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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道迈向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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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8 17: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戴厚英逝世10周年纪念: 结缘雪窦寺

8月25日就是中国女作家戴厚英逝世10周年纪念,这位鼓吹人道主义,书写文革伤痕的作家,后期接触佛教,并对佛法产生兴趣,以下特辑,除对戴厚英作怀念外,亦与版友一起来回顾她的学佛心路……


我与一位朋友去浙江奉化雪窦寺住了一阵,参加了那里的“打佛七”活动。这是我们生平第一次住在寺院,身临其境地体验宗教生活。吃素、念经、斋戒。去的时候我是一个刚刚开始读几本佛经的人,朋友则对佛教一无所知。她说,所有的宗教在她看来都是迷信,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宗教能够历经几千年而不衰,所以应该去看看。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我知道,其实她和我一样,在寻求人生的新支点。

我为什么会想到去读佛经呢?说来话长了。大概10年前,我写过一篇散文,题为〈佛缘〉,便透露出一点消息。当时,我对连续几年反复出现的同一个梦境感到奇异。我梦见我孤零零地走在一群无山脉相连的山峰里,目标明确,找佛。我也知道我找的就是那座最大的山峰,它就是佛,寺院佛堂都藏在它肚里。可是,每当我走近它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心生恐惧,要回转身去。梦便在这时醒了。佛洛伊德的心理学解释不了我的梦,我便往自己心灵深处追寻,或者我有佛缘,与佛一直有着若明若暗或断或续的联系?当时并不十分看重这个梦境。人道主义的信念使我充满信心和力量。〈佛缘〉发表之后,偶然也会向朋友提起那个奇异的梦,但不想深追,因为我不需要也不相信有一个彼岸世界。我一如既往在人性和人道的路上耕耘。

近几年,内心的变化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说不清从哪一天起,我对人性开始怀疑,并且感到人道主义不能解决我面临的全部问题。我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向宗教,我倾心于佛教。这一方面由于我从小受到佛教环境的熏染;另一方面则由于它的教理与我的文化选择更为吻合。我欣赏它的“众生平等”和“命自我立”。真正是不靠神仙皇帝,可以自己救自已。去年4月,我的笃信佛和儒的父亲溘然长逝,对他的追思和怀念,也使我转向佛教,由它,我可以进入父亲的精神境界。

但是,我却没有决定皈依佛门。因为还有不少疑惑未解。我和朋友一样,到雪窦寺只想看看,希望有所收获。什么叫“打佛七”?读了《雪窦寺阿弥陀佛七手册》才知道,就是善男信女集中起来过7天的宗教生活。

我和朋友商量,参加还是观望?朋友说她没有宗教情绪,不想滥竽充数。她说得不错,一踏进寺院,我就与她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我和她一起站在门外看和尚们做晚课,她平平常常,没什么特别的表现,我却泪流不止,一直到功课结束,说不出任何流泪的理由。既不是被感动,也不是触景生情,但就是要流泪。仿佛泪水与我无关,而是别有源头,别有主宰。“这表明你本来就是个修行人,善根发动了。”有人对我说。我想也许,要不怎么会有10年前的梦境和今天的行动呢?但是一想到要一口气念7天佛,我怕坚持不下去。我最怕重复行为。但我想体验一下,功德究竟如何殊胜,撐不下来还不行半路退出?朋友觉得一个人站在门外观望无趣,便决定一起试试。

7天的功课是一样的。早上4时起床,5时上早课,念经、拜佛、持名念佛,一天4场。一百多人站满了大殿,我和朋友紧挨着站在最后面。头天晚上起香、净坛,全体人员都五体投地,向佛顶礼,只有我和朋友直挺挺地站着,只双手合十表示尊敬。觉得很刺目,所以第二天没经过商量,我们就齐齐地跪下了。虽然有“手册”在手,因为不熟悉,加上参加者多为宁波人,语音特别,我几乎完全不知道人们念的是什么,唱的是什么。唯一听得明白的是“南无阿弥陀佛”。可是此情此境,语言和书本对我都不重要,心里自有一片庄严、宁静、融和的境界。梵乐像一股暖流,注入我的血脉,我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流泪。而且并没有丧失理智。我明白每一次流泪的缘由。

流泪是因为忏悔

那次,当我随着维那师的念诵跪下去拜愿的时候,我感到一种无边无际也无明确对象的悲悯之情油然而生。泪水湿了我匍匐的坐垫。这就是“同体大悲”?

那次流泪是因为忏悔。“有情的造诸恶业,皆由元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有情皆忏悔”。这是忏悔时的唱诵。没有文革时反省或检讨时的“帽子”、“棍子”,甚至也没有具体的所忏悔的人和事。但也正因为这样,忏悔具有了更为深远的意义和力度,好像是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又从根本上肯定了自己。心里有一种“回归本体”的感觉,不由得喜极而泣。

每一次念经之后都要长时间的绕佛。我走在队伍的最后,双手合十,两目微垂,一边随人流移动脚步,一边念“南无阿弥陀佛”。我们的行列像一条小河,蜿蜿蜒蜒,在坐垫间流动,首尾相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与

大家的融汇在一起,低沉委婉,声声相连,像一串不断的念珠。我眼前浮现出一条路,一条无始无终的路。忽然,我解悟了10年前的梦,原来我是要继续寻找,寻找更为深刻和真实的自我。现在我不再是孤零独行,而是在一个行列里。那么我找到了?就是佛?我的本性不再是我反复在课堂上宣讲过的具有欲望、情感、思想的“人”,而是更为广大更为久远、无始无终的生命本体?我声声呼唤的不是住在某处的阿弥陀佛,而是久已疏远和蒙尘的自己?魂今归来,魂兮归来啊!我听见自己心里是这样念的。泪水便在这时悄然流涌,顺着面颊,滴在我合十的掌上。门外站着许多观看的游人,我一点也不为自己满面泪水感到羞愧。

悲悯、忏悔、回归,像暖流注满我的身心,我不再感到劳累,下跪的时候,膝头也不再疼。来寺院的当天晚上,雪窦寺住持月照法师接见我们的时候,我曾明白表示,我不想皈依,可是此刻,我的想法变了。我真诚地唱出“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边誓愿断,法门无尽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而且我还在心里补充了几句:为了自救救人,我不求往生乐土,不求长命百岁,亦不怕入无间地狱。我愿意付出自已。我五体投地,任泪水欢快地流淌,心地洁净无比。

于是我对朋友说,看来我要先你一步跨进佛门了。

读经不能用一般思维方法

我是在传授三皈五戒仪式举行的前半小时才明确表示皈依决定的。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作出决定之前我们还是找住在我们对面的了我法师交谈了一次。我全盘托出了自己的“保留”。我说我不同意把人生说成全是苦,我认为人生是苦乐相依。了我法师要我从无常上去理解,我表示同意。我批评佛教的出世消息,了我法师对我宣讲普度众生是大乘佛教的宗旨,并不是不要世间关怀,月照法师开示中专有一讲“建设人间净土”,实际上也回答了这个问题。还有一个更根本的问题一时无法解决,我不能同意“一切唯心造”,我只能把它理解为一种想像或境界。对此,了我法师说了16个字,关于极乐世界,是“生则必生,去实不去”;关于“空”,是“心在空中,行在有中”,朦朦胧胧,好像有所领悟。但还须好好研究研究。我用了“研究”这个词,足见我的凡俗,不少学佛的人告诉我,读经不能用一般的思维方法。可是我改不了,这就是经书里所讲的“所见障”吧?

皈依的仪式庄严隆重,我和朋友都流了泪。

离开雪窦寺已经二十多天了。似乎在过和去以前一样的生活。不打坐、不参禅,亦不去寺庙。鱼汤肉汤照样喝。但变化在心里。

前几天,读《六祖坛经》,处处字字叫我“明心见性”,我执执拗拗地追求,也不见心在哪里,性在哪里,很有点急。便请教一位学佛的同事,六祖所说是不是太玄了?他笑着说,你这是在参禅啊!既如此,你不妨照此想下去,想到尽头,便是悟,这叫“思维修”。我将信将疑,就执拗下去。一天,想着想着,突然想起多年前反复做过的一个梦来。我梦见自己走在一条河边,河很宽,岸也很宽。河水静我也很静。多少年过去,梦境仍然鲜活,因为我一直没明白那是一条什么河,何以无人迹声音,又无水纹波涛?现在,我却突然找到了解梦钥匙,那不就是我和我的影子吗?那河是我的自性,那岸上走着的就是离开了自性的影子。我何不将影子抛进河里,化为河水,与河融为一体?那样,河也不见、我也不见、岸也不见了。便不需要再寻找什么,不要船,不要桥,不要救生衣。我在河里,河在我里,宁静浩渺,川流不息,岂不就是大自在了?想到此,泪如泉涌,心大欢喜,一连声地念“南无阿弥陀佛”,数十声,数百声,无暇去计。我将感受告诉那位学佛的同事,他说“恭喜恭喜”。

真的值得恭喜吗?我可是一个多月未写一个字了。好像进入了冬眠期。前不久,在一家晚报上发表了一篇小文,文章的最后念了一声 “南无阿弥陀佛”。一位久未联系的老友便写信来责备:“一个关心人民的作家”去念阿弥陀佛了,真是奇迹!倘使他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又会怎么想呢?只好由他去了。扪心自问,内心的关怀未曾减少,肩上的使命也未曾减轻,容纳和承担烦恼的心力倒是增大了不少。所以,在这篇长文的结尾,我还是要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节录自〈结缘雪窦寺〉一文)


戴厚英简介:

●生于1938年3月,安徽颖上县人。1956年考进了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文革期间曾与著名诗人闻捷相恋,并因此受到迫害,后者愤而自杀。文革后调入上海大学文学院任教,并在此完成第一部长篇小说《诗人之死》(1982年出版)、第二部小说:《人啊,人!》(1980年年底出版)。

●戴厚英曾经是一位中国文坛上有争议的人物,对她的大规模批判有两次:第一次开始于《人啊,人!》出书之后的1981年,第二次是在“清污”运动的1983年。但在不同于文革的新环境中,批判反而使作家的创作更加受人关注。她的《人啊,人!》曾重印10次,总印数不下于百万册;而且被译成了英、法、德、俄、意、日、韩等多种语文。《诗人之死》也翻译到国外。与此同时,她知识分子三部曲的第三部:《空中的足音》,及《流泪的淮河》三部曲的前两部:《往事难忘》和《风水轮流》等作品也先后问世。从40岁开始写《诗人之死》到58岁遇害,短短18年创作生涯中,她一共出版了7部长篇小说、两部短篇小说集、两部散文随笔集、半部自传,还有一些未出版的遗稿。

●戴厚英在1989年的六四事件中因支持民运,而受当局审查。

●戴厚英后期接触佛教,并对佛法产生兴趣。

●1996年8月25日,戴厚英于家中被求助于她的乡人杀害。享年5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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