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养老院精神病药滥用危情

梁知行

Ramona Lamascola本来以为，她那居住在纽约Bronx区88岁高龄的老母亲可能会因老年痴呆症而失去生命。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老人在治疗过程中因过量用药差点丧命。

    去年秋天，她母亲Theresa Lamascola出现了焦虑和混乱症状，医生让她母亲服用抗精神病药物Risperdal。当Theresa出现行走困难时，Ramona带她去看了另外一位医生（Ramona的私人医生）。这位医生发现，Theresa患上了未被辨别出来的甲状腺功能低下症，而这种病症会导致痴呆症。

    Theresa随后被转到一家养老院接受治疗。然而，她的病情却变得更糟，“时常大声尖叫，自流口水，抽搐”。

    原来，养老院的精神病医生让她停服了会引发抽搐和发声抽动的Risperdal，开出了一种镇静剂和其他两种抗精神病药。

    身为儿科护士的Ramona说：“我知道是药物产生的副作用，我告诉医生不要这样用药。”

    然而，直到另外一位医生让Theresa停用抗精神病药物，Theresa的病情才开始得以改善。

    祸首养老院

    大约三分之一入住养老院的病人都使用过抗精神病药物。

    近年来，使用抗精神病药物来控制痴呆症患者（尤其是老年病人）出现的焦虑、好斗行为以及爆发性情绪的情况愈演愈烈。

    2007年，新型抗精神病药物（如Risperdal、思瑞康和再普乐）的销售总额达到131亿美元，比2000年的40亿美元大幅度增长。使用量增长部分原因就在于养老院开出了大量的处方。研究人员估计，大约三分之一入住养老院的病人都使用过抗精神病药物。

    虽然2006年一项对老年痴呆症患者所作的调查发现，对大多数病人来说，抗精神病药物在治疗侵入性行为和妄想症方面的效果并不比安慰剂强多少，但是，抗精神病药的用量仍在继续上升。

    2005年，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发出指令，要求让新型抗精神病药物携带黑框警告标志，以表明它们可能会增加死亡的危险性。前不久，FDA又要求对抗精神病老药也添加类似的警告标志。

    虽然FDA并没有批准将这些药物用来治疗老年痴呆症患者，但它们常常被作为标签外用途开给这些病人使用。

    美国有好几个州正在对生产抗精神病药物的顶级厂家提出起诉，指控它们在开展虚假和误导性的营销活动。

    强生旗下子公司Janssen负责生产Risperdal，该公司发言人Ambre Morley没有对这种指控行动发表评论，她只是说：“开药是医生的责任，我们在促销产品时只针对经FDA批准的适应症。”

    然而，许多医生表示，抗精神病药物的滥用和过度使用现象非常普遍，并且这种情况还在许多养老院里继续存在。

    滥用险情

    养老院三到六成的老年痴呆症患者并不需要抗精神病药物。

    美国医疗指导协会（AMDA）的一名成员William Smucker亦认同抗精神药物滥用的现状，该协会由工作在养老院的一批医疗保健专业人士组成。Smucker说，虽然AMDA鼓励医生们开展全面的评估工作，但养老院里的许多医生却没有在病人评估上发挥积极的作用。

    一些养老院正在尝试一种不同的做法，也就是所谓的环境干预，其内容包括减少病人的厌烦，提供智力和体力刺激，锻炼，聆听音乐，引进宠物以及改进工作人员与痴呆症患者的接触和交流方式。

    在纽约皇后区Margaret Teitz疗养和康复中心，社会工作者对病人进行生活评估，以了解他们的兴趣、生活方式和以前的职业。

    中心社会服务主任Nancy Goldwasser说：“我了解到一个病人年轻时比较赶时髦，为此，我们拿来了她的布料样品。她会坐下来阅读书籍，并触摸布料，而这让她得以安静。”

    但是，这种做法非常耗时，成本极高，并且不会给所有病人带来帮助。随着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继续增多，这种做法将变得越发困难。

    美国老年精神病协会（AAGP）主席Gary Moak说：“我们的医疗保健系统并没有做好解决老年人心理、情绪和行为问题的准备。”

    养老院缺乏工作人员，而保险公司通常又不会为心智医疗保健和实用的社会心理治疗买单。相反，采用镇静剂和抗精神病药物进行治疗则容易多了，尽管它们存在副作用。

    一些医生指出，只要对养老院里的病人留意一下，就可以缓解他们的老年痴呆症症状。在一项针对抗精神病药物用来治疗老年痴呆症的随机试验中，30%~60%处在安慰剂组的病人症状得到了改善。

    精神病学和神经科学教授Dillip Jeste表示，这一数据令人难以置信，这些痴呆症严重的患者并没有对所建议的治疗作出响应，相反，当他们参与临床试验时，对良好的综合医疗和亲切的人文关怀作出了响应。

    并非禁用

    如果使用得当，抗精神病药物确实能对一些严重的老年痴呆症病人发挥积极作用。

    必须正视的一个问题是，抗精神药物标签外用于老年痴呆症是否一无是处？对此有专家指出，如果使用得当，抗精神病药物其实可以在治疗一些严重的痴呆症病人方面发挥作用，比如妄想狂而无行为能力、自我毁灭或具有暴力倾向的病人。消除这些不良行为就可以让他们变得安全，从而可以与家人住在一起，而不必去养老院。

    第一代抗精神病药物（比如Haldol）导致病人发生重复性运动障碍和镇静的风险性较大。第二代抗精神病药物（也被称为非典型抗精神病药物）得到了更加广泛的使用，这是因为它们导致发生重复性运动障碍的风险性较低。但是，它们也会引起镇静作用，并且会导致体重增加和糖尿病。

    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精神病学和神经科学教授Dillip Jeste表示，如果病人被给予抗精神病药物，那么使用剂量应该极低，必要的治疗时间应该最短。

    行为控制或许需要几周或几个月的时间。在许多情况下，病人随后可以停止使用药物，或者继续使用极低的剂量。

    一些专家表示，还有一些药物（如Aricept、Exelon和Namenda等抗痴呆症药物）没有得到充分的利用。研究显示，10%~20%的老年痴呆症病人对这些药物有着明显的积极反应，另有40%的患者在认知能力上得到了一定的改善。

    位于纽约Bronx区的Montefiore医疗中心老年精神病科主任Gary Kennedy亦表示，有时通过适当的治疗足以消除患者不良的行为问题，并且不会存在多大的风险。

    医生们表示，如果病人开始显现痴呆症的行为症状，那么应该首先进行全面的医学和精神病学检查，尤其是在症状突然显现的情况。不要以为某个病人高龄95 岁，就认为这个病人不应该接受病情检查，特别是在这个病人一直健康的情况下。痴呆症的常见原因包括轻微中风，因头部轻微撞击而导致的可修复性脑出血、甲状腺功能低下症、脱水、营养不良、抑郁和睡眠障碍。

    对那些正在寻找一家养老院以便安置年迈父母的子女来说，专家们建议他们要关注以下3个要点：第一，养老院工作人员的流动率要低；第二，工作人员与病人数量之比要高；第三，要有社会心理学关怀项目。

    美国联邦医疗保险（Medicare）网站提供了一些养老院的基本资料，而“国家公民养老院改革联盟”向消费者提供了如何选择养老院的参考指南。

    如果药物治疗是必要的，家庭成员应该与开方医生进行交流，了解每种药物治疗的目标，并参与作出相关的决定。家庭成员如果不相信自己的亲人能够接受到最好的照顾，他们应该像Ramona这样：Ramona向Montefiore医疗中心老年精神病科主任Gary Kennedy进行了咨询，正是Kennedy医生让她母亲停止使用抗精神病药物和镇静剂，并开出了Aricept进行治疗。

    Kennedy表示，目前尚不清楚Theresa的甲状腺功能减退以及其他医疗问题是否最终得到了控制，或者摆脱了刺激性药物的影响，但Theresa的情况确实出现了神奇的转折。

    Theresa目前仍患老年痴呆症，但已经从被禁闭在轮椅上到开始能够通过帮助行走，平和地坐着，有了一些记忆和沟通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