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头的苦吐出来

何裕民

　　心身医学强调：健康的人需要及时表达情感。人总有郁闷、总有挫折、总有不高兴的时候，任何人都有挫折感、都会有不幸。把这种不快，及时表达出来、及时释放出来，心情就好多了。
　　学会及时表达情感，学会善于宣泄和释放情感，也是防治癌症的好方法。
　　30多年前，我刚刚做医生时，有一天下雨，有个老人找我看病。我给她开完方子后，这个老人就滔滔不绝地跟我说：这个人对她不好，那个人对她也不好，尽是家庭琐事。因为我当时也没有患者，我就一直听她抱怨。讲完以后，这个老人站起来跟我说：“你这个医生真好。我跟你说了以后，心里开心多了，不吃药病都好多了。”
　　我当时很纳闷，不过，很快就醒悟到一点：其实，人都有郁闷的时候，人都需要宣泄，人都需要及时表达情感。
　　经常唠叨，或许能将癌症拒之门外
　　我们发现唠叨的女人常常最健康。因为，女性愿意倾诉，女性愿意找人诉说，这从医学心理学角度来看，就是容易寻求支持。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家离大学很近，我上班骑自行车到学校上课。记得有一次，我上班时见有两个女人在路边聊天，等到中午，我上完课以后，要骑车回家吃饭。看见那两个女人还在那里聊天。
　　我当时就有感慨：女人头发长，话也多，这既是坏事，也是好事。她们经常向他人唠叨，把心里的郁闷都倾诉掉了。所以，这些女人生癌的概率就比较低。会倾诉，即使生了癌以后，她也容易获得社会支持。把不快倾诉掉后，容易稳定心理、控制情绪，从而稳定病情。
　　尽管我们主张，千万别做好女人。因为部分女性压抑自我、追求完美、特别认真，可能容易生癌。但是，实际上，女性癌症的发病率比男性低，女性生癌后也更容易恢复。活着的癌症患者中，也以女性居多。女性生了癌症，通常比男性活得更长。这里有很多因素，不排除基因和遗传因素等。女性善于宣泄，善于寻求支持，善于把郁闷释放出来，而男性恰恰相反。
　　表达和宣泄的方式、方法有多种，培养兴趣爱好、到大自然中散心、旅游、琴棋书画都可以。最好是找朋友倾诉，让情感也有进有出。
　　人生活在社会中，总有这样的挫折、那样的不顺。生了癌以后，最麻烦的就是退休的老俩口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干。整天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天天这样，不生癌也要生癌。所以要让他们回归社会，让他们寻找社会支持。
　　学会自找乐子
　　我们的经验表明：治疗癌症，除了药物作用外，更重要的在于帮助患者逐渐学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宣泄自己的情感，这有助于癌症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态。
　　得了癌症是件不幸的事。但不要生闷气，要把积压在心头的“怨气”释放出来，要善于自得其乐。要会说、会哭、会笑、会宣泄、会倾诉、及时从痛苦中走出来。
　　其实，不仅仅是患者，健康的人们也应学会及时宣泄自己的情感，学会表露与表达，而不要做“闷葫芦”。
　　7年前，我接诊过一位晚期鼻咽癌患者。刚来时，情绪特别糟糕，声音嘶哑，并且已经出现吞咽困难的情况。我对她作了全面了解后，得知她工作兢兢业业，做事一贯非常认真、谨慎，年轻时期生活不太顺利，且很内向，不太愿意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及情感。由于受挫感明显，因此内心不太相信任何人。
　　我明确告诉她的亲友，治疗的关键是帮助她愿意及时表达内心想法，善于宣泄情感，家属表示理解与积极配合。首先，帮助她建立起对我的信任。其次，有意无意地经常让她与康复了的患者多沟通与交流。每次门诊，我则常常与她轻松交谈。渐渐地，患者的话语多了起来，情绪开始有所放松。几个月下来，病情也明显好转。她常常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且每每有爽朗的笑声。
　　5个月前，她已经度过了5年生存期。她在回顾5年的治疗时说：“我开始很灰心，但逐渐觉得自己能好起来，相信教授能治好我的病，他治好过许多比我还严重得多的患者。我知道听他的话没错。我原来很郁闷，与谁都不想多说话。后来，把何教授的话当‘圣旨’，他让我怎么治，我就怎么治。他动员我参加什么活动，我就去参加，我在那里认识了许多朋友，心里话也跟这些朋友说。心胸也就开阔了，人也轻松了，一晃5年过去了，病也就慢慢地好了。”
　　男人不应将痛苦深埋心间
　　1997年，我指导山西来的小杜做研究生课题，她做的是一项与肿癌生存质量有关的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肿癌患者中女性生存质量、生存情况要比男性差。我曾问小杜，如何解释这一结果？她说：“这表明女性患癌症的生存质量要比男性严重。”我说：“不一定。这里面有着复杂的社会文化因素，绝非像你解释得这么简单。”
　　长期的临床实践，使我们注意到同是患了肿瘤，男性和女性的应对方法不尽相同。女性患者往往会滔滔不绝地诉说很多症状和体征，很多主诉有明显的过分渲染色彩，为的是引起医生的高度重视，以期能给予特别关注。男性患者却大都不以为然，他们的症状陈述常常很少。
　　我常见这种情况：
　　医生问一个男性肺癌患者：“咳嗽吗？”
　　患者答：“没有。”
　　妻子推推他：“还说没有，昨天吃饭时咳得那么厉害。”
　　患者说：“噢，有时有点。”
　　医生问：“有胸痛、胸闷的情况吗？”
　　患者答：“没有。”
　　妻子又说：“昨天临睡前还说胸闷得很。”
　　患者说：“噢，有点。”
　　关于男女肿瘤患者临床陈述的这一鲜明差异，我觉得和我们的主流文化对男女社会角色的不同期盼有关。
　　之所以指出这种差异，为的是强调癌症的治疗，还应参考男女的性别差异，以及针对这种差异，在治疗上进行某些必要的微调。
　　对女性患者，特别是初诊者，常须多加调整情绪、疏肝解郁之药，或可佐用一些抗抑郁之药。
　　对女性患者的主诉，应客观分析，其潜意识中常带有渲染成分，故应学会甄别。问诊时也应注意不可漫无目的地提问，否则，根本无从对症治疗。
　　对女性患者，特别是疑虑倾向明显者，判断病情或告知病情时，务必谨慎，最好有三分说一分，多进行正面肯定，而少用模棱两可的疑似性语言。千万别根据医学逻辑分析：“你的骨痛，很可能就是骨转移。”就这么一句话，即可加重病情，产生严重后果。
　　对于男性，症状一定要问细，男性易忽略自己的身体感受，并习惯于轻描淡写地陈述，潜意识里体现出大男子的“无所谓”和“英雄气概”，故要根据医学逻辑刨根问底。
　　男性生了癌，许多人在生活上还是不太注意，喜欢随心所欲，故临床上务必常常叮嘱，促使其改变不良生活习惯。
　　男人比较自主、独立、散漫，症状稍一缓解，很多人就不认真吃药治疗了，不像女性那样依从性强，故此时必须认真叮嘱，且可要求家属配合。
　　男性生了病以后，妻子一般比丈夫更急，常会管这管那。这时，医生要适当做些指导，既要告诉男性患者妻子唠叨是为了他好，也要劝导妻子，少作无谓唠叨。医生，一定要多学会有效沟通与管理。
　　最重要的，我建议男性学会及时表达与宣泄情感，千万不要为大男子主义所限制，处处掩饰自己，不愿流露真实的情感与想法，把郁闷深埋于心，这样，不利于康复。
　　作为一个不言自明的秘密，约束男性治疗与生活方式的最好角色是女儿。我们常会通过女儿来指导男性肿瘤患者认真接受治疗，改变其生活方式。因为肿瘤的治疗与康复是一个需要漫长时间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