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走穴”到底是发挥余热还是“非法行医”？

梁知行

专家号这么难挂，专家们都在忙什么？为何不能增加出诊时间？

　　在调查中记者发现，专家的确都很忙——除了出门诊，还要上手术、查病房、搞科研、带学生。在忙碌之余，确实也有相当数量的专家在悄悄地“走穴”。

　　而今，摆在卫生主管部门面前的，是与当年大禹治水相同的难题：对于医生“走穴”，疏还是堵？

　　繁忙工作不误“走穴”

　　当记者问到“专家为何不增加门诊时间”时，各医院的答复非常一致：专家都很忙。然而，即便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部分专家还要利用休息时间去其他医院“走穴”。

　　4月22日10时，记者来到宣武医院，从该医院5月份专家门诊一览表中记者发现，很多专家都有非常大的工作量，比如其中一位儿科专家，周一到周日每天都要出门诊。4月23日记者在北京妇产医院《医生出诊情况》里发现，一位产科的医生从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有门诊，其中周二、周五还是全天门诊，偶尔周末还有门诊安排。这还只是医生部分工作量而已，医生的忙碌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再繁忙的工作似乎也无法阻挡医生向外走的脚步。就是上文提到的那位从周一忙到周五都要在医院出门诊的专家，也专门抽出了周末的休息时间去其他医院“走穴”。

　　记者采访中也发现，一些三甲医院的知名专家早已是民营医院里的座上客。

　　4月22日，记者在一家民营妇儿医院网站上看到一长串关于妇产科和儿科专家出诊的信息，而这些专家大都来自协和、妇产医院等知名医院。该民营医院工作人员称，这些专家为医院特聘专家，他们利用在所属医院出诊外的时间来这里出诊。她还告诉记者，自医院2006年1月开办之初就开始与这些专家合作，“是长期合作。”

　　记者从协和、妇产医院等医院证实，在民营医院里出诊的确是这些医院的专家，但门诊时间和在民营医院出诊的时间绝对不会重合。以上面提到的产科医生为例，她在妇产医院每周一到周五都有门诊，而她在这家民营医院的出诊时间则安排在周末。

　　记者从妇产医院了解到，要想在妇产医院挂到这几位专家的号，必须早上三四点钟赶到医院排队，但能不能成功挂上还得靠运气。即使肯多花钱挂这些专家的特需门诊，也需要提前10多天预约。

　　记者从上文提到的民营医院了解到，如果孕妇去该医院找这几位专家产检，只要提前打电话预约，无需排队即可见到专家，而患者所需付出的费用基本与挂三甲医院的特需门诊持平。

　　“走穴”等同“非法行医”

　　虽然 “走穴”多是利用“业余”时间，但目前还没有医生敢大张旗鼓地“走穴”。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头上还戴着一顶“紧箍”——现行的《医师执业注册暂行办法》规定，医生是“属地管理”，离开注册的地址院外行医是不允许的。

　　事实上，不少医院对于院内医生走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妇产医院一名护士长告诉记者，“好像听说过专家到别的地方出诊的事情。这个是人家的私事。”而该医院院办的工作人员表示，医院方面只负责院内医生的行为，比如是否按照规定正常出诊等，对于医生在业余时间进行的诊治工作，医院方面不会进行干涉。某三甲医院内分泌科副主任医师杨大夫也告诉记者，自己所在的医院对医生外出行医并没有过于限制，医生一般走医务处正规手续前往其他医院进行会诊的情况比较多。

　　不过，也有一些医院对医生“走穴”严防死守。一家三甲医院骨科专家孙大夫告诉记者，自己的医院对于医生“走穴”抓得很紧，明令禁止在职医生擅自外出行医，而已经退休的专家要自由得多，可以选择被医院返聘，也可以选择到其他医院出诊。

　　4月24日，记者致电北京市卫生局，医政处工作人员表示，对于医生离开执业注册的医院外出行医这件事，需要按相关法规来办。而记者翻阅《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以及《医师执业注册暂行办法》发现，医生只能在注册医院看病，在其他场所看病就属于“非法行医”。

　　多地点执业受拥护

　　“非法行医”这个大帽子，拦住了不少想走出去的专家；即使有的专家敢于出去“走穴”，也是偷偷摸摸的“地下活动”。于是，业内传出了另一种声音：对于医生“走穴”，既然堵不上，还不如疏。

　　今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佛山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谭家驹在一份关于修改《医师执业注册暂行办法》的议案中，就亮出了让医生光明正大“走穴”的新观点。他建议将《医师执业注册暂行办法》中医师执业地点由“执业的医疗机构及其登记注册的地址”修改为“执业的行政区域”，以省为执业行政区域。在省级范围内，允许医生合理流动，鼓励医师业余时间合法兼职，允许医师在多家医疗机构兼职。把医生从目前“只能在注册医院看病”，在其他场所看病就属于“非法行医”的尴尬处境解脱出来。

　　记者也采访了几名医生，结果几乎所有医生都赞同谭家驹代表提出的修改建议。“我非常赞同医生多点执业的构想，”某三甲医院骨科的孙大夫表示，只有放开让专家到更多的医院去出诊，才能把扎堆儿在三甲医院的患者，有效地分流到二级、一级医院或者民营医院去。特别是对于那些已经退休的老专家来说，如果他还有余力，到多个地方看病也是为病人服务，可以充分发挥余热，“也是让更多需要帮助的病人得到专家诊治的机会。”

　　已经从三甲医院退休，目前在一家民营医院工作的迟大夫告诉记者，自己当初变更执业地点时心情复杂。“我在三甲医院干了几十年，心理上真的舍不得，而民营医院为了管理也需要医生变更执业地点，虽然现在原来的医院还欢迎我回去出门诊，但我老觉得有小偷小摸的感觉，变更之后一些老病人还特意跑到现在的民营医院来找我看病。”迟大夫表示，如果能够放开医生的执业地点，那么她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迟大夫还告诉记者，现在北京市级的三级医院大都执行女医生55岁、男医生60岁退休的政策。事实上，到了退休年龄的医生大都是行业专家，虽然精力、体力不如年轻人，但经验丰富，“退休以后我们真的很愿意继续发挥余热，将自己几十年来积累的经验传给学生，用来治愈病人，虽然目前医院也会提出返聘，但返聘和以前在职的区别很大，以致很多老专家一气之下干脆回家带孙子了。”她说，像她这样退休了还在医院做事的同班同学大概只有五分之一，大部分同学退休后就回家了，“现在老百姓看病难、挂号难，而这些老专家资源没有好好利用，才是真正的人才浪费。”


来源：《京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