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成教授“调周法”治疗月经病的处方用药经验

袁医生

尤虎中医


“调周法”即调理月经周期的方法。此法是国医大师夏桂成教授积五十余年经验精心研制的治疗妇科病的治本之法。将月经周期根据女性的生理特征分为五期，即行经期、经后期（经后期初期、经后中期、经后末期）、经间排卵期、经前期、经前后半期。分别根据五期的特点处方用药。笔者有幸跟随夏老抄方学习，感触颇深，并结合夏老的著作《中医妇科理论与实践》、《妇科方药临证心得十五讲》，总结夏老“调周法”治疗月经病的处方用药经验。
一、行经期：
㈠、治疗大法：活血调经，重在祛瘀。
原因：除旧布新。
㈡、主要治法：
A、从气血（水）角度：
⑴顺气降逆，引血下行。
原因：行经期气血活动的特点呈下行性。
⑵利湿排浊。
原因：①天癸阳长至重,则水湿津液亦随之高涨,如不能受孕,则天癸及水湿津液随经血排泄。
②败精化浊。
B、从心肝肾角度：
⑴补肾助阳。
原因：温经以保证重阳，重阳化阴，血得温则行。
⑵疏肝理气。
原因：气行则血行。
⑶宁心安神。
原因：气降血调，气降宫开。
C、从时间角度：按初、中、末三时分期。
⑴初期：理气为主。
原因：与经前期相似，“经血未动，理气为先”。
⑵中期：调经、活血为主。
原因：排经的高峰时期。
⑶末期：补虚，滋阴养血。
原因：“经后期以补虚为当”，适应阴长的需要。
㈢、相关治法：即对病或对症治法。
A、疼痛：活血化瘀＞温经＞止痛。
原因：化瘀为主要大法，温经适应重阳需要，止痛仅是治标。
B、出血量多：权衡化瘀与止血二法治之。
有三种情况：化瘀＝止血，化瘀＞止血，化瘀＜止血。
区分方法：血瘀为主，症见如阵发性出血量较多等，化瘀＞止血；若出血量多，色鲜红，少量血块，无明显血瘀，则化瘀＜止血；上二种情况不明显，皆化瘀＝止血。
C、血瘀所致癥瘕包括子宫肌瘤，卵巢囊肿，盆腔炎性包块，因炎症粘连的输卵管阻塞等，使用消癥通络的药物。
D、清肝调经。对于郁火分为：火＞郁，火＝郁，火＜郁。治法或以清为主，或以疏为主，或清疏并用，随证治之。
E、健脾调经。以温燥芳香之药健运脾气。
F、痰湿：化、利、调三法结合，痰湿不消需从脾肾论治于平时。
二、经后期：
㈠、治疗大法：滋阴养血。
原因：血、阴、精恢复和增长的需要。
㈡、三大治法：
A、正治：即从阴治。
⑴一般治法。
经后期阴长阳消，分三个时期：
初期，阴长水平低，滋阴养血，以阴扶阴；中期，阴长运动达到中等水平，佐以助阳；末期，阴长达近高水平，且波动起伏较大，阴阳并调。
正治时应注意：
①用药方面：
a、一般可用归芍地黄汤加减，若阴虚较重可选滋阴奠基汤以补奇经。补奇经可用以下三法：重用血肉有情之物，秽浊补养之品，酸涩柔敛之药。
b、上述方剂过于滋腻引起或加重脾胃痰患，易生湿浊或湿热，治疗或加减用药时必须考虑全面，注意脾胃运化之力。
c、经后中、末期，阴长阳消运动的活动剧烈，尚可在方中加入赤白芍、丹参等。
d、用药注意镇降、敛藏。镇降即味厚质重，以沉降为主滋阴；降还有降火泻火的意思，阴虚则火旺，权衡之，治有侧重，敛藏就是顺应肾的贮藏之本的特性。
②患者自我调节方面：宜静息，即安静、休息，静能生水，安静有护阴养水的作用，有利于阴长。
③服药方面：要择时。两层含义：
a、重点在初期与末期的治疗；
b、选择午后与晚间服药与日相对应，若与年相对应则有冬令进补之说。
⑵深层论治。
①阴长运动中动静失常的调治：
a、阴动较甚：此与火旺有关。在滋阴养水法中加入镇静与敛藏的方药。在中期或末期，加补肾助阳药时针对阴动情况酌加，如可选用补阳之中较为平和、动中有静的菟丝子、韭菜子、覆盆子等，若进入末期，可选用动性助阳药如巴戟天、仙灵脾等。
b、阴静较甚：可选用阴中选动如鳖甲、玄参等滋阴养水；阳中求阴，以阳助动；阴中活血，但养阴与活血稍有对抗性，可选用两全其美的药物如赤白芍，或稍佐活血药，用量宜轻。
②“7-5-3”奇数律失调的治法：7与肝胆相关，5与脾胃相关，3与心肾相关，可备参考。
③微观辩病为主的调治：
a、雌激素：低分为偏低、低、过低三种，可分别滋阴养血，佐助阳，阴阳并补调治。若气阴两虚需补气阴。高就是《傅青主女科》所说的“肾中水火俱旺”泻火滋阴，夹湿则清利，夹瘀则清化。
b、雄激素高：表现痰热，轻用越鞠二陈汤，重则用龙胆泻肝汤从小便以清泻之，或防风通圣丸从大便以泻之。
c、泌乳素高：表现为肾虚肝郁或肝郁化火，用补肾清肝柔肝以降火，疏肝以解郁，权衡郁火，治有侧重。
B、旁治：以五脏生克论治求病。
即以五脏治肾。单治五脏，或五脏与肾同治。治心时注意用药还需心理疏导，治病同时治心。治土时注意补肾药物的滋腻，健脾以滋阴。治木时，可血中补阴。治金时注意病人烦热口渴，喜冷饮之症状，用二冬饮加味。此外，根据四季应五脏来结合辨证论治，如春令调肝等。
C、反治：从阳虚论治，扶阳复阴。
⑴用药方面：可使用平补阴阳，稍用或少用温肾阳药，另外还需考虑补脾气温脾阳的方法，气中补阳，健脾化阴。
⑵服药方面：除连续服上药外，还可间断服用助阳剂，与滋阴剂交叉使用，如日月往来、寒暑交替、阴阳既济。
三、经间排卵期
㈠、治疗大法：补肾活血，重在促新。
原因：促使卵泡破裂，卵子从卵巢排出。
㈡、主要治法：
A、活血通络法：
选药时应注意：
⑴选用上行性活血药，如川芎。
原因：与行经期气血下行相反，重在生新。
⑵疏肝通络：卵巢输卵管位于少腹肝经处，选用入肝经化瘀药五灵脂尤为合适，加强作用时可选地鳖虫、水蛭、虻虫等。
⑶利湿化浊：因重阴之时，水湿亦随之高涨，或原有卵巢输卵管处的水湿偏盛而影响排卵。化浊用藿香、佩兰，利湿马鞭草、扁蓄、瞿麦之属，其中省头草，即佩兰之草为经验用药，化湿浊，理脾胃，促排卵。
⑷用药要迅速，真正的排卵日期只有一天，可选用：
a、肌注复方当归注射液；
b、复方当归注射液穴位注射，可选气海、关元、三阴交、血海、足三里等；
c、针灸；
d、中药汤剂。
B、补肾活血法：
(1)此期的生理特点在于重阴，同时又需阳的支持；
(2)此外，重阴下泄之后，让位于阳长，阳要有基础才能迅速增长；
(3)阳可以使转化活跃。选用补肾促排卵汤，归芍地黄汤滋阴养血，川断、菟丝子、鹿角片补阳，五灵脂、红花活血促排卵。同时归芍也可活血通络，鹿角片还有活血通阳之功能，此方较好地体现了排卵期的特点。
㈢、相关治法：
⑴心理因素所致心肝气郁、胞脉闭塞用宁心益肾法，还需加强心理疏导；
⑵脾虚不足，湿浊蕴阻用健脾补肾，芳香化浊；
⑶阳虚血瘀用温阳活血；
⑷痰脂蕴阻用化痰燥湿、活血化瘀；
⑸湿热蕴阻，清热利湿活血；
⑹阴虚火旺，滋阴降火排卵。
四、经前期
㈠、治疗大法：补肾助阳，扶助阳长。
原因：助阳而致重阳，促进孕育，为排泄月经做准备。
㈡、三大治法：
A、正治：补肾助阳，养血理气，重在补阳。
⑴、补阳之法：
①阴中求阳，即水中补火，肾气丸为代表，补天癸中的阳水；
②气中补阳，即脾肾双补；
③血中补阳，即肝肾同治，类似阴中补阳，因血属阴的范畴，可将二者结合得到滋阴助阳汤，即归芍地黄加川断、菟丝子、鹿角片，巴戟天。
⑵、阳长运动中动静失常的调治：
①阳动过甚：分标、本。
a、阳有余不虚，可用清法；
b、本不足，虚阳不敛，则补肾助阳，固经收敛，可选阳中偏静、偏守的药物补阳。
②阳动不足：
a、补阳助动，经前前半期补阳水、阳气，经前后半期适当加之理气之品；
b、化痰利湿，因痰湿阻阳通化之。
c、消脂化浊：脂浊为阴邪，但阴中有阳的一面，助阳时可参考结合越鞠二陈汤，甚或防风通圣丸；
d、活血化淤：子宫肌瘤、卵巢囊肿、子宫内膜异位症等血瘀癥瘕，得阳才能溶解。
⑶、“2、4、6、8”偶数律失常：2属心肾，4属脾胃，6属肝胆，以备参考，8少见，不予论述。
⑷、微观辨证：
①黄体激素不全可用血中补阳法；
②泌乳素偏高疏肝理气；
③雌激素偏低可参考经后期相关治法；
④铜锌稀少在一般补肾助阳方中加入二仙即可。
C、旁治：
⑴、心：
①助心火以补肾阳，心火宜降，静能生水，通过静养，不仅可以补肾阴还可补肾阳，正所谓水属肾、肾主水；
②心肾合治，水火既济。
⑵、脾：补脾运脾以助肾阳。
⑶、肝：补肝、调肝或泄肝，肝肾同治以补阳之不足。
⑷、肺：调肺气或润肺以复肾阳。
总之，以五脏来论治肾阳，充分发挥五行的功能，此外，还应注意四季与五脏的关系，顺时补泻。
D、反治：从阴虚论治，滋阴助阳。
⑴、纯从阴治，滋阴复阳；
⑵、阴阳并治，侧重滋阴以复阳；
⑶、清火抑阳，滋阴以复阳。
前两法针对虚症而言，主要还是水中补火，后一法则是针对实证，或标实证而施的，包括三种情况：
a、阳盛伤阴，阳盛为主；
b、阴虚火旺，有肾火、心火、肝火之别；
c、阴虚火旺夹有阳虚，阴虚及阳。针对不同原因分别治之。
五、经前后半期
㈠、治疗原则：助阳理气，补理兼施。
原因：重阳必阴的需要，“经前期以理气为先”。
㈡、治法：
A、疏肝理气。针对经前期出现的气滞、气郁、气逆的征候，同时又为排泄月经做准备，为重阳必阴的转化做准备。根据患者症状及体质类型选取药方。
B、理气化瘀：常用于血瘀性月经病征，以及癥瘕类病征。
C、助阳疏肝：扶助重阳理气以为排经之需。
综上五期调治，均以太极阴阳双鱼图为总体框架，分层精密论治，结合五脏关系从血中调补肾之阴阳，以归芍地黄汤为基本方结合“3、5、7”奇数律或“2、4、6、8”偶数律调理月经周期。

参考文献:
夏桂成.中医妇科理论与实践[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3.280—287.
夏桂成.妇科方药临证心得十五讲[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210—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