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六章、陷胸汤类方
一、大陷胸汤方
【方剂组成】大黄18克,芒硝12克,甘遂末3克
【用法】以水六杯煮大黄取二杯,去滓,内芒硝,煮一二沸,内甘遂末,温服一杯,得快利,止后服。
【方解】甘遂苦寒,为下水峻药,与硝黄为伍则攻下更猛,但热实结胸者,又非此不治。
【仲景对本方证的论述】
《伤寒论》第134条: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风,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头痛、发热、微盗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医反下之,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躁烦,心中懊憹,阳气内陷,心下因硬,则为结胸,大陷胸汤主之。若不结胸,但头汗出,余处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身必发黄。
注解:脉浮主风邪,脉数主热,脉动主痛。热盛伤津,故脉数亦主虚。今太阳病头痛、发热、微盗汗出,则脉证亦正相应。虽微盗汗出,为欲传阳明征候,但其人反恶寒,为表还未解甚明,而反下之,因使表邪内陷,变动数脉为迟。胃因误下而虚,客邪遂得进犯而动膈,正邪交争,则膈内拒痛。心下有饮则短气,里复有热则烦躁、心中懊憹。饮热相结心下因硬,则为结胸,宜大陷胸汤主之。
若误下,虽使表热内陷,而不结胸,其人但头汗出,余处无汗,并小便不利者,则水与热不得外越,相瘀于里身必发黄也。
按:水和热结于上者成结胸,水和热病于里者发黄疸。
《伤寒论》第135条:伤寒六七日,结胸热实,脉沉而紧,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汤主之。
注解:伤寒六七日,常为病传阳明的时期,因亦有自发为结胸热实证者。脉沉而紧为里实之应。心下痛,按之石硬则为结胸,宜大陷胸汤主之。
《伤寒论》第136条: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复往来寒热者,与大柴胡汤;但结胸,无大热者,此为水结在胸胁也。但头微汗出者,大陷胸汤主之。
注解:伤寒十余日,虽已热结于里,而复往来寒热者,乃少阳阳明并病,故宜与大柴胡汤下之。如果不复往来寒热,而但结胸无大热,谓无大承气汤证的身大热,但头微汗出,亦不似大承汤证的蒸蒸自汗出,因知不只是热结在里,并亦有水相结在胸胁也。宜大陷胸汤主之。
按:此述大陷胸汤证与大柴胡证和大承气汤证的鉴别法,甚关重要,学者宜细研之。
《伤寒论》第137条:太阳病,重发汗而复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热,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汤主之。
注解:太阳病既重发汗,又不详审表解与否,而复下之,因使邪热内陷。五六日不大便、舌上燥而渴,已有津枯燥结的征候。日晡所发潮热,为阳明里实,但只小有潮热,则里实当微。今竟从心下至少腹硬满不可近者,其非纯热实于里的阳明,而为水热相结的结胸证甚明,故以大陷胸汤主之。
《伤寒论》第149条: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而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柴胡汤,此虽已下之,不为逆,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若心下满而硬痛者,此为结胸也,大陷胸汤主之;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柴胡不中与之,宜半夏泻心汤。
注解:蒸蒸而振,即蒸蒸觉热,同时并振战恶寒的意思,亦即所谓战汗的瞑眩状态。
伤寒五六日,常为病传少阳的时期,呕而发热,则为柴胡汤证已备,而医以他药下,若柴胡证还在者,可复与柴胡汤,此虽已下之,而不为逆,其人必蒸蒸而振,遂即发热汗出而解。若下后心下满而硬痛者,则已成结胸,宜以大陷胸汤主之。若只心满而不痛者,则为痞,此非柴胡汤所宜,而宜半夏泻心汤。
按:此述误下少阳柴胡汤证而致结胸者,并提出小柴胡汤证、大陷胸汤证、半夏泻心汤证的鉴别法,亦宜细研。
【辨证要点】心下结硬、满痛拒按而烦躁者。
--------------------------------------------------- 大陷胸汤证
曹颖甫医案:治陈孩。年十四,一日忽得病,邀余出诊,脉洪大,大热,口渴,自汗,右足不得屈伸,病属阳明,然口虽渴,终日不欲饮水,胸部如塞,按之似痛,不胀不硬,又类悬饮内痛,大便五六日不通,上湿下燥,于此可见,且太阳之湿内入胸隔,与阳明内热同病,不攻其湿痰,燥热焉除,于是遂书大陷胸汤与之。
制甘遂4.5克、大黄9克、芒硝6克。
服药后大便畅通,燥屎同痰涎先后俱下,乃复书一清热之方,以肃余邪。
赛笙注:本案为热邪传里,与痰水相结而成大结胸证。此案辨证要点:口虽渴,终日不欲饮水,乃胸中素有水饮之故,此其一。胸部如塞,按之似痛,不胀不硬,是邪初传入,结尚未甚之故,此其二。大便五日未通,可知不独水热结于胸,且肠巾亦已燥结夕此其三。似此上下俱病,若但清其上,则邪无出路,徒攻其下,则胸中之邪不能解。大陷胸汤功能荡涤逐水,方用甘遂苦寒为君,使下陷之阳邪,上格之水邪,俱从腑间分解;芒硝、大黄之咸寒苦寒为臣,软坚泻热,共奏下夺之功。本方上下两顾,剂大而数少,取其迅疾,分解结邪,此奇方之制也,故服后大便通畅,燥屎与痰涎俱下而愈。
附录:结胸外治法
一切寒结、水结、食结、痰结,或满,或痛者,用生姜适量,捣烂如泥去汁,取渣炒热,用纱布包,徐徐揉熨心胸胁下,其满痛可豁然自愈,取其辛而散之也。如生姜渣冷,再入少许姜汁,再炒再揉熨之,以愈为度。惟热结用冷姜渣,再入揉之,不可炒热,当注意。
《伤寒名案选新注》 ------------------------------------------ 医案 王季寅先生作《同是泻药》篇曰:民十八四月某日,狂风大作,余因事外出,当时冒风,腹中暴疼。余夙有腹疼病,每遇发作,一吸阿芙蓉,其疼立止。不料竟不见效,服当归芍药汤加生军一剂,亦不应。时已初更,疼忽加剧,家人劝延针医。余素拒针,未允所请。至午夜,疼如刀绞,转侧床头,号痛欲绝。无何,乃饮自己小便一盅,始稍安。已而复作,状乃如前。黎明家人已延医至矣。遂针中脘,以及各穴,凡七针。行针历五小时,痛始止。据该医云,腹部坚硬如石,针虽止疼一时,而破坚开结,非药不克奏功。因拟顺气消导之方。 余不欲服,家人再三怂恿,勉进一剂,病不稍减。翌日,家人仍欲延前医。余坚辞曰:余腹坚硬如石,决非顺气化痰所能奏效,惟大承气或可见功,因自拟生军三钱,枳实二钱,厚朴三钱,芒硝五分。服后,时许,下积物甚多,胸腹稍畅。 次日,胸腹仍觉满闷硬疼,又进二剂,复下陈积数次。元气顿形不支,因改服六君子汤三剂。后元气稍复,而胸腹满疼,仍自若也。更服大承气二剂,不惟疼痛丝毫未减,腹中满硬如故,而精神衰惫,大有奄奄欲毙之势。因念攻既不任,补又不可,先攻后补,攻补兼施,其效犹复如此。生命至是,盖已绝望矣!谈次,忽忆伤寒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始痛,大结胸则从心下至少腹硬满,不待按,即痛不可近。余之初病,即胸腹坚硬如石,号痛欲绝者,得毋类是?惟大结胸以大陷胸汤为主治,此汤之药仅大黄、芒硝、甘遂三味。硝黄余已频服之矣。其结果既如上述,加少许甘遂,即能却病回生耶?兴念及此,益旁皇无以自主。既思病势至此,不服药即死,服之或可幸免,遂决计一试。方用生军二钱,芒硝五分,甘遂末一分。药既煎成,亲友群相劝阻,余力排众议,一饮而尽。服后,顿觉此药与前大不相同,盖前所服硝黄各剂,下嚥即觉药力直达少腹,以硝黄之性下行最速故也。今服此药,硝黄之力竟不下行,盘旋胸腹之间,一若寻病者然。逾时,忽下黑色如棉油者碗许,顿觉胸中豁朗,痛苦大减。四五剂后,饮食倍进,精神焕发。古人所谓用之得当,虽硝黄亦称补剂者,于斯益信。惟此汤与大承气汤,只一二味出入,其主治与效力有天渊之别,经方神妙,竟有令人不可思议者矣!嗣又守服十余剂,病已去十分之九,本可不药而愈。余狃于前服此汤,有利无弊,更服一剂,以竟全功。讵药甫下咽,顿觉心如掀,肺如捣,五藏鼎沸,痛苦不可名状。亟以潞参一两,黄耆五钱,饴糖半茶杯,连服二剂,始安。余深奇同是泻药,初服硝黄,则元气徒伤,继加甘遂,则精神反形壮旺。故详述颠末,而为之记。(录《医界春秋》)细按本篇实有无上之价值。何者?病人服医者之药,每不能详言服后之变化,惟有医者服自疏之药,乃能体察周详,言之有物。观王先生之言,今服大陷胸后,硝黄之力竟不下行,盘旋胸腹之际,一若寻病者然。可谓一言发千古之秘,胜于后世注家之书,徒以空谈为依归者!此实验之所以可贵也。 原文 太阳病,重发汗而复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热,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汤主之。(137) 评语 大承气汤为腹部疼痛拒按,病位偏下。大陷胸汤为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病位偏上。此案有胸部不适,故用大陷胸汤而见效。 《素问·五常政大论》曰:“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此案末次服大陷胸汤,实为过度用药攻邪所致。攻邪药伤正,余邪应用食物扶正,使正气抗邪而出。
来源:郝万山讲《伤寒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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