨论仍在继续,“熊胆粉”的疗效有待检验,而“人工引流”的获取方式让黑熊终生带伤,已经遭受众多动物保护者的诟病。

2000年7月,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四川省林业厅和致力于保护黑熊的“亚洲动物基金”签订协议,解救500头养熊场的黑熊到成都郊区一家“黑熊救护中心”,10年过去,这里已经接来了近300头“引流黑熊”。对于这些“熊胆粉”的生产者,亚洲动物基金的中国区外部事务总监张晓海了解了不少。张晓海:这是锯断的牙齿,锯断以后,它继续烂掉了,断裂了;像这种结石也是常见的,7公斤的重量,整个肝脏变成一个篮球。你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熊掌没有走过路,或者是长时间没有走路,熊掌才能干成这样。胆囊炎和肝胆疾病在这些取胆黑熊中的发病率几乎百分之百,黑熊救护中心的一块空场,是错落不齐的“墓地”。

张晓海:很多熊来了之后,我们很快就给它们做了安乐死,因为你发现它们已经不行了,严重的脱水,肝癌,或者就是腹积水很严重了,很痛苦。还有就是属于病死。

一头黑熊在铁笼中被“插管引流”的时间一般在20年左右,“病熊”几乎是“取胆熊”的代名词,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胆囊炎和肝癌,胆汁从这样的熊胆中不断流出,为了治病,很多熊场对黑熊使用抗生素治疗。熊胆制品是否安全?成都军区总医院原病理科主任汪盛贤曾经对49例“引流取胆”的黑熊熊胆标本做过病理检测实验,在检验结论中写道“出于对消费者安全的考虑,我们认为人工取胆获得的熊胆制品可能存在潜在的安全风险。”汪教授保留着病理切片和大量实验资料:你看这些全部,全部都是不正常的,这里有肝癌转移,血管里还有癌细胞,到肺上去也有。你看这是一堆一堆的,正常的肝脏它就没有这些,干干净净的。这里面的小点点,小点点都是癌细胞;这是慢性胆囊炎了。它们人工取胆的,还有出血坏死、还有炎症,因为粘膜都没有了。现象背后的原因产生在他看来也是自然而然:时间长了,这个管在里面就可能导致胆管变形,发炎什么的,肝脏、胆管里都可能发生一系列的病变,最重要的就是炎症,因为炎症就可以混杂一些严重的细胞,这样的细胞多了,组织坏死,产生的就是脓。

熊胆制品安全吗?不少养熊的散户也自己烘焙生产胆粉出售给药厂和经销商。熊胆制品有效吗?和“清热、平肝、明目”的简洁说法比起来,“解酒护肝”之类说法现在看来并没有特别的根据。对于黑熊的虐待让“活熊取胆”这个行业显得格外尴尬,那么,熊胆可以替代吗?

人工取胆——30年的等待仍然无果

有一种声音认为,熊胆本身就是可替代的。中医周正才:还有可以代替它的,没有必要用熊胆,不但我没有用过熊胆,我所知道的,我所接触的中医界的朋友们也几乎没有用过熊胆。但毕竟熊胆在药典中的记录千年有余,如果不采用活熊取胆,熊胆入药就会遭遇绝境吗?其实,活熊取胆的替代品——“人工熊胆”的研制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十年。

“人工熊胆,从开始研究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我已经跟着爬过来的,一直走到今天,从来没断开过。你要是早告诉我不支持、不能批,我早就不干了,这题目早就黄了。”说话的王永金老人今年74岁,是沈阳药科大学原“人工熊胆”课题组的副组长,他口中的“这么多年”大概从上世纪80年代初算起。王永金:83年的时候国家提出号召,天然熊胆紧缺,希望尽快研究代用品,要不研究就影响临床和生产应用了。

1983年8月,“人工熊胆”项目正式立题,沈阳药学院(后改名沈阳药科大学)一批科研人员和辽宁省医药研究所(后改名为辽宁省医药工业研究院)共同参与。

和人工熊胆一起陆续进入研究的,人工麝香、人工牛黄、人工虎骨,上世纪90年代末都纷纷投产,人工熊胆难道一直没研究出来吗?王永金和他的老同事们给记者列了一张时间表,从1983年开始,六年实验室阶段,1990年就经国家药监局审查合格,按照指定的6家药品试验基地医院开展临床试验,1992年报请国家药监局审批。

然而,在1992年之后的十多年中,课题组接到药监局分别在92年、02年、05年提出的3次补充临床试验要求,研究一再进入难关。沈阳药科大学原党委副书记周杰是90年代之后进入课题组的,又要补充临床试验,他首先犯难。

不能改名 改名了就不是熊胆了

周杰:到95年完成了之后,就拿不出来了,没钱了。转给谁谁都不要。这么好的项目没有人要?什么原因?到北京一咨询不能批,都不要,谁都不要。大家都认为国家89年已经批了引流熊胆,不能批了,转移不出去。每一次药监局对临床研究提出新要求,都意味着接下去几年的返工式的试验。周杰:400多病例拿不出来了,95年到02年,7、8年,人都变了,当时的医生都不在了,出国了,退休了。3个病种480例资料,多家医院奔走,他们只拿到了100例,剩下的实验重新进行。

十几年时间,项目组的工作场地从学校挪到了校外的研究所,老人们的一个学生姜竹泉投资进来,成为研究所的经营者。几番投入,人员更替,人工熊胆研究仍在继续。2003年和2004年,国家药监局药品审评中心连续下发“补充资料通知”,对课题组来说,最刺眼的字句是“改名”。王永金:并不是说否定不批,就是改个名我批。但是我们明白,改名可能就是不批了。不批人工熊胆,你批别的,不能改!我们就做了充分的说明,我写的,写了十几条吧,然后报给他了。

“不能改名,改名了就不是熊胆了。”说到激动处,王永金老师掏出手绢擦汗,他说自己无法概括这么多年的不易,为了适应要求,研究进展一直跟着国家药物质量标准走。王永金:你没看他说嘛,质量标准已经符合药审要求。因为国家质量标准一直在修改,我们也一直在改,不停地修改。沈阳药科大学原副校长姜琦退休后也一直待在研究所,看老王和老周说“人工熊胆”,他一直没作声,直到最后才总结起来。姜琦: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国家药品审评中心的严格要求,没有离开它一步。

2007年之后,项目组的老带头人杨泽民患重病去世,王永金在这几年中给药监局陆续写了5封信,希望等来回音。批复没来,药监局开了两次会,项目组的人都很关注,然而等到的是“你们就别研究了”。周杰:08年11月份开一次审评会,这个会上提一些零散意见,提一些疑问,我们在会上都答辩了,它应该下文批了吧,不批我们就追它,09年9月份又开一次主动质询会,意思就是劝你们,你们就别研究了。

从最后一次提出书面申请到现在,又近四年,课题组的老人们每天还在坚持往研究所跑,通过互联网查询项目审评进展。今年2月,进度显示“目前该品种正在中药民族药临床部进行综合评价,汇总报告”,之后再没有显示进展。同样是在国家药监局网站,《药品注册管理办法》已经公示几年,技术审评工作时间的执行规定中对于“人工熊胆”适用的“新药审批”时限是150天。“在技术审评过程中需要申请人补充资料的,应当一次性发出补充资料通知”的要求也很明确。在“人工熊胆”项目组的老专家们看来,这两条,药监局已经违规了。

周杰:一个项目压四年他不批,研究工作才5、6年,你这样的话20年也研究不出一个项目,老到一辈子也研究不完了。已经84岁的周老说,不得不琢磨,这到底是为什么。老人们还保留着1990年卫生部药政管理局的审批结论“审评认为在质量标准、长期独行等方面均已符合药审要求,该品由人工合成制备比人工引流熊胆粉不影响生态平衡”,只有最后一句“目前引流熊胆产量已暂满足药材所需,也请开发时综合考虑”,难道这一句另有所指?姜琦:一般会告诉你,市场已经够了,你还搞不搞。这在92年,就提出来这么一个问题了。

人工熊胆粉的审批涉及的利益太多 最好不要关注

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官方网站上,输入“熊胆”就可以进行相关药品的快速查询,有“熊胆”的药品显示为153项。熊胆粉、熊胆胶囊、熊胆丸是主流,涉及企业上百家,其中不乏福建归真堂、黑龙江黑宝药业等以熊胆粉为主打产品,并因此而起家的制药企业。药监局不批“人工熊胆”难道是在给“引流熊胆”让路?记者多次致电国家药监局希望就“人工熊胆”审批进展采访药品审评中心,但一直没能成功。药监局新闻处一位工作人员这样“劝告”记者:人工熊胆粉的审批涉及的利益太多,最好不要关注,对于记者的采访要求一直未予答复。

“人工熊胆”课题组的成员中最年轻的一位老师已经退休,课题组长已经辞世,曾经为课题组跑过多年外联的沈阳药科大学原副校长姜琦一再表达自己的不解。姜琦:你不管我们怎么地,如果我们有问题,你可以下正式文件,我们可以修改,可以补充。但无论如何,不能长期这么压着,不下文件批复,我们搞科研的这些人看来,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如今,老人们的学生姜竹泉执掌研究所,他说,“等不下去就另谋出路”。姜竹泉:最多再等一等,看一看到今年年底,如果国家再不批准,我就转到国外合作了,没办法。


记者:王娴

来源:中广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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