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个春节返乡的反调

罗大伦

　　春节快到了，今天看电视台里面，开始渲染归乡的气氛了，各种煽情，各种温暖，镜头中，家中的父母，儿女带着年货回家的情景，家里母亲给游子做美食的画面，无一不牵动着我们的心。各位，绝对不夸赞地说，有人看这个宣传片，都能看流眼泪（嗯，我也是这样的人）。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媒体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一味顺从，人们喜欢什么，媒体就追捧什么，这时候煽动这种气氛，“回家！回家！”这是添乱啊。说实话，本来还能坚持工作到年底的人，一看这种煽情，立马军心崩溃，想买车票立刻往回跑啊。
　　我的父亲是教新闻的，辽宁大学的新闻专业就是我父亲倡导创办的，所以我小的时候，看过好多新闻书籍。我了解，媒体对公众的行为，有很大的引导作用。曾经一个著名的传播案例，就是美国一电台，吃饱了撑的，本来外星人入侵的科幻小说，他们用新闻报道的形式每天播出，结果，导致美国很多城市的人们争相出逃，社会骚动。事件后反思，原来新闻媒体的引导能力这么强！
　　现在我们的媒体干的就是这个事儿，全中国十几亿人，媒体炒作的回乡氛围，越来越浓，然后，逐渐形成了这样一个观念：春节是中国人的特有节日，无可替代，这个节日，必须回家和家人在一起过。
　　这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吧，举国迁移，铁路空运汽运全部达到最大承载能力，就那几天，全部外出务工人员（各行各业的在外地工作人员），在几天的时间内，全部要返回故乡。
　　这从公共管理的角度来看，风险是多么的大啊。这几天，媒体每天开始关注炒作骑摩托车的返乡人员，每年几十万这样的兄弟，骑一千到两千公里，返回老家。他们车上托着家人，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上，并用绳子绑住自己，然后后面还托着年货，踏上征途。在城市里还好，可是在乡村，路况差，甚至山路泥泞，危险可想而知。
　　我关注此事三年了，我觉得，这么危险的事情，媒体还在炒作，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可以这样返乡，那么，人数以后岂止几十万？这些人，会有多少人，在这危险的归乡旅途中出事儿？媒体想到过炒作的后果吗？
　　我搜索了一下过去的新闻，发现每年都有这些摩托车返乡人员，造成交通肇事的报道，件件触目惊心。返乡之路，成为了魂断之路。
　　我觉得，媒体不应该再炒作这样的返乡方式，而应该倡导大家以各种方式过春节，比如异地过节等等。
　　

　　我这么说，大家可能会跟我玩命：春节怎么能不回家，这是举国欢庆的传统啊！
　　我的看法是：各位，先别跟我急啊，我觉得，举国欢庆是对的，您在哪里都可以欢庆啊，什么时间都可以欢庆啊，为何非要十几亿人一起回家才叫欢庆？
　　您就不能把父母接到工作的大城市欢庆吗？当然可以啊，这个时候，反向的机票便宜的二三百元啊，高铁没几个人的，可以和包车一个感觉的啊，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有人说，我们需要返回故乡！其实，故乡平时什么时候回去也都可以啊，现在春节回去，无非喝酒，一天接一天的，然后筋疲力尽地返程，其实过多了，您自己体会一下，也就是如此而已啊。
　　大家说，这些农民工家里有孩子，平时工厂不放假，只有这个时候有时间，所以返乡是不可改变的。
　　我觉得，如果农民工的条件是不可改变的，那么，很多白领的条件是可以改变的，我们能否五年里面，哪怕有一年不回家，而是在平时安排回家，如果全国每个白领都这样做，恐怕春运的压力就会降下来很多，我们空出来铁路的车票，给这些农民工好吗？
　　大家会说：不，我不改变，因为这是传统，我们一年就在春节团聚，这个传统是不可改变的。
　　谈到传统的不可改变，我们只能叹息了，各位亲爱的朋友，传统是可以改变的。比如，过去一个男人可以娶若干个老婆，这个传统在中国有几千年了，现在改变没有？
　　好吧，不谈那个，大家会说这是不好的传统，当然要修改，好吧，再谈好的传统，过春节了，在过去儿女们那是要给父母叩头拜年的，这是好的传统，体现了孝道，那么，这样好的传统，我们仍然在坚持吗？
　　各位，我绝对不是在抬杠，其实传统是可以改变的，过去有句话，叫移风易俗，随着情况变化而已。
　　我昨天说，过去古人是没有那种情况的，在家乡工作的，可以全家团聚，全国在外工作的人回家过年，这传统，也就是最近几十年才出现的。
　　您不信？我们举个例子：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12月21日，已任翰林院检讨的曾国藩在给父母的一封家书中写道：“男今年过年，除用去会馆房租六十千外，又借银五十两，前日冀望外间或有炭资之赠，今冬乃绝无此项，闻今年家中可尽完旧债，是男在外有负累，而家无负累，此最可喜之事。”
　　这是曾国藩给父母写的信，说自己过年借了多少钱度日。当时，曾国藩在北京上班，过年的时候，也就是给家里写封家书而已，因为那个时候，一旦外出工作，要返家可能要走几个月，一年回去一次，这工作就没法做了。所以，在北京做官的人，除了平时父母来看望（这也基本不可能），其余的一生，回家的次数有限。
　　也就是现在交通条件好了，我们才可以回家过年，这种情况，确实没有多久。
　　都想全家团聚，当然这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一直倡导全中国所有在外工作的人，每年春节都回家，我觉得实在不明智，因为交通运力有限，在极高的运输张力下，一旦出事，则结果与过年初衷相违。过年，不过是为了欢聚、祈祷明年更好的。
　　这事儿也没法儿强求，但是我觉得白领们，其中有条件的，那些平时工作更加自由一些的，可以带个头，采用其他的方式过年，在工作地过年，在交通不拥堵的地方过年，或者把老家的父母请来，或者自己平日再回去。总之，稍微的改变，就会带给其他人稍许方便。
　　我在北京生活的时候，曾经有三年不回沈阳老家过春节，因为根本买不到火车票，所以我对父母说我平日多回去，而这个年，也就是人们人为规定的一个节日，是如果开心，天天都是过年。我的父母也理解，这样，我在北京过年，结果发现，没有想象的那么凄凉，而也是充满了欢乐，北京的各大商场，庙会，也都是非常热闹的。
　　再说一遍，这事儿无法强求，各位有想法的，做做而已，但是，看到那些农民工兄弟绑着自己的家人，腿上裹着塑料布，骑上千公里的摩托，我真觉得，有条件的，可以尝试改变。
　　

　　我们现在很多朋友，似乎陷入了一个状态，就是讨论社会问题，分析全面透彻，指点江山，大的问题比谁都清楚。谈到农民工骑行受苦，也觉得无比同情，都说别人不了解农民工，不了解底层百姓。但是如果您说您自己做点调整，来改善这样的情况，则全部反对，说传统不可改变。
　　我以前也觉得这些廉价的同情是正能量，后来觉得不对，做点什么事情，为改变它做哪怕是一丁点的努力，才是正能量。
　　我们不需要，面对着几十万骑摩托车辛苦返乡的人，互相比着感慨：他们真不容易啊，社会太不公平了，怎么没有人安排好火车交通？怎么老板们不能给他们多放假？
　　其实，这些感慨没有什么用的，如果我们白领，五年里面，可以有一年在工作地过年，既自己轻松了，也给别人留下一次车票，也许交通运力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偶尔选择在工作地过年，或者去哪个风景地过年，其实很开心的，免除了回家无数的酒席，无数的没完没了的应酬，充分休息一个假期。然后，有时间再精力充沛地回家，望着空荡荡的没有了春运人潮的车厢，多么快乐啊。
　　

　　严格地说，这篇短文，不是写给广大网友的，是写给媒体朋友的，媒体，传播什么内容，对社会造成什么影响，每个媒体人，都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