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撑起“全民免费医疗”

梁知行

摘要：全国第一产煤大县，陕西省神木县3月1日起实行“全民免费医疗”。质疑者称神木的做法不符合经济规律。9个月后，神木交出了怎样的答卷？

仅凭借地下的煤矿，也能维持这样的全福利运转100年。

    ———神木县财政局副局长刘新民

    全国第一产煤大县，陕西省神木县3月1日起实行“全民免费医疗”。质疑者称神木的做法不符合经济规律。9个月后，神木交出了怎样的答卷？

    12月21日，陕西省神木县人民医院的合作医疗办公室的桌子上堆放着3叠厚厚的出院结算清单。

    第一份是一个叫做“乔波”的人的结算清单，清单显示，他住院总药费7075元，报销金额为6598元。报销比例达到90%以上。

    神木县人民医院合作医疗科主任、医疗门诊副主任乔小平称，从3月1日该县实行“全民免费医疗”到10月份，住院报销6400多人次，报销金额为2400万元。

    全县从3月1日以来，为发展全民免费医疗，神木财政支出1.5亿元，用于病人报销。神木财政局副局长刘新民称，这和年初的预计差不多。

    “从目前来看，运行良好，病人看病已经理性了。”刘新民说，神木县政府用行动证明“全民免费医疗”的可行性。

    从“乌托邦”开始

    神木县3月1日起实行“全民免费医疗”。

    按照《神木县全民免费医疗实施细则》的规定，“免费”也并非一分不收，资金有部分是来自病人缴纳的医疗保险金。

    可以报销的是住院治疗，但起付线以外(含起付线)由本人自付。起付标准为：乡镇医院每人次200元；县级医院每人次400元；县境外医院每人次3000元。此外，对分娩、子宫肌瘤、阑尾炎、胆结石、痔疮等30种单病的治疗实行包干。

    住院看病，甚至包括器官移植，每人每年最多可报销30万元。除住院治疗可以报销外，糖尿病、高血压、肝硬化、慢性肾衰竭、癫痫、肿瘤化放疗等23个病种的病人，可以申请慢性病门诊报销。具体程序是，经二级甲等以上定点医院诊断确定为慢性病患者，门诊医疗费全年限额报销。

    神木县多年为全国贫困县，直到去年才晋升为“中国百强县”，因此，此政策一出台，就遭到舆论的质疑。有人将之形容为“拍脑袋的大跃进”，也有人将此批评为“乌托邦”、“政治秀”，认为这不符合经济规律，地方财政难以为继。

    12月21日，神木财政局副局长刘新民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称，最初确实很有压力。因为“开始时，患者尚不理性，医院人满为患，以后慢慢正常，现在已经比较理性了。看病人数比最初有所减少”。

    “这是因为过去对农民欠账太多，农民没钱看病，一般慢性病都不去医院治疗。”刘新民说。“免费医疗”实施的头一个月，塞满县内医院病房的患者90%来自农村。

    七八月份，病人数量开始缓解。现在，当地最好的医院———神木县人民医院每天还有部分病床空置。

    新政实施之初，还产生另外一个问题。按照《神木县全民免费医疗实施细则》规定，县级医院病人每日总费用不得超过400元，但实际的情况是普遍超标，而公立医院的超标情况比民营医院还严重。在4月份的费用考核中，县医院每人每天住院总费用接近600元，比限额高出200元。

    对此，神木县逐步完善免费医疗信息管理，鼓励慢性病、小病患者门诊治疗，确保大病、重病患者住院。而且，医院每月报销医药费时，将有10%作为风险金扣留，年终核算未超标予以返还，超标则作为罚金。

    不过，刘新民对此似乎胸有成竹，今年县财政为“全民免费医疗”，支出1.5亿元，这和年初的预计差不多，而且，病人看病越来越理性。

    除了全民免费医疗，神木县还实行了大病救助，即针对参加合作医疗的病人，如果得了大病，报销的金额较少的，经县卫生局核查后，确实属于困难的，财政再可报销两三万元不等。今年，用于大病救助的经费为200万元。

    向“全福利”前进

    包括免费教育、“免费医疗”在内，神木的账单上共列出了“十大惠民工程”，今年总花费12.9亿。

    实际上，2008年，神木的孩子们就切身感受到了“经济发展带来的好处”，全县实施12年免费教育，从小学到高中，学费、杂费、课本费、住宿费全免，每人每天还有3.5元的生活补助，县财政为此补贴了1.3亿元。

    “仅仅免收学费是狭义的免费教育，而我们的免费教育是上学不交一分钱。”神木县教育局副局长李长春说，“只要孩子想上学我们就提供这个机会。”

    神木的免费义务教育是分步实施的，2005年农村义务教育即免收学杂费和课本费并补助生活费，2006年将“两免一补”扩大到了所有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2007年则推行“五免一补”，实现学校零收费。

    而且，神木的免费教育对象，在小学和初中阶段，包括所有的在册学生，高中阶段由于教育资源有限，才只限户籍人口。

    2008年，神木全县在校生7.5万人，去年财政在教育方面的支出达6.5亿元财政(包括教育基础设施建设)。

    去年，县财政还只是为每个寄宿制学生每天补助3.5元生活费，而今年，县财政为所有学生每人每天补贴2元的蛋奶费。

    解决了孩子们的问题后，神木开始解决老年人的问题。

    今年全县启动新型城乡居民社会养老保险，目前的缴费标准为每人960元，财政补助一半，个人自筹一半，财政另外增加每月64元的基础养老补贴。

    对已达领取年龄(男60岁、女55岁)的老年人，若子女按政策参保，可以直接享受政府补贴的64元基础养老金，或可按现在标准补交15年共7200元，每月可享受168元以上。

    低保方面，神木去年开始，将农村年收入900元以下、城市1800元以下的居民全部纳入低保，全县低保人口有4.6万多人。今年，农民低保由人均每年678元提高到798元，城市居民低保由人均每月166元提高到236元，五保供养由每人每年1800元提高到2000元。“我们的标准提得比西安还高。”

    今年，神木县民政局任良升的手头又宽裕了不少，财政给民政的钱由去年的7000万涨到了1亿，能够做更多的事情，其中包括：对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城市、农村特殊人群，每人每年分别补助3600元和2880元，仅这项救助就将占用1320万元；对特困家庭视困难程度临时救助500元到10000元；以每户8000元的标准帮助428户困难户改造房屋。

    刘新民透露，2009年，“十大惠民政策“花费财政12.9亿元，而全年财政收入预计20.6亿元，加上预算外收入，今年县财政收入可达30亿元。“在财政支出中，从来没有这么高的比例，用于改善人民的福利。这真正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社会矛盾部分化解

    煤炭为神木县推行全福利提供了可能。

    神木县是全国第一产煤大县。

    但煤炭经济让少数人暴富，民间传言全县资产上亿者不下200人，这一数字虽有待考证，但县城穿梭的高级轿车，也是一种很好的佐证。

    采煤使得生态遭到了巨大的破坏，而农民的收入也没有随着煤炭的开采而增加。因此，贫富分化十分严重。

    由于贫富差距拉大，生态严重破坏，外来人口涌入，社会治安也随之恶化，社会矛盾十分突出。

    刘新民透露，以前，农民上访非常普遍，上访的原因是，多是征地补偿标准太低，甚至一些基层政府截留老百姓的补偿款等等，导致利益分配不均，贫富差距过大等。

    “曾出现2000人聚集县委县政府门口集体上访的事件，赶也赶不走“刘新民说。

    但实施“十大惠民政策”以来，上访事件逐渐减少，社会稳定了很多。

    神木县民政局长任良升表示，神木近年加大对民生方面的投入，正是为了化解经济发展带来的种种矛盾。

    刘新民称，十大惠民政策的效果十分明显，尤其是全民免费医疗的效果很好。今年以来，国家卫生部部长、副部长都来过神木调研，对神木的做法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中央电视台共5次报道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实施情况。

    除了推行全福利，神木县也加大投资建设的力度。今年在基础设施等项目建设的投入为140亿元，其中财政投入19亿元。

    对于全福利的延续，刘新民很有信心，“仅仅凭借地下的煤矿，也能维持这样的全福利运转100年”。

   
采写：本报记者　鲍小东

来源：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