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任何一种文明都是在社会各种元素的发展下形成的。由于一件文物通常被视为一种文明活泼泼的见证。这也就注定了文物的收藏应该是多元的。张雅宗先生的中医文物收藏不但为我们开辟了一个新的收藏领域,更重要的是他为我们中华民族悠久、神奇的中医文明寻到了一个切切实实的明证。我们是希望张雅宗先生的收藏能起到一个范例的作用,启发更多的收藏家开辟出更多的收藏领域,为弘扬我们几千年的中华文化各尽一份心力
——编 者
记者:早就闻名张先生在古砚墨的收藏方面有很高的地位和造诣,最近才知道您在中医史文物收藏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对于这一方面,您能给我刊读者说些什么——或者换句话,讲讲您自己的心路历程。
张雅宗:我是自1982年12月开始第一件中医史文物的收藏的。其初,是想在古砚墨收藏之外加一项高品位、高文物价值的新收藏门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时在这方面有一点小小的意识:也就是对最典型而博大精深的中医文物进行一下力所能及的抢救。没想到,不大经意间,也算开了现代一个科技史文物收藏的“先河”吧。至少,李经纬老师做为新中国中医史及博物馆的奠基人之一,全世界研究“汉医史”的人没有不知其名的,对我的评价是:“多年来以个人之力在收集针炙等医学文物,做出了十分可贵的贡献。珍品之多令人敬慕!如此有益于国家、民族、医学事业的事,在过去的中国或可说是不乏其人的,但近数十年来则非常鲜见或根本没有。”
记者:如您所知,我们刊物是以“艺术市场”作为主要办刊方向的,您对“艺术品收藏”和“科技史收藏”两者的关系有什么看法?
张雅宗:首先应该肯定,这大体上确是两个门类,只是就收藏、研究、流通这几个环节说,他们都是以前者为主流,后者为次流罢了。但绝对不能否认的是,他们从“价值”来说,是同等的!在某种意义上,科技史文物更具“特殊价值”。价值有了自然会产生市场,只不过它不是正比的关系。这里说的还仅是“市场”二字,事实上,很多科技史文物本身不但具很高的科学价值,尤具很高的艺术价值。博山炉是薰香之用,祛毒避疫,还有现在北京观象台上的三器具,工精形美,艺术价值都不容回避。
记:就中医史文物说,您有二十年余的收藏过程,其中也必然牵扯到它的价值,这当然是指的文物价值(科技史价值),但也指经济价值。离开这两点的判定,您买时不好出价;而在一切都市场化的形势下,或许也还有卖的问题。这方面您的甘苦一定很多吧?
张雅宗:你的问题很巧妙。这一下我们又回到了“市场”,或者说“经济”“流通”这个问题上来了。
说实在的,作为问题它对我个人大体不存在。以买为例说,医史文物或多或少,买方只有我一人(现在多了几个人),那我就是“上帝”,你要高价可以去找别人,但你绝难找到!如果以卖为例,我几十年收藏,大体是不售出个人藏品的,所以不论买与卖,我都是比较潇洒的。但……
问题还有另一面!就是如何根据今天的“社情国意”来评价它的价值、它的经济价值,直言之就是“人民币的衡量”。这是一道尖锐的必答题,又有点儿象是一次棘手的“初吃螃蟹”。我只能试着说一说我个人的一些不成熟的思考。
让我们从中医史文物的实物说起。如大家所知,《山海经》是中华文明史的早期之作,它汇集了大量远古史的信息及实记。事实上,各国研究远古史时都不可忽视早期著作和传说,而该书明确告诉我们,中医是从砭开始的,连具体产地都有确载。我就收集到这样一枚石器时代的砭,一边是尖,一边是刃,中间有扼持的“缺口”,非常典型,许多专家看过。以中医这样一门伟大的救死扶伤的神圣之学和它的源头之物、典型之器,又经专家认可,你说它应该价值多少?前两年有一次大型拍卖会,雍正九桃盘一件,大概是卖500万元人民币。这就不由使人困惑,这二者之间有没有可比性!
记:这确实是一道不好解答的难题。似乎也可以说,这也是“艺术品和“科技文物”的差别。毕竟,有许多人都清楚,艺术和市场从来都是脱节的。
张雅宗:我完全赞同你的意见。也许世界的无奈也正在于此。
还有一本御医手稿,是清代太医院一位掌印御医所遗,一共28本,涵括了医史、临床、数术、文史等几大方面,有记载,故宫只有此人的一本入藏。前两年,有某大中药集团欲出80万元来买。在春节前后,某一天就通了四次长途,但我没有卖,一则我没有卖藏品的习惯,再则我不能让中医文物和中药文物分家,抽取其中一部分更非我之所愿。往大一点儿说。它只有合在一起才是我对民族、对文化、对中医史的贡献。
可是,我也另有一种人或视之为怪的想法。一方面,这里有许多秘方,还肯定有宫中未录之物。如果一个药厂,开发出其中的一个方,能省多少事,产生多大价值?这个是绝对无法“公正”评判、衡量的,假如让我做为买方,可能觉得“价不低了”,我要作为卖方,可能会觉得“价并不到位”。这大概就是市场经济的另一法则了,“各按己想,成交为准”。
可是前两天报上又登了这样一则消息,上海博物馆出价450万美元收回了一部宋代淳化阁帖。我习书数十年,当然知道《淳》贴的艺术价值和书法史价值。但如果拿几百件中医史文物,能不能换一部《淳》贴——”这不说个人,比如“首博”和“上博”相交换这两种东西,价格怎么衡定。这使我想起一句数学方面的名词:模糊概念,只能是“大概齐”,“看需要”。
记:听一位您的朋友讲,您有一件很特殊的中医史文物,对确定北京某大“中医药名店”的初创期有决定性实证作用。它的价值应该如何认识呢?
张雅宗:你们的消息来源真是够细致广泛。坦率的说,确有这样一件典型中医文物。东西我还不想正式披露,但价值和意义可以说一说。
某大型中医药名店一直在宣扬自己的悠久历史——很多老药店都有同样的作法。但深究起来,他们都缺少一些确实的史料记载,往往是后来对忆记的追述。所以文物的实证作用就显得极为重要了,我这件物品,恰好是“双款俱存”,一是店堂款识,一是纪年款识。对于一个海内外都有闻名的老药店来说,它的“证史”作用就太具关键意义了。你说它值多少钱?对普通人,它只是药用,可能值几百块钱,再贵,添个“零”,也不过几千元。可对这个店堂的老字号史来说,它的价值就很大很大了!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孤证”!开个玩笑吧,这东西别人买我不卖,我要高价卖给它的原主之后。他可以不买,我也可以藏而不宣。但价钱低了不行……这里其实也有“市场规律”。前提是“名店老史”,你要宣扬自己店之老、位之尊,“世界独一”。我这里呢,可以给你证明,但无白送之理,市场化了呀!又,我除了知道它的决定性作用,还认为它也是“世界惟一”。“‘世界唯一’对‘世界独一’”,两个“一”,不碰到一块儿则已,碰到一块就可想象必是好买卖。(笑)至于具体数目,可以由贵刊的读者来议定嘛。(大笑)记:其实我们感觉,您在这方面真是开创了一个很难得的先河,科技史还有专业史的许多文物,本身确是很好的艺术品,譬如汉代刘胜的鎏金踞俑油灯,不但有当时先进的科技含量和环保意识,也是一件极精美的艺术品。张雅宗:在很多情况下,我这里主要指的是古人,它的日用品、工具类等物品常常是艺术性与实用性共存的。有些甚至根本就不是艺术品,譬如说“官窑碗”,也不过就是工艺美术品,但它被人们热烈追遂、收藏。
目前有一个很大的倾向,就是多种专业史博物馆的建立、形成。很多商家也看到了这方面的商机,专门搜求相关者定向售给相关部门。应该说,这也是一个市场,至于算不算“艺术市场”,我想你们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应该由你们定,但做为一种有实际动向的倾向,倒不妨予关注。
记:谢谢您的谈话。
记者:小洁
来源:艺术市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