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治疗时别把病人割裂开看（一种不一样的推拿法）

中医书友会

中医书友会第830期

每天一期，陪伴中医人成长

作者/刘正

编辑/瓦力⊙ 校对/阿珓

　　I导读：现在医院里的中医推拿治疗，大多是按部位操作，甚至收费都是按部位计算的。但病人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我们为何要把他们割裂开看？在整体观指导下的双手经络指压推拿，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谈谈我的经络指压推拿法
　　推拿也要讲究“整体观”
　　中医治病讲究整体观，把人体的内外上下、脏腑经络，看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但有人说那是中医内科辨证才考虑的问题，中医推拿大夫用不用无所谓。但我要说，没有整体观，真的会变成哪疼揉哪的医匠。下面，我就来说说自己推拿的整体观。

　　手法的整体性
　　我的推拿方法是按照线路做的，这与大多数人的推拿不一样。大多数人都按部位做，甚至医院里的推拿科也是按部位收费的。而我的手法从一开始就是按一定线路操作的。
　　比如说教科书里讲治疗颈椎病的手法：第一步是放松手法；第二步是拨揉相关的肌肉、肌腱或韧带；第三步是点按颈肩部的腧穴；第四步又是整理放松。在学校里大家都是这样学的，考试甚至比赛也是这样要求的。
　　于是在临床工作中，大家治疗颈椎病时虽会运用各种手法，且各有重点，有的先按颈有的先按肩，但不管是怎样的操作步骤都是把颈部和肩部分割开。而我的方法是把颈、肩、上肢都连在一起操作，临床效果很好。
　　最初，我对经络医学理论的认识还没有那么全面和深刻，但是我做的线路和经络的巡行路线也是基本符合的，也是沿着肌肉、骨骼的缝隙操作，所以对经络里气血运行的调节作用也是不错的，疗效很特别。
　　我手法的整体性是怎样形成的呢？这里有一个小插曲。
　　那还是在三十多年前，我刚学习推拿，在跟师的时候，老师的病人来了先由学徒来放松，最后老师在关键的部位点按一会，再搬两下，治疗就结束了。那天来了一位腰椎间盘突出的病人，轮到我给他放松，我是用指揉法从腰到腿到脚指依次揉下去，反复揉了几遍，病人感觉非常好，以后他每次来都让我按同样的方法给他放松。这个病人是老师的朋友，他对老师说：“你这个徒弟有培养价值。”
　　后来，我还观察到诊室里其他医生是怎样治疗腰腿疼的：大多数医生都是先做腰，用了好几种手法，还用了搬法，然后再做臀部，然后再做大腿，最后做小腿；每个部位分别做几遍，而且每个部位的手法也不一样，好像他们把病人的每个部位看成单独的部分。我就想，既然人是整体的，治疗为何不是整体的？这种思考决定了我此后手法的发展方向。
　　手法的连续性
　　从中医角度来说，人体的气血运行是连续不断的；从现代医学角度来说，人体的血液循环、体液运行、神经感觉都是按一定的线路连续不断运行着的。就是现在最时髦的肌筋膜学说，也认为人体的肌肉系统是连续的，相互之间有联动。所以，我认为连续性的手法相对定位手法来说，对人体里气血的调解作用会更强一些。
　　这里有一个真实的病例：
　　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孝子，他给母亲迁坟，当把墓穴打开后，兄弟姐妹好几个人谁也不愿意下去搬动骨灰盒，这个病人没想很多就下去搬了。当天晚上，他的右侧颈肩、上肢，以及右侧的前胸后背就不停地难受起来。他自己说，就像有一个小耗子在身体里窜来窜去，有时在身体的深处，有时又窜到皮下，在皮肤上还能看到它在窜着跑。这种情况在来找我前已经半个月了，夜里最厉害，把他折腾得精疲力尽，想死的心都有。
　　我第一次给他治疗时，一下子还找不到他的痛点，他也很烦躁。当我在他的腋下寻找痛点时，他感觉那个小耗子突然跑了出来，跑到他的胳膊上来了，我赶紧用两只手攥住他的腋下。他说：“你攥住它，别让它跑回我的身体里。”攥了一会，我的两只手交替着向他的手指方向移动，他觉得有一股凉气从他的手指出去了，很舒服。当天晚上他难受的感觉好了一些。
　　第二天他又来找我说：“那个小耗子不是一只，有好几个呢，你就接着给我做吧。”这个病人我给他做了十几次，想了很多办法，终于给治好了。
　　实际上，这个病人是外感了风邪，这种风邪夹杂着阴气侵入到这个病人的身体里了，风邪善动，游走不定，所以病人感觉病邪跑来跑去的。此时就要想办法控制住这种风邪把它排出体外，所以我就想出了连续不断交替按压的手法。
　　我在线路上操作时，强调手法的连续性，这是怎样操作的呢？就是要求拇指按下去，每一下手下都要有感觉，并不是只按着线路走就行。当时由于对经络的认识不深刻，手下的感觉总是变化的，想把手下的感觉说清楚，却总没有确切的语言来表达，所以只能对别人说：“做得多了，手指是不受我的大脑支配的，手指自己会有感觉，自己会跟着这种感觉沿着这些缝隙向前，或者停下来。这时，我的手指和患者的身体是融合在一起的。”
　　用这样的话讲给别人听，别人也很难理解，所以也很难学会。现在我学习了北京市名老中医王居易教授创立的经络医学理论后，使我对经络有了正确的认识。我知道了，当时我手下的感觉就是经络表现出来的不同状态。经络系统的不同状态显示出来的能量分布，推拿医生的手指是有感知的。对我们每一个推拿医生来说，只要你细心去感受，病人身体里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我们都应该能够触摸到。这种变化就是气血在经络里运行的改变。
　　比如说，一个落枕的病人，来的时候脖子转动会有牵拉感，这时我们能在病人的脖子或肩膀上摸到一条“条索状”的硬结，这就是气血在这条经络里运行受阻后的产物。当我们用正确的手法治疗以后这条硬结就摸不到了，这就说明这条经络里的气血运行已经正常了，此时病人转动脖子那种牵拉感就好多了。再比如，我们治疗腰肌劳损的病人时，会在病人腰肌里摸到硬块。
　　通过这两个例子，说明气血运行在病人身体里的变化，有经验的推拿医生用手是能感觉到的。
　　手法的层次性
　　由于经络里的气血运行是分层次的，病邪的传变过程也是分层次的，所以我们手法的作用力也要分层次。
　　比如说一个刚刚得风寒感冒的病人，我们只在他背部的膀胱经上，或是做做捏皮等作用力较表浅的手法，或者用刮痧、拔罐的方法，这个病就能治好。如果来的病人是长年劳损的病人，他的痛点很深，再用这样表浅的手法效果肯定不好。这时就必须用较深透的力度按压到深层的经脉中，来解决他的瘀滞问题。
　　而且，要想沿着经络路线来调解经络的状态，让经络里的能量平衡得到恢复，推拿医生没有一定的力度，没有一定的深透力，效果是不会好的。我认为，作为一个称职的推拿医生，自己的身体就应该是非常健康的，否则无法把健康的信息传达给病人；相反，病人身体里的病邪很容易被你自己吸收过来。
　　因此，要想做好指压推拿这套手法，首先就要求，推拿医生整体的身体素质要好，要每天储备能连续工作10小时以上的能量。为了保持体力，推拿医生要养成练功的好习惯。比如说：太极、站桩、八段锦等都是很好的练功方法。另一方面，推拿医生的手指要有一定的功夫。手指的真功夫，不是瞬间的爆发力，而是在治疗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一种连绵的、持久的、渗透的、好像能水滴穿石的、柔和的力。
　　当医生的手指在病人身体上按压时，手指触碰到异常的反应物时，医生就应该迅速、明确地感觉到，并且以相应的力度控制好这个异物，这个相应的力度可能是5公斤，也可能是50公斤，这要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来定。此时病人能感到医生的指力是柔和的，有微微的酸胀麻痛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很舒服的。
　　练习拇指力的方法很多，比如用手指做俯卧撑，或者用手指抓铅球。通过这些年的工作体会，我觉得推拿医生要想掌握好指压推拿手法，必须要刻苦、用心地训练。医生拇指的力度和灵敏度是什么水平，也就决定了你能治疗什么样的病人。
　　经常听人说推拿不治病，甚至很多其他学科的医生也告诉病人说：“你的病千万别去推拿。”其实，不知者不怪，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推拿医生的功力很好，手放在病人的患处，病人身体里的寒气、湿气你的手都能感觉到，此时医生手上舒适的温热感病人也能感觉到。单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病人新得的、较轻的病就治好了。接受过我治疗的病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说我的手法不仅能治病，而且还很舒服，是一种享受。
　　双手拇指交替按压法

　　当我们确定了使用哪条经来治疗时，怎样才能确定经络的线路呢？在肌肉层比较薄的部位很容易摸到骨缝、肌肉肌腱、韧带的缝隙，所以经络路线穴位容易摸到。但在肩部、上肢部、跨腰部、臀部以及大腿部，这些部位上的经脉穴位就难以摸到，这是因为这些部位的肌肉丰厚，肌肉又是层层叠叠，所以经络的主干难以摸到，穴位也难以确定。我的经验是顺藤摸瓜，这个比喻不是太恰当，经络没有这么大，那叫什么呢？先确定好一个体表标志然让患者活动关节，这时患者的肌肉缝隙就容易暴露出来，我们的手指顺着这个缝隙就容易摸到经脉和穴位。
　　经络推拿的方法：推拿的手法多种多样，只要遵循了经络医学理论的辨经选经的原则，最后的治疗效果都应该是不错的。就像老中医开方，只要你对这个病的病因病机认识得清楚，不管用的是哪个方都应该有好的治疗效果。现在介绍一下我的指压推拿手法是怎样操作的。
　　我经过多年的思考和实践，研究出了一套以双手拇指交替按压为主的指压推拿手法。它的基本原则是：一手的拇指在前面探查，并向经脉的末端的方向推按反应物，另一拇指在后保护，按在前一拇指的后面，当后一拇指按准按稳后，前一拇指才能抬起，继续向经脉末端推按。这就要求两个拇指协调配合，前面的拇指向前推按时留出的空间，后面的拇指就要迅速的跟上，并用相应的力度按压，以防止异常的物质反流回来。
　　这些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操作时错综复杂。这需要推拿医生对人体的结构和各部位组织间的缝隙了如指掌，还需要推拿医生的两拇指有相当的力度和敏感度，并且能熟练的配合。还需要推拿医生对反应物的性质有明确的认识。
　　我做指压推拿手法，强调两个拇指的配合，两拇指一前一后，沿着经络的走行，从进端到远端，连续按压，按压到出口（如手指、脚趾末端），中途不能断，将经络里的瘀滞从出口排出体外。经络里的气血就能正常运行了。由于人的体质各不相同，病邪的性质各不相同，病邪所处的部位各不相同，所以我在操作这套手法时用的力度、节奏也要不断的变化。
　　按压的节奏与力度，是以经络的瘀滞程度和病邪的性质为准。简单说就是瘀滞表现在表浅经脉的，可以用轻快柔和的指压手法，瘀滞侵入到较深的经脉时，可以采用深沉、缓慢的指压手法。还要配合好患者的呼吸。在这里我还要解释一下，我做的指压手法，不完全是用两个拇指做的，一般说在较深的缝隙里的推按，多采用力度较大的拇指按压。
　　在处理浅表缝隙里的瘀滞时，可以采用两手的食指、中指的交替拨揉，有时也采用一手的拇指和另一首食指中指的交替拨揉。在人体的肘窝、腋窝以及大腿的内侧和腘窝我还采用轻快柔和的柔拿法。
　　总之，我在经脉上做的任何手法，都会强调手法的连续不断，基本都是双手同时操作，交替进行。【本文由中医书友会（微信号zhongyishuyou）编校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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