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06:17:47

第三十节 立志

○我在年轻的时候,常听亲友谈论说,我爹和我爷爷都是读书人,我太爷更有“善书”的美名,我一天书也没念过,可说是目不识丁啦!将来有何面目见祖先于地下呢?想到这里,非常惭愧!因此我便立志,不论我怎么穷,也非供我儿子念书不可!后来我儿子八岁读书,很聪明,先生非常夸奖。我见先人、后人都能读书,我可怎么办呢?我便自誓说,我也非读书不可!自从三十八岁起,便学讲善书,后来也能认识几个字,还能讲善书,现在又能和大家研究道德,想起来真是可乐!这都是由立志上得来的。

○人常说要有大根大器,什么是“大根”呢?我年轻的时候,给人家扛活,听人讲《三国演义》说,“关公寸功未立,不出曹营。”我就立个志——不论给谁家扛活,我也是“寸功未立不出曹营”。立志就是“大根”。什么是“大器”呢?做一件事要想想,能不能推行天下,天下的人要都这样做,能不能好呢?若是能好,一定行得通,这就是“大器”。现在的人都看到势力上去了,未免大错。

○我三十五岁时,就知道后天世界已到了末运,将来要变成先天世界啦!究竟先后天怎样分别呢?人人只顾妻子儿女就是后天,不顾身家只谋公共福利的就是先天。我二十一岁那年,给人扛活,看见有的兄弟们分家,为争产业拿刀动枪,都有闹出人命的。我暗自寻思,他们是为谁争呢?想了一天,忽然明白了,他们是为老婆儿子争啊!那时我正在抬粪,便把粪筐向粪堆上一丢,大声说:“我非当个特别人不可!”伙伴们瞅瞅我,也不知我说的是哪里的话?等到我三十八岁那年守坟,就对女人说:“今后我不能再为你们过家了”,守坟期满,我就以劝善立学为天职,直到现在。

○锦西县孟家屯修孟母庙,工程浩大,竣工时我去参观,遇着孟母庙管事的孟老峰,我深深地给他作个揖,他不理我,向他讲话,他不答言。走出孟母庙我便立志说:“可见你们老孟家出圣人,你就那么自大!我们老王家就不许出圣人吗?找非立志学圣人不可!”旁边有人讥笑我说:“你能赶上吗?”我说:“赶不上也追他几步!”

○我听人讲《中庸》上说:“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那是照自己先人说的话,我看也可以推开来讲,我听人讲“羊角哀舍命全交”的故事,我就继羊角哀的志,去救杨柏善人,我也就述了羊角哀的事。我这样做,也就由愚变明了。圣贤的志,谁不可以继呢?继哪位圣贤的志,不是“孝子”呢?

○当今之世,诸天神明,全在人间,可并没有投生落凡。夺谁的志,谁的灵光就来;学哪位神明,哪位神明的灵就到;学哪位圣贤,哪位圣贤的灵就来。遇着什么事,就学什么人,象摘花似的,搞一个做一个。孟子说:“人皆可以为尧舜”,就是叫人夺志。平常人要不夺古人的志,终久是个平常人。

                                                                         ——全文完——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06:36:24

王善人行谊选辑
  

善人曾说:道是行的,不行总不知“道”啊!

人只知道读书要多,要熟,不知照书上说的去实行。这象熟记地图,知道各地方位,没有亲临其境,又怎能看见庐山真面目呢?又象看熟了菜谱,没有实际吃过,又怎能尝得真滋味呢?

我虽是个极蠢笨的人,没念过书,可是听人讲一个字,我就行一个字,在加上格物的工夫才贯通了的。
  
  
目录

  学习王善人(代序) 7
  卷一 王凤仪善人行道实录 10
  第一章 童年(1864~1876) 10
  一、 身世 10
  二、 让肚兜 10
  第二章 佣工(1877-1892) 10
  三、 放牛 10
  四、孝心 11
  五、学做活 11
  六、爱物 11
  七、 扛活 12
  八、 刻苦耐劳 12
  九、找好处 12
  十、问“做活的道” 12
  十一、忍辱 13
  一二、立志学异样人 13
  十三、学会“俭”字 13
  十四、感化内东家 14
  十五、助人 14
  十六、结婚 15
  十七、受辱度志 15
  十八、慈母逝世 15
  十九、弟兄分家 15
  二十、立命 16
  二十一、夺志 16
  二十二、祖母逝世 17
  二十三、迎养祖父 17
  二十四、谏言 18
  二十五、铲地 18
  二十六、迎养祖父被告 19
  二十七、救蒙古女人 19
  二十八、替四弟扛活 19
  二十九、尽悌道(给四弟结婚) 20
  三十、领妻尽孝 20
  三十一、立志改风俗 21
  三十二、长疮疾 21
  第三章 实行(一八九一-八九七) 22
  三十三、为人即是为己 22
  三十四、“君臣”道 22
  三十五、暗助私塾 22
  三十六、教子 23
  三七、祖父逝世 23
  三八、教牛 24
  第四章 明道(一八九八~一八九九) 24
  三十九、悔过好病 24
  四十、要饿死 25
  四十一、救杨柏 26
  四十二、救杨柏出狱 27
  四十三、体恤宗族 27
  四十四、忍辱认罪 27
  第五章 讲病齐家(一九零零年) 28
  四十五、学习宣讲善书 28
  四十六、讲奇病 29
  四十七、伦理疗病 30
  四十八、义感家人 30
  第六章 守墓(1901~1904年) 30
  四十九、劝人成孝 31
  五十、为父守坟 31
  五十一、守灵了三界 31
  五十二、降谕 31
  五十三、神谕嘉奖 32
  五十四、天赏善 32
  五十五、让人 33
  五十六、怜恤堂嫂 33
  五十七、讲病齐家 34
  五十八、劝李子和尽悌道 35
  五十九、教导儿媳 35
  六十、度妻开性 36
  六十一、感化宗族 37
  六十二、学“范公划粥” 37
  六十三、知人生死 37
  六十四、给婶娘合家 38
  六十五、守坟圆满 38
  第七章 度世化人(1904~1905年) 39
  六十六、讲病化人 39
  六十七、给姑母讲病 39
  六十八、送妻上学 40
  六十九、舍己救人 40
  七十、 给儿媳讲病 40
  第八章 倡办女学(1906~1909年) 41
  七十一、开始办女义学 41
  七十二、至诚感佛 41
  七十三、化赈济贫 42
  七十四、将军夫人问命 43
  七十五、教子 43
  七十六、化何女师 44
  七十七、高桥一带立学 44
  七十八、根德营子女义学 44
  七十九、杨兴屯女义学 44
  八十、缸窑岭朝坛 45
  八十一、赵士魁问道 45
  八十二、给族兄和事 45
  八十三、立志学圣人 46
  八十四、发展女义学 46
  八十五、给女老师讲道 46
  八十六、为办学被告 47
  八十七、羊山镇永庆当倒闭 47
  八十八、招股开善德当 47
  八十九、容让亲戚 48
  九十、给赵品三讲病 48
  九十一、知府敬佩 49
  第九章 兴学受挫(1909年) 49
  九十二、善德当歇业 49
  九十三、赴东三省劝善兴学 50
  九十四、乞讨访道 50
  卷二 王凤仪善人讲道(教人)兴学录 52
  第十章 讲病兴学(1911~1917) 52
  九十五、给王恕忱讲病 52
  九十六、讲病方法 52
  九十七、讲“善、功、德” 53
  九十八、辽阳县张忠保女义学 54
  九十九、海城县周正堡女义学 54
  一百、白老先生戒酒兴学 55
  一百零一、给刘自阳讲病 55
  一百零二、辽阳县穆家堡及海城县新台子村等七处女义学 55
  一百零三、讲习班 56
  一百零四、台安、盘山等县女义学 56
  一百零五、辽中县朱家房子女义学 56
  一百零七、为人求子 58
  一百零八、表演嫡庶道 59
  一百零九、教二儿媳妇 60
  一百一十、台安县五间房女义学 60
  一百一十一、受气还乐 61
  第十一章 吉林省兴学(1918~1922) 62
  一百一十二、怀德县顺山堡男义学 62
  一百一十四、宋乐三戒烟兴学 63
  一百一十五、刘汉清一怒办女学 64
  一百一十六、给刘玉成讲病 65
  一百一十七、给马督办母亲讲病 65
  一百一十八、范家屯讲习 66
  一百一十九、劝清修女行道 66
  一百二十、与王泽溥分道扬镳 66
  一百二十一、德惠县女义学 67
  一百二十二、农安县女义学 67
  一百二十三、先天姑娘侯向琳 67
  一百二十四、实施忍让 68
  第十二章 黑龙江省兴学(1922~1923) 69
  一百二十五、兰西县立学 69
  一百二十六、一句话感动陈景飏 69
  一百二十七、访杜绍彭 70
  一百二十八、杜绍彭来迎 70
  一百二十九、安达县立学 70
  一百三十、龙凤成祥 71
  第十三章 兴学大会(1924年) 71
  一百三十一、兴学大会 71
  一百三十二、讲话 72
  一百三十三、听道 72
  一百三十四、继母道 73
  一百三十五、朱耀庭明道 74
  一百三十六、秋季大会 74
  一百三十七、张雅轩功成身退 75
  第十四章 游行讲演团(1924~1925年) 75
  一百三十八、游行讲演团 75
  一百三十九、行讲道之一斑 76
  一百四十、张总办明道 77
  一百四十一、游行讲演大会 77
  第十五章 贮金立业(1925年) 78
  一百四十二、贮金立业 78
  第十六章 家庭教育研究大会(1925~1927年) 79
  一百四十三、安达大会 79
  一百四十四、与老举人论道 81
  一百四十五、张振之为子问病 81
  一百四十六、李赵璧弃产还债 82
  一百四十七、忍辱不辩 83
  一百四十八、返故乡讲道 83
  一百四十九、长春大会 84
  一百五十、 讲习班及讲演大会 86
  一百五十一、锦州万全庵大会 87
  第十七章 崇俭结婚(1927~1928年) 87
  一百五十二、先天(崇俭)结婚 87
  一百五十三、先天结婚三大家 88
  一百五十四、兴学黑龙江省被诬告 89
  一百五十五、选成人立业成家 89
  一百五十六、劝徐善东学道 90
  卷三 王凤仪善人讲道(教人)创会录 91
  第十八章 北平万国道德总会(1929-1930年) 91
  一百五十七、赴北平总会 91
  一百五十八、万国道德总会扩大讲习 92
  一百五十九、沈阳同义里讲演社 92
  一百六十、劝子东学道 92
  一百六十一、给江希张讲病 94
  一百六十二、与子度志 95
  一百六十三、力倡朴实 95
  第十九章 教人行道(1930-1932年) 96
  一百六十四、大同家庭 96
  一百六十五、道德家庭 96
  一百六十六、寿夫人问道 96
  一百六十七、给张世维讲道 97
  一百六十八、给翟省长讲病 97
  一百六十九、万国道德会唐山分会 98
  一百七十、命张理事长入关 98
  一百七十一、张雅轩研究真五行 99
  一百七十二、扩大游行讲演团 99
  一百七十三、模范媳妇 101
  第二十章 东北立会(1933~1934年) 102
  一百七十四、东北立会 102
  一百七十五、长春万国道德总会 107
  一百七十六、整风俗 109
  一百七十七、倡立安老所 109
  第二十一章 游行讲道(1935~1936年) 111
  一百七十八、游行讲演 111
  一百七十九、给刘王敬一讲病 114
  一百八十、赴黑河讲道 115
  一百八十一、商人道 115
  一百八十二、过哈尔滨讲道 117
  第二十二章 高级班 118
  一百八十三、声明交代 118
  一百八十四、高级道德讲习班 119
  一八五、枯树开花 125
  第二十三章 圣者仪范(1936~1937年) 126
  一八六、不动心 126
  一八七、处世典范 126
  一八八、劝道德会的人就下 127
  一八九、劝同仁讲道 127
  一九○、劝同仁出数 127
  一九一、嘱妻守道 128
  一九二、提倡安老事业 128
  一九三、预示归期 128
  一九四、逝世 129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06:39:32

学习王善人(代序)
  
王明皓


    疾病只是某种器官的病变吗?医学包治百病吗?
    为医者如何看待医术的盲点,是否该做点什么?
    儒家的“忠孝”到底指什么?如何解读《论语》?
    何为“善”,如何做个善人?

    
世上竟能有这样一本书么——它对我上面的“毫不相干”的问题都能予以启迪,它还必须没有板着面孔的说教,能提供切实可行的建议并足以影响我的生命轨迹,读着又亲切……《王善人行谊选辑》就是这样一本书!
    
王善人名树桐字凤仪,生于一八六四年,辽宁省朝阳县人,幼时家贫失学,以牧牛做工为生,天性淳厚,颇知孝悌。三十五岁,闻大善士杨柏宣讲善书,(当时一些有德行的知识分子用“说书”的形式给老百姓讲解做善事的道理,使未进过学堂的人也能了解善法,以淳民风。)因悟“贤人争罪,愚人争理”(后文详解),遂痛悔己过,身患十二年的疮痨,一夜之间,霍然痊愈。同年五月,感世人,男不忠孝,女不贤淑,世风难挽,乃萌厌世之念,绝食五日,突生灵感,认为徒死无益,应先尽孝,然后立志劝世化人。(此事怕是孔子也行过,否则怎么会说:“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同年十月杨善士,误陷朝阳府狱,善人效法“羊角哀舍命全交”故事,誓死前往营救。途中夜间忽现光明,宛如白昼,豁然彻悟,明心见性。三十八岁十月,父死守墓三年,洞悉性理疗病法,讲病化人,颇著成效,创造了古今罕有之奇迹。之后,全力倡办男女义学,终其一生共创办六百多所男女义学,遍及三分之一个中国。当时均以“王善人”称之。
    
正象《论语》等许多圣贤书一样,圣贤的言行是由其弟子而非本人记载的。此书非善人亲笔.每一小题目下的第一句都是“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以示其传自善人本人,源流纯正。
    
王善人是如何以自己的行为解释“仁义”的呢?书中写道:
    
善人做工从不争工价,给多少算多少,干活还特别卖力。这样一来,开始时工价似乎少些,到第二年就高许多。善人常想,我这样瘦,东家给这许多,还真不少!
    
善人说:我说我行过君臣道,你们以为奇怪吧?人都把书上的字看死了,其实道是活的,凡俩个人在一处,就生出一条道来.就拿我来说吧,我给人家扛活,我就是臣,东家就是君。世上的事,无论大小,都是一个理。我病倒时请雇了一个人.讲好工价一百吊,我又另外多给三十吊说:“这三十是心力钱.我的牲口、农具尽管用,我为的是不管你。”我这样做,正是行的“体群臣”的道。这也是“君为臣纲”的作法。
    
细读全书,发现此处的“凡是两个人在一处,就生出一条道来。”是说:两人相遇,必然产生出一种关系来,同时这关系的本质中也蕴涵着处理好此关系的最好的办法。这关系、这办法就是善人所说的“道”。这是儒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很好的解释。儒家的本质就是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长工和雇人做工在那个时代是很平常的事,可当好东家和伙计同样需要智慧。善人说得好:“世上的事,无论大小,都是一个理。”仿佛可于孔子所说“仁远乎哉?子欲仁,斯仁至矣”互参。善人曾说:“道是行的,不行总不知‘道’啊!”“人只知道读书要多,要熟,不知照书上说的去实行。这象熟记地图,知道各地方位,没有亲临其境,又怎能看见庐山真面目呢?又象看熟了菜谱,没有实际吃过,又怎能尝得真滋味呢?”“我虽是个极蠢笨的人,没念过书,可是听人讲一个字,我就行一个字,在加上格物的工夫才贯通了的。”善人是以所行而非所言教化世人。正应了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颜氏家训》释曰:“古之学者为己,以补不足也。今之学者为人,但能说之也。”)善人自称没念过书尚且学得真、行得切,识文断字、读着大学的我又做得如何?反思后才惊异地发现:关于仁,关于善,我并未学以致用,也就是还未学得一个字!今后应如何?不能再学叶公好龙,要做善人那样“极蠢笨的人”,谨行其道。
    
善人又是如何行孝道呢?
    
善人说:“(小时候)我妈给我做肚兜,弟弟非要不可。妈不肯给,惹得吵吵闹闹。我对我妈说:‘我不爱肚兜,给弟弟好了。’心里暗自立志——我一辈子不带肚兜,因为它使我妈为过难,流过眼泪。”
    
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无数次令父母“为过难,流过眼泪”,无数次伤害最亲近的人,却从未“暗自立志”,这全书的第一页便让我流泪,也让我确认这是本真正的善书。因为父母恩重难报!
    
善人十八当小工时受一个伙计的欺负,善人不理。另一个伙计抱不平,当众说:“王老二(善人行二),你太老实了!你不用怕,和他斗一斗,我帮着你。”善人说:“我哪是怕他呢?我离开家好几十里,在这扛活(做工),我好好地做活,我妈妈还挂念我呢!若再和人打架,万一传到我妈耳朵里,不就更不放心了么?我是怕我妈惦念我,着急上火,才学老实,我哪是怕他呢?”欺负善人的人听了,当时就面红耳赤的,以后再不欺负善人了。
    
这就是“百善孝为先”的含义吧。善人是孝子,愿做母亲所喜欢的事,而母亲最喜欢的当然是儿女做个好人,过得幸福,所以善人能行忍让,谦恭待人,日后行善济世。善人的母亲临终时,对善人讲了家族的善恶之行,劝其多做好事。把“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的道理讲得明白。最后,善人的母亲说:“我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很放心。”说罢,含笑去世。善人能让母亲安心,此为至孝。后来,善人与四弟一起过,帮弟攒钱、娶亲,而四弟一直不务正业,别人劝善人分家算了。善人说:“我只知他是我妈最疼的老儿子,别的事都没放在心里。”这就是由孝生悌。善人还赡养爷爷。他说:“当初我妈不留我爷,我爹不讲话,是丢了夫纲,我这样办,把爹妈的罪都赎回来了。现在的人,知道爹妈有过,就隐瞒起来,不知替老人赎罪,正是陷亲于不义,才是不孝。”《论语》有云:“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善人的行为是这句名言最好的注脚。
    
善人伦理疗病是怎样一回事呢?
    
善人对世间的事认识得很清楚,就比别人想得多。“因为愤世嫉俗,所以一面做活一面生气。常生气,二十四岁起,肚皮上长了疮,二十九时病已很重,后经医治,却留下了病根。”善人三十五时,去听讲善书“双受诰封”(三娘教子),知道了三娘与小东人不和而吵嘴,又各自认错、言归于好的善事。善人奇怪,“他们娘俩不是在吵嘴吗?怎么又都各认‘不是’呢?”想来想去,明白了:怪不得人家是贤人,贤人争“不是”,愚人才争“理”呢!(贤人争罪,愚人争理)怪不得自己是愚人。大声斥责自己,又痛哭悔过。第二天,善人肚皮痒,发现十二年的疮痨,一夜竟痊愈。于是善人悟出,人若把过悔真了,就会好病。以后,善人给人讲病,讲论理,讲孝悌,讲做善事,活人无数。这伦理疗病启发我们中医讲七情致病是有道理的,甚至七情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还有些疾病,是要靠病人行为的改善,才可能好转的。后善人创办女义学。善人说:“现在最好是办女义学。因为妇德女道,早已失传。一般的风俗大都是重男轻女。周有三母才生出圣帝名王。女子不读书,怎能明理?不明理,怎生孝子贤孙?将来,女子也能做官治国。”后来,男女义学大兴,善人对女子的预言今已应验。看来在近代,中国文化本身就有广兴教育的因素,中国自己就有善人这样高瞻远瞩的伟人,从前我竟以为中国近代的文明全都是舶来的。办义学,其实也是善人为百姓治病之一法,欲治其身,先治其心。道德沦丧的今天,舍弘道而利生,难。治疗我们自己身心的疾患,舍孔子、善人诸圣贤所开良方不服,难。
    
善人还有许多教导与行为,但不容详述,让我们体会善人下面的话,有助于理解善人因何而能行人所未行,有助于我们去躬行善人的足迹。
    
人人有个我,只要把我的良心翻过来,拿爱我肉体的心,爱父母妻子儿女。以为己的心,为人。能敦伦尽道笃信宗教的人,就能弘道利生。将来大道弘开,全球受福,大同世界,定能造成。
    
编者后记:有一句话叫“好书如圣药”,对于那些整日在名利场上拼争得身心疲惫、精疲力尽的人,这样一本好书不能不说是一味愈病的“灵丹妙药”!   ——摘自《中医之魂》第2期第37页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06:46:39

卷一 王凤仪善人行道实录
  
第一章 童年(1864~1876)
    
清同治三年(1864年)十月初三日子时王凤仪善人诞生。
  
一、 身世
    
王公凤仪,讳树桐(1864~1937年),清直隶省朝阳府,城南一百五十里云蒙山前树林子村人。原籍河北省密云县石匣镇,蒙族。九世祖迁居朝阳。父清和公,母李太夫人,弟兄四人,凤仪公行二,世人称之谓王老善人。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的家乡,穷山恶水,地瘠民贫。小时候家贫,没念过书,我是个愚人。
    
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王善人10岁
  
二、 让肚兜
    
王善人天性淳厚,遇事总是为人着想,从小就很有孝心。从让肚兜(又名腰子)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来。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妈看我赤身露体的,给我做了个肚兜遮丑。我三弟和四弟看见了,就非要不可。我妈又不肯给他们,惹得吵吵闹闹。我就对我妈说:“我不爱戴肚兜,给弟弟好了。”心里暗自立志——我一辈子也不戴肚兜,因为它使我妈为过难、流过眼泪。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06:49:23

第二章 佣工(1877-1892)
    
清光绪三年(1877年)王善人14岁,至光绪五年(己卯、1879年),王善人16岁,为人牧牛三年。
  
三、 放牛
    
我听王善人说过:
    
我是极愚极笨的人,又没念过书,家里有些山坡地,因为缺少粪土,打的粮食很少。我十四岁那年,就给村东头王树德家放牛。我上工时,东家(雇主)吩咐我说:“你每天上山放牛,要把牛放饱了,饮好了水。当心不要叫牛吃了人家的庄稼。晚上再烧好这十二铺火炕,挡(关)好鸡架和猪圈的门。”
    
我就照着东家吩咐的话,每天上山放牛。我不和别的放牛的在一起放,因为他们把牛圈在一处,就只顾自己去玩耍,也不管青草好坏,一有跑出圈的,就拼命毒打,都有打断腿的。也有牛把牛抵伤了的,伤口化脓长蛆,还有因为吃不饱生病死的,看着实在不忍心。我专找草好的地方去放。给牛饮水的时候,饮完了不叫牛跑,怕它患了水受病。冬天生牛犊时,晚上我把牛犊抱到伙房(农家工人住的房屋)炕上,怕它冻死。所以我放的牛都吃得肥胖,毛色油光水滑的,生的小牛犊也没有损伤。我常说:“因为有牛,东家才给我们饭吃。若是不爱护牛,就太没有良心了!”
    
我烧这十二铺火炕时,总是留心考查,哪一铺炕,犯什么风,刮什么风的时候倒烟,随时修理。东家告诉我,冬天每铺炕,烧两捆秫秸(高梁杆)。我在天暖时烧小捆,天冷时烧大捆。老人住的炕,总是烧大捆,烧完了炕,把烧火门堵住,不让冷风吹进炕洞里去,好保住暖气。凡是东家吩咐我做的事,我都尽心竭力地去做,不让东家分心。我满工时,东家对我说:“你做的太好了,你真忠诚可靠,将来一定能成人。”
  
四、孝心
    
王善人说过:
    
我放牛时,每逢年节回家,我妈总给我留些好吃的东西,我都不肯吃。我对我妈说:“东家给吃的东西,咱家里都没有,我吃得太饱了,一口也吃不下去。给弟弟们吃吧。”因为我年纪小,在外给人家放牛,我妈本来就不放心,怕我在外吃不饱、睡不好。若是在我妈面前狼吞虎咽的,不是更叫我妈不放心么?我才一口也不肯吃,好叫我妈放心。
    
我家里穷,弟兄又多,我妈给我们做鞋,很困难,哥哥弟弟们,又都争着要新鞋穿,因此我就天天光着脚上山放牛。有一天,东家叫我去给亲戚家送礼钱,我本想回家去拿鞋,又怕我妈为难,就光着脚去了。第二天回家和我妈一说,我妈说:“你不穿鞋,就到亲戚家去(王树德是善人的族兄,所以王树德家的亲戚,也是善人家的亲戚),不是叫人家笑话我么!”我才知道错了。
    
小时候,有一天祖母在田间干活(割大烟),叔伯姐姐和祖母吵骂,伯父在旁边听着,并不管教自己的女儿。我想——儿孙出生的时候,亲友都道喜,可像我祖母得了我伯父和我叔伯姐姐那样的儿孙,又有什么可喜的呢?
    
在家时天天听兄嫂口角,心里非常厌恶,感到很苦恼,便暗下决心,非逃跑不可。叨咕(自言自语)多次,妈妈知道我言出必行,便大哭起来。我知道有伤母心,便立刻给我妈叩头,安慰我妈说:你老放心吧:我绝不跑啦!
    
清光绪六年(1880年)王善人17岁
  
五、学做活
    
王善人说过:
    
我十七岁那年,在家学作活(种田),有一天跟我爹铲地(锄田),我问我爹说:人们辛辛苦苦地过家,还有个头(有完)没有?我爹说:过家还有头吗!我爹一边铲地,一边和我闲谈。讲起人生过日子的事,他老说:“我们朝阳人,每人有五亩地就保住命了。”当时我便暗自立志,决不多贪求。
    
清光绪六年(1881年)王善人18岁
  
六、爱物
    
王善人说过:
    
有一天,我上树林子里去,找镰刀把(柄),找了老半天,也没找着。四弟问我:“你做什么去了这半天?”我说:“我想找个镰刀把,到底没找着。”他立刻进树林子里,割来一棵小树交给我说:“这不有的是么?”我说:“你把一棵能成长大梁的树苗给毁了!这太可惜了!我是想找一棵不成材的露根的小树,带根割下来,不用费工修制,又不损坏树苗,那该有多好。”
    
你们不要以为,荒山上一棵小树,算不了什么。人得知道,人有人道,物有物理。懂得人性,会用人,能享人的福;懂得物的性,能享物的福;懂得树的性,能享树的福。把物用对了有功,把人领成了有德。
    
清光绪八年(1882年)王善人19岁
  
七、 扛活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十九岁那年,给人家扛活(就是做长工)。初上工时,就留心考查东家的心理和活计的做法。看他的院子若是清洁,东西放得整整齐齐地,就知道东家好干净、整齐,以后做的时候,一举一动,都要求干净整齐。看他的园子(菜园)和田里,垄沟深,粪土肥,就知道东家做活切实,不论做什么,都不能草率。若看东家院落零乱,东西放得躺竖卧地,做活时要是求整齐,他准说你误工。若是看他粪堆不整,园子地里荒草很多,就知道东家做活慌张,以后做活就要求快,若是求切实,他准说你做得慢。俗语说:“做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这话一点也不错,必先摸透东家的心理,才能使他称心满意。
  
八、 刻苦耐劳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们朝阳县里团山子村高石匠的女人,非常肮脏,雇不到做活的。就是雇到,做不了几天也都不干了。只好出大工价雇人,我也是为了多挣几吊钱,答应给他做工。别人都劝我说不中(不可以),我说不管怎的,我也要做完,决不能像别人那样有始无终。
    
上工时,到他家一看,实在太脏了!锅台灶下肮脏得不像个样子,一年到头,也不淘(洗刷)一次水缸,都有了味道。还有三个孩子,在屋里拉屎撒尿,遇到做活的(工人)回来吃饭,就拿东西盖上,等吃完饭,才唤狗吃,也不擦一擦,臭烘烘地熏人,苍蝇总是嗡嗡地。做的饭菜,不是酸了,就是臭了,简直咽不下去!我头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后来我就立志,吃饭的时候,不用眼睛看,不用鼻子去嗅,还自己说自己——我才做几个月活,若是娶了这样的女人,该怎样呢?我每天到园子里去,采些青菜充饥,还尽力做活。所以东家逢人便说:“我们家做活的,真是世上少有的人!”众人都佩服我有耐性,争着雇用我。
    
清光绪九年(1883年)王善人20岁
  
九、找好处
    
春天旱,入夏以来却闹起连阴天,老不放晴,地里长满了杂草,不好铲(锄草)。东家只好出大工价,多雇人工。我和几个人铲地,过路的人对我们说:“这地真愁死人啦!”有一个同伙的答言说:“哪儿的话呢?这才是卖工夫的养老儿子啊!”(有儿养老,生活无忧。草多工资高,生活也可无优,有如养老之子。)大家听了,都哈哈一笑,我听这话很有意思。我才知道凡事都有好处,正面找不着,从反面去找。能从反面找着好处,才能免去烦恼。从这以后,我每逢遇到苦恼的事,就向反面去找好处。不但自己没有烦恼,还用这种找好处的方法,劝好了很多人。
    
清光绪十年(1884年)王善人21岁
  
十、问“做活的道”
    
此后四年期间,王善人在锦县城西十里台张家做长工。王善人说过:
    
我在锦州城西十里台张表兄家扛活,离家一百三十多里地,连做了四年。上工后,张家表侄叫我吃饭时喊道:“做活的,吃饭了!”我听了心里不高兴,因为以往都是叫表叔,才一上工就换了称呼。暗想——谁给起的这个名?怎么这么难听呢?以后我天天想——“怎么叫做活的呢?”总是想不通。我便一面做活,一面问天:“怎么叫做活的呢?”耕地时,便问牛:“怎么叫做活的呢?”问来问去,因为心念专一了,连对面的人大声说话,我听到的声音都很小,像听电话似的(当时科技没有现在的水准,电话中声音不清)。问到九十多天,对面的人说话,只看见嘴动,连声音都听不见了。问了一百天,才问明白了,这是“天命”啊!人做活,要“做活了”,不可“做死了”。在东家方面,因为有做活的,园子、地里的菜蔬粮食才能种起来,一家人才能生活;在做活的这一面,因为有活做,才能挣到钱,养家活口,活己又活人。不只是这样,做活的若是能把东家的事事物物,尽心竭力地做好,叫东家佩服了,一旦遇着急难,东家准能帮忙,这就是“主有仁,仆有义。”虽是东、伙(雇主和工人),无异至亲好友,一心一德,相爱相助,这才叫“做活了”。若是只顾多挣工钱,少做活计(工作),又挑剔吃喝,身是东伙,心似路人,做活再马马虎虎,走一处弃一处,这就叫“做死了”。
    
我自从向天问明白“做活的道”以后,又明白东伙就是君臣,必须君敬臣忠,才合道理。我是由忠字门进来的。又问父道、子道、兄弟道、朋友道、姑娘道、媳妇道、老太太道,我才知道,人要想享谁的福,必得明白谁的道。比方说当父亲的,不明白当儿子的道,不但享不着儿子的福,反而生气惹恼的受罪。所以《中庸》上说:“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我虽是个极愚笨的人,没念过书,可是听人讲一个字,我就行一个字,再加上格物的工夫才贯通了的。
  
十一、忍辱
    
我扛活时,打头的(领工)和东家,对我都很好,就是伙计(雇工)里,有一个人常欺负我,我不理他。有一天另外一个伙计同情我,抱不平,在休息的时候,当着众人对我说:“王老二,你太老实了!象你这样,怎能在外边闯呢?你不用怕他,谁再欺负你,就和他斗一斗,我帮着你。”我说:“我哪是怕他呢?我离开家一百多里,在这扛活。我好好地做活,我妈还天天挂念我呢!若再和人打架,万一传到我妈耳朵里,不就更不放心了么?我是怕我妈惦念我,着急上火,才学老实,我哪是怕他呢?”
    
欺负我的人听了,当时就面红耳赤的,以后也不再欺负我了。
  
一二、立志学异样人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十里台老张家扛活时,有一天,东家的同族,为了分家争产业,弟兄们争吵起来,拿刀动枪的,险些闹出人命。我从中尽力劝解,总算没出乱子。事后我想,他们是为谁争呢?想来想去想明白了,他们是为老婆孩子们争啊!当时我正在抬粪,正好抬到粪堆边,我把粪筐一倒,就大声说:“我非当个异样人不可!”(决不为妻子争财产,伤手足之情。)和我一起抬粪的伙计,瞅瞅我,也不明白我说什么。
    
老东家因为和我家有亲戚,对我太爷(曾祖父)生前的事,知道得很详细。他常对我讲说,我太爷是读书人,精通诗文,还写一笔好字。每到石冻腊月,快过年的时候,左近市镇的商号和大户人家,都接他去写对联(春联),所以远近知名。他讲得很有意味,我心里暗自叹息!我太爷那么有名,我却目不识丁,将来有什么脸面,到地下去见我太爷呢?我是没法读书了,将来我有了儿子,就是要饭吃,也要叫他读书。
    
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王善人22岁
  
十三、学会“俭”字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自己常想,我人又矮又笨,全仗给人扛活,才有学活的机会。再看人家怎样待人处事,都有些什么好处,我是天天学,天天知足,越做越起劲。
    
我常看见,做活的找活,东伙(雇主和工人)在讲工价时,互相争论,有的因为差钱无几,竟讲不妥。我就暗自立志——我今生一定当个不讲价的做活的,不论到谁家做活,从来不讲工价,东家给多少算多少,可是做起活来,还特别卖力气,绝不为了工价小就马虎。这么一来,头一年的工价,似乎少些,第二年就增高了许多,东家也没亏待过我。我自己还常想,象我这样一个又矮又瘦的人,东家肯给这些钱,可真不少!
    
张东家是读书人,每逢看我们做活,就给我们讲故事,伙计们都不爱听,我倒听得津津有昧。有一次听他讲“吴保安弃家赎友”和“羊角哀舍命全交”,我心里就暗自说,看我的!(决心要效法古人的行为。)
    
我在张家还学会了一个“俭”字,春天出外扛活,我妈给我做两双鞋,我仔细(小心)穿,省下一双,卖两吊钱,再加上七十吊工钱,一年七十二吊钱进家,我连一文钱也不花。所以我常说:“人若用良心做三年活,不胡花乱用,准有积蓄。”
  
十四、感化内东家
    
王善人说过:
    
东家奶奶(雇主之妻,又称内东家)好骂人,骂她儿子能连骂三天。我想一个人总骂人,不是好事,可又不好劝她。
    
四月二十八日(农历)庙会,照例该放工(休假),早晨还得种一气地。她打发小儿子去看我们种完了没有?她想要种些苞米。她儿子也没对我们说,看完了回去,也没向她说,我们又不知道她的心意,把犁解了。她就大骂起来,我听她骂儿子,才知道原委。我在伙房吃犒劳(打牙祭),大师傅(厨师)来盛一次菜,我问一次:“她还骂么?”大师傅说:“骂呢!”连问了三次。
    
我吃完了饭,走到上房前面,大声地说:“别骂了!气死位老太太,我们可担不起。”我又招呼伙计们说:“走!给她种包米去!”她出来说:“今天放工,可别再做活!”我说:“不要紧,今天是我们的工。”她拦也没拦住我们。种完了,我们去逛庙,她又说:“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我说:“这是我们的工,耽误点不要紧。”她觉得过意不去,故意说:“今天没钱给你们!”我说:“不用钱。”说着就走,老东家背着几吊钱赶来。我对伙友们说:“我们挑人家的礼,别叫人家挑我们的礼,晚上还得早点回去,做些零活。”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地走,怕累着老东家,等他赶上,把钱分给我们,又陪我们游逛了一天,晚上乐哈哈地回来。东家奶奶也乐了,以后她也不骂人了,反倒时常劝我不要生气。我说:“我哪有气,我是为了你们一家和乐。”由于这一桩事,我才明白,悟谁的道,谁就听你的话。
    
有一天,少东家打他弟弟,他妈和妹妹都哭了。我就不让了,我说:“你是打你兄弟么?你简直是打你妈呢!你妈为此事痛哭,你能算孝么?”他一听,立刻就不打了。你看我这做活的,还管东家呢!这正是尽忠。一般人都是习而不察,才看不出窍妙!
  
十五、助人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十里台张家扛活时,遇着一个打头的(工头),庄稼活平常,因为他会织布,东家为了冬天农闲时,利用他织布,才叫他当打头的。我们两个人送粪,我装车,他赶,车走后,远远的就听着他打骂牲口声,把嗓子都喊哑了。午饭后,我把粪车装好了,对他说:“我赶一趟试试好不?”他说:“好吧!这牲口可把我气死了!”我赶走后不大工夫就回来了。他说:“你还会赶车啊!那好了,你赶吧!”
    
到了秋天,和人换工割地,人家来了一个打头的,两个伙计,当然由我们打头的领工。吃罢晌饭(午饭),外来的打头的对伙计们说:“下半天加点劲,把这个家伙压过去!”我把这话暗地里告诉了我们打头的,他一听很着急。我说:“不要紧,等一会儿下地,分高梁垄时,当然是你领头,你挨着我,外来的人再往下排,他们若是快要越过你时,你就丢下两垄给我割,他们追不上时,你再拾起来,到了垄头,还一点也看不出来。”结果,我们打头的,到底没被他们压过去。可是后边的人又下蛋(落后)了,落下去好远。我又帮他们割了几垄,赶到地头时,大家一齐到,那才有意思呢!有人说我:“你太傻了,为什么不把打头的压下去,显一显自己呢?”我说:“他是我们打头的,他要是丢了人,我们也不光彩。”
    
清光绪十二年(1886年)王善人23岁

十六、结婚
    
我听善人说过:我二十三岁那年九月初三成的亲。
  
十七、受辱度志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家里穷,年景又不好,借我姑姑家的东西(衣物),当在锦县城里。冬至月(十一月)家里赎出一部分归还了。等我满工回家,听说还有没赎的当,我姑父派人来,催着要得很急。我心想,既是至亲,一定会原谅,又是临年靠近,路上又有胡子(土匪)不好走,想缓到来年春天再赎,便和我大哥一同到我姑父家求缓期。哪知道我姑父一听说求缓期,就来气了,用手指着我们说:“你们老王家没一个好东西,真是一筐木头,砍不出一个楔子来!”损(讥骂)了我半夜,我连一声也不敢响,鸡一叫就从白枣树沟村我姑父家起身,赶到十里台张东家家借到钱,连夜进城,把当赎出来,送还给他。我心里想,他是个人,我也是个人,为什么穷富差得这么远?叫人损得这样难堪?他在乡里很有名望,我怎么没有呢?我才决定来年到他家去扛活,看他到底是怎么成的名?也让他看看我,将来能不能成材?
  
十八、慈母逝世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妈五十一岁那年腊月,病得很重,我知道不能好了。她老可还很明白,临危前三天,身体疼痛哎呀哎呀地呼叫,我问我妈:“你老心里还惦念什么吗?”我妈说:“我就是惦念老四,因为他好耍钱(赌博),坏名在外,我死后恐怕没人给媳妇,要打一辈子光棍,我死也不了心。”我说:“这事在我,你老放心好了,有我,一定叫他成家人家,决不叫他打光棍。”我妈一听,即刻精神起来,对我讲起家族和亲友们的三世因果——谁家做过什么样的好事,得了什么样的善报;谁家做过什么样的坏事,遭了怎样的恶报,说得详详细细。一连讲了三天三夜,还嘱咐我,多做好事。她老算把“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的真理,说得一明二白。最后她老说:“我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很放心!”说罢,含笑去世。
    
由这桩事我明白了,人若把心事了啦,准得善终。因此我常劝人当个“活死人”,准能得道。
    
清光绪十三年(1887年)王善人24岁
  
十九、弟兄分家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妈去世后,我们弟兄四人分了家。我大哥(树椿)和三弟(树森),都早已成家,只有四弟(树永),还没有成家。我为了帮助四弟成家,了我妈的心事,我和四弟同居,不过房子和田地已经平分好了。四弟给人扛活,挣的钱,由我负责放出去生息。他的地由他自己耕种,春耕时我换他回来,耕他自己的地。夏天铲地,秋天收割也是一样,都是我去替他扛活,换他回来自己做。我又劝他把积蓄的钱买牲口,有利归他,损失归我。几年的工夫,四弟已经积了不少的钱。四弟还是年纪轻,不懂事,背地里还有怨言。亲友们都对我说:“你待你四兄弟这样好,他还不知足,何必再管他呢?和他分居算了。”我说:“我只知道他是我妈最心疼的儿子,别的事我都没放在心里。”
  
二十、立命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什么是道?你做好事,就是好道,好事就来;你做坏事,就是坏道,坏事就到。完全是自做自受,有天理的。
    
我给人扛活,每逢上工时,必先到两天;满工后,多做两天才回家。在锦县十里台老张家,一连做了四年,没缺过一天工,还起早睡晚,凡是应该做的活计,不用东家吩咐,自己看着该做的便做,应问的就问。别人做活都认为是给东家做,我把东家的家,看成是我的家,尽心竭力地去做。等我满工临走时,东家向我说:“你以后有为难道窄时,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的忙。”后来我周姑父因我没钱给他赎当,损(讥讽叱斥)我,我向张东家借的钱,才把借他家的当(衣物),赎回还给他。后来又成全我买地,家里有了田地,我才能把家放下,入宣讲堂讲善书。
    
现在的人专讲挣钱,不肯出力,反倒受了穷。我不讲挣钱,专讲挣命。什么叫挣命呢?就是我们为人做事,使众人佩服了,命就准长,这就是挣到命(立住命)了。象我的张东家,若不佩服我,哪肯帮助我呢?
    
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王善人25岁
  
二十一、夺志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到周姑父家扛活,开春耕地,一边扶着犁一边大声问牛:“财主是天生的吗?”自己回答:“不是,是由勤俭上得来的。”“名望是固有的么?”“不是,是自己创的。”为了考查他怎么发的财、怎么成的名,对他的一举一动,我都暗中留意。天长日久,我才考查明白了,我姑父虽然脾气不好,心倒是蛮好的。对他妈更是孝顺,“晨昏定省,冬温夏凉。”都做得无微不至,不论大事小情,只要他妈一开口,他都服从。
    
有一天,地邻把他家的地,窃占去一条垄。他去交涉,地邻又横不讲理,他想进城打官司。向他妈一回禀,他妈说:“祖上的家法是吃亏常在。俗语说:‘穷死不做贼,屈死不告状。’你明天请厨师做几桌酒席,请老亲少友来作见证,由他指定地界,另立界石,免得日后子孙再起纷争。”我姑父立即遵照着办了。第二天众亲友到齐,他当众向侵占地的人陪罪说:“家母说,地是先人所置,我弄不清楚地界。今天在众亲友面前,向你道歉。麻烦你和众亲友,同到地里去,指定地界所在,另立界石,免得再伤和气。”侵占土地的人,面红耳赤地说:“我老糊涂了,大先生,别说了,我错了,地是你的。”亲友皆大欢喜。
    
由这桩事我知道了,周姑父是从“孝”字上兴家立业,成的名。
    
我心想,我爷爷有四个儿子,十三个孙子。自从我奶奶去世,就自立门户,贫困交迫,没人服侍。看姑父的孝行,真愧死人了!当时我就请假回家,把爷爷请到我家奉养。回来以后向我姑父一说,我姑父立刻站起身来,竖起大拇指说:“看你这种行为,老王家有人了!”
    
周姑父有一位寡妇姐姐,快六十岁了,因为儿子当“胡子(土匪)”被正法(处死刑),全家被剿,穷苦得无依无靠,住在姑父家里。他叫她在伙房吃饭,家里人都看不起她,连小孩子都常骂她。我就知道我姑父虽然被人称为孝子,他对孝字,还没尽圆满。
    
有一天,吃完早饭,我在门外做活。我姑父又讲起孝道,很得意地述说他以往怎样尽孝。我就说:“我不佩服你的孝道。”我姑父大声说:“你怎么不佩服?你非说明白不可!”我说:“你老只能孝身,不能孝心,所以我不佩服。”他更大声说:“你得给我讲明白,不然我和你势不两立!人人都佩服我,你怎么不佩服我?”我说:“姑娘(女儿)是妈的心尖,你叫你姐姐在伙房吃饭,你和你妈在上房吃饭,她们母女暗中流泪,你还看不出来!你算哪一路的孝子!”我姑父听了,半天没讲话,然后竖起大拇指头说:“我摊着(有)你这样的亲戚,真算我有德。”立刻把姐姐请到上房,痛哭流涕地悔过。请他姐姐在上房吃住,从此以后,他们母女姐弟欢天喜地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当他说:“真算我有德”时,我心里说,你有德也就是我有德,到底叫我把“志”夺过来了。所以我才说:佛也是由人成的,一伸手就接过来。人得叫人信服,才算是个好人,非叫人佩服了,不能算成人。若能实做实行,就能夺人的志,若想拍屎壳螂,就得用大粪;想拍黄鼠狼,就得用小鸡。不用去找,它自己就会来。所以,立志佛就来,诚意神就来,心正人就来,身成物就来,全在你自己啊!

二十二、祖母逝世
    
王善人说过:
    
我八岁的那年,我爹他们老哥四个分的家,爷爷奶奶归我爹养活。后来我妈看我们弟兄四个将来长大了,日子必能过好。我爷爷有些养老地在我家,怕将来叔叔大爷们借口再来分家,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妈叫我爷爷奶奶带着养老地,搬出去和我二大妈(伯母)住一起。
    
我在周姑父家扛活那年,我奶奶死了。家里来人送信,我和姑姑回家奔丧。走在路上,我姑姑说:“你奶奶死了,你二大妈怎的不死呢?”我说:“二大妈有许多孩子,死了没有人照看,怎么办呢?你老可别这么说。”赶到二大妈家里一看,真是一贫如洗,连装老衣裳都没有。我奶奶停在堂屋里,连个烧纸的人也没有。我去找树椿大哥想办法,张罗出殡。我奶奶出灵以后,一共化了三百多吊钱。我二大妈守寡,我爷爷觉得住在一起不方便,才又搬出去独自生活。
  
二十三、迎养祖父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周姑父家扛活,学来一个“孝”字,就决心接我爷爷回家。二月二十五日,我向周姑父请假回家,在小庙前找到我爷爷。我问他说:“您老认得我么?”我爷爷说:“你是我的孙子,我怎不认得。”我说:“您老若真认得我,不用说什么,就上我家去吧!我是您老的真孙子,就是要饭吃,我也背着你老去要,您老放心好了。”我回到家也没敢说,他老也很达意,拿着行李和祖上留的供器,来到我家。我女人问:“爷爷做什么来了?”我爷爷说:“我四个儿子,现在只剩你公公一个人了,我找我儿子来了。”我爹说:“树桐养我一个人,还养活不起呢!你老再来,他可怎么办呢?”我急忙插嘴说:“爹可千万不要那么说,他老是我爷爷,你老是我爹,我应该养活你们,我为老人,就是累死也甘心情愿。”当初我妈不留我爷爷时,我爹不讲话,是丢了夫纲。我这么一办,把我爹和我妈不孝的罪全赎回来了。现在的人,知道爹妈有过,就隐瞒起来,不知替老人赎罪,正是陷亲不义,那才是不孝呢!
  
二十四、谏言
    
王善人说过:
    
周家表兄(名国元),读了十几年书,很有学问,在学房教书,收入丰富,生活很讲究,态度特别傲慢。他们父子不和,分居另过,我姑姑又是他的继母,他更不知道尽孝了。虽是住在一个院里,相处得像异姓人一样,我实在看不惯。
    
有一天吃早饭,他说:“像我们读书的人,责任太大了!你看所有的忠臣孝子,哪一个不是读书的人教出来的呢?若是误人子弟如同杀人父兄,就有罪了。”我说:“你只知道读书人的责任大,你不知道世上每个人的责任都不小啊!我是庄稼人,在你家里扛活。我若是不尽心竭力地做活,每晌地(七亩)少打一石粮,十晌地就少打十石,你说少打这十石粮,是亏了谁了呢?”他说:“亏东家了。”我说:“你说亏了东家,我问你,东家能不能因为少打粮,就少吃饭呢?”他说:“不能少吃。”我说:“我也不能少吃一口饭,究竟少了谁呢?实在是亏了天(天下众人)了。你只知道教书重要,我告诉你,我在铲地分苗时,掌生杀大权,应留哪一棵,应去哪一棵,我敢说一棵也没屈了它,一定选大的留。若没有天灾人祸,经我手种的地,准能多打粮,我就有这样自信力。你自以为责任大,若没有庄稼人种地,有钱你都买不到粮,活活得把你饿死!你要知道,世上各行有各行的天命,缺那一行也不中,哪有贵贱之分呢?”
  
二十五、铲地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周姑父家扛活,和打头的王老四一起铲(锄)头遍地,我说:“拨小苗,最好是留大的,离得远近差些也不要紧。注意把小苗和莠子(草)分清,若是留错了,秋天莠子结籽落地,来年就要长草、荒地。铲地要深、得接上湿土,把铲下来的草,埋在土里,免得复活。”他不听。最有趣的是,我铲过的小苗,当时细看,比他铲的能高出一分,等七、八天以后再看,我铲的地,长得又黑又壮,他铲的又黄又细,青苗在地里,一垅高一垅低,到秋天打的粮,就差的更多了。打头的对我说:“若按你做的活计,所用的心计,使的力气,都比我强得多。可是你只挣七十吊,只有我挣的一半,你太吃亏了!我看你还是马马虎虎算了,管他草多草少,打得粮食多少,反正我们为挣工钱是真的。”我说:“你想错了,我才是真挣着了,你赔得多啊!”当时王老四不懂我的意思。我说:“你的工价比我多一倍,我做的活多,你做的活少,就是我有余,你不足了。再说东家也不容易,要有土地、粮食、种子、牲口、粪肥,还要雇人工,专为的种地,还要靠老天爷刮风、下雨、日晒,由春天盼到秋天,才能收割到家。若是只为我们工夫不到,少打了粮,我们能对得起谁呢?对自己是亏了良心,对东家是不忠,对老天爷是亏了天理。若是为做活时不尽力,亏了这许多道,我可不干!”
    
哪知三十年后,我在东三省,提倡许多义务学校,安东徐瑞麟和张雅轩在朝阳创办凤仪女子师范学校,请我去参加开学典礼。我到朝阳一下火车,戴县长同许多人在车站欢迎我,打头的王老四,也在人群里看热闹。他一看是我,便挤出人群对我说:“你不是王老二吗?”我说:“是啊!老打头的你好啊?”他说:“好什么,现在连扛活都没人用了,还打什么头,天天卖零工度命。你可真好了!”我说:“我不是现在好的,咱们俩一起铲地时,我就好了。当年我和你讲的话,你还记得吗?”王老四说:“当时我存心不良,而今我挨冷受冻,忍饥挨饿苦不堪言。那我今后得怎样做人,才能好呢?”我说:“你今后可以天天捡粪,随便倒在别人地里,拿为己的心,为别人服务,你就好了。”王老四很认真的,依照我的话努力实行。不久有家财主看见自己地里有一大堆粪,一查才知是王老四送来的。他看王老四还能捡粪,便收留王老四住在家中,供他食宿,每天随便捡点粪就中,王老四真有了安身之处。由这桩事证明出来,人用好心,做好事,就能得好结果。
    
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王善人26岁
  
二十六、迎养祖父被告
    
王善人说过:
    
当初分家时,我爷爷只得十斤草棉养老,这十斤里又被人家要去四斤。我接我爷爷回家以后,这年冬天,四婶(魏氏)又把我告了。她说我爷爷在她过门时,用过她几匹布,又当了她几床被褥,共值十几吊钱,本利算来一共八十多吊,说我既养活爷爷,这笔钱就应该由我还。我没给他,她把我告了。官判叫我还她,连打官司花了一百四十吊。我爹便愁眉不展地说:“你一年才挣七十吊钱,这可怎么好呢?”我说:“我应该养活爷爷,若是因为她告状,就这么说,被爷爷听见了心里会不安。若使爷爷不安,你老就亏孝道了。可千万别再说那话。”我爷爷对我说:“她是告你么?她简直是要砍倒我的高梁树呀!(使我没饭吃的意思)”我就向爷爷说:“你老不用愁,我是你老的真孙子,我就是穷得要饭吃,也背着你老一起去,决不把你老扔了,你老放心吧。”这时,我一面劝我爹,一面还得安慰我爷爷。好在我生来就有这种特性,越遇逆事,越长志气,只要我做得对,怎样艰难困苦,我也不怕。何况为了养活爷爷,她越逼我,越是增加我孝的力量。我常说:“人欺人,天不欺人,天加福是逆来的。”若是遇着逆事,自己立不住志,那就半途而废了,我的道也就是这样尽的。像我这样又愚又笨的人,若不是当年尽过孝道,又会讲什么呢?人的身子是累心的,我爷爷在外自己过,因为吃食不好,心里苦恼,背都弯了。自从接到我家以后,我女人自己吃树叶,还给老人做饭吃。他老吃得饱,又舒心,腰板也直起来了。
    
清光绪十六年(庚寅、1890年)王善人27岁
  
二十七、救蒙古女人
    
王善人说过:
    
团山子南屯,李东家四十岁了,还没有儿子,娶了个蒙古女人做小妾,才生了一个儿子。因为附近有煤窑,那一带家家户户都是用煤火煮饭。蒙古女人,初来乍到,不会使用煤炉,煮的饭,不是生了,就是胡(焦)了。内东家(王氏)因为嫉妒她,在一边看笑话。东家每逢吃饭就生气,他怕做活的工人吃不饱,不卖力气做活。当蒙古女人把茶饭做坏了的时候,时常挨打,内东家不但不帮助她,还暗自得意。
    
我实在不忍心。老东家亲自陪我吃饭,遇着饭做夹生(半生半熟)了,或是窜烟了,老东家开口就骂她,举手就打她。我看到这种情形,就故意说:“我爱吃这样的饭。”还比往常多吃一碗,免得老东家生气。每逢下雨阴天,不能下地做活时,我就说:“今天外边没活,我做饭。”借这机会,告诉二内东家(蒙古女人)用煤火的方法。不过半年工夫,她就学会了。老东家也不再生气,二内东家也不再挨打受骂了。
    
日子长了,我看老东家高兴的时候,就劝他说:“二内东家抛井离乡来到咱这地方,举目无亲,语言又不通,风俗习惯也不一样,只有你和少东家(指蒙古女人所生的孩子)是她的近人,你得同情她,优待她才对。”老东家说:“你说得很对!我哪里是爱生气呢?她把饭菜做坏,我是怕请雇的人不愿意,才打骂她。”到我满工时,老东家说:“你这个人,我算考查明白了,真有良心!现在我也不生气,她们娘俩也得好了,这全是你的功德。以后有为难的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帮你的忙。”
    
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王善人28岁
  
二十八、替四弟扛活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二十八岁那年正月,四弟说他要买粮食,和人讲好了年工,要先支工钱,东家向他要保人,叫我给他作保,我就答应了。后来他耍钱,把工钱输光,就走了。到上工时,人家来找保人。我一句话既说出口,不能说不算,就替四弟扛了一年活。
    
四弟妹不是今天来借米,就是明天来借柴。我一看太难了,就说:“搬回来吧!四弟常不在家,你一个人,日子怎么过呢?”她就搬回来了。不久四弟也回家来了,和我一起做活。过后四弟妹看她男人,很守本分,嫌家里人多麻烦,就又分了出去。像这样分了合,合了又分的,总共三次,我始终没说(没有说道,怎样都好)。亲友们都看着不平,向我说:“你太傻了!像老四两口子这种人,早就不该管了。你这样对待他们,他们也好不了,把你也累坏了。”我说:“我既不能把他领导好,再不能养活他,怎么当哥哥呢?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兄弟,不管吃亏不吃亏。”有一天四弟耍钱输光了,就跑了,音信皆无。四弟妹想出去找他,我说:“这大的天地,你上哪儿去找他呢?你自己想法过吧!”她生气,把孩子放在我家说:“你看孩子,我拾柴去。”我看孩子不合道,就出外做活去了,我女人才把孩子抱起来,四弟妹从此就独立生活。直到后来我守坟时,给人讲病,四弟在黑河金场,听人传说,我成了活神仙,他才回家来。
  
二十九、尽悌道(给四弟结婚)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爷爷和我爹都是庄稼人,得闲就给粪堆肥,种菜园子地,所以每年的收获都很好。我四弟听别人都称赞我能尽孝,他不服气说:“老人帮着他过日子就是了,怎能算孝呢?我若成了家,不让老人做一点活,干享福。”我听说了,立刻托媒人给四弟说亲,以了我妈临终的心事。等四弟妹过门才三天,她就说:“媒人当初提媒,只说是光棍汉一个人,并没说有两辈老人和哥哥嫂子。”要出去另过,四弟就同她分出去另过了。
    
当时我爹愿意跟四弟去过,我就说:“若是愿意去,我给一晌地做养老。”四弟没答言。过几天又托人去问,四弟说他女人不答应。我爹一听,虽是心里不高兴,可也无法,只好作罢。我女人说:“我侍奉老人,四叔说我不孝,他现在成了家,怎不接爹去尽孝呢?”我当时就说:“听妻言,乖骨肉,有伤天理。四弟妹过门三天,就主张分家,割了手足之情,夺了父子之亲,伤天害理,没有比这更坏的了。”我就知道她一辈子不能享福,还不会省心。
    
分家以后,四弟就不肯做活了,天天耍钱(赌博),不到一年,把东西都输光了。
    
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王善人29岁
  
三十、领妻尽孝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从前我时常看见哥哥和嫂嫂吵架,当时我便立志,将来我若成了家(结了婚),绝不和女人吵架。
    
四弟成家后,分了出去。过年的时候,我和女人给老人包饺子,她包得大一个小一个的。我便说:“你怎不好好地包呢?”她气着说:“花顶好聘礼娶的,有孝心的媳妇不侍奉老人,象我这样苦熬苦做的,还不讨好,你还嫌我无用,我也不当好媳妇了!”说完回她屋里去了。我说:“好!爹妈养我,也没求过人,我侍奉老人,何必求人呢?我告诉你,咱俩也学一辈古人,王三姐住寒窑,受了一十八年苦,享了十八天福。你到我家来,侍奉老人五年,也可以享五天福,你歇着吧!”我就自己把饺子包好,煮给老人吃了。我只吃个半饱,若是我吃十分饱,便伤了夫妇的义气。
    
我又仔细寻思,她平素不是这样人,今天的火气是从哪里来的呢?想来想去想明白了,她为了两宗事:第一宗,是她看我给四弟妹的聘礼太重,布料成色都是最好的。娶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可是她不知道,因为四弟不成材,不这么做,没人肯给媳妇。我是为了做到,在我妈临终时,我答应过我妈的话,才这样做的。她不知道我的苦衷,误会我不公。
    
另一宗是四弟在没成家以前,常常说她不孝,等娶了媳妇才三天,就分出去另过,连一天也没侍奉老人,我爹要跟去,我还给七亩养老地,四弟妹还不答应。她才不服气,在心里闷了好久,今天才发泄出来。
    
从此,我就自己做饭,侍奉老人,过了两天,我想若这样苦闷下去,未免太愚了。便故意大声招唤我侄儿说:“你到你婶娘家去,问问他们老白家娶了媳妇侍奉老人不?我们老王家,不侍奉老人可不中,叫他们来人,把她领回去。天天蒙头睡觉,也不吃饭,若是饿死了,我可担不起!”这样一来,家里人,才晓得我们生气了。
    
我二大妈手里拿着棍子从外院骂着进来说:“不用去!找人家做什么?媳妇不听管,给我打。”我一看,这事不好,便用两手把门叉住,不让二大妈进屋,我说:“你老放心吧!你侄儿绝不能怕老婆,你老先请回,我自有办法。”她便回去了。一转身我就说:“侍奉老人五年的媳妇还要打,象那连一天也没侍奉的,就该杀了她么?”我这是隔墙告状,为的是泄她的火。
    
我爷爷向我爹说:“她既不愿意侍奉我,只好另做打算,不要为我叫他们俩口子伤了感情。”我听了这话便对我爷爷说:“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你老别多心了。现在的人,不顾父母,领着妻子儿女出去过的,到处都是,我绝不做这种人。也不会和她打骂,你老放心好了。”
    
后来,我三弟夫妇俩来了,我把她误会的原因,和我的苦衷,向他们说了一遍。三弟妹到屋里去,向她详细一解说,又劝上几句,领她从屋里出来,给老人磕头认罪,她说:“我并不是不愿意侍奉老人,因为四叔说我不孝,我才生的气。还是我自己糊涂,想不开,睡了两天,反累了爷爷和爹的心,以后我必定好好地侍奉。”
    
我说:“各行其道,不必计较别人说好说歹。”关于这件事,因为我始终没有生气,才把她领明白了。
  
三十一、立志改风俗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们弟兄四个,大哥和三弟、四弟,都好耍钱。人们春种、夏耘、秋收、冬藏,辛辛苦苦地忙了一年,好不容易把粮食收到家里,一到过年,不论男女,家家户户,都耍钱玩,弄得废寝忘食的,劳神误事,都有倾家荡产的!好好的一个人,一耍上钱,就什么也不想做了,好人也变坏了。因为恨耍钱的风俗太坏,我就怨恨起过年来了。常想:古人为什么留下过年呢?每逢过年,大年初一我也不休息,照常挑粪做活。别人看见就讥笑我说:“牛马还有三天年,你何必那么刻苦呢?”我说:“我是穷苦人,闲着就生病。”我心里暗中立志——我一辈子也不耍钱!
  
三十二、长疮疾
    
王善人说过:
    
我因为愤世嫉俗,所以一面做活,一面生气。更恨耍钱的风俗太坏,人们千辛万苦地一年忙到头,好不容易盼到秋天,把粮食收到家里,又过得什么年?每逢过年人们就耍钱,把人都玩坏了!我因为常生气,自从二十四岁那年,在肚皮上就起了一个包,起初只肿着,日久变成了疮,出头流脓。头几年用宽带子把腰紧上,压在疮口,还能照常做活。长了五六年,也没请医生调治,到了二十九岁这年秋天,修理犁杖震着了,腹部的疮肿得像水瓢,疼痛难忍。
    
听说有位谭喇嘛,以往也长过疮痨,是去北京治好的。谭喇嘛不但把自己的病治好了,还学会了治法,成了有名的外科先生。就雇了一辆小车子,把谭喇嘛请来。他一下车就说:“喂呀!这么三间小破房,怎请得起佛喇嘛来看病呢?”把他请进屋里,吃完了饭。他叫我把带子解开,看了看疮便说:“你这么穷,这病你治不起,药太贵了。你想吃什么就吃点,等着死吧!”我就大声说:“你老不给我治,我也死不了。”谭喇嘛问:“为什么呢?”我说:“我上有两辈老人,还得我养活!就是我没福,老人哪能都没福呢?”他一听便说:“哎呀!你还是个孝子啊!这么说有你的命在啊!有你的命在啊!”谭喇嘛临走时,没给留药。我女人白守坤跪着恳求,才给留下三包药粉说:只能保住命就是了,终究是个残废人了。
    
我自从用过他的药,疮口虽然没封好,可是能起来行动,照料家里的事务了。以后还是应着节气出脓,不能做费力的活。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06:51:38

第三章 实行(一八九一-八九七)
    
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王善人30岁(此后4年,在家养病。)
  
三十三、为人即是为己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自从吃了谭喇嘛的药以后,病就见好,能随便活动,可还不能做重活,听说谁家若有不和睦的,或是有为难遭窄的事,我就去帮助他们想法或是劝解,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一年庄稼欠收,有难苦到万分的人家,向外典地都没有人要,我就设法把地典过来,等到年头好,再叫他赎回。若是赎地的钱不够,只要他自己能耕种,我也把典契给他,以后他给不给送钱来都中。
    
我是天天串百家门,当和事佬。哪里知道,人缘越来越好,众人越信服我,我反倒把日子过好了。所以我才说:“不争不贪,福禄无边啊!”
    
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王善人31岁
  
三十四、“君臣”道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说我行过“君臣”道,你们认为奇怪吧?人都把书上的字看死了,其实道是活的,凡是两个人在一处,就生出一条道来。就拿我来说吧,我给人家扛活,我就是臣,东家就是君。如果我真尽了忠,东家若是明道的,就应该敬重我。这正和“敬大臣”一样。世上的事,不论大小,都是一个理。
    
我病倒了以后,无力做活,就请雇了一个人。在讲工价的时候,说妥是一百吊,我又另外多给他三十吊钱说:“这三十吊钱是我给你的心力钱。我的牲口、农具等,你都随便使用,我为的是不管你。”
    
我这样做,正是行的“体群臣”的道。这也就是“君为臣纲”的作风。
    
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王善人32岁
  
三十五、暗助私塾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们家乡的人不开通,认为上学念书就会耽误种地,恐怕受穷。我在外给人家扛活,看到凡是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是读书明理的人。我才知道读书不会读穷的,所以我对学房特别注意。
    
我们村里,有一位郭先生教私塾。因为年景不好,学生减少,很难维持,我就非常担心。俗话常说:“若是三辈子不读圣贤书,人就能变成驴性。”若是没了学房,就好像黑天没有灯光一样,连我儿国华,也无处读书了。这怎能行呢?我就尽力到邻近的村庄去,劝学生来读书。
    
郭先生看学生不多,收入减少,就向学生每人要五吊钱学费。有的学东(学生家长)只肯出三吊,我为成全这局事,就暗中替不肯出的垫上两吊,这样的学东每年都有四、五名。先生和学东双方都不知道,就连我女人也不知道。
    
这样维持了五年,因为胡匪四起,学房才散了。
  
三十六、教子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二十五岁那年生的国华(善人的长子)。他八岁上学读书,因为他从小在家玩惯了,初到学房念书,没有兴趣。有一天他逃学,我说:“你不上学念书,我也不做活,咱们就全饿死吧!”从那天起,他就用功读书了,把《蒙经》读得很熟,横着竖着,都能背诵。
    
我自己想,老人是读书人,孩子也念书了,我可怎办呢?当时,我也立志,跟我儿子学识字。后来入宣讲堂,又学讲善书。我们爷俩还对讲过《中庸》(就是善人之子国华讲一章《中庸》,善人讲他自己怎么实行的这一章书。)现在想起来真是好乐。
    
清光二十二年(1896年)王善人33岁
  
三七、祖父逝世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听我周姑父说过,不论怎么孝顺的儿子,也没有豁出一半的家产,发丧老人的。当时我就牢牢地记在心里,立志要做到。(善人明道后,提倡的孝道就不这样了。)
    
我爷爷八十四岁那年八月初十日去世,我大散孝、诵经、扎纸活,应有尽有。亲友都劝阻我,我说:“我爷爷只死一次,财产是人置的,只要有我,就能再置,我不怕穷!”办完了丧事,共化了八百多吊,超过家产一半。因为我平素有信用,还没累住。
    
预定十四日出殡,一切都安排好了。想不到,要起灵时,四婶领人来拦住,说我爷爷当年还欠她钱,要先还了钱,才准出灵。众亲友为我着想,都对我说:“把帮忙的人,分成两伙,一伙拦阻她,一伙往外抬灵。”我说:“不中!我婶娘是我爷爷的儿媳妇,我是孙子辈,没他们爷俩的关系近,我婶娘有权停灵,说不定我四婶将来还要好好地发丧呢?”我就请众亲友照旧吃了送灵饭,各自回家,免得为了我家的事,再耽误人家秋收。
    
哪知刚傍晚,我婶娘的女儿,坐在炕上,两眼发直,说:“妈你看!爷爷来了。”说完就喊头疼,痛得满炕乱滚,嘴里还说:“你不把我抬出去,我把你女儿滚死!”我四婶娘又害怕又心疼女儿,当时就跪下哀求说:“爹你老快叫你孙女好了吧,我马上去求人出殡。”她女儿真就好了。我四婶来找我说:“你爷爷显灵,非叫把他抬出去不可,你往外抬吧。”我说:“早晨来帮忙的人,吃完送灵饭,就都回去了。我是没法再去求人了。”四婶无奈,只得挨家磕头,请人帮忙。第二天早晨,她又另备办酒饭,才把我爷爷埋葬了。
    
我爷爷是秋天死的,为了办丧事,没有工夫打场(把高粱或壳子从穗上碾下来),等冬天慢慢再碾。哪知道,后来,粮价高涨了两倍,把拉的饥荒(欠的债)还了大半。第二年,又闹蝗虫,可是不仅没吃我的庄稼,反把地里的草吃光了。因为连年歉收,粮价高涨,竟把饥荒还清了。由这我才知道,人若为老人拉的饥荒,老天爷会暗中偿还,我就更信天理了。
    
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王善人34岁
  
三八、教牛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们邻村,有个庄稼人爱牛,时常对牛讲话,说常了,牛就懂了人言。他很爱惜这头牛,就在它头上,用红头绳,扎了个小辫子(清朝人有辫子)。
    
有一天,朝阳府知府下乡考查民情,在路上遇见,知府便吩咐落轿,对他说:“你一定是个刁民,为什么给牛扎辫子呢?”他跪下回禀说:“小人是良民,因为这头牛懂人语,我爱它才扎的。”知府说:“你起来!他若懂人语,你叫它给我让路。”他便向牛说:“黑小子(牛名)!大人来了,咱得让路,你跳跳到水沟那岸去吧!”牛便跳过去了。知府看了很欢喜,赏给他银子,叫他好好种地。
    
我听说了,特意去看“黑小子”。问他怎么调教的?我也学着调教我的牛,格物它的性情,才知道牛的性里有愚火,性子执拗。若能把它的愚火性化了,也就可以脱离畜牲道的苦了。
    
有一天,耕园子里的地,四面都有墙挡着,犁耕不到头。我向牛说:“你怎能想法,把犁耕到头呢?”牛看看,就转过身来,用屁股坐一股外套,便把犁坐到了地头。这牛还能自己上山吃草、饮水,领别的牛回家入圈,它的愚火性真化净了。
    
后来这头牛被胡子(土匪)牵去,我用七十吊钱把它赎回来。过了两年又被牵去了,我对家人说:“这牛早就该死,只因前年被胡子牵去,咱们拿七十吊钱把它赎回来,他才又多活了两年,还咱的债,这回我不再赎它了。这头牛按时价值九十吊,上次为赎它花了七十吊,咱算对得起它了。若再赎它,它再还债,不是更苦了它么?”想不到它自己跑回来了。当时我就说:“它把债还完,性也化了,明年就该死了。”到第二年果然死了。
    
我由这桩事才知道,牛若化了性,就能脱离畜牲道。人得用人性教牛,才算不亏牛。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06:53:43

第四章 明道(一八九八~一八九九)
    
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王善人35岁
  
三十九、悔过好病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在我三十五岁那年正月,有一天家里人向我说:“牛又跑了。”我说:“这牛丢不了,它准是又回老白家去了(因为是从白家买来的),吃完晚饭,我再去找它。”
    
晚饭后我到老白家,我内弟(白勤,字俊卿)说:“牛跑来了,你放心吧。你来得正好,杨善人(名柏,字荫轩)正住在我家,领着先生们每天宣讲善书,你也听听吧。”我说:“好啊。”
    
到了晚上,他们开讲了。讲的是《宣讲拾遗》,由杨善人主讲,还有三、四位年轻人宣唱。讲的都是“忠孝节义,善恶报应”的故事,劝人学好。我一听很有趣,心里很乐。第二天,白勤叫人把牛给我送回家去,我就住在白家听善书。反正我是个病人,在家里也不能做重活。
    
有一天,他们讲“双受诰封”(三娘教子),讲到小东人在学房里,听同学说三娘并不是他生身之母,他在放学回家,晚间照例背书时,就故意地不好好背诵。三娘督促他,他就冷言冷语讥刺三娘说“你并不是我的生身之母,若有我的亲娘在,我哪能受你的冤枉气呢!”三娘听了这话,一怒之下,就把织布的机头割断。家奴老薛宝,听他母子吵闹,出来问明了原委,就向小东人说:“三娘为着教养你读书,日夜在织布,望你长大成人,光宗耀祖。你万不该恶言相加,赶快头顶家法,请娘亲责罚。”于是小东人便跟在三娘面前,认罪说:“孩儿年幼无知,忤逆娘亲,请教训孩儿,打儿几下。”三娘说:“儿快起来,是我不会做娘,不该和你一般见识,来动肝火。”
    
我听着,心里很奇怪,他们娘俩不是在吵嘴么?怎么又都各自认不是(认错)呢?想来想去想明白了,怪不得人家是贤人,贤人争“不是”,愚人才争理呀!自觉着刷啦一下子(倏忽之间)心里亮啦,立刻跑到院子里,呵乎(斥责)自己:“王树桐啊,王树桐!就算人家耍钱不对,你生气就算对吗?弟兄耍钱,你可劲(用全力)生气,气出病来,他们就不耍钱了吗?”心想,怪不得我是愚人,愚人才争理呀!接着哭了起来,哭一阵子往回家走。一面走,一面责备自己:“你专看人毛病,那怎算对?人家不对就生气,那怎算对?”一直数落到家。夜里还自己问自己,问来问去,问的自己也笑起来,自己把过悔真了,顿悟从前皆非。
    
第二天早晨,觉着肚皮痒,一看原来长了十二年的疮痨,一夜的工夫,竟结了疤,以后完全好了。
    
所以我在最初给人家讲病的时候,就告诉人们,若能把自己的过悔真了,就能好病。这种方法,就是从我自身的经验上得来的。
  
四十、要饿死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自从正月,在老白家听善书悔过好病以后,在清明节时,就又开始种地。我一面做活,一面思考所听过的各段善书,有一篇《训女良词》,说女子有七出之条。我就用心一再地仔细考察,我们村里所有的女人,从村东头数到村西头,就没有一个不犯七出的。回头又考察男人,也没有一个尽孝尽悌的。因此,我觉着活在这个污浊的世上,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好。又想,怎么死法呢?吊死吧?太难看!抹脖子吧?又没做坏事,死后怕人议论。想来想去,到底想出办法来了:若是不吃饭不就饿死了么?我就开始不吃饭了。那时正是四月底,家里人晓得了以后,就都着急起来了,百般劝我吃饭,我也不听。他们知道我和村里教书的郭先生讲话投缘,就去请他来劝我。我问他说:“象这样男不孝悌、女不贤良的万恶世界,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再说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他说:“活着就是活着,找什么头呢?”我说:“若是没有头,我就不吃饭。”
    
一连饿了五天,我的灵魂,不知不觉地出了窍,不用腿走,离地不高,飘飘摇摇的,任意飞行,逍遥自在,轻快极了,片刻之间,已经到了锦州。正赶上过端午节,家家杀猪,远远的听到猪叫的声音,很细微就好像听电话似的。灵魂到底是灵!一听到猪叫声,就转身往回走。到了院里,看到他们正在忙着杀猪。我还说:“你杀它,它杀你,循环不已,真太可惜!”进屋看见自己的身体,还自笑说:“你还是这个样子啊!”说完灵魂入窍,便又活过来了。睁开眼睛,看看家里的人,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的。我心想,他们是愁什么呢?又想我睡在这里干什么呢?一点一点的我才明白过来,我不是要饿死么?又自己问自己说:“你死了,你的老人依靠谁呢?你为了世上污浊要饿死,难道说你饿死了,世界就会变好了么?”自答:“不能好。”又自问:“那么活着为什么?”又自答:“先孝顺老人,等到老人作古,再去劝化世人,才能改变世风。”我想到这里,便叫家人给我做稀饭吃,我不死了。
  
四十一、救杨柏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自从甲午变乱以后,胡匪四起,地方不靖。农村里,凡是富有人家,都是朝不保夕。二道沟村,杨柏善人,为人忠厚,好做善事,施衣舍粮,救济贫民,又宣讲善书,化俗成美。
    
我的同族王玉衡等三人,抽大烟(吸食鸦片)素无正业,常和胡子来往。有一天他们身上带着假枪,手里拿着口袋,牵着毛驴,到二道沟杨柏善人家,向他说:“胡子常想绑你的票,都是我们弟兄从中关照,才没绑你。现在我们家里没有米吃,特意来借点粮。”杨善人说:“多承诸位护庇,谢谢。你们尽量把口袋装满,驮回去好了。”可是村里姓杨的同族们,看着眼红起来,起了公愤说:“粮食若被他们驮走,一旦我们缺少时,向哪去借呢?”又兼王玉衡他们,平日常和胡子来往,也不是好人。村中人,仗着人多势众,把他们三个人捆绑起来,说他们抢粮,送到朝阳府治罪。
    
杨善人虽然百般劝阻,无奈众人不听,他也无法。当时的胡匪们,专讲义气,只要是他们同行的人,不论认识不认识,被人害了,都要替他报仇。所以发生了这宗事以后,有些胡匪们不明真象,以为是杨善人唆使人把耍人的(地痞流氓土匪自称“耍人的”)人送官的,就扬言要烧光杨家的房子,杀死杨家满门,替耍人的朋友们报仇。真是风声鹤唳,令人胆战心惊。正在这时候,杨善人又不知为了何事,竟被朝阳府捕去下了狱。
    
我自从在十里台扛活时,听张东家讲“羊角哀舍命全交”的故事,我就立志遇机会,要学这辈古人。
    
我三十五岁那年十月间,听到杨善人遭到这桩塌天大祸,当时我心里就想,杨柏是我们这一方的善人,倘若被胡匪牵连,打了冤枉官司,家里再被烧杀,以后就没有人再肯做善事了!我就决心要学“羊角哀舍命全交”,救杨柏善人。
    
我不分昼夜地问天,怎的能救杨柏?一连问了几天,也问不出办法来。我心里很是着急,像这样迟延下去,杨柏岂不要遭大祸么?忽又想到,古人羊角哀是舍命全交呀,我只在家里问天,怎能算是学古人呢?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地便大声说:“走!”当时被我爹听见了,问我说:“你上哪去?”我说:“上二道沟救杨柏去。”他老又问:“你会救么?”我说:“救不了他我就死!”说完了话,我就往外走。家里的人以为我是疯了,便托我的表弟李全魁(他是去二道沟要膏药),跟在我后边。那时天已黑了,我趁夜前往,一面走,一面吵嚷:“杨柏死了,我也不活着!杨柏死了,我也不活着!”走着走着,天竟忽然亮了(黑夜见白日)!我也不嚷了。过了有一顿饭的工夫,天又黑了。我啊的一声说:“天怎的黑了呢?”表弟看我突然站住了,便走到我身后,听了我这话便说:“夜黑天,哪有什么亮呢?”当我看到天亮了的时候,就明白了天道。也知道杨柏的官司是天考他的信心,他该有六个月的牢狱之灾,我要上三趟朝阳府,三趟二道沟,才能了他的事,也知道了每次该当怎么办。还明白了将来国家怎样变法,胡匪何时消灭,男女怎样行道,世界怎样清平。我一边走一边向我表弟讲起道来,还说了许多未来的事。这晚上住在二道沟老白家,又向白勤讲了半夜。心光开朗,快乐的我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逢人便说,遇人就讲,那种美妙的滋味,简直说不出来。
    
我为什么一下子就明白了呢?就因为我这几天,时时刻刻地问怎的能救杨柏,一心一意的格物救杨柏。格物得真了,就空身无我、空心无欲、空性自明了。才知道了自性的万能,不但能知六万年,就是亿万年的事,我也知道。
    
第二天在杨柏家里,招集村里的人,向他们说明王玉衡等三人,确实不是胡子,因为他们都抽大烟,穷急无奈,才冒充耍人的。我连去讲了三次,把杨善人的本意,和众人误会的地方,都一一详细说明白了,又劝他们多向人传说,免得胡匪再有误会,错怪好人。因此才化险为夷,保全了善良。
    
有一天,我在村里,正向众人讲先天大道时,我哥哥对大家说:“你们别再听他胡说乱道了。”我就问他说:“你知道我是谁?”他说:“你是王树桐。”我说:“不是!我是羊角哀。”我哥哥说:“你们听听!这不是疯子么?别再围着他了,等过两天看看吧,再要不好,还得请人治呢?”
    
他哪里知道,人若是死了心,化了性,就快乐得不知如何是好,总想说给人听听,人们不知道却说我是疯子。我每做一桩事,不是学一位今人,就是学一辈古人。我可没想到,学了古人竟能和古人接碴(通灵),那羊角哀的灵竟真的来助我。
    
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王善人36岁
  
四十二、救杨柏出狱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第二年,我便运用三界救杨柏。因为我在明道当时,就明白朝阳府衙里的师爷(秘书),故意要押杨柏,想得几个钱。我要打消他的恶意,才特意进城三次。我在没进城以前,就向亲友们说:“我明天要进城,给杨柏完官司去。”走在路上,逢人便说:“我进城给杨柏完官司去。”一到衙门班房,我就大声问:“杨柏的官司还没完吗?”说完了也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走。到牢狱里去看杨柏,告诉他不用着急,也用不着托人花钱,等你住满了六个月,我就来领你回家。过了些日子,又照样的进城吵嚷一趟。等到第三趟进城,我就带了杨善人的侄儿一同去。到了衙门,正赶上大老爷坐大堂问案子,我叫他去求人在纸上,写“杨柏冤”三个字拿来。我们都站在人群里看大老爷问胡匪案,等他正在生气动刑时,我就叫他窜出人群,手举“杨柏冤”的纸条,跪下大声喊“冤枉!”。大老爷叫人把纸条拿去,放在案上。我叫他站起来,退回到人群里。我小声告诉他说:“你回家去吧!”大老爷过完了堂,拿起纸条,叫“杨柏冤”上堂。衙役喊了半天,没人应声。当时师爷心里有鬼,便禀报大人说:“现有在押人杨柏,久未过堂。”大老爷叫把杨柏提出来,问明是王玉衡诬赖,当堂就释放了。杨柏出狱后,更积极做善,到处宣讲善书,我也跟随他听讲。
  
四十三、体恤宗族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有一位同宗的大爷(伯父),老夫妇俩生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家里很穷,儿子又是双眼瞎,以卖豆腐为生。因为年景不好,把几亩田地,典押在我手里。后来他瞎儿子长大了,我这位大爷领着他刨荒地,被我看到。他说:“因为没钱赎地,所以刨这荒地。”我问他:“你真有心赎地么?”他说:“有心是有心,就是没力赎。”我又问:“你有力量种么?”他说:“若能赎出来,我女婿能白替我种。”我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自己有办法耕种。晚饭后,我就拿着典契,送还给他说:“明年你自己种这块地吧,至于赎地的钱,你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还,不拘钱数,也不拘时间,你尽力还就中了,就是晚几年也中。”他起初不肯收下,以为世上没有这种做法。我说:“我是出于诚心,文契都还给你了,以后那能有异说?”这位同宗的大爷,听我说完这番话,就两眼流泪说:“你是怜恤我年纪大儿子又瞎,我只好领受你的一番好意。”我又用好话安慰了他一番。
  
四十四、忍辱认罪
    
王善人说过:
    
人要学道,非豁出去一头(非有牺牲精神)不可。因为学好也不容易,时常会遭遇到“天考人魔”,意志若不坚固,决难精进。
    
我跟着杨柏善人等,刚学着讲善书劝人,我表弟李儒当了胡匪。佟营官领着兵搜拿得很严,李儒闻风逃跑了。佟营官没拿住李儒,把他内弟捉去,押到营部严刑拷问李儒的下落。他内弟受刑不过,就说把李儒送到我家去了。于是佟营官领了官兵,在鸡叫的时候,把我家团团围住,来捉拿李儒,因为没有李儒,便把我捉去,向我要人。我说不知道,傅营官就把李儒的内弟带上来,和我对质,他一口咬定,硬说把李儒送到了我家。这时我才知道是被他胡说乱道的受了连累。我便向他说:“你真没小子骨头(不够男子汉),受不了非刑拷打,就胡说么?看我的!”佟营官听我这么说,认为我一定是个刁民,就吩咐手下,用军棍拷问我。他们一面打,我一面喊:“没罪不挨打,打、打、打、打死拉倒!”佟营官越发生气,说我真是贼骨头,亲自打我,打了一个多钟头,又换人轮流着打。从早晨打到饭后,把四根军棍全打断了,又用门腰杠打,足足打了四个多钟头。连打我的人都不忍心了,流下眼泪来。他小声向我说;“你就说领我们去找,不就完了么?”我一看打我的人都累的满头大汗,也实在是可怜。我就照他教我的话,向上一回禀,就不打了。
    
我虽是一直喊着“没罪不挨打,打死拉倒!”可是心里一点也没有怨恨他们。因为有人咬定了,怎能不打呢?也没有怨恨李儒的内弟,他是受刑不过才咬的我,怎能怪他呢?
    
事后,地方上的仕绅们,向营官说,我是办善的,是正人,才宁肯自己被打死,也不肯胡说,连累好人,营官也就不再追问了。
    
我生平就是有这种特性,人若是不宾服我,我就不肯离开他。佟营官的队伍开拔(转移驻防地),我拿着一本善书,跟着军队,走到缸窑岭。有一个兵,早晨受责罚,挨了一百二十军棍,腿被打的不能走路。到了晚上,棍伤肿得越发高大,疼的直喊叫。我被打的,要比他重得多,反倒一点也没肿,还跟着他们跑三十里路。晚间我还给他们讲善书,全营的官兵都赞成我有道,他们已经宾服了,我才离开他们。
    
由这桩事,我才知道,心里若不怨恨,挨打也伤不着。
    
等到后来我守坟的时候虑道,我才找着了挨打的原因,是我在赶车的时候,用鞭子打牲口,打得太狠了,有时一鞭子打下去,就能把牛皮抽开。天理是循环的,身界造的罪,还得身界还。
    
人若明白性理,就是被打死也不动性(不发脾气),就成道了。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23:46:25

第五章 讲病齐家(一九零零年)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王善人37岁

四十五、学习宣讲善书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以后,清朝皇上降下圣旨,叫全国各地举人、秀才,都为国教民,宣讲善事,挽正人心。最初是在各寺庙里,后来又游行各乡村宣讲。
  
我三十七岁(1900年)那年,八国联军进了北京,人心惶惶,没有救国的办法。经神坛指示:设立宣讲堂,代天宣化,劝人学好,并飞鸾显像。于是在朝阳府六家子设立宣讲堂,由杨柏善人当善东,张铭斋当督讲,李韵卿当主讲,他们三位都是功名人,很有人望,所以由他们领导我们为善。我亲自给宣讲堂抹墙、打炕、间壁房子、打扫院落。(编者按:佛教不反对也不提倡扶乩。不反对是因为扶乩在劝化人心上有益,不提倡是因为扶乩说世间小因果还可以,说佛法深理就不彻底、不完全正确。)
  
开讲后,慈航古佛降谕:提倡五伦八德,神人共架救生船,大开普渡。善男信女,一天比一天多起来了。别的地方,也相继设立起宣讲堂。
  
我就在堂里,一面帮忙,一面学讲善书。我刚学会讲一章书,堂里又请来了一位秀才,邢九先生当主讲。他看我用白话讲善书,以为太俗气,不如文人,咬文嚼字,文乎理乎的好。可是他看见听讲的人们,又很欢迎我讲,他心里更有些不自在,就向我说:“这种团体里,不许白丁(没有功名的人)乱讲,非举人秀才不可。你既是庄稼人,还是回家种地去好了。”我说:“你怎的刚来就要撵我呢?那可不中。宣讲堂是神明立的,墙是我抹的,炕是我打的,你可撵不了我。”我这样一说,他没有话说了。我又说:“你们读书人可以做善,难道说不识字的都是恶人么?你既不能容我,我也不愿赖衣求食的,更不必叫你们为难,给我一部《宣讲拾遗》,我自己到外边去讲去好了。”
  
杨善人给了我一部书,我就往八家子去。一面走着一面想,你们在六家子死讲(在固定的地方讲),我上八家子去活讲(流动着讲)还比你们多两家子,越想越乐。开讲以后,听众还很多。因为我用白话讲,人们容易听得懂。我在八家子讲了三天,六家子宣讲堂,又派人来把我找了回去。我就和年轻人在一起,一面讲一面学,还时常到各村去宣讲。

四十六、讲奇病
  
团山子南屯李家,是我表兄弟的同族,他的女人(妻)得了邪病,有一年多了。平常不能起炕,犯邪病时,缩成一个团,屎尿都拉在炕上,一边吃屎一边往身上滚,别的人都没法住在那个屋里。跳大神的(巫)也都治不了她。她十四岁的女儿像傻子似的,看到牲口的干粪,就拾起来吃。她们家里的人,空着急,没有办法。正月里我到病人的家,在西屋里宣讲善书。病人犯邪气,在东屋里大声说:“谁在这里吵闹?我不爱听,快给我走开!”我知道她是邪不侵正,受不了这正气,我就说:“我是讲善事,劝人做好事的,你怎不愿意听呢?”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东屋和她理论。邪气百般支吾,说他自己是大仙。我说:“你既是大仙,就不该害的人家老少不安,你这不是造罪么?”她始终不服气。我看她的形状说:“莫非你前生是个看牢狱的,冤屈死了人,若不怎的现这种形状呢?”她听了大笑,不肯答言。我和她谈论了两天,她始终不肯走。
  
这晚上我作了个梦,梦见个刺猬蹲在灶王爷板上,醒后心里很不痛快。早饭后到病人屋里,和她家里的人讲梦里的情景。想不到病人忽的大声说:“那就是我。”我说:“既是你,你就得走!不能叫你再害人。你既成仙得道,理应助人为善,好修个善果,为什么要做恶害人呢?”邪气说:“你不知道,她们母女俩种地时,把我的子子孙孙全祸害死了,我才来糟踏她们,以解我心头之恨。”我说:“冤仇宜解不宜结,修道最要紧的是去掉瞋恨心,佛被歌利王割截肢体,也没起瞋恨心,才成的佛。你虽有道行,可还没脱离畜道,再起仇恨心,不怕坠落地狱么?我劝你回山,好好清心养性,把仇恨心去净了,就能脱生为人。再知尽孝尽悌,便能成正果,有多么好呢?”
  
她答应了走,央求我送她,我也答应了。我又问他说:“人是三界生的,你们是两界生的,你怎能迷人呢?”她说:“人心若是正,我们不敢靠近。人虽是三界生的,遇事常耍脾气,性灵就迷了,这是失去了一界。再常动私心,又失去了一界。只剩下身界,我们才敢欺侮他。”我又问:“你怎么会讲话呢?”他说:“必须借人的阳气,趁人睡着时,偷偷对人嘴换气,再吃了‘天河水’才会说人话。”我问:“什么是天河水呢?”她说:“就是人嘴里流出来的哈拉子(口涎)。”她说完了,我说:“你走吧!”她们母女二人就全好了。
  
由这桩事,我才知道,人读圣贤书,不做圣贤事,就是吸不着阳气。世人全做圣人所不满意的事,所以没吃着圣人的“天河水”。我把世道人情看透了,叫人用志当人,这是我得着了“天河水”。有人说胡黄白柳会迷人。我说:“岂只胡黄白柳会迷人,世上是个万迷阵,没有一样不是迷。所以我才讲志,为的叫人不迷。”

四十七、伦理疗病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有一天,又领俩位善友到下坎子村老廉家,宣讲善书。老廉家是我兄弟媳妇的娘家。大家起哄,硬说我会讲病。离下坎子三里路的高家杖子村老赵家来人请我去讲病,当时我说不会,可是人家都不信,作揖磕头地非请我去不可,逼得我满头是汗,看情形不去还真不中。我把心一横就去了。到了病人家中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太太,领着一个又愚又笨的孙子,和一个极其聪明的孙媳妇,三口人过日子。这个媳妇,二十多岁,因为厌恶他男人无能,得了大肚子病(气鼓),已经半年了,怎么也治不好,只有等死了。她奶奶喂她吃喝,她还嫌不中用,急头摆脑的。我一看就知道她的病是从气上得的。
  
我问她:“你是愿意活,还是愿意死呢?”她说:“人都求生不得,哪有愿意死的呢?不过我的病太重了,恐怕活不了啦。”我说:“你若是信我的话,准能有命,若是不信,过不去三四天,就要死了。你看肚子鼓得有半人高了,你到底是愿意怎的呢?”她说:“我真信,你老怎说,我就怎做。”我说:“你要翻出良心来,病就会见好。”她问:“得怎样翻呢?”我说:“你是年轻人,卧床不起,已经半年多了,你奶奶偌大的年纪,天天不眠不休地给你煎汤熬药,接屎送尿。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急头摆脑地生气,哪能不生灾长病呢?我看你大概自从过门那天起,就嫌家穷,又讨厌男人愚笨,天天不乐,心里烦闷,这种怨恨还说不出口,日久天长,才作的这病。你违背了天理,丧尽了良心。你若是真想好病,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只要照法实行,就能好病。第一、你奶奶再服侍你的时候,你要从心里感恩,还要说我有罪了,累了奶奶的心,真亏孝道啊。每次服侍你,都要这么说。第二、有空时,你要向你奶奶追问,你爷爷怎样过家,你奶奶多大岁数过的门,什么时候生的你公公?多大岁数娶的你婆婆?公婆是什么时候死的?当时你男人多大?你奶奶是怎样把你男人扶养大的?你男人娶你时,你奶奶怎样设法办的喜事?有空就问,你这样问常了,才会知道你奶奶一生的千辛万苦。不用想你自己的病,问来问去,能把你的私心问没了,良心就翻出来了。只要能诚心诚意,照着我的话去做,就能好病。不用想别的法子,也不用请先生吃药。”
  
病人说:“我已经是死定的人了,幸得你老指给我这条明路,我若再不照着做,就誓不为人了!”
  
我走后,她真照我的话实行了。三天后已能起炕,七天后就能下地行走,十天后已经能自己走回娘家去了。
  
我这次也是死逼梁山,真算露脸,露脸是挤出来的呀!真招笑(好笑)!

四十八、义感家人
  
我内弟白勤,看我儿子国华书念得很好,把他的侄女许配给国华作妻室。这是侄女跟姑妈,亲上加亲。所以国华十三岁就娶了十八岁的表姐为妻。我儿媳妇不爱讲话只知做活。我入宣讲堂以后,时常不在家,她不满意。我有时回到家里,她就说闲话给我听。
  
有一次我对儿媳妇说:“你别瞧我土包(没知识),把祖先留的产业给你们,经我置田地归我。我人虽不在家,可是我所置的田地,全归你们用,怎还不中呢?”
  
她才说:“爹你老放心吧!你老再办善,我决不反对就是了。”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23:50:09

第六章 守墓(1901~1904年)
  
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王善人38岁

四十九、劝人成孝
  
我内弟白勤(字俊卿)在宣讲堂当助讲,因为受神谕和善书的感化,我岳母去世时,他立志要守坟(庐墓)三年。安葬以后,他就在他妈坟旁盖了一间小茅屋住下,不肯回家了。众亲友都劝他回家,他始终不肯。他家人无法,来托我去劝他回家。我去到白家坟地,看见白勤,不但没劝他回家,反而和他暗中约定,将来我爹作古(逝世)时,我也守坟三年。劝他说:“你千万要在此地好好守坟,别听从他们的话,若是有始无终,就难免被人笑话了!”因此白勤的意志就更坚定了。
  
白勤守坟三年圆满后,朝阳知府奏请旌表,奉旨褒奖。所以世人都称他为白孝子。

五十、为父守坟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三十八岁那年十月初一(农历),我爹做古了。等到把我爹安葬好了以后,我就当众声明,要守三年坟。就在坟旁,修盖了个窝棚(简单的茅草房)。恰巧旁有一块石板,我当时想利用这块现成的石板做炕,从下面烧点火还能热。想不到我把窝棚搭好了以后,用火点着些茅草,往石板下一送,就喷了出来,一连三次,茅柴都吹出很远。我觉着奇怪,伏下身往石板下一看,原来里面有条大长虫(蛇)盘着,我就不烧了。从此我住在石板上,他住在石板下,我们就成为邻居了。奇怪的是冬天不论外边怎样冷,我的窝棚里面,总是暖暖的,一点也不冷。
  
我初守坟时,天天回家取饭,后来因为讲病太忙,就由家里给我送饭来。每逢把饭送到时,我先在坟上供一供才吃。冬天饭茶都冰凉了,也没吃出病来,身子反倒好了。人想做一宗好事也不容易,我当初若是立不住志,这一条长虫就把我吓跑了。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越遇困难,越往前进,绝不退缩,所以才能做一宗事,就成一条道。

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王善人39岁至1904年王善人41岁守墓(此书中三界与佛教欲、色、无色三界名同实不同,望读者注意)

五十一、守灵了三界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人若想做一宗事,平素就得存心。我对于守坟,也是早就存了心。
  
我三十五岁那年正月,听善书时,听到孝子杨一,讨饭孝亲。老人死后又守坟,守出一窖银子,他就号啕大哭地说:“有老人在,有了银子可以奉养,现在老人已经去世了,要它还有什么用呢?”他就把这些银子,分送给村里的人,叫他们孝敬父母。我听了这一章书,当时就立志要效法杨一守坟。
  
我守坟时,心想我守什么呢?当然我也不要银子。若为穷苦的病人,求个药方吧,我的家乡地瘠民穷,也没有钱买药吃。于是我便立志,要守会讲病。什么药也不用,叫病人立刻好病,那该有多么俏皮(美好)!
  
没想到,我守到一百天,真的守灵了三界。不只明白了性理疗病,还得着了封神榜。当时诸佛诸祖,各界神仙,都来和我“答碴对号”,我整整地忙了三天三夜。

五十二、降谕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守坟的时候,宣讲堂有一位善友,到坟上来看我,才说了不几句话,他就急着要回去,说是想去求神给他降谕。我说:我给你降一篇谕吧:“天有好生德,地有养育恩,神有度人意,人有救苦心。”这是天、地、神、人四句冠顶诗,天德、地恩、神欢、人来钦。他奇怪地说:“你怎会做这么好的诗呢?”
  
我说:“六万四千八百年的事,我都知道。这一点小事,还不张口就来!”
  
人们在老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尽孝,一旦老人死了,才想起来哭。我虽不敢说孝,可是我的老人在世时,总算尽心竭力地求安老人的心,所以我在老人死的时候不哭。等我守灵了三界,给人讲病以后,天天有人来给我的老人上香磕头。这时,我可真乐了,越乐神越足,说话也就越灵。由这我才知道,乐是聚神的。人若亏道,才哭呢!大家都是习而不察,不知道抱住自己的本分去尽道,一味的在别人身上去找是非,所以才耽误了自己成圣成佛。

五十三、神谕嘉奖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守坟时,病缘大开,来求我讲病的人,一天比一天增多。六家子宣讲堂,神坛降谕,赐冠顶诗一首嘉勉。诗曰:

  树德立功在此时,桐焦何虑少音知?
  凤兮致慨深悲悯,仪表群伦尔勿辞。
  
我自从奉到嘉奖以后,受了极大的感动。天地神明称赞我“仪表群伦”,责任重大。我就更加注意格物伦常道了。人若想得着真道,就必定要切切实实去实行才中。

五十四、天赏善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三十九岁那年春天,家里只有七斗小米。我在南山守坟,来求我讲病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从一百多里路以外赶来的。有些人从一早等到天黑,还没轮到讲病。也有等我讲完了病天也快黑了,没有办法再往回赶路,我只好叫人送他们到村里去讨宿(借住宿处),每个人,由我家分给一碗米,求人代饭(恳托借宿人家代为煮饭),人多时连王家营子都住满了(王家营子为邻村),连我家里的人在内,都是吃这七斗米。从春天吃到秋天,缸里的米也不见少,真吃出神来了!
  
求我讲病的人,到处替我宣扬。说我不但讲病不要钱,还白供吃的。一传十、十传百的,他们以为是颂扬我,哪里知道反给我招来了麻烦。当时有个胡子头(土匪头)叫刘旺,手下有一百多人,在我们村西四里的榛子沟村,安营扎寨,天天杀猪宰羊地大吃大喝,按户摊派吃粮花销,不给他们就非打即骂,如狼似虎。乡下人都怕得不得了。大胡子的营房,虽离我家很近,因为知道我是善人,所以向来没到我家来要过东西。由于人们这一宣扬,有一天傍晚的时候,匪兵领着个伙夫到坟上来,对我说:“我们营里明天早晨没有米吃,别人家都派过好多次了,只有你家,还没要过一次,所以特来向你借粮。”我说:“没有。”匪兵说:“从春天到秋天,你天天供许多人吃饭,怎又说没有呢?”我说:“那是老天爷赏善的粮,你们怎吃得了呢?”伙夫说:“别人家都没有了,才来这里,多少都可以。”我说:“我不是不给你们,我是为你们加小心,吃了这粮,怕你们有危险。”伙夫说:“不用多说了。”我说:“既这样,你们明天早晨来拉粮好了,要多少都中。”
  
他们走后,有人替我害怕,我说:“怕什么?你看他们能活到明天么?”这话被我族里的婶媳听到了。天黑以后,她特意一个人上山来问我:“这帮人,真的活不到明天么?”我说:“他们若能活到明天,还算有天理么?这帮胡匪,他们是混世魔王。因为这一方的人,男不忠孝,女不贤良,老天爷才叫他们来搅闹。他们本应有四十年的命运,可是自从他们拉起帮来,便天天吃喝搅扰,向老百姓,今天要猪,明天要羊,他们把四十年的福,四十天就享完了。这是神差鬼使,偏要找到我的头上来借粮,真是自讨苦吃!胡匪属阴,他们怎能担得起我的阳光去照呢?不照还好,这一照,准把他们给照化了!”我族婶说:“这可怎好呢?我两个儿子都在那里,你得设法救救他们的命呀!”我说:“天机不可泄漏!这话你可千万别向外人说!我给你出个法子。你去找他们俩个回家,就说有事,到家以后,今晚别叫他们回营去住,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我族婶真照我的话去办了。第二天,天还不亮,官兵就把榛子沟包围住了,天刚亮,就把刘旺他们九个胡子头的脑袋给割了去,其余的胡匪四下逃散了。事后,我族婶领她两个儿子来给我道谢。我劝他们改邪归正,好好孝顺老人。对他们说:“这次若不是借你妈的光,哪有你们俩人的命在?”他们从此学好,后来还成家立业了。哪怕人有无边罪孽,一悔便消啊!

五十五、让人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有一位同宗的叔叔王清安,他有五亩地,典当在我手里,已经有十几年了。地邻李清荣,为了要买这五亩地,强迫王清安的儿子给他立卖契,还骗他说,早已和我说好了。第二天,他才托中人向我说。我说:“是啊!我家人口少,又有饭吃。他家人口多,若不这样办,食粮不够。再说又是地邻,就是没钱赎地,也可以耕种,我是绝无异说的。”我心想——有饭送给饥人,有话说给知人。
  
可是我四弟树永,知道了这宗事,便反对说:“我们老王家的地,又典在我们手里,怎能让别人霸去呢!”我说:“我业已答应了人家,怎能说了不算呢?再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宗事你们不用再说了。”我四弟说:“这种气我可受不了,我还是出去过吧!”他还真为了这宗事,又和我分居了。
  
第二年,这块地就被水给完全冲没了。族中人都说:“这块地在王老二(指王善人)手里,种了十几年,都很顺利。被李清荣霸去,还不到一年,就叫水给冲个净光,这真是人容天不容!”

五十六、怜恤堂嫂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坟上格物怎样才能亲睦九族的道。一时想起堂兄王树春,因为是梦生(父亲死后才出生),所以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也不擅于过家,日子过得很困难。树春大哥又在三十几岁就死了,遗留下大妈(伯母)和大嫂领着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一家六口,过穷日子,亦太困难了。我平素在家时,常周济她们,不幸在我守坟以后,大妈又作古,大侄女也出嫁了。只剩下大嫂领着孩子们,日子实在过不了。我看这种情形,于心不忍,便和我大嫂和国珍侄商议,和我家住在一起,他们母子很乐意。同住以后,我对他们娘俩,象亲嫂嫂亲侄儿一样的看待。两年后又给国珍侄儿成了家,二侄女和三侄女也都陆续嫁了出去。他们母子和侄媳妇也都知道要强,把树春大哥在世时典当出去的地,也都一点一点地赎了回来。
  
后来,我守坟圆满,便不在家,总到各地去讲善书,我女人又在外教书,还幸亏他们在家里领着国华媳妇过日子。七年后,因为我办善德当失败,饥荒(债务)太多,怕连累他们,才叫他们自立门户。
  
回想起来,真是为人便是为己。若是没有她们母子帮我过家,我也成不了道,我女人也成不了白老师,国华又怎能当校长呢?
  
因为先天人为人不为己,所以才能成已;后天人为己不为人,所以才累人。

五十七、讲病齐家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宣讲堂的主讲邢九先生害病,叫他儿子到宣讲堂来求神给他药方。神坛降谕,派我去给他讲病。在路上,邢公子问我,我说我是个庄稼人,没念过书,并不会治病。他说:“我父亲是秀才,你没学过医,拿什么给我父亲治病呢?”我说:“是神派我来的,你若是不信神的话,我就回去好了。”他说:“我父亲最信神,你既是神派来的,我怎敢让你回去呢?”我说:“那么我也只得前往,至于怎样治病,我也不知道。”
  
赶到老邢家,天也黑了,吃完晚饭就去看病人。邢九先生说:“你是奉神命而来,必有神术,就请你用神术,给我治病吧,我是诚信无疑,等到我病好了,再回宣讲堂去,我一定多做善事。”我说:“天太晚了,等明天再说吧!”第二天早晨,早饭以后,又和邢九先生见面。我忽然想起书上的四不正来,便对他说:“你是读书人,书不就能治病么?”邢九先生说:“医书是能治病,可惜我没学过。”我说:“我听说书上有四不正,不知是什么书上说的?”邢九先生也楞住了。我说:“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有所......则不得其正。我只听人说过,不知道究竟是那本书上说的?”邢九先生说:“这是《大学》上说的。”我说:“能不能讲解讲解给我听听?”邢九先生就按字逐句地解释一遍。我说:“先生正是犯了这四不正的病了。我看你家男女老少,不论是谁,你都嫌恶、生气,这不是有所忿愤么?你又怕儿子们不会过日子,读书不能成名,这不是有所恐惧么?你既有财产,又有功名,就该知足常乐,多做善事,听其自然。你偏又有求神祈福的心,这不是有所好乐么?你又怕神把你逐出门墙之外,神本聪明正直,哪能像人似的有嫉妒心呢?这不是有所忧患么?一不正就能生病,何况你四不正都犯了呢?”
  
我说完,邢九先生磕头说:“我真是枉读诗书,先生真是神人啊!从今以后我要把四不正,一笔抹杀,决不敢再犯了。”我说:“既这样,你赶快向祖宗神位叩头悔过,病就好了。”邢九先生就叫家人把他扶起来,到神位前叩头悔过,磕了很多头,汗流浃背,他的病就好了。
  
嗣后,我俩越说越投缘。邢九先生问我:“你没读过书,怎么还很懂书理呢?”我告诉他:“自从我儿子上学念书,我就跟他学,我们爷俩还时常讲解讲解。入宣讲堂以后,又学着讲善书,我这是一点一点学习来的。每逢听人家讲古人的故事,我认为好的,遇有机会,我就效法一辈古人的行为。听到哪个字好,我就实行哪个字。我在老张家扛活,学会一个‘俭’字,我光挣钱不花,全归家用。我在周姑父家扛活,学会一个‘孝’字,我就迎接我爷爷回家奉养。所以我也是一步一步行的。”
  
邢九先生又叫我给他齐家。他有一妻三子,三房儿媳,五个孙子,五房孙媳妇。他就招唤全家的人,都来听我讲话。因为他家里的人都怕他,都迟延着不愿意来。他女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还在屋里擦抹桌椅,我说:“老太太你过来,你有过了,我给你说说吧!”老太太就过来坐下了。我只说这一句,就不往下说了。不多时,他家里的人都来了,都要听听老太太的过。我说:“我先不说老太太的过,先说说你们吧!你们家里,并用不着你们到地里去做活,只有侍奉老人是功德。可是每个人,要把职责分清。五孙媳妇,专管给老人拿便盆,整理被褥;四孙媳妇,管给老人扫地擦桌椅板凳;二孙媳妇和三孙媳妇,一个管做饭,一个管做菜;大孙媳妇是率领孙媳妇们的首领,凡是妯娌中有串门回娘家的,就替补她们的缺。三儿媳妇专管侍候老人吃饭,家里若是缺少什么东西,就是自己花钱买,也要准备齐全。若是老人觉着哪家事做得不如意,就吩咐三儿媳妇转告孙媳妇们。大儿媳妇、二儿媳妇,一个管早晨问安,一个管晚间定省。这样一来,儿媳妇孙媳妇们,都有了责任,哪还用老太太作活呢?老人要早睡晚起,睡不着那怕半夜里起来坐着也可以。能这样为一家人想,越处感情越厚。老人得时常提家人的好处,自然能聚神(精神聚足),家哪有不齐的道理呢?”
  
我说完了这一番话,邢九先生极佩服我。从这一桩事,就证明出了,人若不使心眼(机谋巧算),信心真诚,由自性里,自能生出智慧来。

五十八、劝李子和尽悌道
  
王善人说过:
  
李义字子和,是我的表弟,来到坟上问我说:“二哥!你看我这个目不识丁,挖煤的煤黑子,也能行道么?”我说:“道是人人固有的,谁行谁有道,谁做谁有德。只要你真信,肯听话,认真去做,就能得道。”他问:“那么我的道,得怎样行呢?”我说:“你妈妈是孀居下堂(寡妇改嫁),到你家生的你。因为你妈不知当后妈的道,和你前房所留的(前母所生的)大哥,没能处得一德一心。又怕你受大哥的气,所以分居另住。你大哥也不知道尽孝,只给你们母子俩二百吊毛钱。所以你从小给人家放牛,长大又给人家扛活(佣工),现在挖煤,总算成家立业了。你的道好行,只要把悌道行真了,便是直接尽了悌道,间接尽了孝道,把你妈的慈道也补上了。”
  
后来,李子和的大哥,因为抽大烟被押。我到他家,劝他们母子出钱营救他大哥。他拿出几年来所积蓄的一千吊钱,把他大哥救了出来。过了几年,他大哥穷得过不了啦,那时李子和的妈妈和女人都已去世,我又劝他把家产让给他大哥,跟我外出劝善,学习宣讲。他不但照我的话做了,并且说:“我要不会当兄弟,算我白活一世。”有一次,他叔叔告诉他说:“你大哥又要卖地了。”他说:“他就是把我卖了,我也得去。卖到谁家,保管当个好儿孙。”后来李子和的长子连溪,过继给他同宗的大娘,得了点遗产。他又叫儿子,把这份产业也让给他大哥了。
  
李子和听我的话,三次让产,把悌道算尽真了!
  
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王善人40岁

五十九、教导儿媳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教人好像打铁似的,火候若看不准,教不好。被教的人若不服你,你就不要教他。若想教别人,先要能容人,才会有效。我为教我的儿媳妇,先立志,容她三年,在这三年里,没说过她一句不是,等到她佩服了我,我才教她。
  
我儿媳妇,自从过门,就不爱讲话。对她婆婆,向来没叫过妈,婆媳两人不和。我守坟的时候,她婶娘见了我,对我说:“你当的公公很好啊!(很会作翁父)”我说:“你怎么知道呢?”她说:“我是听我侄女说的。”我问她说:“她都向你说些什么?”她答说:“我侄女说:有一次,他婆婆说她:‘你这个人真愚!不但活计做不好,就连话也不说,可真气死我了!’你在旁搭言说:‘你别说她,古人不是说过,贵人语话迟么。’她婆婆说:‘她倒成了贵人,莫非说,我是贱人么?’你说:‘可不是么!媳妇的丈夫是念书人,你的男人是扛活的。’还有一次,她爷爷病了,想吃面汤,她做好了送去,她爷爷没吃,她婆婆又重做,给老人送去却吃了。她心里窝住一点火,就病了。你背后说她婆婆:‘媳妇自从过门以来,还没做过一次面汤,所以她不知道老人的口味,你本应该领着她做。媳妇做的老人既是不吃,在你另做的时候,就应该叫媳妇看着,做好之后,再叫媳妇给老人送去,不就圆融了吗?媳妇做的老人连一口都没吃,你做的又都全吃了,你想一想,媳妇能不上火吗?因此她才病了。’这都是我侄女向我讲的,所以我才说,你这公公当的很好。”
  
我自从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心里在想,我儿媳妇既是佩服我了,遇机会我得教导她了。那年腊月,媳妇的叔叔骑着驴来到坟上看我,我陪着他到家里说话。媳妇在外屋做饭,自言自语地说:“我叔叔牵来一条驴儿,我想骑这驴儿,回娘家串个门儿。”若是在以往,我就叫她去了,这次我没答言。到第二年正月,我由坟上回家,对媳妇说:“你去年腊月想回娘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去吗?因为你妈和你婶娘吵嘴了,到现在她们俩人还没说话,你又不会讲话,张口便是孽,才没叫你回去。从今天起,你专心格物(思考)用什么话能把她们妯娌两个劝好。我给你三天的限,你若格物不出来,一辈子也别想回娘家!”
  
到第四天早晨,我回家问她:“想好了没有?”她摇摇头。我说:“你好好想,我明天再来问。”一连问了四天。到正月十六,家家接闺女。西院她婶娘也接闺女回来,叫她去陪客。我回家一看,媳妇没在家,便问我女人。她说:“西院叫她陪客去了。”我说:“媳妇来了三年,你不会教她,我正在加紧催她用功,你又叫她出门,你赶快去叫她回来!”因为她们婆媳不和,我女人为难犹豫,不肯去,我便大声哭喊着说:“世上哪有有良心的人?我帮你教媳妇,你反倒不帮我。”我女人一急,便跑到西院找儿媳妇说:“你快回去吧!老爷子又哭又叫的。”把媳妇叫回来。我见媳妇进大门,故意大哭两声,好叫媳妇听见,怕她疑心婆婆说谎。她进房门时,我就不哭了,规规矩矩地坐在炕上。媳妇进屋一看,也楞住了。她一着急便问:“爹,叫我做什么?”我说:“我叫你格物怎么劝你妈,你会了么?”她说:“还不会。”我说:“你会了。不过你说不完全,我说给你听听,你好好的记住。你回娘家去,你妈一定要向你讲她和你婶娘吵嘴的事,你好好地听,不要插嘴。等她说完了,你再劝你妈说:‘你们老姐老妹的处了这些年了,这都是一时按不住火性,有什么呢?’若是你妈妈还有气,你再说:‘我既是回来了,慢慢再说吧!’等你妈不在家时,你上你婶娘屋里去坐坐,她也一定向你说这宗事,你也好好听着,等她说完你再说:‘我也听我妈说过了,我劝过她老,她也觉着后悔了,等过两天,我给你们老二位磕头讲和。’少坐一回就回去,别叫你妈看见了多心。最多听她们讲三遍,她们心里的火,也就消了。你再说:‘论理呢,妯娌应该和睦,就是有时口角几句,也该哪说哪了,不然,岂不叫叔叔和我爹为难么?若真为了这点事,伤了他们手足的情分,连祖先在天之灵,也不安,便算亏了孝道。你们老一辈的若是这样,少一辈的媳妇又多,将来都跟着学起来,那不是自讨苦吃吗?’说完跪下,哀求你妈,答应和你婶娘见面。做妈的,心疼女儿心切,一定会答应,只要你妈答应了,你婶娘那一面是好劝的,她俩就能和好了。你这不是会了么?上西院吃饭去吧!”
  
后来媳妇不但会劝人,还学会讲病了。

六十、度妻开性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教完儿媳妇,叫她去西院走后,我就对我女人说:“你看着吧!等一会儿,媳妇回家,便能说会道的了。”她说:“我不信。”我说:“她若变了,你怎么办呢?”她说:“她若真能变了,我不吃饭。”我说:“对!媳妇七天的工夫愚化贤,我们若再不专心悟道,就不如孩子了!”
  
下午,西院的媳妇和姑娘来送她。三个人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进了大门,媳妇进屋以后,行礼道偏,又让西院姑嫂二人坐下,闲谈了几句,才送走了。
  
我女人一声不响地回屋,便躺在炕上了。我说:“你好好地思考思考当婆婆的道吧!我也不吃饭助你得道。”我便到坟上去了。第二天回家看看,她没有一点动静。第三天回家,她一听我讲话,便起来说:“先天无私,后天自私。先天人知足常乐,后天人争贪苦恼。......”便滔滔不绝地讲起道来。我一听她是化性了,便劝她不要把话讲多了,休息休息养养神,叫媳妇做稀饭给我们吃。《中庸》上说:“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她是看媳妇愚化贤,才动心,我又用义气助她,她才下了决心悟道。我告诉她格物婆婆道,是叫她在本分上求,要不给她个宗旨,她躺八年,也得不着道。
  
后来她们娘俩帮助我给人讲病,有时远处的人请我去讲病,多亏有我女人住在坟上代守,才能离开。因为她们俩这一变,邻村的风俗就马上都变了,有分家多年的,又合了伙。人为了尽孝、尽悌,若能把自己管好,家自然会齐,家齐国也治了。《大学》上说:“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若能按照书上的话去实行,就能得道。可惜现在的人,爹爹盼儿子好,丈夫盼妻子好,都不肯从自己身上下手。所以你管我,我管你,管得互相成仇,这叫“舍本逐末”。人管人,像拿着棍子唤狗似的,越唤越远。所以我才说:“管人是地狱”。管别人是假的,管自己才是真的!

六十一、感化宗族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南山守坟,天天有人来求我讲病。王家营子的同族,都很看重我。有一位同宗的婶娘,因为抽大烟,把家业抽穷了。有一天她来到坟上,叫我给她戒大烟。我说:“我不会。我们的王家祖上有灵,会戒大烟。你真的要想戒烟,就要到同宗的各家去,诚心诚意地给祖先堂磕头,还要悔过说:我是个不肖子孙,不知爱护身体,抽上了大烟,有辱祖德。从今以后,痛改前非,立身行道,好扬名显亲。说完再磕头恳求祖宗保佑你,凡是姓王的都要一家一家地过去磕头,觉得累了就休息休息,遇着谁家饭做好了,就在谁家吃,每天要从早磕到晚。”她磕了七天头,真的就把大烟戒好了。我们同宗的一些年轻的媳妇们,一看老太太真把大烟戒住了,都受了感动。她们也都自动地孝亲敬祖,天天有四家媳妇,象值日似的,轮流到各家祖先堂去磕头。这样一来,风俗马上就变了。从这宗事上,我才知道,善书上所说的“一子得道,九祖升天。”实在不错。人要在本分上求,当初,我只知道尽我自己的孝道,哪曾想尽孝有这么大的感应呢!并没用我去劝她们,就都知道尽孝了。

六十二、学“范公划粥”
  
我和我大嫂和国珍侄合伙后,年景歉收,青黄不接,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我向人家借也没借来。回到家里我就告诉大嫂说:“先把家里的粮,都过过斗,量好以后,按月均分起来,算明白每天能摊多少,米不够就添野菜,来客人也只添菜,不添米。”这样过到新粮下来,也没用求人,粮也够用了。一家人不但没挨饿,连牲口也免了往返运粮的苦。这桩事,是从十里台张东家讲过的“范文正公划粥”的故事上,格物出来的。所以我才说,在老张家扛活,学会一个“俭”字。
  
人们念书,都往多里念,不往深里念,才得不着念书的道理。怎么叫往深里念呢?就是学会一个字,行一年的,不如行十年的深。我的道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学的,一步一步实行的。将来世界大同,一切都要简单,就是官家(政府机关)出告示,也不象现在这样长篇大论的,只画一张画,写明时日就中了。

六十三、知人生死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守坟的时候,村东五里路的大东沟村,有一位曲老太太。她听人传说,我讲病很灵,就抱着她的小孙子来求我给看看,这孙子好不好养活?我向曲老太太说:“你这个孙子好有一比,就象一张假票子(凭帖乃商号所发出与现在的本票,功用相同),我好象似出票子的本铺,你若是不来照(查证),还可以推着花(流通使用),能有二年的活命,现在既是叫我看着了,为了可怜你们婆媳二人,不必再瞎费力了,我把这假票子给勾了吧(注销了),这孩子不出十天就得死了!”曲老太太问:“为什么呢?”我说:“因为你们家里的伦常道行颠倒了,婆婆做了媳妇,媳妇做了婆婆。”曲老太太说:“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说:“你在家里,是不是每天早起、扫地、起火、烧水、煮饭,你儿媳妇,倒起得很晚,你看她起来了,就给她送洗脸水去,她才洗脸吃饭呢?”她说:“对。”我就告诉她说:“老天爷为了罚你儿媳妇的不孝之罪,才特意叫她生了这个孩子,叫她夜夜不断地拉稀屎,闹的你儿媳妇不能睡觉。你这孙子有没有这样的病呢?”曲老太太说:“正因为这孩子有这种病,我才抱他来求你给看看。”我说:“本应闹她三年,这孩子才能死,我为了可怜你们婆媳二人,才说破了。你回去告诉你儿媳妇,今后一定要守媳妇本分,孝敬老人,要能把孝道行真了,以后再生小孩,不但没病,还能出贵。你也别再偏疼你儿媳妇,不叫她做活了。你得守住老太太本分,家道自然会好。”曲老太太就抱着孙子回去了。她把我的话,告诉她儿媳妇。她儿媳妇生气说:“不要听他胡说乱道。”嘴里虽硬,心里可是不安,她自己想还是出去躲躲好。三天以后,她便抱着孩子回了娘家。过了五天,这孩子果然病了,她便对她妈说:“这孩子怕是不好,王孝子说他活不过十天,可别死在你们家里!”她就抱着孩子骑驴回婆家,走在半路上孩子就死了。
  
后来曲家这个媳妇,向人宣扬说:“王孝子说的话真灵验!他对我家的事,说的就象他亲眼看见过似的,一点也不错。今后,我可得好好孝顺我婆婆了。”邻近各村的人,听见这桩事以后,凡是年轻的女人,就都注意尽孝了。

六十四、给婶娘合家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在南山守坟时,有空就寻思我们族里的人,谁家尽了伦常道,就得了好;谁家违背了伦常道,就受了罪。想到我婶娘家,她有五个儿子,她大儿子树峰,早已娶妻生子,可是自从媳妇过门,他就抛下了老母幼弟,自己带着媳妇单独另过了。我曾经一再寻思,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我得怎样才能劝过来呢?想了许多天,我便对人说:“树峰大哥要和我婶娘合伙了。”我又到婶娘家里去说:“树峰大哥养活老婆孩子,已经十几年了。现在要和你老合伙了,你老等着看树峰大哥演‘四郎探母’吧!”我婶娘和树峰大哥是东西屋住着,向来不来往,碰头也不说话。大嫂(树峰之妻)听我说这些话,气得鼓鼓的。第二天我又去,还是这么说。大嫂越发生气,不几天就把她气病了。她叫树峰大哥找人给她看病。树峰大哥说:“能治你的病的,只有南山守坟的孝子,我叫人给你请来。”
  
我到她家就问大嫂说:“你得了什么病了?”她说:“心口疼。”我说:“这病很容易好,你先养养吧。可是他们要和你合伙,你无论如何可千万别答应。”说完,我就到婶娘屋里去。四个弟弟正好都在家,我便对他们说:“婶娘已经老了,还得为你们几个人缝衣煮饭。我婶娘整天这样劳碌,我想你们的心里也不安。现在我想为你们合伙,也就是为了要给婶娘和你们解除苦恼,你们乐意不?”当时二弟和四弟都说:“乐意。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我说:“等一会儿,你们过去向大哥大嫂恳求合伙。”说完,我又到大嫂屋里去说:“他们要和你合伙,你千万可别干!”大嫂一听更气了。不一会儿,二弟和四弟一同过来,大嫂转身向里,两个弟弟跪下恳求合伙。我便从旁说:“大嫂本想尽孝,只因为你们不知礼义,有时打,有时骂,嫂嫂受不了,才和你们分的家。大嫂不得尽孝,都是你们的罪过。”两个弟弟都流着眼泪悔过。大嫂也转过脸来,流着泪把弟弟们扶起来,相对痛哭。然后又一同到婶娘屋里去,一齐跪下悔过,婶娘也被感动得痛哭流涕。从此以后,阖家言归于好。俗语说:“人有弥天大罪,一悔便消。”这话实在不错。
  
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王善人41岁

六十五、守坟圆满
  
我听王善人这样说过:
  
我四十岁那年冬天,守坟快要期满(1904年农历正月,三九二十七个月守坟期满)时,对我女人说:“我这回守坟期满,再不能给你们过家了。我要出外劝世化人,也盼望你们婆媳俩能立志化世。”她不同意。我便立志管自己,以后给我送饭来,我上完供,就不吃了。一连三天,她们婆媳俩一同来到坟上问我:“又为什么不吃饭了?”我说:“你们知道我是从哪儿脱生来的?”她们说:“不知道。”我就乐了。我又问我女人说:“你天天纺线做什么?”她说:“为了织布做衣裳穿。”我说:“人若是没了命,还用穿衣裳么?我实在告诉你们吧!我是从佛国来的,我要做佛国的事。你们不赞成我劝世化人,我就要回佛国去了,还吃饭做什么?”我说完了哈哈大笑。又告诉她们,佛国怎样的好法,快乐极了,真比娑婆世界强得太多。不象这个世界上,又怕女人,又怕孩子的,哪有福享?她们说:“我们听你的话就是了,你吃饭吧!”
  
守坟期满,六家子宣讲堂的人们赶车来,请我出山,直接到六家子宣讲堂。以后我就游走各地,专以度世化人为天职了。

知恩 发表于 2008/4/13 23:51:28

第七章 度世化人(1904~1905年)

六十六、讲病化人
  
王善人说过:
  
朝阳县六家子镇,南下坎子村,廉张氏,结婚一个月后,男人远走他乡。廉张氏就在娘家久住,不回婆家去了。他的弟弟病了,请我去讲病。我问明白她家的情形,说:“你弟弟的病,是从你身上起的,可是病根还在你妈身上。你是媳妇本分,虽然男人不在家,也应该时常回家探望婆母,能这样做,你弟弟的病就好了。我听算命的说:阴降阳伤,阳降阴伤,阴阳俱降,男女齐伤。你是张家的长女,永不回婆家,这叫阴降,长男又哪能不伤呢?再说,你婆母领着几个女孩子,在家度日,心里能不难过吗?媳妇应该和婆母同患难,才算合理。你回家事奉婆母,你父母时常探望,表示亲戚的感情,才合理。”说到这里,她们母女痛哭起来。我见她们受感动了,又向她妈说:“你知道你儿子的病因吗?”答说:“不知道。”我说:“你从前一定说过,给你女儿另找人家的话吧?”答说:“说过。”我说:“那就是你儿子得病的日子。你若能改悔,不但你儿子的病能好,你女婿不出百天,也能回来。”说到这里,母女同到灶君前,焚香悔过。没到一个月,她女婿果然回来,儿子的病也好了。这件事,因我对放阴阳消长,动静变化都清楚,所以才敢说,所以才应验。
  
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王善人42岁

六十七、给姑母讲病
  
王善人说过:
  
我姑姑有心口疼的病,我去劝过她两三次,她都不肯听我的话。我想姑姑是我爷爷的心尖(极关心的人),我若不把她的病给讲好,怎能算是孝祖呢?想来想去,想出一个道眼(办法)来。我就从反面劝她,我说:“咱们老王家的姑奶奶倔强的罪大,你手巧,我姑父花一石高粱,买一双鞋面,你把鞋绣上花朵,穿这鞋的人,头上脚下全得换新的,这样人还能背粪筐拉粪吗?他在世上不做活光吃饭,累世界一辈子,不是你的罪吗?我一来你就说想我,这是假话。”姑母说:“是真的。”我说:“我借你衣物当号的时候,我家很穷,你立逼叫我去抽号,我顶着大北风上锦州去抽号,到如今还落下腿疼的病呢!”说到这里,姑母悔得哭啦!我也不劝她,是让她把阴气放出去。接着我说:“那时你是耍刚强,以为当后妈的刚过门,要把你做的新衣服给儿子们穿上,儿子能说你好。可是衣服叫我当了,你就着急,才逼我赎号。现在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但是你不信我。”姑母说:“信你”。我说:“你最信你大儿媳妇,她一出声,你就说:听着,听着!她骂谁呢?正正是骂你!你若是真信我的话,你儿媳妇若是再骂你,你若能乐哈哈的受了,不用几次你的病就会搬到表嫂身上去,她一定得大肚子病。”我姑姑这次可真照着我说的话去做了。
  
过了两个月,我又到我姑姑家里去,她的病真好了。不一会儿,我表嫂叫她女儿来请我到东屋去。我到表嫂的屋里,表侄女问我:“叔!你看我妈有病没有?”我说:“没有。”她连问了好几次,我才说:“你妈是得了大肚子病!”表嫂吃惊说:“哎呀!你真是活神仙!那得怎么治呢?”我说:“住在西屋的那位老太太,能治你的病。”吃了饭,我又回到我姑姑的屋里去。我姑姑和她的儿媳妇,虽是东西屋住着,可是因为婆媳不合,向来不说话。所以她儿媳妇害了大肚了病,她还一点也不知道。我姑姑问我说:“她找你去做什么?”我说:“她得大肚子病了!”我姑姑也很惊讶地说:“真的吗?你可真是活神仙了!”正说着话,表嫂从东屋过来了, 曲膝跪下,流着眼泪悔过,从此婆媳和好,表嫂的病也好了。
  
可见悔过是好病良方、处人妙法、造命要诀、回天大路。

六十八、送妻上学
  
王善人说过:
  
我守坟时,知道世界不好,是由于人根不良。人根为什么不良呢?是因为母教失传。古时候,有孟母才有孟子。拿天时来说,小康世界要变为大同世界,就要有无数的贤妻良母,多生些孝子贤孙才中。可是那时的风气是重男轻女,女子很少念书的。拿我家乡来说,竟没有一个识字的女人,更没有一处女塾。女子不读书怎能明理,不明理怎能生孝子贤孙呢?我便立志要创办女学。
  
我听说义州杂木林子设立女私塾,便劝我女人去念书,将来好办学。二月间托邱老柏劝她一次,她不允。六月又劝一次,九月我再劝她说:“你记住!你上学以后,我的衣服不用你洗,你一心念书就中。古人说: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你现在去求学,离开家庭的苦,正是人离难。将来把书念好,能教书,就是难离身。你把气禀性化了,就是一切灾殃化为尘了。你把家里的事放下,收拾收拾,我送你去上学。”她说:“我多大岁数了?你还催我去上学。”我说:“你多大岁数了?”她说:“我都三十八岁了!”我问她说:“你明年多大呢?”她说:“明年三十九岁。”我说:“若是你明年三十七岁,就等几年岁数小了再去。若是越长越大,就得赶快去学。”她看我心意已决,不去不行,才答应了。
  
我四十三岁那年九月初一日,赶着毛驴送我女人往义州杂木林子女私塾去读书。她骑在驴上,一面走一面流泪。我跟在驴后边一面走一面乐,笑世上的风俗真令人可怕!现在的人,都是叫他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十一月二十六日,我表侄李赵璧接她回来。这短期内,《女四书》、《烈女传》她都学完了。

六十九、舍己救人
  
王善人说过:
  
锦州城西十里台北村老张家(又称后张家),弟兄们因为争产业,张五先生(世俊)的儿子,用枪把他堂兄打死了以后,逃亡在外。他大妈(堂伯母)控告张五先生纵子行凶。张五先生为了这桩事,业已坐牢三年。张五先生的长子成武,知道我在他大妈家扛活时,他大妈很信服我,又知道我会劝人,便亲身来请我去说和。我去到他家,劝了一个多月。他大妈心里有些活动了,可还不肯呈请和解。正当这紧要关头,我家里接连派了两起人星夜赶来报信,说我儿媳病重,朝不保夕,叫我火速回家。我怕我若一走,张家的事前功尽弃,所以不敢松手,心里一急对来人说:“那急什么?真死了有男人收尸,有阎王收命,有玉皇收性,于我何干?她死了,不过二年再娶个媳妇。老张家的官司不完,怎的我也不能回家。”说完我知道这话太伤情了。为了圆情我说:“等我讨个签看看吧!”签上说“病者择医”。我说打发来人回去请医。别人问我说:“你怎不回去呢?”我说:“我若把老张的事放下是不忠,失了忠,媳妇的病也不能好,全了忠,媳妇的病自然会好。我是拿天理办事呀!”
  
张老太太大受感动,说:“人家为了我家的事,连家里人的死活都不顾,世上哪有这样的异人?”便决心完结,第三天就呈请释放张五先生,甘愿完结,以全手足之情,我才回家。

七十、 给儿媳讲病
  
王善人说道:
  
我四十三岁那年十一月,儿媳患病很重,家里派人来找我回家,张五先生的官司一完,就往回赶,一路上百多里路,只是一心格悟儿媳患病的原因,竟忘了骑驴了,终于找到了儿媳的病根。到家后,儿子过来,在地下来回地走着,只是说:“这病除非死,没个好啦!”第二天,我过去问儿媳妇:“你怎么的啦?”她说:“浑身都疼啊!”我说:“你自己知道怎么得的病吧?”儿媳说:“不知道。”我说:就从你国珍大哥定亲上起的。(国珍孤儿寡妇,因生活困苦,善人收容同居)国珍的妈从旁说:“他二叔啊!这话只好你说呀!从我儿子定亲,我侄媳妇怎的也不乐了。”我赶忙截住她的话说:“大嫂!你别说,你小叔子什么都知道。”我拦住大嫂的话,正是怕她的话,引起儿媳心中更大的不平。我接着对儿媳说:“你大哥自幼就没有爹,我收拢过来,是为的家道好些,好为他定亲。现在我多给你嫂子彩礼,你不满意。你知道我的用意么?我那正是安我大嫂的心呢!我对我大嫂子这样当小叔子,你对你嫂子那样当小婶(弟妇),难道我还不如你吗?”说到这里,儿媳的病立刻就好了。
  
所以我常说:“话是开心钥匙”。人的心病,必引起身病。说开了,心病一了,身病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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