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行 发表于 2007/1/19 22:19:21

陈冯富珍:我像现代的罗宾汉

 编者按:陈冯富珍,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香港人来说,是非常熟悉的;对于很多内地人来说,直到她担任了世界卫生组织的总干事才引起了普遍的关注。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她是怎样的一个中国女人?

  杨澜的专访将试图让陈冯富珍本人解答这些问题。

  我善于说服

  2006年5月22日,来自韩国的原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李钟郁因脑血栓突然病逝,世卫组织决定选举新的总干事。7月23日,有着近30年医药卫生工作经验的陈冯富珍被中国政府推举为候选人,据说这一决定连陈冯富珍自己都感到很意外。

  杨澜:说说参加竞选时的心情好吗?

  陈冯富珍:其实,从竞选开始的整个过程,我的心态都是很平静的。我是用一个平常的心去做好这件事的。

  很多人确实不相信,中央政府会推一个香港的前

公务员来竞选,这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决定。所以我跟自己说,要全力以赴做好这件事,要跟各方面尤其是中央政府前线的大使馆的同事合作把这件事做好。

  杨澜:听说在竞选问题上,您跟吴仪副总理有过一番交流,作为两位女性领导人,你们交流了什么内容?

  陈冯富珍:吴仪给我提了一些很好的意见。她说,第一,中央政府推我出来竞选,主要就是希望体现中国政府愿意在国际社会中多做一点事,尤其是在世界的公共卫生领域;第二,如果我当选,要永远记住你是为全球人民健康做事;第三,永远要有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在你的心里面;第四,要发挥女士的优势和特点。

  杨澜:什么优势呢?

  陈冯富珍:女士做起来比较容易被男士接受,比较会沟通吧。

  杨澜:我发现一个专业医学杂志在评论各个候选人的时候,除了提到您在公共卫生领域的深厚资历,还说到您是一个很会说服别人的人。

  我知道,2003年以后,你在担任世卫组织保护人类环境总监的期间,说服了差不多170个国家签署关于流行

性感冒的应急反应计划。同时也说服了瑞士罗氏制药公司送了2000多万粒抗禽流感的药给发展中国家。

  您能否告诉我一个故事,就是在这几年当中你觉得最难说服别人的,但是最终你能够说服的是什么事情?

  陈冯富珍:还是几个重点:对自己的专业工作要非常了解;对怎么样处理当前跟后来的挑战,能够想出一些方案、然后就是拿这些方案,去跟人谈。目的很简单,对有钱的国家,就是要钱 .我好像是现代的侠盗罗宾汉, “劫富济贫”的罗宾汉,是吧?

  我不知道这个比喻是不是适合。因为那是暴力的,我是劝说的。

  我不偏不倚

  杨澜:你做了总干事以后,面临着很多的问题。世卫组织的目标是要人类达到最好的健康状态,但这只是一个长期的目标。现在你的资源是有限的。要做的事情很多,只有集中资源先做几件事情。你会选择哪一件事情作为突破口?

  陈冯富珍:非洲是我的工作重点。因为从数据去看,非洲的人口跟他们承担的疾病负担是不成正比的。而且在过去十年中只有非洲的平均寿命在下降。

  我去了一个国家,那里的情形真的很令人心疼。因为

艾滋病、疟疾跟其它的疾病,以前他们的人均寿命是60多岁,现在已经下降到40多。 如果我们不帮助非洲,这个情况就只有是越来越坏。

  但我做了总干事以后,对于各个国家的利益应该说是不偏不倚,有一个公正的立场。

  杨澜:记得在2003年SARS的早期,你作为香港卫生署署长曾向广东要一些情报和样本,却没有得到充分的资讯。如果当时就是世卫组织总干事,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能够容忍吗?

  陈冯富珍:我一定会提出批评的。而且我跟温总理见面时,温总理告诉我,你就坚决地恪守国际公务员的守则做事就行了。所以先要把丑话说前头:做得好的,当然要赞赏;做得不够的要批评。

  我实话实说

  很多人是在2003年的SARS时期开始熟悉陈冯富珍的,当时她是香港卫生署署长,是香港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卫生署署长。从香港开始出现第一例SARS病例开始,陈冯富珍就每天出现在媒体面前,回答记者们一个又一个急切而尖锐的问题。

  杨澜:在SARS的时候你有一个工作习惯,就是每天下午四点半要跟记者有一个见面会。每一次开会之前,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陈冯富珍:因为SARS是一个新发的病,对它的了解不多。我们那个时候就决定应该每一天定时向媒体汇报,通过媒体去告诉市民,究竟特区政府采取了什么行动去跟踪这个病、去防治这个病?采取了什么措施去保障市民的健康?

  只有这个公开透明度的方法,才可以把市民的担心减少到最低程度。

  杨澜:但是你自己心里害怕吗?

  陈冯富珍:尽管心里没底,但那个时候我每天告诉自己,你不用担心,实话实说就行。从整个过程第一天,我们就每天举行记者招待会,到中后期时,看到确实有人康复,出院,回家,心情就踏实起来了。

  陈冯富珍在香港卫生署任职期间,所经历的考验不仅仅是SARS,早在1997年香港第一次爆发禽流感的时候,当时的香港医学界对此完全没有经验,陈冯富珍力排众议向特区政府提出了对香港活鸡进行全面扑杀,及时控制了疫情。此举后来成为世界各地控制禽流感的重要手段。

  杨澜:作出杀掉这130多万只鸡的这个决定,当时你花了多长时间?

  陈冯富珍:当时已经感觉到不杀鸡不行了,所以不需要太大考虑,但那毕竟是香港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杀活鸡。而香港有能力采取这个行动。

  杨澜:您是指有经济实力去赔偿给养鸡户?

  陈冯富珍:对,如果不做,就有可能演变成世界流感的大爆发。我说香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所以坚决要求特区政府支持这个决定。他们接受了这个提议,很快就采取了行动。

  现在国际粮农组织已经把这个做法作为一个标准,现在很多国家发生禽流感时,都以杀鸡为第一个应该采取的行动。

  我充满正义

  杨澜:在事业的过程中,你觉得最大的转折点出现在什么时候?

  陈冯富珍:1997年回归之前,有些人对一国两制有疑虑,于是离开了香港,这就给年轻一辈提供机遇,他们升职特别快。所以我感觉对我来说,1997回归是一个机遇。

  杨澜:你曾经提到过自己小的时候祖母开过一家中药店,是吗?

  陈冯富珍:我祖母有一个房产,她出租给别人开了一个中药店。所以我从小就对中药特别有感情。

  我在香港从副署长到署长这十年多时间,一直就在提倡中西医平等,让中医在整个医疗卫生体制里面发挥很重要的功能。

  我经常吃中药,有时会向外国同事推荐一些安全的中药方子。我还经常和他们说,我能够保持我的这个精力、身材,其中一个秘密就是就是用中药。

  杨澜:我曾经采访美国前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她说做一个女性政治家,一个好处就是当谈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可以到洗手间化妆,然后比他们看上去更有精神。你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道理吗?

  陈冯富珍:确实是这样。因为你不单是要衣着合体,跟人见面沟通的时候还要常常要表现你是充满正义,能够处理任何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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