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我在方鼎如先生诊所临床学习,学到第四个月的时候,哥哥从临海来了一份电报,说嫂子患了脑膜炎,要我立即去临海。我想,我刚做学徒还没有几个月,决不会叫我去为她治病的,大概临海缺药,要我带一些去。于是,我就骑着自行车赶到永嘉中塘,找到我的好朋友胡宝桂,要来红霉素、地霉素、四环素等药品。那时候这些药品都算是贵重药物了。我随身带往临海。嫂子住大田区医院已经3天了,每天都注射大量的青霉素、地阿净和维生素C等药物,体温仍然在39℃以上,看看没有好转的迹象。那时的西医还不大行挂液,治疗脑膜炎都使用地阿净(SD)静脉推注、青霉素、维生素C肌肉注射。地阿净对脑膜的渗透好,有消炎效果,青霉素只是一种配合,可以防止并发症。但3天过去了,效果并不明显,仍持续高热,头痛如裂、口很渴,一天要喝三个热水瓶的开水。我问有否大便,答一天好几次,下的都像稀水。主治的医师认为治疗用药正确,疾病的痊愈需要一个过程,应该待它自然痊愈。
其实,这种讲法并没有考虑高热太久造成脑神经损害,会产生后遗症,导致终身残疾的结果。
于中医来说,这样的高热、头痛、口渴,根本在于“大便下稀水”——热结旁流。大便燥结不下,毒素被血液吸收,生命就作出升高体温的反应,热势自然退不下来。很明白,只要用药物下掉大便,就能退热。但这个问题没有引起主治医生的注意。对西医来说,大便已经通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可见,简单化是许多西医临床的通病。
我用了吴鞠通的“增水行舟”法,处增液承气汤。我的哥哥不放心,拿着药方找那个主治医师,那医师不相信中药,叫他不要服用。到了晚上,我的嫂子开始谵语(就是说胡话),睁着眼睛乱说,很吓人。我的哥哥没了主意。我叫他去买两粒牛黄清心丸给吞下去,没多久,谵语就停了。第二天清早,他就不顾主治医师的反对,买来中药给嫂子服用,到下午3时,下大便多次,晚上9时就退烧了。如果不服用中药下便退热,而让西医治疗,即使能够治好,也许现在会落个终身残疾。因为这样的高热久久不退,说明病菌毒素对脑膜的损害在继续,久了会造成脑神经损伤,就有后遗症了。
嫂子退烧后又出了一个新花样:日晡潮热。每天晨起低三四分,下午高三四分,一周不退。我可解决不了。医院里认为仍有炎症,天天打针。不过觉得危险已经没有了,我只能先回温。回温后,与方老师谈起,他叫我用青蒿鳖甲饮加防风通圣散,我把方开好寄到临海,嫂子服了几付就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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