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学说在辨治中风中的运用

梁知行

五行相生与相克
　　五行的相生相克是一种奇妙的动态平衡。自然界一切事物都是在相生相克中维持动态平衡，这在人体就是正常的生理状态，如某种原因造成某一行太过或不及，就会破坏这种平衡，对于人体来说就是病理状态，这时的生克关系就变成了乘侮关系。“乘”就是乘虚侵袭之意，即被克一方不及（太虚）就会造成克制太过；“侮”也就是被克一方太过强势不服被克而反过来欺侮主克的一方即反克的意思。
　　就人体脏腑而言，五行之间具有相生相克的生理关系。五脏之间有着相生的关系：肺生肾就是金生水，如肺金清肃下行，使全身各部位水气通调归于肾，所以肺有通调水道之功，肺为水之上源；肾生肝就是水生木，如肝为疏泄之官，以调理肾中真水上达外布于全身各个部位；肝生心就是木生火，如肝藏血运血以助心的主血功能；心生脾就是火生土，如心火温暖脾土以腐熟食物；脾生肺就是土生金，如脾土消化食物化生气血，转输精微以充肺气。五行之间亦存在相克的关系：肺属金，心属火，火克金就是心火能制约肺金，故心为肺之主，心火的温热可抑制肺金的清肃太过；肝属木，肺属金，金克木就是肺金能制约肝木，故肺为肝之主，肺的清肃之气能抑制肝阳上亢之气。
　　肾属水，肺属土，土克水就是脾土能制约肾水，故脾为肾之主，脾气健运，土旺则能防止肾水泛滥；心属火，肾属水，水克火就是肾水能制约心火，故肾为心之主，肾水上济心火，可防止心火太旺；脾属土，肝属木，木克土就是肝木能制约脾土，故肝为脾之主，肝气条达，可疏泄脾气的壅滞。
　　如果人身之气（即五脏六腑之气）有偏盛或偏衰的地方，则衰处受盛处克制，就会失去平衡，产生疾病。此时，可以选用药物的偏气来调整人身气的盛衰，而使达到协调平衡，使人身之气和平而康复无病。总而言之，医者就是利用药物的阴阳五行来调节变化人身的阴阳五行。
　　疏木补土治偏瘫
　　房某，女，48岁，临汾大宁房村人，2003年11月2日因患左侧偏瘫及胁痛，到临汾市人民医院经采用活血扩管、降脂等方法治疗后，偏瘫有好转，但左胁疼痛，左上臂不举，头痛未解，下肢呈划圈腿，又出现胸闷、呃逆，以太息为畅，脉弦迟虚涩，苔白滑有瘀斑，中医诊断肝气不升，郁于左肋，肝气不舒则诸筋不展而导致中风偏瘫。法以升其木气，温其肝寒，降其浊阴，补其脾土，化其瘀血则万事大吉。方以黄芪30g，党参30g，柴胡30g，山萸肉15g，吴茱萸15g，生姜30g，茯苓8g，白术18g，桃仁9g，红花9g，甘草6g。此案着眼于左胁疼痛，恶寒，胸闷。道家云左青龙，右白虎，即人身左面为青龙肝木（气）所属，右面为白虎肺金（气）所属，断为肝气不升，郁于左胁，因呃逆、头痛为郁久、肝之浊阴不降而形成。苔白滑、少食证明木气不舒已久，肝木横克脾土；有瘀斑证明郁久必有瘀，脉弦迟虚涩乃肝郁夹寒。
　　方中黄芪根长数尺，其体极松，功长补气，于人身诸气皆补，为补气之要药；伍以柴胡色青，一茎直上，生于春而采于夏，得木火之气味，为肝经要药；配以党参，能大举升陷中郁的肝气，山萸肉酸而有汁，性温，得木气最厚，入肾滋水，入肝养血，最能敛肝气之虚脱，故在收敛之中最能条达肝气，加入山萸肉既能条达肝气，又不使芪、柴、参生发过猛而导致肝阳上亢。吴茱萸辛苦而气膻，得肝之气而入肝经，其辛可散浊，苦可降浊，温可散肝滞之郁阴，一物而兼数能；佐以大剂生姜散水降浊以止呕吐，更能温散肝寒，而愈头痛，呕吐，合以白术、茯苓健运脾土，甘草既补脾土，又可调和诸药，使其不致互相冲突，因郁久必有瘀，加桃仁、红花于破瘀之中，不乏生气。
　　培土滋水疗中风
　　王某，女，63岁，山西平遥人，平素头昏眼花，性情急躁，心烦口苦，因急躁而阵阵汗出，于2001年夏突感右半身麻木，次日清晨右侧手足活动不灵，急送我院。诊断：左侧基底节脑梗塞，经活血、通络，肢体活动好转，因家人患急病而提前出院，回家休养。一个月后来我处复查，右侧偏瘫严重，嘴唇黏膜溃烂，肉丝暴露，渗血不止，纳食差，口苦，咽干，心情急躁，大便干，小便涩，周身软弱无力，上臂抬举困难，自述其间在家曾经服用中药龙胆泻肝汤、清胃散治疗，未使病情减轻，反加剧如此，脉显弦滑而弱，苔黄厚，中医诊断为脾虚血热，湿热壅滞，土气衰败，肝阴不足而肝阳上亢以至中风偏瘫。法以大补脾土、滋水灭火，且培土生金来克制虚亢的肝木。方以生山药30g，白术18g，人参30g，茯苓24g，甘草15g，白芍30g，苍术15g，生地、熟地各18g，当归18g，黄芩15g，黄连6g，生姜5片，大枣5枚，三剂后，口疮溃烂渗血已停止，身上开始感觉有力，偏瘫侧可以略做活动，知方已中的，嘱继服10剂，诸症全消，患者已能自己下地行走，继续调理，以收全功。
　　此案治法着眼于口为脾窍，糜烂、渗血为湿热壅滞，责在脾土失责，断为瘠土不养木，故肝阴不足以滋润全身筋脉而致偏瘫；又因肝阴不足而使肝阳上亢，木生火使血虚生热。脾开窍于口，脾虚使口唇不得滋养，再加上血热妄行，致使口腔糜烂如此。法以肥其瘠土，沃其真水，水土既丰，肝木何得不舒，滋水同时又灭其火，自然能够治疗口疮并使偏瘫恢复。
　　方中地黄生时色黄，放久了就会变黑，经九蒸九晒则为熟地，色更黑，汁更腻，所以滋脾阴而又兼滋肾阴；山药色白味甘多汁，白入肺，甘入脾，多汁入肾，对肺、脾、肾三脏之阴皆补，三药同用大补真阴真水，恐其太过壅滞，加茯苓以利水、行水，便之成为活水而不是死水。白术、苍术为燥湿健脾良药，白术健脾功多，苍术运脾，燥湿效捷，二术同用，使健脾运脾而燥湿两不耽误。甘草味甘气平，纯得土之正味正气，既补脾阴又补脾阳，与酸味之芍药合用，酸甘化阴，则大滋肝阴而生津，又能柔和乖戾的木气，用大剂人参，大补人身正气，使正气流转，因肝藏血运血，故配以当归辛苦温烈之气，油润之汁，为生血专药，补其血虚。黄芩、黄连之味苦，苦乃火之余味，凡物被火燃烧后，皆发焦苦之气味，实则苦乃火之退气，退气者，能退火之气也，故苦味能入心与血脉之中以泻火。黄连之苦入心经泻心火，黄芩味苦能清胸廓空腔气分中热，配合黄连清血分之火，气血之火热既除，则阴阳既济。配以生姜、大枣调合营卫、正合培土、滋水、灭火之急。
　　金木火土同调治
　　郭某，男，66岁，工人，于2002年8月突然脑出血昏迷，急送临汾市人民医院，当时昏迷不醒，牙关紧闭，鼾声如雷，四肢抽搐，右半身瘫痪，两手撒开，急做CT，右侧基低节脑出血约30ml，做开颅手术引流，经治月余，仍睁眼昏迷，吞咽困难，四肢活动欠佳，骨瘦如柴，失语，肌肉萎缩，来我院治疗。中医诊断为皮肉筋脉萎缩，肺肝心脾四脏功能失调，金、木、火、土失衡，仅能苟延残喘而已，所幸肾气未衰，先天之本犹存。治以大补脾土后天之本，得其胃气方可论治其他。方用白术30g，生山药30g，生地30g，茯苓21g，人参21g，当归30g，赤芍18g，桂枝10g，广木香10g，川厚朴6g，甘草10g，5剂后病患能食，四肢已能活动，人已清醒。于是方中加白茅根30g，栀子18g，继服10剂，病人已能言语，身形略丰，已能下地战立，但不能行走，改用活血化瘀、温通经脉的补阳还五汤加参附干姜汤30剂后，病人能自理行动。
　　本案病人肌肉皮毛筋脉都已萎缩，瘫痪又失语、昏迷，是为金木火土失衡，肺、肝、脾、心四脏俱衰，所幸先天肾本尤存，故仍有一线希望。治法首先培养后天脾胃，若能培得一份胃气，则得一份希望，胃气既复，则需醒神开窍，同时必需兼顾脾胃，急症已除，故可用活血化瘀、温通经脉来使患者瘫痪恢复。
　　方中生山药色白味甘多汁，大补肺脾肾阴，生地黄久黑多汁液，大补脾肾之阴，茯苓淡渗利湿，得土精华，补土渗湿使生山药、生地不过腻滞；白术加人参大补脾气，且人参助脾运化精微至全身四肢百骸。当归得桂枝生血，且温通血脉。木香、厚朴升脾气、降胃气，使中州不致过于壅满，气流上下分通，甘草既补脾胃，又调和诸药，尚能酸甘化阴，柔化肝气。后方在前方中加入白茅根、栀子，白茅根能破冻土而出，破阴回阳利窍功用效著，栀子味苦泻心包之火。心开窍于舌，故治不能言语，伙同白茅根开窍泻火，则自然能言语了，心气流转，脉自能复。方中人参大补元气之外，尚能护住微弱的心气，不致因附子太猛而造成心动过速，赤芍色红，善入血分，制约肝阳，从而不使上亢成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