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奇人奇事《世外异人》（中部）（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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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灵雀引路

子苏跟着寻山队进山不多远，他发现山脚有一条清泉，水异常清亮，是从深山山涧中流出来的。子苏想起了泊，便打开坛子，将泊放了进去，准备下山后再取走。

走到了中午时，他们没看到寻仙人，便在山中的一个临时兵站落脚休息了下。寻山队人说，一般要走到下午晚上才能遇到寻仙人，他们一般都入山很深，他们一直要寻到明天早上才下山换班。

子 苏点着头，跟着他们走着，他在想如果自己真有仙缘，应该能看到仙门吧，也不知道仙门是什么样，一直都没看到。他想着明天早上就要回去了，回去后，阿莲不可能再让他上山了，而且仙门也要关了，到时就再也与仙无缘了，想着他焦急了起来，不断东张西望，看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半夜时，他们上了一个很高的山头，大家都很累了，便在山头临时躺下休息一会。一躺下，几个兵卫就开始打起呼噜来，他们太累了。

子苏也腰酸背痛，双腿发软，就在边上靠着棵大树坐了下来，他楞楞地望着月亮发呆。正呆着，突然他看到月光下，一道白影掠过，便定睛望去，是灵雀！

子苏很振奋，想着原来灵雀果真是从元真山下来的，但不知道这只是不是他放跑的那只。那灵雀停在前方的半空中盘旋着，子苏就赶紧跟了过去，想看个仔细。

但子苏一跟过来，灵雀就又换了个地方，又在那盘旋不动，仿佛在等子苏，子苏便又跟过来。就这样不知跑了多远，子苏便一直两眼盯着灵雀，也不看路。突然子苏感到脚下一空，他整个人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迷糊了过去。

等子苏睁开眼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另一个世界里，云雾缭绕，仿佛仙境，高山流水，飞禽异兽，还有悠远的仙乐阵阵传来。难道是掉进深崖跌死了，灵魂来到了天堂？子苏摸着自己的脸，想着。

正寻思着，突然一队青衣道人从云雾之中，翩翩而来。他们来到子苏面前，拱着手笑着，对子苏说：“恭喜小师弟，贺喜小师弟，你现在是元真大仙关门的最后一个弟子，你太幸运了！”说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一起拉过子苏，说跟着他们去见师父。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子苏还没反应过来，就糊里糊涂地被他们拉着走，等他反应过来时，已走到半路了，这时他才激动得流起了眼泪来。原来自己糊里糊涂地就误入了仙门，成了元真大仙的关门弟子。

一路上又碰到了其他的一些青衣弟子，他们有的在腾云驾雾，有的在山顶静息，互相见面后，都拱手，以师兄弟相称，神态祥和，举止自若，真是有仙人的风范。看得子苏羡慕不已，想着不久后，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越想越高兴。

突然子苏想起了一个问题，就问青衣师兄们，这里到底是在哪里，在元真山上？

师兄们又笑了起来，说这里是在山里面。山里面？子苏更疑惑了，山里原来是空的吗？里面有这么大吗？而且还这么漂亮？

他们又说，这里是元真山下的山洞中，叫洞天，是元真大仙造出来的仙府，其实相当于一个小世界，不属人间。子苏点了点头，还是不怎明白，师兄们就拍拍他的头，说在这跟着师父修习一段时间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着就绕过了山石，来到了一处园子里，园中有一座看不到边的莲塘，池水碧清，莲香扑面，与凡间花香不同，这清香嗅过之后，顿感神清气透，百神顿醒，仿佛此时才是真正的自己，而以前仿佛都是在梦中一般，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的真实。子苏禁不住又流出泪来。

眼前塘中，碧叶连天，平铺在水面，水上突起的五彩莲花，放着光芒，显得格外耀眼。莲花巨大，大的莲花直径可以容人坐下。

正看着，突然水面莲叶浮动，分开了一条路来，三朵莲花由远而近从天边漂来，漂到靠近水边时，又错开排成一行，花瓣张开，莲芯中各坐着一个白衣人。

月亮人！子苏认了出来。“师兄！师姐！”只听到青衣师兄们，对着白衣人拱手便拜。子苏也忙跟着拱起了手来。

刚拱完手抬起头，却发现一位老道人，已抱着葫芦，站在了他们中间。“快敬师父！”青衣师兄提醒着子苏，便一齐跪拜师父，子苏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你就叫子苏？”老道人问着子苏说。子苏忙点头称是。“以后就叫子虚吧！”道人又指着子苏说。子苏又忙点头称是，不敢抬头看道人。

“看 来你仙缘不小，我本已收满了九十九个徒弟，今天准备关门，本不打算再收徒，没想到你竟在关门之际，误入了仙门，看来是天意。”老道又说着。子苏忙拜谢。老 道又指着各位青衣师兄，让他们今天就带子苏四处逛逛，熟悉一下地形环境，并将一些基本戒律和禁忌交待清楚，然后明日一同去道场听道。众师兄忙行礼称是。

老 道讲完后，便朝子苏一挥衣袖，顿时子苏身上的脏衣服不见了，一下子变成了一身干净光洁的紫色道衣。众师兄看他的衣服颜色与其他人都不同，就略有惊奇，老道就说，本只打算收徒九十九，准备关门，所以衣服也只准备了九十九件，没想到子苏误闯了进来，所以只能给他一套与大家不同的衣服。众徒弟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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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游洞天

众 师兄便又带着子苏去洞天里四处游逛，里面可真是大啊，分为好几个部份，东面是众师兄弟起居，悟道的地方，那边是一座大山，但比人间的大山美多了，子苏看到许多山巅之上，都有一青衣道兄，盘脚坐在那里静修，一动不动，有些身体不断放出七彩光芒来，羡慕死子苏了。山间流水行云，奇花异兽，山中有许多山洞，洞中 有家居，可随便挑选一洞，作为居身之处。山上结满奇果，饿了可去采些奇果，渴了可饮山泉。众师兄说，刚开始时，会感到饿，但修行久了以后，根本就不用吃东西了，没有凡人的饥渴之苦。

南面是三品仙洞。就是有三个大门，高耸入天，上面云雾缭绕，看不见顶。第一扇门上写着“下品仙洞”。众师兄告诉子苏说，这仙洞里面藏有许多经书和天机，凡青衣弟子都可入此门寻经问道，他们又对子苏说，虽然他穿的是紫衣，但应该是属于青衣弟子之列。子苏忙点着头。

第二扇门上写着“正品仙洞”。众师兄又说，这扇门只允许白衣弟子进入，青衣弟子概不能入。他们再三嘱咐子苏说，这是禁忌，千万要记住，别入错门，不然会被重罚逐出师门，他们说师父对待这些禁忌和戒律是极其严格的，谁犯了都不会饶恕，必重罚。子苏赶紧记住了，点着头。

第 三扇门上写着“上品仙洞”。众师兄说，这扇门目前除了师父，没人能进去。并再三交待子苏千万别入错门。子苏点着头，又问，为什么要分不同的弟子，穿不同的衣服，这里有什么玄机吗？众师兄就说，白衣弟子目前一共只有三个，他们都是入门最早，修行得最高的弟子，所以达到了这个境界，就穿白衣，而其他人入门迟， 修行低，所以都着青衣。他们还说，这里不看年龄，只看入门先后，入门早的就为长，入门迟的为晚辈。那白衣弟子中有个女弟子，也是现在同门一百弟子中唯一的女性，她五、六岁就入山寻仙，并入得仙门，所以年龄比他们都小，但是他们的师姐。子苏想到了月亮人，知道这个师姐就是在天空用云袖挡箭，并领他们去军营的 那白衣人，想着什么时候碰到，定要感谢她。

西面是碧波莲池，这是师父静息的地方。没有特殊情况，一般弟子不能进入打扰。

北面是讲道场，是师父每日论道讲经的地方，也是众师兄弟切磋问道的地方。

洞中很大，转了一圈后，师兄们说，如果行脚的话，围洞里走一圈得花几年时间，而刚才师兄们运用了神足通，所以只花半日。师兄们说，刚才只是看了洞的四面主要的地方，而中间的地方却没有游览，因为中间太大了，就是运用神通也游不完，所以就再带子苏去中间主要的两个地方看看。

他 们又来到了洞的正中间，这时只见正中一座奇峰，直插云霄，上不见顶。子苏站在下面仰头望去，只看见上面层层云雾缭绕，分为一层一层的，每一层都有四扇悬在半空中的大门，每一层都很高，每一层都有不同的瀑布从空中直泻而下，都有悬山奇石，浮在云中，没有根，也不掉落下来，悬山间长满各种奇异藤草花木，还有各 色仙禽异兽，在半空中盘旋翱翔，或飞腾跳跃，忽上忽下，看得子苏眼花缭乱，只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师兄拍了拍子苏的肩膀，让子苏回过了神来。他们告诉子苏说，这叫无极天门。是通往天上各神界的阶梯，每一级代表一层神界，上到了哪一级，就可以进入哪一层神界了，据说最高能通往无极，所以就叫无极天门。

最 后他们又把子苏带到了西南面的一座山峰前，这座山峰很奇怪，一面是红色一面是黑色的，也是高耸入云。他们说这叫九转峰，峰内有一个炉子，是师父炼丹用的。峰下有一个台子，有阶梯而上，台上靠着九转峰，有一根柱子，也是直通天顶。众师兄指着柱子对子苏说，这里叫罚恶台，是师父惩戒犯了戒律禁忌的弟子用的，所 以是最可怕的地方，他们说师父惩恶从不留情，所以得多加小心。

游了一天后，众师兄准备带子苏回东山休息，突然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众弟子赶紧给师父拜礼，老道就问都看过了没。子苏点了点头，说大致了解了。老道就嗯了一声，又对子苏说，来寻仙时，可有凡间未完的俗事？

子苏使劲想了一下，才想起阿莲还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上德真王，和寻山的兵卫，他们可能都急坏了，想着，这才急了起来。老道似乎已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一挥手，一阵云腾了起来，云雾散后，子苏发现师兄们都不见了，而他和师父已站在了一个高台之上。

子 苏四处寻视着，发现这里应该是师兄带他经过的云台，在西北面。他记得师兄说，坐在云台之上，能元神离体神游天界，还能返还世间给世间之人托梦。在台的边上还有一个圆形池子，叫境池，从境池中能看到人间过去发生的事，现在发生的事，和以后将要发生的事，还能看到天界的情况。但这里是禁地，他们说没有得到师父 的允许，谁也不能随便上云台，所以就匆匆经过，没带他上来。

子苏往台下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圆形的池子，但斜望去，池中是黑色的，什么也没看到。正看着，老道就开口说话了，他让子苏盘坐到台子上，脑中想着世间要找的亲人。子苏就赶紧在台中坐下了，他闭上眼，想着阿莲。想着想着，他突然感觉掉进 了无底深渊，越掉越深，突然看到了亮光，他从亮光中出来，就看到了阿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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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云台托梦

他看到阿莲趴在房间窗台边痛哭着，眼睛哭得红肿。子苏便喊着阿莲，可怎么喊，阿莲都听不到。他伸手去碰阿莲，可手却从阿莲身体穿过去了，触碰不到。子苏急了，突然阿莲似乎累了，她就趴在桌上睡去了。

这 时子苏发现阿莲的百会穴打开了，仿佛有一个入口，他便一下钻了进去。钻进去后，他看到一片黑暗，只听到哭声，就顺哭声寻去，又看到了阿莲，她一个人坐在无边的黑暗中哭，哭得很凄惨。子苏又喊着阿莲，这次阿莲听到了，她抬头看到了子苏，四周就一下子亮了起来。阿莲跑了过来，抱住了子苏，她问子苏去哪了？怎么 不回来了？子苏就告诉她说，自己偶然入了仙门，成了元真大仙的关门弟子，现在正在元真大仙的洞天中修行，等修成了以后，就会出来找她。子苏又跟阿莲讲起了洞天中的见闻，正讲着，突然就感到一股力量将他攥着往外拉，子苏知道不能说太多了，就赶紧与阿莲告辞了，让她不要担心。

子苏出来后，又一 想，阿莲一个人孤苦零丁的，得托付人照顾她，想着他又找到了上德真王，同样托了个梦给上德真王。一切都做好后，子苏感到一阵大风将他往一个洞中吸，不一会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了云台之上。事情都办妥了吗？老道问他，子苏赶紧跪拜说都办好了。老道就一拂袖，又一阵烟，子苏驱散烟，发现老道不见了，而自己 已来到了东山之中。

众师兄看到子苏回来了，就围过来问长问短的，他们还一一跟子苏介绍着，说这是几师兄道号叫什么什么，这又是几师兄弟叫什么什么。子苏看得眼花缭乱，这么多师兄道号他根本记不过来，就拱着手不停地叫师兄。他们带着子苏找了一个属于他的静修洞府，然后他们用手往洞门的石头上一 抹，顿时石头上就显出了几个字，“子虚，元真门壹佰弟子”。

话说子苏当日追赶灵雀，从寻山队中跑开了以后，寻山守卫才发现子苏不见了，就四下里寻找，寻到了第二天上午，还是寻不到人影，周围都寻遍了，都寻不见，只好回真王那里领罚，并再搬救兵过来。阿莲听说子苏不见了以后，就哭得天昏地暗， 想起她出事后，全村老少只有子苏念着她，两次舍命相救，想着这一路来的生生死死，觉得天塌下来一般。真王想起自己对阿莲的保证，他羞愧得躲进房中不敢见阿莲，只让几个侍女过去陪着她，劝慰她。然后亲自带队去寻子苏，将周围的山涧中都寻遍了，也寻不着子苏的尸体，只得无功而返，正愁着怎么向阿莲交待时，便一 时困累倒在树下睡去了，正睡着，子苏便托梦给他了，托他帮忙好好照顾阿莲。

真王醒来大喜，朝天大拜，然后欣喜领兵回去，准备向阿莲报喜，又怕阿莲不信他的梦，以为他弄丢了人，就编出个梦来敷衍。正寻思着，就在半道上碰到了阿莲，两人同时一惊，阿莲本也是找真王报告她刚作的梦的，就同时犹豫 了。最后阿莲先开口，她将自己刚作的梦说了，她听说真王是修道的，自小就了解这些神仙之事，便问真王怎么解？真王大喜，现在误会顿消了，他便也将自己刚作的梦原原本本的说给了阿莲听，这下阿莲放心了，知道子苏确实是入了仙门了，只是担忧，不知何日能见子苏。她跟真王说，听闻洞中一日世上千年，现在子苏在洞 中修仙，她不知道要轮回几世才能等到子苏出洞了。真王大笑，他说不用担心，元真大仙道法无边，上知无极之事，下通世间万理。他说元真大仙能掌控天上地下的时间，能将天上地下时间在洞中重合起来，调整到一致，洞中的时间可能就与人世间的时间是一致的。他说二十年前，元真大仙收的徒，现在基本都可以出师了，他 们经常会出洞协助他替天行道，常在困境之中解救他。并说上次解救他们的月亮人，就是元真大仙早期的几个弟子。阿莲大喜，她想着子苏到时身穿白衣，在高空翱翔，成为月亮人时的情景，喜不自禁。

真王回来后，又大摆道场，祭祀神灵，庆祝子苏入仙门，并祝贺元真大仙关闭仙门。祭祀完后，便派大队寻山，将山中的寻仙人全部找下来，然后封山，从此为时二十年的寻仙之旅，宣告结束，不允人再上山打扰神灵。自此真王待阿莲为上宾，视她为仙眷，不敢怠慢，并 派人偷偷打探阿莲族人的下落，安抚他们，准备时机成熟时，再接他们过来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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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修仙

一、一日修仙

子苏就这样糊里糊涂入了仙门。第二天上早课时，师父坐在高高的道台之上讲道，子苏也是听得糊里糊涂的。讲完了之后，子苏根本就不知道师父半天在讲什么，一句也听不懂，师父讲完，他也全忘完了，脑子一片朦胧空白。子苏急呀，他心里很急 躁，看着其他所有的师兄，都听得不住地点着头，面露微笑，神色飞扬，能在神中达到共鸣的样子，他更是急得抓着头发，浑身热燥。

师父讲完以 后，就是弟子问道和相互之间论道的时间。那些早就准备好了问题的师兄都争到师父身边，跪在地上捧经书轮流发问着。听着师父的点悟讲解，他们不住地点着头，拍着手，面露喜色，似乎大有所得。子苏也想去问，他便使劲地想着要问的问题，想了好大半天，但他脑子中却一片空白，他都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一些问题太幼 稚了，他又怕问出来挨师父骂、师兄耻笑。只好垂着头作罢。想着就等以后领悟多了，再来问吧。

子苏又扎到围成一圈一圈的，相互之间争论、交流、论道的师兄们中间。子苏看着他们，时而争论得群情激昂，手舞足蹈，时而又娓娓道来，以理服众，看得子苏也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似乎只身一人来到了异国 他乡，而言语不通一样。子苏只好想着，或许是初来乍到，还没有入门的缘故，等时日久了，入了门了，也就应该能懂了，想着他也心安起来。

上完 早课后，就是弟子们各自修行悟道的时间。有一群师兄要去一品仙洞寻经悟道，他们问子苏要不要同去，子苏点了点头，他们就带着子苏一块去。而一路上，有许多师兄根本不用行脚，而直接腾云飞升而去，速度很快。子苏看得很羡慕，不知道自己何时也能达到这种境界。同行的师兄看到子苏的样子，就说，那些飞升的师兄， 是入门早的，或后入门悟性好，修行得很刻苦的，所以他们道行很高，不用行脚。然后又跟子苏说，神足通在洞天里，是最基本的神通，对入洞修行的人来说，就像是小孩学会走路一样。所以他们让子苏赶紧用心修行，等会了神足通以后，就能来去自如了，不用再让师兄们带着走了。子苏点头着。

不久就来到了 一品仙洞。那天是在门外，这次进门后，里面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完全出乎子苏的想像，惊得他合不上嘴来。他原以为里面就是几排书架，放几本古书，可完全不是这样。里面无边无际，云雾升腾，在虚空之中，分着层次，一层一层悬浮排列着许多经书，这些经书都悬浮于半空中，都放射着七彩霞光，越往上，经书越大，放 射的光芒越强越漂亮，而且每本经书里面，都有高山流水，还有各种玄禽异兽在经书中飞舞着，还有各种不同装扮的道神，在那静坐着，讲着经，还有各色天女在空中飞舞着散花，或奏着天乐，仙乐飘飘而来，异香扑鼻而至，每本经书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漂亮极了，玄妙极了。子苏看得拍起巴掌来，不禁赞叹道，修道是件多 么美妙的事情呀，可怜大多世人却误解了修道，不想修道，那太不幸了。

师兄们看到子苏如此，便问他看到了什么。子苏便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下，他以为所有人看到的都应该一样。师兄们听后惊叹不已，他们赞叹子苏的慧根好，竟刚入门，就能看到如此高境界的景象。他们说，他们刚入道时，就只能看到 下几层的低境界景象，高层根本看不见，即使是修到了现在，看到的境界也很有限，子苏所说的高层景象，他们也根本看不到。听到师兄们的夸奖，子苏心里一阵窃喜，觉得原来并不是自己愚笨，而是刚入门的缘故了，以后修行下去，应该不会比师兄们差了。

高层的经书，子苏构不着，师兄们说得从低层看起，根据自己的层次一步一步来，不然就是构着了高层经书子苏也看不懂。他们怕子苏不信，就将子苏带到了下层排在最后头的一些经书，让子苏看。子苏看着经书的字 都闪着光，但这些字子苏却一个也不认得，根本不是他在人间学过的文字。师兄们大笑起来，说这些是天书，是天上的文字，只有修行到了这个境界，才能认得这些文字来。子苏大悟，便从头看起，里面显现的果然是人间的文字，只是字后面放射的光芒很微弱，没这么漂亮了。

子苏认真地看着，他看了许久，也 仍只是看到满书的之乎者也，看得他眼花起来，仿佛字都在跳动飞舞，却什么也没看明白，头脑仍是一片浑沌。子苏急坏了，就问师兄，刚入门时，是不是也是他这种状态。师兄们很惊讶，他们摆着头，说一入门，便感觉茅塞顿开，虽然师父讲的道刚开始时半懂不懂，但能感到师父的话中有一股能量在通他们的窍，过些时日 后，他们的窍便通了，师父讲的话就都能懂了，很入心，虽然各人对师父的话理解的层次境界不同，但都能懂。

他们看到子苏很焦急的样子，就鼓励 他说，他能看到所有人都没看到的这么高层美妙的景象，慧根肯定很好。只要过些时日，等窍通了，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到时肯定比他们进步得要快。子苏就点着头，焦急地等待着通窍的这一天，但他身体似乎没有任何感觉，感觉不到任何能量在给他通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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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碧波童子

如此过 了三月，子苏仍是一窍未通，什么也听不进，脑中一片空白。一般这个时候，师兄们都已具足神通了，可子苏仍是肉体凡胎一个，什么也不会。师兄们知道子苏的情况后，都来帮他，教他悟道，可怎么教子苏都不会，听不懂，连师兄们都急了，他们又不敢告诉师父，怕将子苏逐出师门。

就这样，三个月后的一天 早课，讲完道后，师父单独把子苏叫了上去。子苏就低头恐慌地上了台，不知师父要叫他干什么。师父跟子苏说，一般凡人，即使再愚笨，入洞听道九日，便能通窍。可现在三月了，子苏却一窍未通。他叹了口气对子苏说，子苏与人不一般，他身上根本就没有窍，石板一块，所以一直油盐不进，为师的再大本事也无能为力， 修道悟道，得看各人的资质，是个人的事，谁也不能代劳。听得子苏差点掉出泪来，刚入洞时那种喜悦与荣耀早已荡然无存，他恨自己怎么生得这么愚笨，难道真的像避风寨村人说的那样，自己根本就不是人。

众师兄也在下面偷偷听着，不敢吭声。看着子苏的样子，师父又叹了口气，对子苏说，既然能入得仙门，那就一定是天数早定好的，不知冥冥之中是什么安排。既然能进门，而现在还没到出师开关的时候，而子苏也没犯下大错，所以就不能赶子苏走。众师兄听后也 松了口气，他们觉得这小师弟也蛮讨人喜欢的，心底纯善，没有杂念，有时甚是可爱，便不想看他被驱出师门。

最后师父便令子苏作他的护园童子， 给他看管碧波莲池，守园护院。众师兄听得，都羡慕起子苏来，觉得他因祸得福了，天天能伴在师父身边，能听经问道，这可是所有弟子都想得而得不到到的美差呀。最后师父叹了口气说，子苏是他所有弟子中，唯一入了师门却成不了他弟子的人，那就作个童子吧，也算是结下善缘，看日后的造化了。

师父将 子苏带到了莲池，他仍是一挥手，子苏的装扮形象便大改了一番。仍是那件紫衣，头上却挽了两个发髻，子苏觉得现在样子有点像个小姑娘，但他不敢吭声。师父交待了子苏任务，让他负责园子的卫生，说从现在开始，一年四季园子中必须得保持整洁干净，不得有杂物，不然要受到处罚。子苏点了点头，然后老道又拿出一拂尘 送与子苏，说既然子苏不具神通，在洞天中的确不方便，就将这拂尘给他，让他如果想去哪里，就挥动着拂尘，心想着要去的地方，即刻便到。子苏双手接过拂尘，连连谢过师父。老道便站在莲池之中，脚下生出九彩莲花，往池中飘去，不一会就在水天之间消失不见。这时子苏才想起来，莲池这么大，离师父这么远，他又入不 了莲池，那有事该怎么通报呢？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师父的声音：“你朝池中喊三声便是，我便能听到。”子苏忙点头，朝池中行礼。

子苏接到了任务后，便忙开了，他想即使成不了仙，那也要尽到自己最大的能力，只要自己什么事都尽到力了，那也就问心无愧了。子苏觉得一定要让师父对自己所作感到满意，他便拿着扫帚工具在园中忙开了。

这 园子可不是一般的园子，整个园子就是个小世界，光碧波莲池就大得看不到边，而整个莲池都是位于园子之中的。子苏主要是打扫落叶之物，然后整理歪斜松动的石板、石阶和杂乱物等等，这园子以前似乎从未打扫过，子苏忙了老半天，还只整理了一小块，他看着整个园子，心想如果把整个园子整理一遍，那得要多少年时间 呀，可能这一辈子都别想清扫完了。子苏不想这么多了，只想着每天尽力整理就行了，总有一天会不知不觉整理好的。

子苏在碧波园时，经常能看到 三位白衣学长。他们是所有弟子中唯一被允许进入碧波莲池中的三位弟子。他们神通广大，经常被允许入莲池中静修听道。三人之中大师兄名字最怪叫阿罗修，他是一百同门弟子中辈分最大的，是所有人的大师兄，也是子苏最不喜欢的一个。他每次碰到子苏时，子苏都向他行礼，他却总不会用正眼看一下子苏，当作子苏不存在 一样，很鄙夷的样子，更不会还礼。所以后来子苏见到他也干脆当作没见到一样，也不再行礼。

二师兄和师姐，子苏倒还喜欢，他们也还尊重子苏，每次见到子苏都打招呼，还礼。特别是师姐，子苏很喜欢。她还认得子苏，一见到子苏就笑着过来打招呼，她说，她早说过了子苏仙缘不浅，没想到还成了同门师姐 弟，真是有缘分。她告诉子苏，那天他们正打坐，元神离体准备神游天界，突然有神人登门求见，是一世间女神，便问何故。神女便伏地哭诉，说恩人遇难，求他们去救恩人一行人，并说她恩人的名字叫子苏，然后一跪不起，并献出千年修成的定湖宝珠一颗，说愿作为谢礼。他们听后于心不忍，便去请求师父，师父恩准了他们 出山，她们便在第二天半夜前去搭救了子苏他们。

然后她又问子苏怎么与神女有缘的，怎么会对神女有恩。子苏挠着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师姐就笑着没再问他。她又告诉子苏，她叫尔雅，六岁就入了仙门，而另外的一个二师兄名叫玄真，让子苏以后修行有什么难事，就来找他们。子苏不住地点头，拜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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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死去的子苏

这样一个月下来，子苏还只清扫了园子的一个小小角落，他觉得已经尽力了，从没偷懒，师父应该满意了。这时老道却突然出现在子苏面前，只见他满脸怒色，手拿着法棍，使劲抽打着子苏，边打边厉声大骂着，骂子苏懒惰，四体不勤，又愚笨又不思进取，完全是朽木不可凋，废物一个。

子苏被师父突然地打骂，他低垂着头，缩成一团，也不吭声，他心里委屈极了，真想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老道打骂完后，便命令他三年之内哪里也不能去，必须待在园子里将整个园子都清理乾淨，不得有任何杂物和不整之处，不然到时得受到大罚，还会被逐出师门。

老道走后，子苏摸着被打得红肿的身子，愣愣地望着看不到边、十几年时间都清理不完的园子，发着呆。他想自己这一辈子的愿望，就是为了寻仙，现寻到仙了，却要被逐出师门，那还怎麽有脸再回去，怎麽活下去。子苏蜷在角落里，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他想师父既然说他懒惰，那就是嫌他还没尽到最大的力。那现在开始，他就一天到晚不停歇地干，一刻也不停下来地干，直到达到自己身体承受的极限，看这样师父还有什麽话说，还会不会责怪，如果到时这样还要责他，逐他出门，那就不再是他的错了，他也问心无愧了。

想着，子苏便又拿起工具，使劲地清扫起来。累得浑身酸痛后，子苏不再停下来休息，饿得受不了时，子苏便採园中的果实为食，渴了饮莲池之水，从此一天到晚不再停息。也不知干了多久，多少的日日夜夜，子苏完全忘记了时间，他只知道不停地干下去。渐渐地他发现园中有一种红色的果实，刚好一天能找到两颗，吃下后，会感到浑身有力，疲累全消。而用碧波池的水洗脸，会令人精神振奋，睏意全无。

子苏不停地干着，日日夜夜，他孤身一人在园子深处，从此，看不到一个人，听不到一句人语，也再也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彷彿都忘记了怎样开口了。

不知道师兄们修得怎麽样了，不知道阿莲现在还好不好，不知道阿莲现在是不是已忘记了他，还有阿婆，他好想阿婆，好想再看一眼阿婆。

起初子苏不停地清扫着，心里万念翻涌，万千思绪涌上心来，想到酸心处，不禁泪水涟涟。子苏更加拚命地清扫着，任泪水滚落，也顾不得擦，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心中的悲伤就会崩涌而出，再也止不住了。

他感到寂寞和悲伤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的灵魂抽得空空的，抽得一乾二淨，直到什麽也没有剩下。

子苏一刻不停地清扫着，累得站不起来了，他就跪着清扫，膝盖跪肿了，他就爬着扫，他一刻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他让自己的心在寂寞中一点一点地死去，在劳苦和悲痛中慢慢地麻木，麻木得再也泛不出一丝涟漪来。

日复一日，子苏只不停地清扫着。他渐渐忘记了伤心，忘记了寂寞，也忘记了整个世界，他彷彿将一切都从心中扫去了，扫去了，只剩下无尽的虚空。

所有人都不见了子苏，师兄们以为师父单独安排了子苏什麽特别的修行，给他吃了小灶，竟背地里议论纷纷，还羡慕起子苏来。却没有人知道子苏独自承受的苦难。

三年过后，子苏微薄、瘦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园门边。众师兄们再次见到子苏时，惊呆了，他们完全认不出眼前的子苏了。

从他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留恋和悲喜，他的双眼彷彿早已洞穿了红尘生死、世态沧桑，世间的一切事情，彷彿不可能再在他心中留下任何印迹，他就如一潭死水，他的世界再也不可能惊起任何的波澜。

他静静地看着师兄，静静地行着礼，静得像碧波池碧清的池水，他紧闭的嘴唇颤动着，本想给师兄们问个安，却终没有启开双唇，只是深深地俯身恭拜。师兄们忙扶起子苏，几位师兄抹着泪，他们深深地给子苏下拜还礼。他们不知道子苏这三年去哪里了，但他们知道这三年，子苏肯定经受了这里任何人都无法经受的苦难，让他身如死水。

这时老道出现了，他抱着葫芦，大笑着走了过来。看着整洁的园子，他掐指一算，共历时两年十个月零五天。他看着子苏，抹着鬍子，点着头，说子苏超时完成了任务，孺子可教。然后他让子苏从现在起，不用再干粗活，做他的贴身童子，随他炼丹静修，跟从左右，听他召令。众师兄又大惊，这次他们谁也没有意见和想法，觉得这完全是子苏应得的，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子苏却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只是静静地还过礼，静静地站着，如同静静的碧波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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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至梦无极

做了贴身童子后，师父白天在莲池中静息，子苏便守着园门，有事就通报师父。师父还给了子苏一颗紫黑色的丸子，让子苏服下去，说服下这个，在洞天里就不会饥渴，不用老麻烦想着吃饭喝水。

守了一段时日后，师父便要去上品仙洞静修。他领着子苏去了上品仙洞，子苏站在门外，师父令他跟进去，子苏就跟了进去。里面的景象比上品仙洞要神奇万倍、亿倍，子苏却再也没有惊奇，只是静静地看着，什麽也不说。

师父随口跟子苏说，这个仙洞上达无极，他说，他要上去闭关静修一些时日，他令子苏在门口静坐、守护，在闭关期间，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不准他偷看或触碰任何的经书，如果偷看了其中一眼，就马上逐他出门。子苏静静地点着头。

老道便盘脚而坐，脚下生出了九彩莲花，然后他凌空而上，身体越变越大，越变越高，最后消失在虚空不见了。

子苏对这些再也没有好奇，他只是在门边，静静地坐着，什麽也没想，什麽也不用想，心静如水。而此时，他一生的记忆却异常地清晰起来，彷彿此生经历的任何事情，都像胶卷一样，同时一一展现在眼前，任何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清晰，连没有记忆的婴儿时期都浮现出来，虽然很多是他早就澹忘了的。而他此时不在其中，不再为其所牵、所累、所悲、所喜、所哀、所怒，他静静地置身于事外，彷彿他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人的一生。

此时他儿时的那个关于灵雀的梦，也清晰了起来，又在他眼前展现开来。他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了师父（不是现在的元真大仙）在灵雀的翅膀上所写下的几个字：至梦无极，化梦为真。

子苏轻轻地念着，他感到一阵巨大的睏意袭面而来，朦胧之中，一隻巨大的灵雀不知从何而来，牠鸣叫着，展开巨大的翅膀朝子苏掠来，子苏只感到眼前一片白，然后就歪在地上睡去了。

子苏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变小了，变得只有四、五岁的模样，一蹦一跳的，还是这身童子装扮，着紫衣。子苏在梦中快乐起来，他一蹦一跳的竟能飞起来，他飞到无极天门边，看到天门开了，一道金光从上往下照了下来，照得整个天门通亮。子苏感觉有人在喊他，子苏、子苏地叫着，好亲切，也好熟悉，便寻着声音飞往了天门中，子苏一层一层地寻找着，他看到每一层都有许多的世界，每个世界都美极了，沐浴着圣光，美不可言。

子苏突然看到了一个世界，发现这个世界是灰暗的，失去了光芒，众生都在哭泣。子苏俯身看去，发现这世界一半已死去了，变成黑色，而另一半也变得灰暗，似乎也在死去。那一半的众生都哭泣着，他们生命都变得黯澹，仙气也快消失了。遍地的花草都倒在地上，失去了光芒，似乎在渐渐枯萎。溪流湖水也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澹溷杂，玄禽走兽也变得虚弱不堪，牠们飞腾一会，都要停下歇息着，彷彿枯朽的老人。

看着这一切，子苏的眼泪滴落了下来，他想帮他们，安慰他们，帮助他们恢复原来的世界。这时一个小丑样的怪物从黑暗的那边世界中来，它跳到还生着的这一边世界来，大肆破坏着，它毁坏它能看到的一切，让一切都毁坏，死去，变成黑色。这世界的天兵、天将还有众生看到小丑，都一齐站出来组成一堵厚厚的牆，用身体阻挡着小丑的入侵，不让它继续毁坏这个世界。小丑大笑着，更加疯狂了，众生们的神力在小丑的攻击下，渐渐变弱，渐渐消失，渐渐敌不过小丑，眼看就要崩溃了。看着他们即将在小丑的攻击下倒下，子苏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降落了下来。

子苏落在了小丑的面前，这时他才发觉小丑如此的巨大，他几乎只有小丑的脚趾头这麽高。小丑突然看到子苏从空中降下来，就伸脚便踩，子苏一急，他想如果我也长到这麽大就好了。只一想，他就突然发现自己已变得跟小丑一般大了，小丑看后一惊，便朝着子苏，口中喷出黑色的燄火。子苏又一想，将它的火燄给冻住，只一想，这小丑的火燄还没完全脱口，便被一起冻在了口中，它伸着长长的舌头，冻得整张嘴都动弹不了，在那睁大着眼睛。

子苏很高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又想着，长、长、长、长，长到顶天立地，顿时小丑只到了他的脚趾底下，吃惊地仰望着他。子苏抬起脚来，小丑吓得叫着，连蹦带跳地逃走了，逃回了黑暗之中。

这个世界得救的众生们，都一齐跪在了子苏的脚下，流着泪，朝子苏哭泣拜谢着，子苏想扶他们起来，但自己太大了，扶不了。他看到遍地行将枯萎的花草，突然想起了小时的梦中，自己站在黑暗之中，世界万物从他脚下生出来的情景。他便往前走着，边走边念着，生、生、生、生，顿时他踩过的地方都放出光芒来，花木丛生，流水潺潺，子苏的口中也放出光，他每念一个生字，就有一束耀眼的光芒射出来，落在这个世界上，将众生身上的灰暗渐渐洗去，他们慢慢恢复了一些神力，子苏不停地在生着的这边世界中，往前走着，花了很久，他从世界的这头一直走到了那头，走过之后，灰暗就被洗去了，世界重新放出光芒。

走过之后，子苏回头再一看，看到花草树木都重新挺直了，放出光芒，山川溪流，都纯淨了，重新焕发了光泽，飞禽异兽也都充满了活力，奔走飞腾着，不再苦累了。

这边世界的众生，全部都沿着子苏走过的脚印，跪俯在地上，他们跪成长长长长的一排，他们同时哭泣着，感恩着子苏，感恩着再造之恩。看着他们，子苏的眼泪不知为什麽，竟滴落了出来，滚落在地上，觉得自己彷彿就是为了救他们而来的，彷彿自己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为了他们而走了好远好远，远离了家乡，孤身一人走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再也望不见家乡，望不见回家的路。哭着，突然天空又传来一声鸣叫，是那隻巨大的灵雀，牠不知什麽时候也到了这里，牠又朝子苏飞来……朦朦胧胧地，子苏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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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转金炉

醒来后，子苏发现是一个梦，他抬头再寻灵雀，却不见踪影。这个梦好奇怪，子苏想着，又靠在门边望着天上。天上飞落下来一些灵兽，牠们绕着子苏的头顶，转着圈盘旋着，子苏只是静静地看着牠们。还有一些奇异的花，从虚空中散落下来，落在子苏的身上，化掉了，散发出异香，子苏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梦和现实到底哪个更真。

元真大仙整整闭关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子苏一直在门边静静地守着，期间只大师兄阿罗修来过一次。他敲着门，子苏开了门，将他挡在门外，问他有什麽事。他诧异地看着子苏，半天才开口，质问子苏有什麽资格敢闯进上品仙洞中。子苏只是静静地对他说，是师父令他进来守门的。阿罗修便又在那张着嘴愣了半天，他用眼睛朝门缝里使劲张望着，最后他说要找师父。子苏就说师父有命令，闭关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说着就朝他行了一礼，关上了门。

元真大仙出关后，便带子苏来到九转峰前，他说时机到了，从现在开始炼丹。元真大仙嘴里念着一句什麽口诀，然后一挥手，九转峰就从中间，沿着红黑两色的分界线，裂开了。原来整个山峰就是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元真大仙又挥着袖子，往炉子里加着什麽东西，加了很多很多，然后又念着口诀，山峰就合上了。山峰合上后，开始慢慢地旋转起来，下面也腾出火来。火苗刚开始是红色的，慢慢变成黄白色，然后转变成青色，最后火苗全部变成纯青色。

老道让子苏静坐在炉前，他对子苏说，现在开始炼九转丹。他说这丹一共要炼九次才能炼成，而且每次要炼四十九天，并且必须得一直用纯青之火来锻炼，如果炉火不青了，不纯了，丹就会炼废，就前功尽弃。说完，就问子苏明不明白。子苏点着头。

老道又说，得坐在炉前一心不乱地专心炼，炉火才纯青。如果心带有一丝杂念，炉火就会不纯，不青，这样下去，丹就废掉了。老道让子苏从现在起在炉前看管炉火，专心炼丹，说如果丹废了就要重罚子苏。

老道交待完，就走了，留下子苏一个人坐在炉前。子苏心中计算着时间，九次，一次四十九天，得四百四十一天，一年多时间。而且这一年多时间，必须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想，只能静静地坐在炉前看着火，必须保持心中绝对的宁静，子苏心中正盘思着，突然炉火就跳动着，青色开始不纯，下面慢慢溷杂了一些黄白色的火焰来。子苏赶紧停止思索，睁大着眼睛，专心地盯着炉火，什麽也不想，慢慢炉火又恢复了纯青。

就这样，子苏让心中空空的，就像在清扫园子那时一样，让自己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外界与他再无相干，甚至连身体也与他无关，只剩下炉火，只剩下唯一不死的一念，在守着炉火。

这期间很多师兄飞升过来，看着子苏炼丹，他们好奇地询问子苏，却发现子苏像一段枯木一样，对外界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就议论着，说是不是子苏已元神离体了，被师父带着去另外的空间单独修行去了，不然不可能什麽反应也没有。

子苏沉寂在炉火之中，他的世界只剩下炉火，什麽都不存在了，纯青的炉火布满了一切，他的神识游离在炉火之中，锻烧。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子苏的世界里，时间变得模煳，最后消失不存在，空间也模煳了，也随着时间，消失成了浑沌。无尽虚空的浑沌，他只剩下一念游于浑沌之中，彷彿是无尽太虚的主宰，一念起，万物生，一念消，万物灭。

子苏如同一尊石像，岁月从他肉体和丹炉边流过，他的身上、头髮，长出花草来，开出奇异的花。直到一天，炉火熄灭了，子苏才重新恢复了外界的知觉。

他看到众师兄都围在他身边，师父也在。师父笑着对子苏说他很尽责，丹炼成了。子苏微微地点着头，他的身体却失去了知觉，无法起身。师父便朝他一拂袖，顿时他又恢复了知觉，恢复了活力，身体也恢复了光洁乾淨。

已经一年多过去了，子苏完全静寂在时间之外，彷彿不久以前才在炉前坐下，现在却已经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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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罸恶台

丹炼好后，子苏才发现师兄们都修到了不低的境界了，他们个个都能腾云飞升了，而且各人都有各自独门的本事，各人都有各自证悟之道，道道不同，道道相通。

子苏仍是什麽能力也没有，什麽道也不通，也没有通过窍，他对这些彷彿早已无关紧要了，与他不相干了，他寻过仙，他修过道，他是无愧的，所以他很宁静。他默默地祝福着师兄们。

丹炼好了，师父又交待子苏去看管无极天门，说天门最近有异样，有事就与他报告。子苏便坐在天门下，仰头望着无尽的天门，他彷彿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彷彿在一声一声地呼喊他，如此凄切，子苏的眼泪又滴落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也不知道往哪去？他只知道自己终要去一个地方，那个他恆远恆远之前，就一直要去的地方。

慢慢地，从无尽的天门之上飞下了很多玄兽仙禽，其中有很多灵雀。牠们围着子苏飞舞着，放着七彩光芒，不肯离去，师兄们都被这一神奇的景象吸引了过来，他们惊奇地围看着。子苏静静地看着牠们，然后伸出手来，牠们竟会一隻一隻地轮流飞落在子苏的手上，然后又飞起。师兄们惊喜不已，他们祝福着子苏，说古书上说，被仙兽旋绕的人，必是德大如天的人，千年不出一人。

子苏只是静静地一笑，他只是觉得很好，没有惊喜，他很喜欢这些纯静的生灵。仙兽越来越多，牠们都围着子苏，一层一层地，直至很高的天顶上。子苏微笑着，静静看着牠们。师兄们也都围过来，看子苏和仙禽仙兽，最后全部赶过来了，连尔雅和玄真也赶过来看惊奇。

大师兄阿罗修，看到所有人都在看子苏，看得连修行都忘了，他便赶去报告了师父，并造言了一番。

师父不知什麽时候赶来了，只见他面露怒容，手持罚恶鞭，厉声喝令众师兄散开。

众师兄见师父的样子，都吓得低头跪在一边，向师父请罪。老道也没有理他们，迳直走到子苏跟前。子苏低头向师父行拜，老道却一挥手，顿时从罚恶台上飞来两根铁链子，将子苏捆住，绑在了罚恶柱上。

这时众师兄都齐声向师父求情，问子苏到底犯下了什麽大罪，得动用罚恶鞭。这时大师兄阿罗修便说，子苏在趁替师父守关时，在上品仙洞中偷习经书，学得唤仙之术，现在在此显耀，扰乱众人修行，是乃大罪。

众师兄便都询问子苏可有此事。子苏摇着头，说他在上品仙洞中未碰过一本经书，未离过大门一步。

「还嘴硬！」这时老道已蹬上了罚恶台顶，他扬起鞭子，只听得一声惊心的鞭响，子苏痛得浑身颤慄。众师兄捂着眼不忍看下去，阿罗修又接着说：「你就招了吧，然后服罪离开师门就是了，少受些皮肉之苦。上回我去上品仙洞找师父时，就从微开的门缝中看到你在经书中穿行，鬼鬼祟祟的，确有偷盗之嫌。」

「我没有偷看。」子苏仍只是很平静地说。又两声惊心的鞭响，子苏颤抖着，咬着牙，几近昏迷过去。这罚恶鞭子不比一般刑具，被它抽过之处，会留下一条深深的红印，过后，红印边的肌肤就会生生掉落下来，痛彻入骨。

众师兄又求情，说子苏不会撒谎，他说没偷看，可能确实是没偷看，中间有误会，请师父查明了后才处罚。老道喝令他们闭嘴，说自己自有公断。说完就指着子苏，让他认了罪，然后自己离开师门，别再称自己是元真门弟子，以后就不再追究了。

子苏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师父，众人都盯着他，子苏嘴唇轻轻动了动，他仍静静地说，他没有偷看。众人哭了，他们都捂起耳朵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又是三声鞭子响，子苏昏死了过去。

老道又开启了丹炉，引火锻烧罚恶柱，他说看子苏能犟过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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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老道用水将子苏泼醒后，又问子苏认不认错。子苏使劲抬起头，睁开眼睛，仍只是轻轻地说，没有错如何认。

老道又狠抽了他九鞭子。第三日亦是如此，每天九鞭。子苏的血将台上都浸湿了，他身上很多地方都露出骨头来。

众师兄哭着向老道求情，老道发怒了，怒斥他们若再求情，就一齐受罚，一同逐出师门。师兄们不敢再向老道求情，背后就责骂师父冷酷无情，他们实在不忍心看到子苏承受的痛苦，就来求子苏，求他不管有没有错，就认了这个错吧，反正师父早就是想逐他走的，不然为什麽这麽多年来一直对他如此苛刻，让他承受这麽多，凡人根本承受不了的，如此巨大的痛苦。子苏吃力地睁开眼，他谢过了师兄，他说他什麽都不求，什麽也不稀罕，逐出师门已无所谓，凡事只是要问心无愧，他说他没有错，就不能愧对自己的心。

第四日，师兄们没人再敢上罚恶台，也没人再去面见师父。只尔雅一人，壮着自己是白衣弟子，常伴师父身边，就又隻身去了碧波池，找到师父求情。老道大怒，将尔雅关了禁闭，一月不准出关。

第六日，子苏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长期昏迷之中，他身上的皮肤已全部脱落，露出浑身血红的筋肉和骨头，老道怕他死去，还给他淋了还魂水。

第七日，所有师兄都相约跪在罚恶台，他们一齐向老道求情，求放了子苏，愿意一同逐出师门。

老道大笑，他看着众徒弟，一挥手，铁链鬆开了，子苏跌落在地上，成了一个血球。无一人不失声痛哭。

老道打开他怀中的葫芦，将葫芦里面的水淋到子苏身上，从头淋到脚。所淋之处，血污消失，重新生出新的皮肉来。淋完后，子苏也醒了，他慢慢站起来，浑身生出了新的皮肉，新生的皮肤，细緻光滑白嫩，散着莹莹的微光，彷彿重生的婴儿一般。

众师兄抹着眼泪大惊，子苏摸着身体，感觉脱胎换骨了一般。师父大笑着，渐渐远去，边走边摆着头自语着，从未收过这麽犟驴般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