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追药枕今犹在

东华子

爱沙尼亚共和国流传着一句美丽的谚语，“傍晚跳舞使人心情喜悦，早上睡眠使人爱慕。”这种愉悦的爱慕带给我们关于睡眠的诗意想象。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曾说：“上帝为了补偿人间诸般烦恼事，给了我们希望和睡眠。”这里更是将睡眠视作烦恼的补偿，视作希望，可以说睡眠是身心修复的最好调适剂。正如英国哲学家培根所说，“在进餐、睡眠和运动等时间里能宽心无虑，满怀高兴，这是长寿的妙理之一。”睡眠的质量决定着生命的质量。如果按照每天八小时睡眠计算，人的一生将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枕头上度过。有统计称，全世界6亿失眠者中有1亿5千万是由于不舒适的枕头造成的。也就是说，几乎每4个失眠者中就有1个与枕头不适有关，所以挑选适合的枕头对于我们的健康至关重要。那么，到底枕头与我们的生活、健康有怎样的关系呢？如何正确发挥枕头的保健作用？让我们追随辛追药枕的缕缕素香，重新认识生命的健康伴侣——枕头。　　中国古人对于枕头与健康的联系，早已有了朴素的认识，并且通过神话的形式得以体现。比如东晋医药学家葛洪在《神仙传》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汉武帝东巡途中，见泰山父正在路边锄地，头上却有数尺白光，大为惊异。泰山父告诉汉武帝，“有道士教我做神枕，枕有三十二窍，二十四窍应二十四气，八窍应八风。照此法行之，果然返老还童，并且长出了牙齿。”这则神话实际上就是在强调枕具与健康的关系。尽管真实的枕具不可能产生这样强大的神力，但是药枕和特形枕具的防病祛病功能确实存在，使用得法，显见疗效。
　　中国关于枕头的起源一直没有确切的考证，而药枕作为其中的一种始于何时亦是无从考证。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的《长门赋》中，有言“搏芬若以枕兮，席荼兰而芷香。”诗中“若”，即“杜若”，别称“竹叶莲”，是一种香气浓郁的药草，故又称“芬若”，它可以治疗虫蛇咬伤。以芬若作为枕头，既可闻香，又可清热解毒，备下药物。由此可以断定，“以药为枕”至晚在西汉时候就已流行。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文物中有一件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的药枕，名为“长寿绣枕”。药枕的主人辛追作为比司马相如更早时期的人物，可以判定此枕是我国目前所见到的最早的药枕。药枕出土于墓室的北边箱，为长方形，长45厘米，高12厘米。枕的上下两面用“信期绣”香色绢，两侧用香色红茱萸纹锦，枕的上下两侧都有用绛色镂钉成的四个十字形结，以便约束枕内填塞物。枕因长期埋藏于墓中，有的部位已经腐朽开裂，在修复中发现枕内填塞物全部为佩兰。用这种草木做药枕，既有芳香化湿、抑菌消毒辟秽的作用，又具养血安眠的功效。
　　中国历代古医书中关于药枕的记载很多。最初，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记载，用蒸大豆装枕治失眠。唐宋以来枕疗有了较大的发展。孙思邈《千金要方》载：“治头项不得四顾方，蒸好大豆一斗，令变色，内囊中枕之。”李时珍《本草纲目》载：“绿豆甘寒无毒，作枕明目，治头风头号痛。”清代刘灏《广群芳谱》载:“决明子作枕，治头风明目胜黑豆。”吴尚先《理瀹骈文》则记述各类药枕的临床应用。古代最流行的药枕当属菊枕，以菊花、菊叶做填充料。宋代陈元靓说：“(民间)常以九月九日取菊花做枕头。大多能去头风，明眼目。”清代慈禧太后每到秋菊怒放，总要命人摘取大朵菊花，撕出花瓣晒干揉碎，填进布袋充作枕芯。古人喜欢用菊枕，取其清热疏风、益肝明目等特性，通过所含微量龙脑、樟脑、菊油环酮挥发“药气”，刺激头颈皮肤，起到“通关窍，利滞气”作用，促进神经、肌肉与关节功能协调，收到解痛祛病效果。民间做菊枕时，通常还加入少量川芎、牡丹皮、白芷等。这3味中药有活血行气、清热凉血、燥湿止痛、祛风解表、活血散瘀的功效，与菊花配伍有加强药力之作用。菊枕还可治头晕眼花，夜晚催人酣睡，翌晨起床神清目明。故民谚有云：“菊枕常年置头下，老来身轻眼不花。”
　　现代我们常用荞麦皮做枕，虽然意在取其松软适宜、冬暖夏凉、不会“落枕”，但与荞麦皮的功效不无关系。《本草纲目》记载，使用荞麦皮做成的枕头能够清热明目，促进睡眠。现代科学研究发现，长期使用荞麦皮枕头可以促进和改善人体微循环，对于防治失眠、感冒及心脑血管疾病具有显著功效。当然，可做药枕的药物还有很多，比如用蚕沙(蚕的粪便)作枕可以清火败毒，还有取桔皮做枕的，用饮过的茶叶做枕的，拿艾草做枕的……总之，药枕的品类极为丰富。
　　那么，药枕防治疾病的原理是什么呢？中医认为，头为诸阳之会、精明之府，气血皆上聚于头部，头与全身经络腧穴紧密相联。使用药枕可以使药物直接作用于头部，从而治病祛邪，平衡气血，调节阴阳。药枕还可通过药物芳香挥发渗入血脉之中，沿血循而达病所，或调节气机，协调脏腑而发挥防病治病的作用。
　　我们的头颈部位分布着丰富的血管和神经，药枕直接作用于颈部的皮肤感受器和神经干，可以使之处于活跃、兴奋或抑制状态，从而调节血管和神经，改善局部微循环，使血流加快、肌肉松弛，神经得到调节，进而使机体内环境保持相对稳定。药理研究还证明，药枕中许多药物含大量挥发油或磁性成分，可直接作用于局部皮肤黏膜，起到消炎杀菌、镇静止痛、扩张血管、醒神健脑等作用。可见，药枕疗法最为适宜的是各种经络郁滞、气血不通、瘀血内停病证的调治，以及神经衰弱及脑力劳动者的防病保健，对于各种慢性虚损性疾病、癌肿放射治疗后的体质虚弱亦能起到增强免疫力的作用。
　　药枕之所以流传至今，经久不衰，深受广大群众的欢迎和医务界人士的重视，更是因为它的简单方便，安全无毒，使用面广，易于推广，几乎所有的临床病症均可辨证使用枕疗。对于老幼体弱之人，攻补难施之时，或暂时禁服药物者，或服用药物有困难者，枕疗尤为适宜。如今市面上摆满标注各种疗效的保健药枕，同类产品的开发犹如雨后春笋掀起市场热潮，其中不乏口碑和疗效双佳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