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
发表于 2008/4/17 20:28:52
一八六四年 同治三年甲子十月初三日(公历十一月一日)子时凤仪先生生于朝阳树林子村,时父母年具二十九岁
一八六六年 同治五年丙寅三岁,三弟树森生(七月十三日)
一八六八年 同治七年戊辰五岁,四弟树永生
一八七一年 同治十年辛未八岁
是年诸父析居,祖父母得养老地二十亩,居先生之婶母家,阅八月,渐不相容,乃分出自立门户。越数年,乃来先生家。分家时父得草房三间,田三十亩(簿山田)。先生自述当时家庭生活道:我哥哥(树田)学着扶犁,我学着播种,我弟弟(树森)也帮着忙。那时的家庭十分快乐。到在二十三岁之后,我母亲去世,家中便苦恼了。
一八七二年 同治十一年壬申九岁
秋天,家中用小工掐谷穗,按捆数计算工钱,母亲说,某小工掐二十捆。工人说掐三十捆,争论不休。那工人说,我们不必争论,等你那公道儿子回来(指先生说),一问便知道了。等先生回来,母亲一问,真是三十捆。因此,人都称先生为公道人。
一八七三年 同治十二年癸酉十岁
先生自述幼时故事:我幼年时侯,母亲给我们兄弟四人作了两个兜兜(一名要子),兄弟争起来,我当时看见母亲为难,我不但在那个当时没争,我更立志,一生也不带兜兜了。
一八七五年 光绪元年乙亥十二岁
是年三月六日同志赵品三生(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卒,年七十岁)
一八七七年 光绪三年丁丑十四岁
在王树德家牧牛,连做三年,自述当时工作情形道:我给人家牧牛时,恐怕睡着了误事,给同人磕头,求人招呼我,好早点起来。每天除了放牛以外,东家奶奶还叫我喂几头猪(肥猪、母猪、小猪等)故须分喂,烧几铺炕,喂几条狗,挡鸡架和猪圈门子。她吩咐以后,我就尽力去做,绝不使东家操心。放牛时,不曾打伤一牛,孕牛和病弱的,另外牧放。生息时,若遇冬季,就把牛犊抱入伙房里,因此,牛孳生很多。
先生那时就留心人生之真义,把世人可喜可忧的事都看破了。自述道:我十四岁时, 看见我祖母割大烟,我的叔伯姐姐和我祖母吵骂,我伯父在旁边听着,并不管他的女孩。我心里想道,人当生儿孙时,旁人都要道喜,像我祖母得我伯父和我叔伯姐姐那样的儿孙,又有何喜可贺呢!我从这以后,对于人所喜的,我不以为喜,对于所忧的我不以为忧。
先生因此就念念为老人着想, 自述道:我十四岁给人家牧牛,我有时回家,母亲给我饽饽我不吃。母亲问,我因甚不吃, 我说,因我吃得太饱了。我的意思, 我若吃了,我母亲必要疑惑:东家的饭食不好,我儿子必然不得饱饭吃,总要天天的惦念,所以我绝不吃。
是年,同志刘常廉生(古四月二十七日)
一八七八年 光绪四年戊寅十五岁
先生家贫,知道母亲做鞋困难,所以赤脚放牛。一天,东家有事命往亲家去,他想回家穿鞋,怕母亲作难,就赤脚走了。归来告母,母亲数责说,你不穿鞋去,人家不笑话我吗。先生默然。先生自幼好怜悯小朋友,自述道:
吴国政八岁,给他外祖母放羊,我和他一同放,天天到一起,我比他大六岁,我很可怜他照看他。以后,他下工就去住烧锅,也是放猪渐升为糟腿(旧时酿酒徒工),一年能挣三百吊,我做一年只能挣七十吊,我对他说,你不会过日子。后来他果然穷了。过日子要不过到佛国去,就算不会过日子。
一八七九年 光绪五年已卯十六岁
是年与同邑二道沟白守坤订婚,(守坤戊辰正月二十三日申时生)自述道:我兄弟四人,只有我帮助我母亲做活,我会纺线,扎鞋底子,作姑娘活。我最老实,光做活不作声, 老白家看我诚实,就托媒订婚,没给许多聘礼。
同志李义生(九月十三日,时母年三十九岁,系三家王氏女。义八岁丧父,父业农掘煤洞陷,救出死。义二十二岁娶妻王氏,系先生之族人。)
一八八〇年 光绪六年庚辰十七岁
是年在家务农,随父铲地,讨论生活问题,有无最低的限度,自述道:我随父亲在田间做活时,问我父亲道:“人们都辛辛苦苦的过家,还有个头没有?”父亲说:“过日子还有个头吗?”想了好久,我知道一个人有五亩地就够用了,有余力就去助人为世。后来我有两天地就不再置产了。
同志李连城生(三月二十日)
一八八一年 光绪七年辛巳十八岁
是年仍在家务农。自述一小事,而见其爱物之心:我的斧把坏了,我上山砍斧把,满山的树,没能砍来, 因斧把短,砍高的舍不得,砍小的又不够粗,所以空回,这也正是我爱物之心。
一八八二年 光绪八年壬午十九岁
自述母亲将祖父辞出的原因:我父亲和我伯叔们分家,几年之后,我祖父就归我父亲奉养。后来我母亲见我们兄弟四人,都能挣钱了,将来必定发财,我祖父还有点养老产在我们家里,如果发财了,若叔伯们借口分家,那不要吃亏了吗?因此我母亲就叫我祖父到我伯母家去生活。我当时虽极反对母亲那样做,但我也奈何她不得,只是痛哭终日。母亲呵呼我道:“你爷爷享福去了,你哭什么!”我说:“真享福你怎不去!”
自述扛活于团山子高石匠家的原因道:我学道先从我家里学起,我哥哥嫂子十五岁结婚,天天口角,我听长了,心里万分厌恶,自己立志道,将来我结婚后,一辈也不打仗。我常说我要跑,没想到我妈不乐意。我念诵有两个多月。有一次,我妈又听着我念诵,就大哭起来。我立时给我母亲磕头,安慰着说:“你老放心吧!我绝不跑了!但是我要出到外边去扛活,只要听不着他们的吵骂就行了”。我到团山子高石匠家作活,他的内人极肮脏,饮食不干净,人都说我作不下来。我说:“我若摊着那样一个女人,不是得臭一辈子吗!”我作了半年,人都佩服我了,那时我正是十九岁。
先生每到一家,必考查东家心理和作为,见他田园井然,粪肥充足,院落整洁,物有定所,知他有切实习惯,也就随着清洁整齐;如高家之肮脏者,虽欲给他改变,也须由外而内,慢慢的变,这样合乎东家心理,所以到处受欢迎。
一八八三年 光绪九年癸未二十岁
佣工于昌图王尚志家。族人王树荣打柴于云蒙山,山主秦家命秦年德看守,树荣和他口角,乃相殴打,误将秦家同伴赵某打死。因想事关人命,先生父惧受株连,乃偕先生兄弟三人逃至昌图县孤店(距大洼五里)佣工于王尚志家,经七个月才归家(先生及兄树田弟树森)。
夏日锄田,路人见地太荒,说:“这地真愁煞人!”卖工夫的说:“嘿!这才是卖工夫的养老儿呢!”大家一笑。先生因闻这话,知道遇着缠手事,就从反面找好处,可免无限苦恼。总结此行的见闻,立志移风易俗。
一八八四年 光绪十年甲申二十一岁
在锦县十里台张家作活。这年还是恐受族人讼事的牵连,所以到张家作活,初到时托张表兄给找作活的地处。表兄问:“你打算多少钱做?”先生道:“这话说的,我托你找活,你看我值多少钱,就给我找多少钱的活吧。”表兄道:“我看你好了值三十吊。”先生道:“你就照那些钱给我吧。”表兄道:“三十吊你就做吗?”先生道:“那可不是怎的,你看我值那些钱吗?”那时表兄家工人已雇全了。他与家人商议,以为便宜,就把先生留在他家做工了。上工就接班赶车,一连赶了四年。初到时,张家当客人招待,小孩们都呼表叔,上工后,便视同佣人,到吃饭时,孩子们招呼道,做活的吃饭啦!先生嗔他们轻视人,竟引起悟道的动机。自述道:我做活时人呼我为做活的,我想道,是谁给起的名叫“做活的”呢?我一气悟了三个月,到在最后的半个月,虽有对面人说话,可以看见他嘴唇动着,也知道他发出声音来,但好像在几里以外似的,所以不能接言。悟了好久,知道是天给命的名,“名者命也”既是天命,必有天理,既是天理,必有天道,把天道尽了,就是天德,得着天德,准享天福。天道是什么呢?悟了好久,才知道,是要作得活了,不但自己活了,还得把人家活了算,打算把人家作活了,得叫人家佩服了就是道。既得之后,天天乐,贪黑也乐,起早也乐,饭菜好歹,或早或晚,绝不挑剔,吃饭米太粗,那小伙计一劲叨咕,我说:“你看人家东家都吃这个饭呢,咱挑眼就不合理了。”因为以志作人的人,只求人宾服算,哪能挑剔人家呢!我和伙友们一同装粪车,我撮一锹,满能抵他们两锹,所以我总是早些装完。我看赶车的上坡时,他打前套骡子一鞭子,骡子一尥蹶,辕马站下,车就误住啦。我看得明白,我说:“我替你赶一趟。”下坡时, 我打骡子两鞭子,那骡子扔扔的紧走,上坡时,鞭子一摇晃,就拉上去了,车伙子便把车交给我了。东家奶奶看着我样样都能,就夸奖道:“王老二可以啊,真是满台转啊!”由此,真得到东家全家的佩服了。
工作时,还注意村中的各家的行事。自述道:我在二十一岁时,见村中有兄弟分家的,拿刀动枪互相争杀,我就暗暗想道,他为什么争呢?他争得来的财物交给谁呢?想了一天,忽然明白了,啊!这是分家的世界,分了家就不要老人,只有女人他可忘不了,准得带着,他争得来的财物都交给妻子呀。那时正在抬粪,我就大喊着道:“我非当个格子样的人不可(即特别人)!”伙伴们瞅瞅我,他们不知我说的哪里话。
主人张某是先生的表兄,较先生年长四十余岁。在少年时,因为避难,曾久住先生家。他知先生曾祖事故甚详,得睱便讲与先生听,久之便引起先生的志。自述道:我在张家做活时,常听我表兄说我曾祖、祖父、父亲都读过书,而我曾祖尤有写好字的名声。我一天学也未上过,可以说目不识丁,将来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呢!想到这里,非常惭愧,因而立志,我无论怎样贫苦,非令我儿子入学读书不可!
一八八五年 光绪十一年乙酉二十二岁
这年仍在张家作活。离家一百四十里,每当上工之前两日必到,满工后两日方归,数年未曾误工一日,活计极好,工资又低,应做的活计不用吩咐,所以东家(表兄)极端钦佩。每逢先生在院内工作时,他便在旁边给讲“庄子扇坟”,“吴保安弃家赎友”,“羊角哀舍命全交”等故事。先生后来明白三刚道及劝世化人,舍命救杨柏等事,都是从听故事种下的因。此外更得几句做人的要领。自述道:我扛活时,东家常对我说,会赶车就会过家,会当人就能聚万灵,不会当人就要散万灵。这几句我一直行了一辈子,这是道根啊!
先生这时,不但悟自己的道,更悟他人的道。自己曾说过:悟他人的道,正是给他人以方便。我做活时,东家奶奶骂她儿子三天。我想,一个人长期骂人,有多么不好呢!但我又不好劝她。四月二十八日是庙会,应该放工。早晨种了一气地,她打发她小儿子去看我们种完没有,她想要种点苞米,她儿子看完也没说,我们又不知道东家的动意,就解犁杖回来了。她因此越发大骂起来,我们在门房吃饭,每吃一碗时,大师傅来盛一次菜,我问他:“还骂呢吗?”他说:“骂呢。”这样问了三次,还是骂呢。我放下饭碗,走到上屋门前,大声说道:“得了,别骂了,气死一个老太太我们担不起啊!不就是为种苞米吗!”我转身招唤伙伴们道:“走,给种苞米去。”她出来阻拦,也没拦住。种完了,我们去逛庙,她又阻拦道:“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我说:“这是我们的工,耽误点也不算什么。”她说:没有钱给你们(例应馈赠)。我说:“不用钱。”说着就走了,老东家在后边背着几吊钱撵我们,我对伙友们说:“我们挑人的礼,可别叫人家挑了我们,今晚要早些回来。” 一面说着一面慢走,怕累着老东家。以后老太太常劝我:“不要因那事生气。”我说:“我哪有气,我那是为你们啊!”
先生曾说他为什么要这样作:我太老爷(外曾祖父)给人家作活时,东家奶奶是继母,常叫先房的姑娘给伙计们烧炕,伙计们什么话都说。我太老爷替她烧,以为是可以免得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但是东家奶奶疑我太老爷是为的多烧些柴火,所以她骂她姑娘。因此,我太老爷和她打了三天嘴仗,到八十多岁时,还说那个后妈没好良心,到底没好。这话是我小时候听我妈说的,我作活时,东家奶奶好骂人,我也学我太老爷和东家奶奶顶了几句嘴,把她的毛病改正过来,这正是尽忠。
有一次我赶车去锦州给东家卖粮。卖烧饼的瞅着我说,卖点烟钱酒钱吧。他的意思是背着东家,可以用马料换钱打酒买烟。别的车夫争先买卖,我说我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心想,我出来时,东家信着我,我若干那种事,不但对不起东家,连马也对不起,不仁不义不信的事我绝不作。
先生对于伙友们的行为也都一一的考查,善者师之,恶者戒之,有时给以帮助,或矫正,或制止。自述以下三事道:我在扛活时,有两个伙友,他们说是要学影匠去,怕将来受穷。我说:“你们真着笑,一个穷怕它做什么!”他们说:“你也真着笑,你不怕穷还怕什么呢!”我说:“你今天挣一吊钱,收起来几百钱,到死也不花,你不永远是个有钱的人吗!”
对于妯娌道,是我做活时学的,大嫂弟妹与打头的跟作的是一样。我们种地的时候,打头的扶犁,走的很快,伙伴们都不乐意他,都说,咱们调理调理他。我摅粪,一去顺风,紧跟着他,回来时慢慢的走。拉土的时候,装车伙友们故意的多装,中途误住了。这就等于大嫂不会当,才受这样的调理。但是让他知道,还得不让他漏了才算有道。打头的做不了啦,他想要跑,我说:“你不要跑,咱也不是卖给他了,下年不做不就完了吗:”他才没跑。秋天割高粱,跟做的想要难为他,眼看要追上了,打头的着急了,我割二刀,偷着叫他给我扔下两根垄,他们到底也没追上。这样处妯娌,还有不好的吗?
我在十里台作活,东家雇些小孩铲地,他们好闹,不好好作活,谁也领不好他们, 比打头的还横。后来东家叫我领着,我也不违命。做活时,他们打闹,我不管,等他们把苗压坏啦,我高声的喊着说:“你们作啥来咧!”他们全听我说啦,他们全宾服我了。
先生对于东家的牲畜家具部尽心的保护,自述道:
我赶几年车,不曾伤过一个牛马,牛马活计不好的,我必要教好了它,为什么呢,因为使它尽了物道。
先生对于当地行政官之良否,国运之兴衰,也都一一的理会。张家离县城不远,也确有观察的机会,自述道:我在锦县做活时,我便注意锦州州官的行为。假如有个案子,我先给他量度三条道,看他走哪条道,这正是学。
我在少年时,就知道清朝的气运要不久了,从哪里看呢?那时旗人当兵的,吃了早饭,出营就要到烟馆酒馆茶馆妓馆里去,午间到农家去找饭吃。我从他们的行为中,就看得很明白了
一八八六年 光绪十二年丙戌二十三岁
是年仍在十里台张家佣工。先生在外佣工,时时惦念双亲,事事谨慎,恐致双亲忧心,自述道:我在十里台做活时,张表兄在粪堆前看我做活,他问道:“西边外的人,都很横,你怎么这样老实呢?”我说:”我这样的老实,老人还惦着呢,若好打仗,老人不更惦着了吗?”他听我这样说,低着头就走了。因为他母亲死了,当时他正和他弟弟们打官司,以为对不起母亲了,他还是个念书人。
我患伤寒病,很危险的时候,我听着他们打算给我家送信,我说:“那可不行,那赶上骂我啦!”因为怕我母亲知道惦念着我。
九月初三日与同邑二道沟白守坤结婚。是时,先生兄弟犹同居。兄树田弟树森早已成室。此时先生因家道贫寒,无力娶妇,母对白家说:“你们要索聘礼,就得等我儿子下关东发财回来再娶,不索呢,我现时就娶。”白家因女年已长,就允许了。先生内弟白勤同日与鲍氏结婚,鲍家先一日送女白家,也就借着这车送守坤适王家,王家仅备些蔬菜,秫米饭款待亲友,先生自述道:我成家时,我母亲只给我做一双套裤。我表弟李全奎说:“姑母呀,你给我二哥结婚就这么办行吗?”母亲说:“我的儿子我信得着啊!”我回来真没一点说,真对起母亲和表弟了。那时借族人王某五十吊钱,我知道他的行为不好,不该向他借钱,心里不乐意,但可不能说,冬底急速把钱清还了。过了几年,他又告我,我特意请他吃顿饭,他也说不出什么来、经中人说和,给他八斗高粱。他不好意思来取,我说:“那有什么呢,从前也曾借过你家的力量啊!”
先生夫妇锐意兴家,所以力行勤俭,自述道:我内人是为过家来的,到家后,便勤苦工作,节省用度。当时我也很知道治家,作一年工挣七十吊钱,但我有时拿七十二吊钱回家,怎么呢?我上工时带两双鞋,穿一双卖一双,就可以多得两吊钱,我们当时真是勤检极了。我到东家一百四十里,是一天的道路,不肯花钱坐车。从东家出来,带两个大饼子,走路上饿了好吃,省得买吃的。每次回家,东家都给我二百钱作路食费用,每年能花他四百钱。
冬月,为周姑母“赎当”。借周姑母的衣物典当了, 已为赎回很多,仅剩十八吊的一个当票了,姑母屡次催索。冬月先生下工回来,母亲说这事。先生说:“剩那么一点了,和老姑说说,也可以缓到来年”。母亲说:“不行啊,若不给赎出,你老姑要打发人来咱家住着要!”先生说:“我去看看”,自述道:我同大哥去了,一到屋,周家姑丈用手指着我说:“你们兄弟四人,没一个好人,一筐木头砍不出一个楔子来,听你老姑说,数着你不错,你也不行啊!”我一声不出,心里想或许是因为有亲属关系,出于热心好意才说了这些话。但是亲戚须有一点亲戚的表示,你已杀年猪了,厨房里挂着肉,看你给做吃不!晚餐时,把我们哥俩打发到伙房同伙计们一样吃去了。第二天鸡叫时,我把哥哥唤醒,同去锦州赎当,哥哥说:“有钱吗?”我说:“借去。”到十里台张家挪钱,把当物赎回交还了。
十二月一日,母李太夫人逝世,母李太夫人于道光十六年生,享年五十有一,朝阳县团山子村人。于归清和公后,勤俭持家,教子有方,对于宗族乡里非常优厚,临终之前,先生归来。述母亲的遗教道:我妈临死时,对我讲了三天道,凡是她所知道的人,哪个人心好,哪个人心坏,好的坏的又都得什么样的结果。每家的上三代的行为甚样,子孙结果什么样,都丝毫不差。我以后知道考查人的道,确是从母教中而来的。
自述母死后,家庭的状况与个人的态度:我母亲死时,我的兄弟们哭的连日子都不乐意过了。我说:“哭她老作什么!你们若从此不过日子了,人家不是要说我妈没有德吗,那如好好做去,给我妈增光呢!”我自幼就给我妈作主,我的志随我妈走。我这个善人是由我妈那儿成的,我妈亏道了,我给补上。我妈死,我不哭,因为我妈没有福享,除了生气就上火,我妈死了,还有我给作主呢,我这样才是真孝呢!
先生自述他 “继志述事” 的作法道:我母亲在世时,常把粮食借给人家用,我母亲死后,家道衰落,没有再继续母亲那种行好事的能力了,我自己想道,若不接着做下去,就对不起母亲了,所以我宁肯拿利息借粮,也要挪给亲友们,这正是要接续母亲的德行,到现在(民二十三•一•十七日讲)寻思起来,还觉有味。
同志张鉴容(雅轩)生
一八八七年 光绪十三年丁亥二十四岁
是年仍在锦州十里台张家做活,因年前已预支薪金了。先生做活时,先给东家作打算,东家必得有三十亩地才够雇一个长工,以十亩地产的粮食付工资,以十亩地的粮作工人的吃粮和赋税应酬等项,他自家仅剩十亩地的粮,所以作活的不能给种三十亩地,也算是有亏,因此他总是抱个不争的主义,自述道 :我从前给人家作活,向来自己不曾说过工价,只是叫人家给价,人家给我一个价,我就低下头来,瞅瞅自己,心里话,就凭我这么矮的一个人,也配挣人家那么一些钱。这样想,不但当时乐,到现在还觉乐呢。
对于东家的行为上时时留心,有错处便要乘机劝谏,自述道:我作活时,少东家打他弟弟一土块,我就不让他了。我说:“你这一土块打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父亲生气了,你母亲和你姊妹们都哭了,不都是你打的吗!你觉着是打你弟弟一个人,其实是打了全家了,看你那个嘴眼吧,你还当家呢!”那时我才二十多岁,我为什么这样多事呢?我以为作活就是保国呢,我是忠臣,才这样劝谏他,我的意思,他要和我打架,我就辞账不作了。谁知他竟一声不出,真是富人能养财啊!
先生极端反对赌博。正月间,兄嫂赌博,白守坤去看热闹,忘却烧炕了,先生已就寝。白守坤回来说:“还没烧炕呢,你躺下不冷吗?”过了多时,先生说:“你去看牌去吧!” 白守坤只得到这么一句斥责,便永远不再到赌场去了。先生越到年节越作活,兄弟们越到年节越赌博,先生自问道,谁留的过年呢?人们不作正事,还要吃好的,穿好的,因气愤过甚,所以得疮痨。自述道:我二十四岁时,在腹部生了一个黄豆粒大的疙瘩,初生时并不介意,用指一推,可以推的很远,每天从午后就冷,到半夜后渐渐温暖,那时我就知道疮不轻。
七月十三日祭奠先母
朝阳风俗,人死后的头一个七月十三日,亲友都来祭奠死者,这个奠仪叫作 “烧麻姑”,舅父来烧麻姑,先生乘机以礼教内人。自述道:我舅父来了,我内人给舅父装烟,舅父因快吃饭啦,便不要了。她以为把烟扔了可惜,她就含着烟袋侍候吃饭,我心里十分不满意,当时没说啥。晚间,我问嫂子说:“我妈在世的时候,就留下这么一个规矩吗?”嫂子说:“什么规矩?”我说:“含着烟袋侍候客人啊!”我嫂子很不乐意的说道:“你的女人你不管,你来问我!”我说:“我就要问你!”我当时是按着礼去作,所以不管女人,而问嫂子。从此以后,不但我内人知道了。连弟妹们也都不再含着烟袋侍候客人了。
先生成家后,兄弟们还在一起同居,妯娌之间难免发生一些计较,先生对于内人曾作周密的考查,合理的领导,自述道:我青年在外作活时,不肯误工,用衣履便托人到家代取。拿来时,我仔细看,哪处是先做的,哪处是后作的,先作的甚样,后作的甚样,若是先后如一就知他作事也能那样。回家时,不用到家,就可以知道女人的贤不贤,若是迎面来个熟人,见着我来,故意的躲到别路去走,这样就叫以知道女人没有当好;若是遇着乡人聚谈,见我来,都迎接我来了,这样就可以知道女人在家行得不错。到家后,不用出声,女人必定来告状,说这个不好,道那个不对,这时候无论怎样不乐意听,千万别阻拦她,她若不说出来,火拘在里边,准要有病。她若是五天说完,等八天后再问她:“家人既然都对不过你,你又怎样对过家人了呢?”问一句就别问啦,再过两天再问,像用水浸润东西似的,渐渐的渗入,叫她自己悟,悟明白了算。凡是她说对方有多少对不过她的地处,正是她有多少对不过对方的地处,那是丝毫不错的。这是古人说的夫妇有别,就是各行其道啊。
腊月兄弟四人分家,自述道:儿子侍奉父亲,得把父亲助起来。从前我们兄弟分家时,我告诉父亲不要养老地,这就是助我父亲。
分家时,父仅得十斤棉花,做养老金,用这棉花织成布,还是被长子借去不还了。父亲对先生道:“你的财产也不多,我不忍依赖你生活,我想到西庙当更夫去”。先生为留父亲在家安养。说:“你老若去,我也去,咱就别过了。”因此,父亲就不去了。先生对三弟(树森)道:“咱一分家都极穷困的,日子还都怎么过呢?依我看还是咱俩合伙吧。”三弟同意,乃合伙了。
腊月下工,归途到白枣树沟,自述道:我特意到周姑丈家,姑丈问我:“明年还做活不?”我说:“做。”姑丈说:“来给我做好不好?”我说:“好!”姑丈说:“你今年挣多少钱?”我说:“挣七十吊。”姑丈说:”我也给你七十吊。”我说:“行。”我心里话,你不给钱,我要来给你作,我到底看看你怎样成的字号(俗谓性情豪爽人共畏的人叫字号)。
同志孙周淑坤生(十一月三日)
知恩
发表于 2008/4/22 00:57:40
一八八八年 光绪十四年戊子二十五岁
是年,在朝阳白枣树沟周家佣工。除为观查周姑丈外,自述动意道:我爷爷十四个孙子,还受罪,我一看,疼儿孙有啥意思,我不是也有老的时候吗?因此,我立志变风俗,我给我老姑家做活,是为找我爷爷的心,正是我上达的地方。我老姑说,我爷爷到她家说过自己怎样难苦,我一听,就定下接我爷爷的志了。
二月十九日祖母李太夫人逝世,二月十五日迎养祖父。时祖父年七十七岁。自述家庭的情况道:我母亲把我爷爷辞出去,是恐怕伯叔们将来借口分家。我妈去世,我就立志,非把我爷爷请回来不可。那天(二月二十四日)我在屯子外边的小庙旁边,遇见我爷爷,我问道:“爷爷,你老认识我不?”爷爷说:“这话说的,你是我孙子,我怎不认识呢!”我说:“我怕你老不真认识我呀,我是你的真孙子呀,你老太苦了,明天上我家去吧。”我回家不曾说这事。第二天,祖父提了几件祖遗的破锡供器,夹一床破毡子,到我家来了。我内人问道:”爷爷作什么来了?”我爷爷说:“我来找我儿子来了,我四个儿子已经死了三个,现在只剩你公公了,所以来找他。我爷爷真有道,并不曾说明我请来的话。我父亲说:“那可不行,树桐养我一人就很为难的了,你老若再来,他哪能奉养得起呢!”我在旁边赶紧的接过说道:“你老千万别说那话,他老是我的爷爷,你老是我的爸爸,我能够养活起你老,也就能够奉养得起他老,我就是讨饭吃,也要养活你们老二位啊!”因此,我祖父就在我家了。第二天,伯母婶娘们知道了这事,就都说道:“树桐既然把爷爷接过去,他爷爷的养老地和饥荒也都给他吧。”说着就把三百多吊钱的饥荒都推过来了。起初这饥荒是由我父亲兄弟四人分担,把祖父的养老地也分开了。但那每股的地仅值二十吊钱,每股摊饥荒八十吊,这回大家就都推到我身上来了。我老婶把饥荒交过来,那点地可不给我。后来二伯母的地也不给我了,只有大伯母的地真给了。我一想反正这饥荒我也都担过来了,我还要他的一点地做什么,不如也给她吧。因此,我只落得还债,而没有接受爷爷的养老地。
先生何以要这么作呢?自述道:我祖父被我母亲辞出去的时候,因为他不乐意去,故意向我家要三百吊钱走的。我母亲死后,我迎养祖父时,祖父带来三百吊外债。我认可还债,也要接我爷爷,这不正是和我母亲的心相反吗!但是母亲向外撵我爷爷是亏孝,我父亲不能制止这事,是失了夫刚。我这样一做,把父母的罪都给赎了。若隐父母的罪不能代赎,又怎算孝呢!
五月,与表兄论个人对社会的责任。周姑丈的长子国元以教书为业,文名重一方,就学的很多,每年的修金收入也不少。先生述及端午节时,对他的看法与启示道:表兄同我去赶集,他给他孩子买了五吊钱的稞饼,他父亲吃素,他给买一吊钱的白菜。他父亲当着我说他儿子能尽孝,我心里话,真罢了,那还算尽孝啊,为你孙子花五吊钱,为你花一吊钱,你就受不了啦,我心里就有不佩服他们。一天早晨,表兄看马槽里没有草了,他拖着长韵,用很高的声喊道:“给马添点草。”我也没有好样的回答道:“你以后别教书去了你就在家看马槽吧,难道你没在家,那马尽饿着啦!” 他没作声。
第二天早饭时,国元说:“我们教书的责任大呀,忠臣孝子哪一个不是教书人教出来的呢!”我听者也不作声,吃完饭,我对他说:“你只知道文人的责任大,你又哪知人人的责任都是和天地相等的大呢!我虽然是个农人,我可知道我的责任不小于你的,像我在你家作工,尽心竭力种地,若多得一粒粮食,天地间就多了一粒粮食,少收一粒,也是天地间少了。我在你家作工,我若不好好种地,百亩地可以少收十石,若算你家少打粮了,你全家得全年不吃饭才能补上,若算我个人少打了,我得十年不吃饭才能补上,但你家和我都不曾少吃一顿,到底少谁的了呢?是不是天下少了粮食了呢!这样说,我的责任不也是很重要吗!所以职业虽然不同,而为天地万物造福是一样的啊!”说到这里,他也就无言可答了。
先生与姑丈论孝,姑丈敬服,自述道:我姑丈是一个很“字号”的人,我要看看他为什么能孚众望,并叫他看看我将来能不能成材。我给他做活时,我一面扶犁,一面喊着道:“字号是天生的吗?”自己答道:“不是,是创的!”日子多了,知他是因尽孝才孚众望。但是我见他赌钱回来,赢钱就乐了。我心里话,你赢钱乐啦输钱的不定怎样难过呢,我穷死了不干那种事。他有个姐姐,穷无所归,住在他家里,姑丈夫妇在上屋吃小锅,叫他姐姐到伙房去吃饭(工人的饭房),我就知他对于孝字还没有尽得圆满。我把这事记在心里,准备将来乘机劝告他。有一天,我正在倒粪,姑丈在那边,对一些人夸他当年怎样尽孝,我便大声说:“我不佩服啊!” 他立时转过身来,面带怒容,连连问我道:“你怎不佩服?你怎不佩服?”我说:“你姐姐是不是你父母的心尖,她来了,你叫她在伙房吃饭,孩子们还骂骂吵吵的,你父母若在世,心里能不难过吗?叫父母心难过,能算孝吗?姑丈立刻伸出大拇指来喊着说道:“我摊着你这样的亲戚有德!我摊着你这样的亲戚有德!”从此,他便十分敬服我了。圣人说“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人如能依道而行,何愁人不知,何愁人不服呢!
是年夏,田间生虫子,却不吃先生的田亩。与王老四论工作,自述道:当年我做活的时候,伙友王老四挣一百四十吊,我挣七十吊,还有个老头挣三十五吊。我们一同铲地,王老四已经铲一根垄了,那个老头还没起来呢,因他挣钱少,所以才这样。我对王老四说:“你赔的多,你知道吗?你比我多挣一倍钱,也没比我多铲了,那个不能作的,你还不能领导他,你铲的快,你要替他铲半根垄,领着他,他不也就赶上了吗!假使一个家庭若有咱们这样三个媳妇,家不就坏了吗!”说这话时他绝不相信,后来,我从东城回去,我看他弯着个很大的罗锅(驼背)在路上走着,我给他行礼,他说:“我听说你好了吗!”我说:“你才知道我好吗?我扛活时就知道我好了!”这个赔挣知道的很少啊!
十一月二十六日卯时,子国华生。先生道:我因回家去接我爷爷,在那时有的国华。没过多久,疮痨就发作,若不因尽孝,又哪有儿子呢!这正是天助啊!子女好不好,全看有儿女时,父母的性子心理行为都什么样。我儿子生的时候,正是我迎养我祖父的时候,所以我知道他必孝,那么他怎么又任性多年呢?只因我少年时作事都任自已的性,主张都很强硬,所以他那样啊。
十一月二十七日,三弟树森分出。守坤见家贫,临产无人相助,痛哭三日。先生为解除窘状,于腊月一日出外找活,十二日归来,因衣薄天寒,疮症乃剧,左睾丸肿大。
一八八九年 光绪十五年已丑二十六岁
是年, 在团山子(朝阳县)李家作活(五舅家李凤田),正月十八日上工。三月左睾丸化脓。
春日,不受主妇的乱命。自述道:人都知道用好心是好人,而不知道坏心用对了,也是好心,须有变化的。我青年时,在李家作活,一天下雨,我正想搓高粱种,内东家是我的表嫂,叫我给她拉风匣,我说不去,又是不服从,人情上也不圆到。我就假装不会拉,只是两个眼睛瞅着炉堂,她说不怕你拉吧。我用力一拉,煤炭散在各处,火也灭了。她又重新生着,仍然叫我拉风匣,我还是不敢拉,瞅着火。她说,你拉吧,不碍事。我又用力连三并四的拉起来,又拉散了。她说,你真不会呀,去吧!我又搓高粱种去了。因为种地是我的责任,厨房不是我的本分。这种地方是不可不辨的。
冬月被婶母控告
先生还没下工呢,婶母(魏氏)在家自己把头打破,捏词去官府控告说,是先生打的。她的目的,为的讨债,她认为先生既接爷爷,就该替爷爷还欠她的债。后经中人说和,婶母给先生二亩地(约值二十吊),先生给她一百四十吊钱才算了结,同时竭力安慰祖父,自述道:我迎养祖父后,我婶母控告我,说我祖父欠她一千吊钱,我既迎养祖父,我就得清还这笔债。我父亲听说了,就很着急的说:“这可怎么好!”我对父亲说:“我迎养祖父是为尽孝,若因被告就说出这话来,祖父听着心里能安吗!祖父心里不安,你老能算孝吗?你老千万别说那话。”后来我祖父得到被告的消息,自己说道:“她是告你吗,那是想要砍倒我的高梁树呢!”(朝阳一带以高粱米为主要食粮,翁言砍倒高粱树,意谓因她一告,日后就没人敢养他了。)我立时对祖父道:“爷爷你老不要愁,我是你老的真孙子,我虽穷为乞丐,也必要背着你老去讨饭,我绝不能把你老扔了!爷爷你不要愁,我这时一面谏诤父亲,使父亲不致陷于不义;一面还要安慰祖父,使祖父安乐无忧。
自述何以要这么作:我迎养祖父后被告、受谤、负债,我说我是为祖父,无论受多么大的苦,我也无怨。我当时若心志灰颓,我爷爷准走,人家必要说我不孝,我就糟了!所以到在志界,越受屈越乐。
夏日守坤坐在炕上吃饭,支使先生递给一些小白菜,先生道:“个人吃个人去拿。”还有一次守坤支使先生递给线包,先生默然不应。自此,守坤永不再支使先生做活了,先生对于这类事曾说过:我在年幼时,对于母亲所有的工作,我都能替作,我哥哥说我做奴才活。成家后我就不做了,我内人包屈,她常说:“你看树真半夜起来,自已做了饽饽,蒸熟了,去山上挑谷子回来,他内人才起来,一同吃饭,她有多么享福!”我说:“你看她好吗,她将来得干血痨死,你知道吗?她不作声了,后来果然得痨病死的。其间的祸福是显然得很。
是年田间又生虫子,而先生的禾苗并未受害。
冬日,先生之右睾丸又肿得甚大。
是年先生曾得伤寒病一次,自述道:国华两岁时,我得伤寒病,心里焦燥,他哭,我曾打他一巴掌,平生只打他一次。
一八九○年 光绪十六年庚寅二十七岁
是年,仍在团山子李凤田家做活。
东家四旬无子,娶一妾,是蒙古人,不会烧煤炉,作饭非煳即生。东家恐工人吃不饱,不好好做活,乃毒打其妾数次,东家和先生共餐,见先生吃这饭更多吃,怪而问他,先生说,喜欢吃这样饭,并劝东家勿怒责妾。东家知他的善意,很感激他,乃自动借给钱买地。先生对东家家庭亦起得和解作用。自述道:我有个舅母,是个当大女人的,受男人的气,被男人打的四十天不能动转,我把她接到我家养着。她刚到我家时,一气说了三天理。她说一气,我就说:“怨你呀!”她再说一气,我还说:“怨你呀,你就那样的能分辩,就该受气呀!你今后若一句也不辩别,就不受气了。”她真信话,以后尽力的作活,尽力的伺候妹妹(小女人),妹妹还动脾气,她男人这才翻过来说:“你姐姐一声不出,尽力的侍候你,你还生气,你真可打!”从此小女人就受开气了。后来受不了啦,她想要走,我说:“你已经生儿子了,再过几年就当婆婆啦,你总是应当尽你当妹妹的道啊。”从此他们一家就和乐了。
春日,先生之右睾丸又流脓很多,两睾丸都化了。
是年又与四弟合伙。
是年田间生蝗虫,蝗虫到先生田里不吃苗,只吃田间的草。先生愤世嫉俗的心,日甚一日,所以他的疮症也日重一日。佣工那些年间,只有一个良友。自述道:我看世上没有一个好人了,所以把我气的得了疮痨。我祖父曾说过,你走出去两千里,也不准能有你对心的人。这可见当时愤世的心到在极点了。那时只有一个伙友,叫老边的,和我最投缘。我做活时,因生疮惟恐做不好,被东家辞了,所以我不敢支钱。老边说:“不怕,你只管支钱吧,若有那一天,我替你还。”他这样的直性,所以和我最好。
还有一个伙友,是引以为戒的:我扛活时,有一个伙友,他天天要在歇着的时候, 给他女人去拣柴,还要把东家的咸菜偷着给他女人拿去。我心里想,一样的人,我不用挂念家,我就比他享福,他可以说是我的戒师。
一八九一年 光绪十七年辛卯二十八岁
是年在朝阳魏营子魏家做活两个月。
先生的疮症已一天重于一天,为什么还要给人家去佣工呢?自述道:我和四弟合伙。正月晚上,他一宿没归,我知他是在外边耍钱。第二天回来,我也没说啥。过三天,他自己受不了啦,给我磕头,说是总也不看牌啦。我说:“中中,我成年的不在家,我能常管你吗!魏老恩家的活,虽然是你讲的,你不做我也得替你做去, 别看我疮症没好,我是作活的出身啊。可是现在我在家,就不许你在家设赌,抽头,我走后,随你的便,就是把房子地全卖了,把你二嫂输了,我也不管!”我到魏家去做活,老太太看我疮痨没好,替我很担心的说:“这活是你弟讲的,虽预支了七十吊,就是不给我补工,我也不管你要钱,因你有两辈老人,须你奉养,你是个很操心的人。”我说:“我是当家的,我弟弟欠你的债,应当我偿还。”后来我一想,因为我做活,叫老太太操心是不对的。他儿子把马骑瘸了,怕老太太操心,都不让知道,若因我扛活,叫老太太操心,那是使人心不了,我就决意不做了。我凑足七十吊,还了这债。魏老恩就很宾服我,我回来走得黑天了才到家。
于此败兴的时候,因为儿子有一点孝念的表示,竟引起了无限的高兴。自述道:我内人见我回来,做荞面汤给我吃,我因事不遂心,心头火起,不乐意吃了。叫内人给孩子盛点吃,那时国华才三四岁,他见我面带愁容,没有吃,他也不肯吃。我以为他是吃饱了,也没有在意。后来我少吃了点,就叫内人撤下去,这时国华又要吃点,我才明白他的心理,是因为我不吃,他才不肯吃。我心里想道,到底没白尽孝,真也有个孝子。他稍露一点孝意,便引起我无限的高兴。
十二月二十一日为四弟树永纳妇廉氏
去年先生与四弟同在李家佣工。一天,二人在阶前倒粪,李家五舅母在阶上闲立,对先生的四弟道:“树永啊,你那二哥呀,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啊!又能尽孝,你的命多么好”,正夸着呢,树永把木掀向地上一撮道:“赶直是的,我也知道尽孝好,你知我爸爸一年给他家拣多少粪,一年多打多少粮。”先生道:“你尽孝啊!” 四弟说:“我不是没有人啊!”先生说:“为这个呀,今年就给你订婚,将来你要侍奉老人,我在老人养老产以外,把自己的地还给你半天(五亩),你看那怎样?”所以才尽力给四弟张罗结婚。自述道:起初有人给我四弟提媒,我嫌女家门风不好,就给拦住了。后我家贫穷,娶不起媳妇了,我妈临死很惦念着这事。我对母亲说:“你老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必给四弟娶媳妇。”母亲乐了。四弟所分的地,自己种着,他还在外边做活,到收割庄稼的时候,他回来把庄稼割了,打了,量了, 他才回去。他穿衣服买来棉花,交给二嫂,他就等着穿衣服。我内人给纺了,织了,染了,做成衣服。他这样过了好几年,真积下了许多钱,真就有提亲的了,我才给他成家。结婚后三天,搬出自己过家去了。弟妹说照一个人来的,所以不要老人。我对别人说:“四弟妹绝享不过去一百天的福。”果然不到三个月,四弟就得了赌癖,直到现在(民二十三、一月)还没有改,她怎能享着福呢!当他们搬出去第三天,四弟妹梦见一位老太太提着一筐家雀心,弟妹问道,拿那些心作什么?老太太说是给你送来操的。弟妹说,那我得什么时候操完?老太太说,你一点一点的操吧,说着就扔给她了。醒后,当别人一说老太太的面庞服装,人都说是我母亲。可见事作错了,不但上天不容,就是先人在天之灵也不能容啊。
知恩
发表于 2008/4/22 01:02:05
一八九二年 光绪十八年壬辰二十九岁
正月初五日教妻
先生的叔伯兄弟们十四人,无人奉养祖父,先生自己奉养着,亲兄弟四人,没有人奉养父亲,先生自己奉养着。白守坤以为弟结婚,可以得着个帮手了,不成想结婚后三天就搬出去了。心里实在是大失所望,自思,同样的妯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侍奉老人呢?心里这样作想,就演出这么一段事实来,自述道:我夫妇间从来没打过仗。那年我内人不给我待奉老人了,我到底也没和她打仗。她因为四弟妹过门后三天就搬出去了。她说:“一样的儿媳妇,人家过门后,说不侍奉老人就不侍奉了。”我劝她两次,她不听,往下就不劝了,再劝就低气啦。她说:“好歹过个年吧。”我心里话,你能过个年就行啊。第二年正月初五日包饺子,她包得很大。我说:“就凭那样的好面,那样的好馅,你怎么包得那么大呢?”她说:“这么大,我还不乐意给包呢。”说着就扔下,假意的去梳头,梳也梳不完?。我就自己去包, 包好煮熟,我和祖父父亲儿子一同吃。我慢慢的吃,他们吃完了,我仅吃个半饱,也放下了。她这时也不吃饭就躺下去了,我心里想道,世人都信从女人,相沿成风,我算不干啊!但女人生气不吃饭,我若吃得太饱,也算是没有义气,若不吃一半,还对不起父母,因为这身子是受之父母的。但若男人因为夫妇间生气,不吃饭,女人就一个饭粒也不能吃,才算有良心。我对她说道:“咱们两个学一辈古人吧,王三姐住十八年寒窑,后来她享了十八天娘娘的福;你给我侍奉了五年老人,你在我家里也享五天福,有什么你吃什么,有什么你穿什么,我也不能另外给你买去,你要吃,你自己做,我包的饺子可不能给你吃。”她一气躺了四天,也没吃饭。我每顿吃饭,还要这么说一遍,但还不能多说。第四天,我二伯母知道了,从外边骂骂吵吵的就来了,一面走一面说:“啊!进了山门是和尚的呀,怎么说不给侍奉老人就不给侍奉呢?我看看她!”我知道她是想要打,我听进了房门,我就赶紧下地,到中门口,把二伯母拦住道:“你老快请回吧, 你侄绝丢不了人,你老要打她,不是把二大娘婆婆丢了吗!”好歹的把她送走了,我回到屋里自言自语道:“侍奉老人五年的还要打,那末一天不侍奉还得杀了吗!”到两天头上,我爷爷见她真不吃饭了,就着急啦,把我招呼到外边,对我说道:“因为我们,你俩打架,若把她饿个好歹的怎好!她实在不乐意侍奉,我还不好到别的股去吗,准得在这吗!”我爸爸也这样说。我说:“爷爷你老真傻,若没有孙子能娶来孙媳妇吗?我管不好一个女人,一时也不活着,你们养活我的时候,不是没求过人吗?我事奉老人怎能求人呢?你们老二位,每天饭后乐意在屋里呆着就呆着,不乐意呆着就到外边走走,就是女人走了,我也要孝养你们,好好安心静养吧!” 第五天,我对树昌(先生族弟)说:“你到老白家去一趟,找她母亲和弟弟来,问问她家的儿媳妇,行不行侍奉老人,若不行,就把她家的姑娘领回去。”这时树昌的女人也来了,他二人把她劝明白了,起来给老人磕头说:“是有病了。”我说:“有病只管有病,咱们为什么说什么,不是为侍奉老人吗?还要说这一节。”她说:“还侍奉。”我说:“我的老人,你说侍奉就侍奉,说不侍奉就不侍奉,我还信不着了呢,你知道我老人哪一天殡天。”她跪在地下起誓:“一气把老人侍奉到,黄金入柜,也不再闹脾气了,从这算了事。”从此我家就齐了,因为心齐啦。我祖父和父亲都信着我了,一心无挂,就归一了。以后过二十多年天堂日子,各人全没有说。我怎么先知道夫妇道呢?我从《庄子扇坟》的故事上知道的,无论男女,凡是有脾气的,都是假人,我就早作预防了。因为你要拿脾气侍奉老人,老人不乐意,拿脾气教子女,子女也不乐意,脾气不是好东西,所以我天天叫人去脾气。
八月与三、四两弟合伙。四弟树永贫困时便要求同居,一年或二年,再平分粮食牲畜而去,像这样数次。有时见他无颜自投,便托人转告他归来。八月他因赌负债,心中有火,入水捉鱼,又受寒了,浑身生得许多大泡。先生去看他,二人大哭,因他病势如此,生计窘迫,先生和三弟商妥,三人乃又合伙。别人都说:“你屡次吃亏,还不明白吗?”先生说:“他不是我妈的儿吗?我既不能劝他改变性子,又不能维持他的生活,那还叫作哥哥吗!”
这年秋天谷子晒米的时候,天气忽然大冷,五谷白菜都冻坏了。先生道:我接我爷爷后,家里饥荒很多,旁人又屡次欺侮我,控告我,弄得很困难的。我每天常吃半饱,在地里做活,饿昏了总有几十次。我内人在田间拔草,从早到晚,不肯休息,她不吃晌饭,早晚只吃些野菜,我二人真是苦到极点了。那时我的心里只存个孝字,存真了,天就真助我。
我一生能够动天的事,总有十几次。当我把祖父请过来以后,一连歉收五年。头二年地里生虫子,但虫子不吃我的苗,中间二年起蝗虫,蝗虫进到我的地里只是吃草,而不吃苗。我因此知道“象耕鸟耘”绝不是假事。第五年,谷晒米的时候,天气忽然上冻,白菜都冻坏了。然而我的晚高粱可没冻坏。我从这些事上,深知天不负人。推求原因,只不过是因我孝养我祖父的精诚所致。
八月,疮痨大作,危险已极。自述道:秋天收拾犁杖,翻地,震着了,腹部的疙瘩,像水瓢一般大,疼痛难忍。别人都劝我抽大烟止痛,烟已打好了,我想祖父那么大的年纪,还不曾享着我的福,我还要抽大烟,我的良心何在?我把自己好个数责,绝不使大烟进嘴。请了一位谭大夫来(是喇嘛),他说,得这种疮还能好的百无一二。他自己也曾生过这样疮,他自己会治,还花了三千多吊,仅把疮的位置挪到大腿上去(股部),还须按着二十四节出脓。他看我的家,满盘子也不值八百吊钱,所以他那样说。他说:“若在初起时,用半斤紫皮蒜, 熬成膏子,每天用水冲些服下,长了就可以好。因为蒜是通经络的。”我说:“若照你这么说,我的疮是绝不能好吧?但我深信我是决死不了!我可不是说我的命大,也不是说我的病轻,只因我和祖父父亲的心互相连系,两辈老人没喜爱够我,我还没侍奉够他们,我们的心是一个,所以我知道我死不了。谭大夫听着这话, 就连连的称赞说:”这样说有你的命在啊!有你的命在啊!”
谭大夫走,先生命守坤给拿六吊钱,手巾两方。未给留药。大夫因马鞭子忘下,后回来取,守坤跪恳大夫给留点药,大夫给留下三包吃的药,一包上的药。大夫到外边对守坤说道:“吃药后,若撒尿有尿花,还可以好,出白脓不好,出黄浓还可以有命。”先生的父亲把大夫送到家,大夫说:“你快回去吧!回去晚了,怕是看不着你儿子了!”趁夜急归,到家已经鸡叫了。先生果遗尿少许,尿中有花。自述当时的药力道:大夫给我的药是三界分清的药。他说小便走动就能好。把药吃下去,药在身体里行动,我都知道,先往下走到脚心,再回来才到疮口,只觉药力在里边像蚂蚁乱爬似的,药劲很大,吃上像要失去了知觉似的,觉得没有气力,也不会说话了,可还能听见别人说话。半夜就觉见轻。过了几天,出有三盆脓。谭大夫看见疮里现红色,他说还可以治啊,但可永远是按着二十四节出脓。他用三种药石合成的药面,涂上立时就觉冒火,热力可以射出一尺多远。药也未尝不可以治病,就可惜世间缺少善用药的人了。八月大病的,腊月渐好些。
先生对于疮痨找出一个绝大的好处来,自述道:修行人修道多年,还没能成,就因他里面的阴没有出尽。我因疮痨,内阴尽除,所以我成了,这不是天助吗!
是年朝阳”反小好、地方大乱。
一八九三年 光绪十九年癸已三十岁
先生因患疮痨,不能工作。以后数年,田间事,由内弟白勤白俭代为耕种。二月间,两弟赌博,先生数责他们,因此两人又行分出为祖父备用之棺椁中,储有一石二斗高粱,二人各取出二斗去,余者仍存在那里。吃了一年,冬天(想把打下来的新谷子盛在棺内,把高粱取出)还是八斗,大家都很以为奇。先生以后竟作什么呢?自述道:我生十二年疮痨时,前六年还能作活,后六年不能作活,我竟当说和人了。谁家有事来找我,我就去参加,我没的气力说话,竟在一边躺着,听听事情的节目,到在最后,我告诉双方的人,这事应当怎样完结,人都信我,自然就完了。
先生疼爱祖父,祖父更疼爱先生,可是非道的爱,使不敢阿意曲从。自述道:我是个死心眼子人,可能给我爷爷作主。我家园外有一棵榆树,爷爷说,是咱的,他把木匠都找来了,要放树。我说:“这树你老放倒了,东院可不能让,打官司还得糟钱,你老看看分家单吧。” 一看没有。我说:“你老的十四个孙子,都像虎狼一样,来和你老要,你老还得糟心。”我知道祖父疼我,正是害我,我阻拦他老,正是给爷爷作主。
爱祖以道;孝祖更须以礼。自述道:佛国家庭是以老人为主。我祖父烟袋里装上烟了,招唤道,拿火来。我内人在外屋煮饭,我在祖父身旁坐着,我装没听着,动也没动。祖父又招唤第二声,我内人才把火送来。因我内人是外来人,是远人,远人要近,我虽是近人,可是应该远。我去拿是显我殷勤,欺夺女人行道的权,等她给拿,是领她尽孝,这正是火侯。我是志界人,而人们用身界来侍奉我,我不受,所以事亲,也有用志、用意、用心、用身的分别。
一八九四年 光绪二十年甲午三十一岁
秋日族弟树昌的父亲死了,没有棺材,先生代给他买了一具,树昌也没还这项垫款。出殡时,他预备不起回灵饭,先生把自家的米全数给拿去。守坤道:“我不吃尚可,还有两辈老人呢,那可怎么好!”先生去“罗锅子”地割些粉红米的高梁交与守坤,磨面为食,黄昏又去割些谷子搓下来,用锅炒炒,次日椿米。就这样的度过了一个初秋,真是艰难的很啊。
王树德家丢了高粱,顺着踪迹找到一个老刘家,但可没翻着高粱。刘家不答应他了,先生出为说和,最终先生备些酒馔,请刘家吃饭。守坤用一只冻死的鸡来作菜,刘家嫌弃不适口。次日,又另买五斤羊肉,重新请客,事才完了。守坤很不乐意这事。先生道:“人家有事你替完结,将来于我们总是有莫大好处。”刘某确是小偷,由此,良心大受感动,告诉他的同党们,永远不偷王树桐的东西。
一八九五年 光绪二十一 年乙未三十二岁
是年先生成立私塾一处,请郭士宗为塾师,招学生数名。其中有四、五名无力缴纳学费者,先生从中垫补。先生父日送孙子上学,连立五年,后因胡匪绑票,才解散了。先生在十里台张家做活时,闻张表兄屡述先生曾祖品学最优,先生大受感动,就满蓄下课子读书之志。自述道:我的儿子是由我立志上来的,我因为没读书,对不起祖先。我一看老王家一个念书人没有,尽成二混子了,我说,坏啦!我立志道,将来我有儿子非念书不可!家穷,绝不是因为念书穷的,所以他到了学龄,我便送他入学读书。虽有债累,也绝不辍学。
春日国华患疹,家人都主张医治。先生道:国华幼时出疹子,十天不能睁眼睛,家人要用鸽子肉向外表表,我拦住他们。别人说我不对,我说:“他眼睛不能睁开,是因为有火,用药一攻,火立时消去,目力准要不足,要让他自来自去,日久,目力自然就足了,何必用药呢。”
夏季国华欲废学,先生教之,自述道:国华八岁时,不愿意念书了,对我说:“你怎不念呢?” 我说:“我三十多岁,再念书,我不铲地吗?你能替我铲地,我替你念书。”他还不去, 我说:“你不念书,我也不铲地,咱俩饿死吧!”他听听没法,也就上学了。
中秋节,自述经济窘状道:那时祖父父亲在堂,没钱办节,我对内人说:“你那银镯子不好卖一只吗?”她说:“那可不行!”我一听心里搅个劲,把饭盘搁下,不吃啦。到团山子李家借了八吊钱办的节, 真把我憋病了,请二伯母给我刮拔,我放声大哭道:“我妈在世,怕我难着,要啥给啥,别人就不那样了!”我内人听这话受不了啦,就给我磕头道过,我病好了。
先生因疮痨不能工作,就雇了个工人,怎样的对待他呢?自述道:我有病时不能工作,就雇了个人,讲的时候八十吊。另外还给他三十吊,我对他说:“我另外给你的钱,是为的不管你,我的牲畜物品,你随便的支配。”这正是“君为臣纲”。
一八九六年 光绪二十二年丙申三十三岁
先生迎养祖父后,竭力孝养。自述祖父健康情况道:我爷爷原先有罗锅(驼背),以后接到我家来侍奉了几年,罗锅直了,一气到死也不弯腰了。这是怎回事呢?只因我诚意的孝养啊。那时无论人们对待我什么样,事情甚样,我总是乐,以为事事都是给我加福的,这正是因为没有恐惧啊。
守坤尽力的侍奉老人,老人也真为她谋些幸福,先生道:我内人有痨病,遇着一个老道,他说能给治,不要钱,只给两个八寸方的手巾就行。她不信,所以不肯治。我爷爷知道了,很乐意给她治,就硬给主张了,她由此真就好了。她能侍奉老人,老人还把她救了,这不是为老人,正是为自己了吗!
八月初十日晚,祖父德泽公逝世,寿年八十四岁。原拟八月十四日出殡,因先生的婶母说祖父欠她钱,付清了才许出灵,自述其处理方式道:
我爷爷死,我老婶拦灵阻葬,众人都替着不平, 想要打她,我对大家说:“我爷爷在世我都能侍奉了,我爷爷做古啦,也不吃不喝啦,我还侍奉不起吗!我老婶是爷爷的儿媳妇,我是孙子辈,还是我远,婶母近,婶母拦灵,必是别有孝意。现在秋忙,大家酒席后都先请回,等我老婶叫我出灵时,我再邀请大家。”众人都散了。天傍晚,老婶的女儿头痛的很,自已说是祖父怪罪她了,快去祷告祷告吧!央求众人帮着出灵,不然,祖父将要我的命了。婶母到灵前祷告,她才好了。十六日出灵安葬。
治丧时,凡散孝诵经扎彩等事,都应有尽有,因什么这样作呢?自述道:我在周姑丈家做活时,他在屋里和客人说,人都说是尽孝,实际上没有能把对待老人的心胜过对待儿女的心的,你看有几个牺牲家产的一半去发殡老人的,由这可知道是为儿女的心重啊!我听这话时,正在外边作活,并不曾和他答言。到我爷爷死的时候,我的家产只有二、三天山坡地,仅值七百吊钱。发殡我爷爷,竟花了八百多吊,人们都替我愁,我说只要有我就不怕!我爷爷死的时候,正是八月间,庄稼都割了。到打完场一比较, 就比别人打的多。粮卖的晚,正赶上涨价,当年就把饥荒还上了很多,这不是天助吗?
治丧时,周姑丈亲临吊祭,在地下打着滚哭,先生心里话,你是哭我爷爷吗?是哭你自己呢。因他的儿子们不孝,有时气的发昏,他见先生这样发丧,既感佩岳父之有贤孙,又悲叹自己多逆子。
一八九七年光绪二十三年丁酉三十四岁
朝阳地方自光绪十八年“反小好”之后,年年受着匪害,先生抱着什么态度呢?自述道:我的主义就是不争。那年朝阳地方大乱,乡人问我:”打算怎的?我说:“看你们怎么办,你们若都逃跑,我就自己在这里,你们若在这里支持着,我就要走开,因为你们总是想法动武,很容易招祸,所以不愿意和你们在一起。”
先生因世乱,看破了天机,自述道:我在青年时非常勤俭,然而稍有积蓄就要遭事。后来我才知道,天不让过了。因什么呢?因为人都是贪假名争假利了。什么叫作真利?就是不操心的享受;什么叫作真名?就是作什么人有什么名,就要行什么道,这就叫作求真名啊。这时一心追求真理。自述道:人读“慎思”一语,多不能实行,我就不然,我得着一句就要思索一句。就拿当媳妇立规矩一种事情,我就思索了好多年。我家的规矩老人陪客吃饭,媳妇必要在一边侍奉,每每的站二、三小时。我问伯母:“为什么这样呢?”伯母说:“不过就是穷排场罢了。”她这样说,我不以为然。我知道,凡是一种老规矩,都是圣贤留下来的,哪能无用能?我思索了十年,遇着人就问,也没问着。后来我自己悟明白了,这种事有三样好处:第一,远小人,小人不重礼义,见着我重礼,他必远离开,第二,可以近君子,君子人重礼义,见我有礼,他就要近我;第三,能照应家务,若来小人,可以看着他,免得他偷东西,这正是过家的大道,怎能说穷排场呢!古人说,“思之思之,鬼神告之”,这是一点也不错的。
一八九八年 光绪二十四年戊戍三十五岁
正月听讲善书, 疮痨立愈。
因白勤的牛在先生家养着, 除夕忽然不见了。正月初二日,先生骑驴去二道沟白家寻牛,正值白勤、白俭、杨柏等讲善书《宣讲拾遗》,先生听着大受感动,因此在白家住了七天。他的疮痨怎样好的?。自述道:我得了十二年疮痨,已经是不能治的了。我总好包屈,包屈就一劲哭。我嫂子笑着问我,好模样的哭啥?我说天也没有神佛,我就知道爱人,就知道作活,怎能叫我有病呢?我哪样不对,可以找出来。后来听杨柏等讲《宣讲拾遗》。他们只是一味的紧念,听着很好,但因太快,不得寻思,不能明白。我说:“这是善书,你们为什么不善念呢?”他们说:“怎么的?”我说:“你们一味急拉拉的念,叫人们也不懂得,那不是恶念吗?”因此, 他们就慢慢的念,我也帮他们讲。讲了一天,心里很乐。第二天,杨柏讲《双受诰封》一篇,讲到三娘教子夜读,她儿子贪眠,三娘要打他,她儿子说:“且慢打,我有话说,若有我亲娘在,我哪能受你这样冤枉气呢?”三娘立时气得昏倒,祖母和院工急用姜汤灌醒。祖母叫他孙子磕头认罪,祖母自怨老命不好,三娘也都争着认罪。我知道古代贤人争罪,今世愚人争理,怪不得我成愚人了!我只觉刷拉一声明白了!我跪到院里,提着我个人的名字,大声呵呼我个人的名字道:“就打着人家不对,你生气算你对怎的!哥兄弟耍钱不是有个耍钱的累吗!你不耍钱,你发财了怎的?”数责数责,就大笑起来,笑的是我得着啦,有时哭,哭的是大家糊涂着呢!第二天早晨疮就完全好了。以后我知道病根了:不怨人,伦常不受伤,绝没有病。从此以后,天天骑个毛驴,到处听善书,听了一个多月,以后一边种地一边格物一切道。
五月愤世饿死
先生疮好之后,把善书看成是无上至宝,便日日讲求,不料竟演出这么一幕悲剧。自述道:我听到《训女良词》一篇,才知道女子有“七出”的条例,我用那七条考查,我们村中的妇女,没有一个不犯七出的。再仔细考查男子都争贪下顾,抛弃父母,没有一个能尽孝悌的。我知道这个世界坏到极点了,多暂是个头呢? 我实在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活下去,就立志要死。
那时正是古历四月末,正在锄田。先生自思:怎样自杀呢?悬梁、投井、自刎、算横死,都不好。想了好久,才自己表决:禁食!从田间回来,躺在炕上就不起来了。家人知道他一有不如意事,便要这样,谁也劝不好,因此也就不理他了。过了两三天,家人托塾师郭士宗温言劝解,先生道:“你说世界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有头?”他说:“这个世界没有头。”先生说:“没有头我还是得死啊!”仍是一头躺下,不出一言了。家人也无可如何。直到五月初四日死而复苏,才解决了这个问题。自述道:我一连饿了五天,我的灵魂就不知不觉的出体了,飘飘摇摇的走着,离地一丈多高,随地起伏,走有二百多里,轻快极了,那日正是五月初四日,家人准备杀猪过节,把猪已绑上,放在窗外,小孩不住的捉弄那猪,使猪叫唤。这时灵魂听着猪声就回来了,到在身体旁边,还自笑道:你还是这样啊!你倒动弹啊!你倒生气呀,你浑身的能力哪里去啦!说着,灵魂就入壳了。自道:死是真好,那么你的老人依靠谁呢?你为世风大坏而饿死,世人们因你死,他们就好了吗?不是还得你去劝他们,他们才好吗!想到这里,知道世上还有两宗可作的事:一个是孝亲,一个是劝人。因此,就决意做这两宗事了。
十月因救杨柏得明天道
杨柏是朝阳一带善士中的领袖,施衣放粮等事,力行不倦,贫人都感他的恩,他怎还能遭祸事?先生道:杨柏是个善人,他看着家中雇的伙计,某人有心去当胡匪,他就尽力的劝说,言语之间,大概是过于激烈一点,那人趁着过节放工的日子,就真的为匪去了。到匪群里,对胡子头目说,杨柏有个姑娘,行为不正,应当把她抢来。胡匪信话,真就去了,走到村外;胡匪头一想,杨柏是个善人,家里怎能有这种事呢?就叫胡匪们暂停,他一人先到杨家门口问道这事,杨柏说:“我家只有 个十三岁的女孩,这村的人都知道,你若不信,请你查查。”胡子头知道是那个胡匪造谣,把他骂了一顿就走了。那胡匪恨气未消,就把杨柏的粮食驼了几斗去,经过王家营子,他对大家说:“杨柏有很多的粮食,谁去驼都行。”我的族人,王洪刚、王洪文、王玉衡听着了,就乘机去驼粮食。他对杨柏说:“胡匪屡次要绑你的票,我们替说,所以没来绑,今天你非得给我们多少米不可。”杨柏想叫他们尽量的驼去,但杨柏的族人本都指望着杨柏的粮食,好解救来年春天的困难。如果匪人随便来抢,不免要抢净了,他们就聚起很多人,把洪刚等捉住,用刑一拷,认了三案,就以匪人名义送到朝阳官府去了。当时胡匪才起,听说杨柏这样对待胡匪,他们都想要杀杨柏满门家眷,代为报仇。洪文的表兄们,真都是带有百人的匪首,照那时的情形说,也真能作到。我想,杨柏是我们一方的一个善头,他要死了,善事也就完了。而且我好病,还是听杨柏讲善书好的,我若不救他,也真觉得对不过。我悟了三天,主意拿定。晚饭后,向父亲告辞说:“我走了。”父亲问我上哪里去?我说:“救杨柏去。父亲说:“你能救得了吗?”我说:“我救不了,我还不好死了吗!”说着同表弟李全奎就趁夜去二道沟了(杨柏的家乡),表弟为向杨柏讨膏药。我一面走一面喊着:“杨柏死我也不活着,非学羊角哀舍命全交不可!”喊了多时,走到通都岭上,那时正是十月月底,黑洞洞的夜里,忽然就通亮了,这时我就不出声了。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又黑了,我哼了一声,表弟问我:“哼什么?”我说:“刚才通亮的了,怎么黑了呢?”他说:“没有亮啊。”我说:“好吗,刚才通亮的了。”说到这时,刷拉一下子就明白啦!五脏六腑像用水洗过一般,立时就三界贯通,我乐了三天三宿没睡着觉,不但知道杨柏的事情六个月可以完结,因什么得的,将来怎样完结法,也知道了,就连世界的将来,也都知道了。
先生说他这事件的原因道:杨柏的官司,是由他少年时亏孝上来的。他是庶母生的,生来就不孝。十五岁时,曾被胡匪绑去,以后他好赌博,招了许多人作他的护法。十八岁时,有姓王的恶棍,兄弟四人,想要杀他,杨柏为避祸到衙门当差去了二十五岁时,有个术士,说他寿仅三十岁,若能尽孝,力行善事,寿可增,祸也可免。后来真有病,知道术士的话不错,他真就作善尽孝,寿数果然增,祸也真平安的消了。
先生当日晚上住在白勤家里, 次日去见杨柏,把这事的远因说明,并预言非六个月不能完结,去朝阳城几次,哪次有什么的现象。先生给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我替杨柏给写一张呈子,说王洪刚等,屡次来借钱米,只因言语不周,村会上把他们送了。我又替王洪刚等写一张呈子,说杨柏是个善人,怎样舍善。一个善,一个穷,又哪能有死罪呢。
杨柏对先生的主张半信半疑。他有个朋友乔先生,曾在官厅里充差, 所以他又去访乔先生作个参考。先生也和他同往。先生道:杨柏去求乔先生给想个办法,我也同去。我们走到蓁子沟山梁上坐着,和杨柏讲明白他那事的道,他真明白了。到乔先生那里,乔先生总是说这事不好办,杨柏就把我的话告诉他了,乔先生极力赞称我的道高,赞不绝口。我知道这事要败露出去,就不容易办了。我就假装着胡说乱讲,又给别人相面。乔先生见我这样的张狂,就信不着我了。
第二天我和白勤先走,乔先生送杨柏三里地,对杨柏道:“王先生不是个做事的人,你要加小心。”杨柏到来,我说道:“你连个求朋友的道都不会,既是求朋友给出道,无论朋友有道无道,自己绝不能先说,你自己的想法,你既有道,还求朋友作什么?今天的事,若不叫我掩盖的快,就败坏了。乔先生送你,是不是叫你不信我的话。”杨柏说:“是。”我们就大笑起来。我这事正是藏德。
杨柏把这事托先生给办理。先生真把羊角哀舍命全交的精神拿出来,同着白勤一次一次的去朝阳。在小店里住着,吃极贱的饭,睡冰凉的炕,冻得战战不已, 中间同白勤起坐,用手摩擦四肢发热取暖。自述有一次:我为杨柏完官司去三座塔(朝阳),中途头痛,在路中小庙前休息,自已就想,你不是为救杨柏吗?救人如救火,你怎半途就中止呢!你头痛,你不是没死呢吗?我想至此,头痛也去,并不回家,仍赴三座塔。可也怪,走不远, 头痛若失。就因我一念精诚,善于立身的缘故:不畏苦,更不怕难,还有一次:我去朝阳为杨柏办官司,途中觉着有阴气来侵。我说大风不怕,只怕窗户眼的邪风,这回去朝阳必要有邪风。到在店里,遇着降兵来送周老疙瘩(匪首)的说道:“杨柏是个善人,怎还能遭这事?我们将来非替杨柏杀那送人的人不可,杨柏害怕了,我说:“没有事,我们心气平住就好了。”后来果然没事。
先生把杨柏的事,看成是自己成道的材料,所以虽牺牲性命,也要勇往前进。自述道:杨柏所送的王洪文,他的表兄们都是带一百多人的匪首。洪文若死,他们必给洪文报仇,杨柏势必不肯甘休,准要再勾结些人来杀王家,这场祸像荒火一般,终必祸殃扩大,所以我决心要救杨柏。若办不了然,我真就学羊角哀决心一死。那正是继羊角哀的志,述羊角哀的事。读《中庸》的能这样才算实践。羊角哀的灵真来助我,我能给羊角哀放光,也正是助他,与他同等的神也乐来助我,希望我给他们放光。
先生始终认定伦理是人类的根,伦常中人不把情义断尽,人是不会死。先生叫王洪刚、王洪文的家人设法营救他们。他们的家人嗔他们为匪,都恨他们死,所以不肯去救。先生又对王玉衡的女人王白志坤说:“明年若不出来,你领着孩子到朝阳去给他们讨饭吃,天天往狱里去送。”志坤满口答应:“好啊,”后来虽未成为事实,先生可知道他伦常根没断,还是有救星的。先生这样的辛苦,还招来许多的议谤。自述道:那时白勤的内弟看我是个庄稼人,还要给杨柏办官司。他说道:“杨柏糟了,连人带钱一齐丢。”我说:“你没看看杨柏身旁有谁,只有个我, 就管保他决丢不了人。”我那时学“伍子胥过江”真能拿起来。
我给杨柏办官司,先说明事体得怎样完。白勤责备我说:“古时圣贤,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你先言后行是错了。”我说:“和君子作事,是要先言而后行,和小人做事,是要先行而后言,这可大有分别。”先生着手办理这事后,胡匪们知道了这事的真相,就不想加害杨家了,先生由此竟明白性与天道。自述道:上天给我们的性,是无所不知的,我救杨柏时,忽然知道一切,就是天性告知我的,我知道世界准大同,所以我先和世界同了。我知道天时转换了,人若能以“志意”行事就是神佛了。
我知道要返先天,姜太公是必要回来的,这是我在三十五岁那年知道的。不成想江希张一出手就作“息战论”,息战要从哪处息呢?是得先以夫妇道上起,夫妇间无争,什么样也不争,就是至于离婚呢,也绝不相搅,才算是真息战。
这一年,是先生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年:为人止于至善,哲学达乎高峰,事业得以成就,皆基于是年之收获。日常谈话,必说及是年三事。曾作自评道:我三十五岁那一年,把三界都清了,我知世界人没有像我那样的。古人说,迷者众生觉者佛。我自幼好生气,专看人家不对,所以生疮,后来听《双受诰封》疮好了,这正是觉,这算出了地狱,而到苦海,苦海就是人世。疮好了还得作活,一边作活一边想,世人都用心,心就是罪呀。我听《训女良词》知道世人不对,我生气,也正是个罪人啊。我一想活一天造一天罪,不如死了吧,绝食五天,灵魂出去,又回来了,知道孝亲,劝人就是上天堂、佛国的路,这也正是觉。十月救杨柏时。我自己先觉了三天,等到黑夜见白天,得着天光,就见到佛国了。我知道人人都有佛性, 可惜人不知觉,我凡事都有觉而后才行。
知恩
发表于 2008/4/22 01:06:32
一八九九年 光绪二十五年已亥三十六岁
三月十五日,王洪文、王玉衡出狱,王洪刚监毙。
先生依着原定的方针,步步进行,终把王洪文等救出。洪刚因久系狱中,日仅食少许稀粥,有亲友赠之饼肉,食多了乃病,离出狱前一日死。先生因此失掉自信力,自述道:我在救杨柏明道时,见得了“二阳一阴”,我以为杨柏是善人,这是一阳,我尽朋友的忠道是一阳,三个匪人是一阴。等官司完了,他们出狱时,洪刚死了。原先我以为他们都不能死,因此我失掉了自信力,所以迷了好久。后来悟明白,一个死者为阴,两个生者为阳,迷才破了。
当二人出狱时,皆不能行路,先生背王玉衡,白勤背王洪文,送往店里。玉衡说:“二哥呀,你这种再造之恩,不但我感激,就是我的儿孙,也永不能忘的!”以后他的三子信道,真是万分诚确。
先生评选当时朝阳的官府道:人们都说赃官不清,哪知道民若真清,官也不敢不清。我给杨柏办官司,那时府官的外号叫“蓝不清”,但对杨家的事,毫未勒索,他怎敢不清呢?
春日退还王清湖典契。先生族叔清湖,以卖豆腐为生,夫妇生五女一子,子树发目失明,家极贫,父子刨荒田,先生悯之,还他典契,清湖感泣。先生自述道:我从前当着荒年的时候,见有难苦到万分的人,想要向外典地,典不出去,我就设法典过来,他要赎地我就把契约交给他。至于地价延期交还,或永远不交,我是不注意的。当时不过是存一救人的心,至今思之,正与大同之说相合了。
秋日受官兵屈打
表弟李儒为匪,官兵捕之急,得他的内弟凌某,用非刑拷打,凌某说把他送到先生家,佟营官率兵偕凌某趁夜赴树林子,至黎明未获李儒,就用非刑拷打先生。自述道:从前有个凌某,被官兵拷打,他受刑不过,就说把胡匪送到我家来了。官兵就痛打我,当挨打时,谁也不怨,只是说:“没孽不挨打,没罪不挨骂,你们只管打!”营官把凌某唤出重问他,仍咬定说是送到我家来。我说:“你这屁小子,本没送来,打你几下,你就胡说吗?你瞧我的!”说完这话,把营官气的跳了三个高,只是招呼,打!牛圈穿杆,都打折了三节,那些兵们哭着劝我道:“你就应许,找找去吧!” 我说:“根本不知道, 我往那里去找?”兵们说:“这样打,不是打死拉倒吗!”我说:“到烟馆去找找吧。”到那一看,他们已经搜查过了。官兵带着我走,走了二十里路,到缸窑岭。一路上,小孩们都说,怎么把王善人绑来了?官兵也知道是打错了,半路把绳解开了。晚间,我还为他们讲善书,他们恭敬我,把营官行李借给我盖,我身体没红没肿,并没有伤痕。当时我谁也不怨,官兵和我无仇,他们愿意打我吗?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们打,才打呀。凌某愿意胡说吗?他也是受刑不过啊!他的母亲听说我挨打,就在他家的院子里,焚香祷告着:“王树桐是好人,我儿子诬赖他,上天保佑着,千万不要打伤了他!我甘愿吃三年素。”我那时若稍稍的怨恨,就对不起他母亲了。杨柏给请了二十多位大念书的人来保我,我也没招待他们。后来我守坟时,自思我三界分清了, 怎还挨打呢?以后才知道我赶车时,打牲畜太狠,所以得这样报应。
为人完事被告
先生一向竟给人说和事,不但好人佩服,就是坏人也极信得着,自述道:陈树德在我村里放局(赌博场),王树德输给他钱了,用青苗地抵还。陈树德不相信,必得我出名作保,他才肯要。中人们没通知我,把我名就添在契约上了。过了一个月,陈树德向我要钱,我本来不知道,怎能给钱呢?他说,上我家去住着要,我说:“你要去,我用泔水泼你!”他不敢去。就把我控告了。案久不决,我就卖日工,他们住店等着。最后判决,地归我,我用布还他了。他打官司花了三百多吊,实在说也就是一文没得。后来他得缩骨痨,求我给他讲病,我说:“你当会首收款的时候,都是亏众不亏一所以得这种病。”
先生师古,是躬行实践的。自述道:我听着古人沈万言,是“方便口慈悲舌,有钱无钱都作德”,我就照样学去。他起头先修补道路,我也修路,每年冬从我村修出去五里路,把石头拣出去,把路平了。听“关公寸功不立不出曹营”的话,我扛活时就学他,上工之前,就立志立功,叫东家佩服了算。到东省时,我就说东省善风不起来,绝不回家。人若这样哪有不成的。
先生自述他最初讲病道:救杨柏之后,就知次年必会讲病。次年,果见一亲戚有病,浑身卷成一团,嘴吐痰沫,屋内不能居人。我去讲善书,他不愿听,叫我走,自谓是大仙,我说既是仙,就不该害人一家不安,这就是亏天理,三界只有两界,你就得走,不许害人,因此把他的病治好。这是讲病的来源。
一九〇〇年 光绪二十六年庚子三十七岁
朝阳六家子宣讲堂成立
地方大乱后,盗贼蜂起,杨柏和当地士绅欲挽救人心,在六家子组设宣讲堂,取名曰“至善堂”。先有一位夏先生,山东人,明白宣讲堂的办法,因此以他为指导者。更请些老学究,担任主讲。招些学生,学习宣讲善书,挽救人心。先生因素识杨柏,也得加入,凡打炕糊墙等劳力,都是先生去做。有闲时,从白俭学习善书。如此劳动,还受歧视。自述道:邢督讲是秀才,见我是农人,他对杨柏说:“咱这讲堂内,不能要庄稼人。”我说:“你丧良心,没有庄稼人你一天也活不了,我来参加,也是为的救世啊。你们不收容,我还不好到别处去吗?”杨柏着急了,说我不对,我也没服,向杨柏要《宣讲拾遗》一部,到镇南八家子去讲。我说:“你们在六家子讲!我在八家子讲,比你们还多两家子!”那时我仅会讲一章书。两天后白勤也赶到,讲了几天,听众还极赞成。三日后,讲堂着人,又请我入堂。
先生自述入堂的主义道:我是庄稼人,自幼很愚,后来听善书,知道我的不是,立时找回来,就好了,这正是人定胜天。我三十七岁讲善书,本来不会讲,不过我能把人情达透了。我那时是纯粹“用志”。志在劝世化人,所以我好也讲,歹也讲, 欢迎我也讲,烦恶我也讲,这正是用志。
六家子宣讲堂的发起人,除杨柏而外有张铭斋、李韵卿、管乃堂、邢九先生、朱八老爷、王化轩、白勤、白俭等,先生曾依他们的性格而作五行的安排:我在宣讲堂时,拿我们堂内的几个人分成五行,我居木位,因我性直;杨柏性燥,他居火位;管乃堂性极纯厚,他居土位;张铭斋善说词居金位;乔永云性太柔弱无胆气,居水位。
是年素食, 自述道:我听孟子上有“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那是天德,“闻其声不忍食其肉”那是地恩。我就说,我不好也就那样做吗?杨柏说:“那是圣人的行为,你算个谁,你怎么能行呢?”我说:“道,是人人所共有的,哪能只许圣人行,而不许我们行呢!” 我并不理会他,只是真的做去了。虽没吃素,却忌宰杀二年。有一次,到山城子鲍家杀小鸡给我做菜,我夺也没夺下来,到底杀了,我心里寻思,别叫人为难,可是自己不忍吃。后来,我开智慧就能识字,讲善书,我从此知道圣经确乎是有用的。
先生一面讲善书,一面讲病。高家杖子赵宅,祖母与孙媳三人度日,孙愚,媳患气膨病危,饭食便溺,都须祖母伺候,先生到他家,见她颜色声音,知是由气上得的病。先生道:我问她愿意好不,她说愿意好。我说:“你听我的话必好。你奶奶婆婆七十多岁了,给你煎汤熬药,你不但不感恩,还生气,国法还七十不打八十不骂, 你敢生你奶奶婆婆的气,哪能不病!你得自思有罪,暇时和你奶奶谈话,问你奶奶什么时候过门?何时生你翁父?何时娶你婆母?翁父婆母,何时去世?那时你丈夫几岁?那时日子怎过的?娶你时怎办的?这样细问,病自能好。”她这样作,三天起床,七天痊愈,十天后,能去母家。我再去见她, 她在大门外作鞋呢,给我行礼致谢,我才认得是她。
学“禹王治水”
先生既专心劝世,乃无意过家。有一次,他自二道沟回来,天黑了, 守坤气忿忿地说道:出去就不回来,家算不管了!先生亦气得不欲吃饭,父亲温言安慰,先生才肯吃饭。以后学“禹王治水”过门不入。先生说媳妇性如水,领导女人正是等于“治水”。自述道:我起初讲善书时,我内人嗔我不作活,我回家,她把我袜子洗了,我以为是好心,哪成想晒干后收起来了,我向她要,她也不给。我自己一声也不出,找一回,歇一会, 找了三次没找着,我就光着脚背着包走了。我心里话,出去有人问我,我就说是女人给藏起来了。人家必要笑话她,绝不能笑话我。我走出去,她拿着袜子撵我来了,我说:“不用了。”但是我慢慢的走,等她送到了,我说:“还送来做什么?”一面说,一面可接过来穿上了。这些地方,正是火候。我出去一个月回来,她生气,再一次我就两个月回来,他还是生气,再一次,我就三个月回来了,她还是生气,以后我在附近村庄讲善书,每次走还要从家门口走过去,但可不到家。走了这么好几次,她知道了,问我因什么不到家?我说:“我回家你就生气,生气就有病,我一年回来一次,你才生一回气,不就少生病了吗?”她从此就不敢生气了。所以用志当人,用不着生气,谈笑间把事就办了:是年因遭匪患,乃决心不过家,专一劝世化人。自述道:我所以明道,就是因为能达天时,我儿子十三岁那年,七月间,胡匪绑我四回票,我就横定心,不过日子了。那时每日工夫价好几吊钱,大家叫我卖工夫,我也不做。我家四口人,散开过,我和国华上宣讲堂去宣讲善书。我三十七岁啦,才学认字,国华宣讲,我也帮着解释,常了,我也就认识不少字。从前我一看,老王家一个念书人没有,我立志必叫我儿子上学念书,他很灵,把三字经念的极熟,顺念、倒念、横念。我说你将来若能教二年书,也就对起祖先了。这年因受匪害家穷,不念了,我儿子包屈,才上宣讲堂宣书。大家都赞称他青年有为,向我说,我们大家供他念书吧,才又得上学。
长兄树田患病,先生道:我哥哥平日最好打骂女人,我嫂子三十九岁就死了。以后哥哥娶儿媳妇,他不好意思再骂了,闷气不得舒发出来,因此就生病, 出气极臭,我服侍他一个多月才好,正是因他血中有毒了。
这时对亲友间是这样,自述道;我从入宣讲堂之后,对于亲友间就没有人情来往。我东来时,不曾从家拿过一文钱,更不曾向人家借过钱,就是有人愿意借给钱,我还不借。必甘心愿意舍给的,还得真有用处,我才肯用。我在老杨家讲善书,临行时杨家给我四元钱,我不要,他们强给,我才收留。后来杨老九到我家讨债,我儿子纳闷,说我爸爸在外不曾借过钱啊。以后我知道了,我说这钱他要也不给他呀。我拿四元钱到他家一看,他家分了,我把四元钱给他寡妇嫂子了。
十月初旬,子国华纳妇白士贞
儿媳白士贞是守坤的族侄女,曾到先生家来串门,先生看父亲及守坤都很爱重她,所以就订婚了。对这事自作检查道:我因给儿子订个媳妇,儿子又说一个女人,我就好险没上不去佛国。我这种事办的不对呀!但是我也有一种心理,我家庭以往当媳妇的,全与爷爷公公不和,我看父亲爱重这姑娘,虽年岁稍大些,提前过门,免得与爷爷不和,所以我儿媳妇比我儿子大六岁,没成想过门后,仍是不和。
结婚后,守坤嫌恶儿媳年龄大,又不会做活,常说:“有好的不订,单订这个!” 先生道:“订个好的你会当婆婆吗?并且是好的,都多多的陪送些嫁妆,咱家的小屋往那里放呢?再说有钱的人家都抽大烟,来一帮大烟枪,你会招待吗?”她也无话说了。从前有个老解家,家道很好,想把姑娘给我儿子作媳妇,我没订。白氏儿媳妇过门后, 婆媳不和,三年不曾有笑容。有一天,婆婆当着媳妇面问我:“老解家姑娘怎样?”我很大的声说:“不好!不好,那姑娘就好花钱,咱媳妇比她强。在家当姑娘时,她爹十四年不上家,她帮她妈过日子,纺线织布,那才是真好呢!”媳妇在旁边说:“反正是穷的不好。”我当时也没说什么。过些日子,我给他们讲点善书后,故意的问她婆婆道:“你那天说什么?反正是穷的没有好。”她婆婆说:“我没说。”我说:“那是谁说的?再不就是媳妇说的。”我转向媳妇说:“可有一宗,原先你家穷,连炕席都没有,现在也置几天地了,那算穷吗,再那样说可不行。因为我家说媳妇,是为的行道,哪论穷富呢。”媳妇知道是错了,当时就认过,这正是言要中节处。
一九○一年 光绪二十七年辛丑三十八岁
正月,率子国华及屠全贞讲善书
国华很聪明,虽读几年书,已深通文理,先生偕他外讲善书。以便随时的讲道。自述道:我同屠全贞国华到锦州去讲善书,途中遇着唱秧歌的,他们要看看。看了一气,我问他们道,你们看出道来没有?这正是通古达今的道啊,当着没上装之前,一点动作也没有,这叫作无极。上装了,有男有女,这就是太极。等着阴阳分开了,锣鼓也响了,作乐的人又占一部分,这就是三界。入场时先跑一个圆圈,这是先天一气。跑一会再分四面斗,八面风, 再跑一个五行,最后再跑一个大圆圈,还归先天了。跑的时候,三公子是个领头的,大家正跑时,他倒走,看看女的不会,他教给她,看看老生老旦不会,他也教给他,这好像家庭里的当家的似的。所以无论一个家族或一个团体,为首领的人,须要达透全体啊。
二月二日内弟白勤芦墓
岳母死,先生和守坤同往吊祭。白家兄弟们分取母亲的遗物,先生暗嘱守坤不要收取,守坤果然一件也没拿,意思是叫她“了阴命”。内弟白勤立志守墓三年,殡后,他就住在墓旁。白家托先生劝阻他,谁知先生暗中鼓励他道:“你这事要贯彻始终,三年不改,将来我父亲死时,我也芦墓。”白勤果然芦墓,竟得旌表。
先生述那时的情景道:白勤守墓时,众人都阻拦他,那时正当二月,没搭草芦,他只在坟旁露宿,那夜天忽大雪,雪围满了他的身体的四周,可没能冻坏了他。
先生对于白勤曾这样的劝告他:白勤守坟,他漏了两次。他守坟不能铲地,地都荒了,他大哭起来,这是他漏了一次;他守坟快要满期的前半个月,我告诉他说,你每天早饭后回家,到炕头上一坐,一声不出,只是悟道,不怕是女人和弟妹打起来,或是孩子们骂起来呢,你也不要出声,不要管他们,只是悟道,不出半月,准能得道。他没实行,这又是漏了一次。
六月家中被匪,将牛赶去,自述道:我在六家子宣讲堂,家人来找我,说是牛被胡子赶去了,我说:“我不回去,从前这牛被匪赶去过,我花七十吊赎回来的,对得起它了,就是牛被杀了, 我也了账啦。”大家都笑我,牛丢了还乐呢,我说劝世要紧啊:“我回家后父亲说:“胡匪把牛送回来了。”我对王凤元说:“你可不许再绑票了,若再绑票就该死了!因我是人类中善人,绑我也算绑到头了、他也真从此不再绑票了。”
十月父殁芦墓
先生父清和公园夏日被匪打之后,得痢疾症,守坤事奉两个月,时先生在外讲善书,遣人找回来,又服侍一个月,自述道:我父亲有病,我知道父亲的病不能好了,我就给他讲性,我说:“你老可是老实人,人家有不对的事,你老就不愿意,这就是性中之病。”讲了两天,把性讲化了,肚子立时不疼了,脱去疾病之苦才死了。
十月朔日父殁,享年六十有六,先生就践信芦墓,搭草棚于墓侧,饭时必祭,祭而后食,每外去或归来,必到坟前磕头,实行出必告,返必面之礼。日日寂然悟道。时外债很多,想破产还债,将家人暂时散开,守坤和儿媳妇都回娘家住家,国华去六家子讲堂讲善书。未久,守坤便率子媳妇回家了。先生自述道:我家的生活,全赖我工作来维持。我父亲死,我立志守墓,就不能工作了。几亩薄田每年只分三四石粮,我明知是不够的,但我一心守墓,不管他难不难,不料想,那点粮吃了三年也没能吃了。人真信天,天必加佑,可惜人都不肯信呢。不但自己这样,更断除儿子的依赖心:我守坟时,对我儿子说:“你别指望着我给你们过日子了。”我儿子说:“谁指望着你呢?”我说:“指着我还得行!我也不用你尽孝,你只管做你的事。”我从说完话之后,我一文钱也没用他的。
先生自述当时的存养道:无论男女老少,着能立志存养,百日内必能大放光明。我守墓时,在山的阴坡,冬天极冷,我在那里住着,人都替我愁,我却是很坦然的。不过百天,我的小屋里,每到夜间光明得很,天上星斗历历可数,诸神诸佛都来相会,所以我知存养之力最大。人得空出来,才能归先天,满天的神佛才能来助你,你若心里有个物,神佛又怎能助你。
白勤劝我念书, 我说世间不缺念书的人,就是缺少讲道劝人的人,我专心悟道,这也正是补漏啊。
杨一守坟哭,我守坟乐,人都讥笑我,其实杨一哭,正是心界。后来守出银子来了,他哭世间为子的亏孝,这是意界的哭了。
一九○二年 光绪二十八年壬寅三十九岁
正月受谤不动
先生志在劝世化人,虽然芦墓,还时去六家子讲堂劝人。自述道:我守墓时人们都谤我,我安然不动,不过百天真就灵了。第二年正月初六日,我同白勤赴六家子宣讲堂,晚间回来时,有个像月亮似的东西,在前面引着我走,到草芦时忽然不见了。我的族弟宝元怕我冷,去给我烧炕,因为没有火就没烧,他就在我的屋里睡去,我没回来时,他觉得很冷,我回来他就觉得暖和了。他出去对旁人说,我二哥的小屋是神仙洞啊,第二天我的小屋里光明了一夜,诸神诸佛都来了。次日回家,我就大吵吵着说:“姜太公的封神榜到我手里了!”人都说我疯了,要给我找医生调治,我就笑世人太迷了。有个族兄,他说我疯了。我说:“你也说我疯啦,你父子不和算对怎的。”他说:“他不着调吗。”我说:“你爹不着调,该你说的吗?他不好,是你当儿子的没当真,真儿子不管老人好不好,先自己好了,老人自然就好啦。”他说:“我得怎的?”我说:“你今后,永远不许说你爹不对,不许怨你爹。”还有一个人说:“你封我一个神吧。”我说:“你不遵道行事,我封你一个什么神!”其实,封神只是指示你本分应行的道,你照道行去,不就是神吗。
为儿媳讲病
白士贞患咳嗽很危险,先生把她的病因悟透,给说明白,立时就好了。 自述道:从前我儿媳妇得咳嗽病,病状很危险的了。我内人说:“没见过这样的, 好像八十岁的老太太似的。”我说:“那么你咳嗽一个,我看着。”她说:“我不能。”我说:“你不能,你可能叫人家咳嗽呢。”她说:“要这么说,她死还得我给偿命吗?”我说:“那可不。”她说:“将来我就死。”我说:“你不得着道,死了也不能完,你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得的病?”她说“我不知道。”我说:“你听我给你说说,我爸爸没死之前,在九月间,媳妇从娘家回来,她不知道爷爷乐意吃什么,她又口讷,不肯问你,你又不肯告诉她,她做了饭菜端来,爷爷一口也没吃,她觉得没有脸了,就躲到自己屋里去。这时你下地又另做饭菜,我爸爸又吃了,从这时她心里就窝住火了,这种火咳嗽是很危险的,真若死了,不是你叫她死的吗?你是不满四十岁的婆婆,你知道爸爸好吃什么,你就应该下地去作才算对,谁知你不但不去做,连说也不说,这是你第一场的错。当她把饭菜送给爷爷,爷爷不吃的时候,你应该去劝劝说,爸爸你老不肯吃,小人们的面子上就觉得下不去,请你老少吃一点,一会儿,我再给你老重做。若这样,她也安心了,你没能这样做,就是你第二场错。你看爸爸不吃。你自己去做的时候,你也应该招唤媳妇和你同做。并且着对她说,你是个小人,对于事事要问问才合本分,今天也怨我,没告诉你做什么,做的不对爷爷的口味,所以没吃,你日后要注意才是。这样做,她也就不能病了,你没能这样办,这是你第三场错。三场都错了,你还当婆婆呢。”我们说话时,儿媳妇正在外边听着呢,说完这话,媳妇的咳嗽立时就好了。
令家人同他讲病化人
先生因芦墓静养,大彻大悟,既已成己,更愿成人,所以才叫守坤帮他劝人,守坤勤于家事,不肯劝人,先生耐心劝说他们,自述道:我守墓时,叫我内人和儿媳帮我劝人,他们只是一心的纺织,并不照我的话去行,我连连说了三天,她们听的有些厌烦了,把纺车挪到别处去,仍是纺线。起初我是每天回家取饭,她们不听话,我就不回去取了。他们给我送饭,甚话也不问,我说:“你怎不问问?”她说:“没啥问的。”我说:“世界乱你也不问问怎乱的?”她还不问,以后我烧上香,把饭菜在坟前供了之后,照旧拿回去,我一粒也不吃。这样过了三天,婆媳两人惊慌了,同来问我:“为什么不吃饭?”我笑哈哈的问她们说:“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她们说:“那谁知道呢?”我说:“我是从佛国来的,佛国专重劝人为善,所以劝人就是上佛国上天堂的大路,我连内人都劝不过来,我不吃你们做的饭,我要回佛国了。”她们哀恳说:“你别走了,我们劝人就是了,但是我可劝谁呢?”我说:“心即佛,佛即心,你若立志劝人,自然就有人来求你们讲道。”第二天喇嘛沟有个姓王的来请我讲病我说我是守墓的人,是不能出去的,请把病人送来吧。
次日,老王家的媳妇来了,我一看有她的弟妹们在旁边,不便直说出来。我就拿国家的宰相比方着说:“他若竟为着他自己发财,就不是忠臣。”病人在家里是大嫂,又是内当家的,性子很灵敏,听我讲这话,她就说:“我有小份子(私积),这也是过啊。”我说:“你要能把小份子完全给家里,你的病立时就好了。”她当时立志,照我话去做,真立时就能走二三里路,走回家去了。
我发明劝病的法,是本着人道去讲的。病是什么?就是过,把过道出来,病就好了。从此以后,内人和儿媳妇都助我劝人。天天求讲病的也就接连不断了。
当时听讲的人极多,好病的也不少,人们都万分感激,有给钱的,有把银首饰赠给的,先生都令人追着送还,绝不收受。因此,人们们就都献些香纸,香味充满了山谷,人都以为奇事。
自述个人的心性,修养的功夫道:我守墓时,五行就推转了。人的一生,也分春夏秋冬四季,守墓时夏季刚了,我不过家,专心静养,一直到冬季了。我的性原为木生水,逆行了,所以得疮痨。明道后,木去生火,哪知走到东南方巽火上去了,非常急燥, 这样过了三四年。以后有个姓曲的老太太,经我把病劝好了,很感激我,送给我一些果子,我就大声的数责她道:“你有这东西送给大伯子,你不是尽悌了吗!”她临走时,我看她沉沉不乐的走了。我才知道我的性燥,还没到真火上,从此,我再向人说话时,我就先说下我的性急啊,说话太直,若有伤着你的地方,可请原谅,以后急火就化了。
匪人索米
匪首刘旺率匪百余,盘踞蓁子沟,扰害乡民。一天晚上,匪来索米。先生自述道:我听善书上说,杨一守坟,他守出来银子,我守出米来了。我守坟时, 每天常有一二百人吃饭,七斗米吃七个月,也没吃了。一面吃我一面对大家说:“这是上天赏善的米,只管吃,绝不能了。”后来胡匪打发人向我要米,我说:“你们的胆子真不小,敢吃我的米,不是我不给你们吃,因那米是上天赏善的米,你们敢吃吗了若敢吃,都拿去我也不管。”他们说:“明天来取吧。” 谁知没到天明,匪首九人被官兵打死,余众打死打伤打散。我从此知道,佛界不争而常有,所以不争。
在这事以前,先生就给他们预告了,不过是信者得救。自述道:族人王翰章是一个胡匪,我守墓时,有人问:“胡匪多暂能没有?”我说:“再等三个月”。那人说:“怎知道?”我说:“匪人应有四十年的数,他们已过很多了。”过些日子又问,我说:“再十天他们就要死了。”我说这话,旁人都不敢说,因他们没有善德挡着,着说这话,怕匪绑去。我说这话时,翰章的母亲和妹子都听见了,问我:“有没有救法?”我说:“你的翁父是个屠夫,杀害了许多的生灵,临死时叫唤一年才死,你还不知道吗?你现今想救你儿子, 必得先救你翁父,你替他还因果债。”她问:“怎还?”我说:“放生就可以还,你跪在你家灶君前祷告放生你用六吊钱交给王仁,替你买鱼鸟放生。但在祷告时,只可说放生,切不可说出钱数,你想你翁父杀了若干生命,六吊钱又怎能赎回呢?不过这样做,总可以暂救你儿子一时不死就是了。”她真这样办了。过了几天,翰章夜里来问我:“怎样可以逃活命。”我说:“你把抢来的钱财完全抛开,一文不带,把枪马交给你母亲,你只一走,就可得活。”他照做去,真的没死。
允恭问:“怎知他们快要死了呢?”先生道:“他们是当胡匪是当官胡子,霸占一方,按地收捐。平时给国家拿赋税,十亩地每年仅拿一吊钱,他们收捐呢,十亩地每月就要六吊钱,他们这样要了七个月,正可以抵给国家拿四十二年的赋税。当胡子的总得在二十岁以外,二十加四十二就是六十二年了,六十年一循环,数已满了,所以知他们必死,翰章逃走,其余死了很多。”
四月,四弟因负债远逃,先生道:我的四弟因输钱太多,跑了,弟妹打算雇人找她,我阻拦她。我说:“这么大个天下,你往哪里去找他?”她说:“那么怎办?”我说:“就在你身上找不咧!”她又要雇人种地,我说:“你男人输一千多吊,你还雇人,我们哥几个都有地,种地时,你那点地能不给你种吗?你若雇人,人家说你有钱,该向你要帐咧,别雇人,你上山捡柴去。”弟妹没明白我的意思,有些生我的气。一天,来了,把孩子扔到炕上,她就拾柴去了。我的内人生气,只是纺线,也不理她,儿媳请她吃饭,她还是不理。我问她道:“你算算,你这几个人,哪个当对了,你对我生气,算是不会当女人,儿媳来请你吃饭,你不去,她又怎好吃妮?这又是没会当婆母,弟妹生气了你不知安慰她,你反生气,这又是没会当嫂子,侄儿哭了,你不看护他,这又是没会当伯母。这四个人你都没会当,你可怎好呢?”内人听了立刻起来抱着孩子吃饭去了。所以夫妇之间不必生气,只要以道相处就是了。
守坤受先生这番教导,明白自己的过了,更知道弟妹是个可怜者,就招待弟妹同居。四弟跑到黑河淘金去了。腊月间回来。先生道:我守墓时四弟跑到黑河去了,以后有同乡的也上黑河去,说我成神了。他一想,我哥哥已经成神了,我还在这里作什么?他就回来了。我因此知道我的名早到黑河了,所以去年(一九三五年)特意去黑河一趟,是要遵我的天命行事。
四弟回来不久就分出去了。只因族叔王清安有田五有余,与给先生已十余年。地邻李清荣未经通知先生,即强迫王清安之子出具卖契。次日,遣中人来说此事,先生说:“我家人少,不忧饥饿,他家人多,怕受饥寒,应置此田,原系地邻,即无款作赎,一亦可耕种,决无异言。”四弟说:“这是我王家田亩,又在我家手耕种十余年,怎能叫他霸去?”先生说:“此事我为主,与你无干!”四弟说:“如此受气,不与你同居了。”先生说:“我一言既出,绝无更改,你分居亦无不可。”四弟就因此分出去了。次年该田竟被水冲去。乡人说,欺人是祸,容人是福,真不假啊!
腊月与侄国珍合伙
堂嫂(国珍母)为人佣工。先生道:“我爷爷头生头养的孙子媳妇,怎能给人家佣工呢?我非把她接回来和她合伙不可。”她讲的做五个月工作, 挣十五吊钱,已支九吊了,我先借钱给代还了。国珍母说道:“他二叔,你既这么办,请你记个帐,将来好还你。”她的意思是恐怕守坤不能收容她, 所以这样说。先生回家,守坤问道:“大嫂怎么没回来呢?”先生道:“你不乐意吗。”次日,守坤过去对大嫂道:“你过去吧,有咱两人在不许分家。”因此就合伙了。先生奉嫂如母,视侄如子,视侄之姊妹如女,二年后即为侄儿完婚,两女出嫁。数年国珍把典出之地赎回,得以成家立业。
腊月为邢九先生讲病
邢九先生(朝阳广富营子人.)充六家子宣讲堂督讲,患病甚危,请先生去为讲病,腊月初一归。自述道:我入宣讲堂后,信神不疑,我本来是个庄稼人,去为邢九先生讲病, 他儿子走在半道上问我说:“我父亲是个秀才,你去可给讲个什么呢?”我说:“宣讲堂叫我来,我就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到邢家想起圣人说的“四不正”来了,我也不管倒正,一面念一面给他讲,他病真好了。我说:“你觉别人说的理都不如你说的对,你好抢嘴,夺硬词,这不是有所忿嚏吗?你怕死,怕神不保佑你,这是有所恐惧了,你好祈神保佑,不是有所好乐吗?你被逐出宣讲堂就忧患起来(原先他在宣讲堂里好管人被逐出),以为是得罪神了。你到外边把太阳骂一顿,你再洗衣服,它仍然还给你晒干了,神也是这样,他不会怪罪人。”邢九先生说:“那么怎么能好呢?”我说:“你家有祖先堂,那就是虔心悔过之所,弥天大罪,一悔便消。” 他扎挣着,叫家人扶起来,焚香叩头悔过,立时好了。
邢九先生病好了,心中非常佩服先生,求先生给他齐家,先生自述道:我用“四不正”把邢九先生病讲好了之后,第二天,他叫我给他“齐家”。他一个女人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五个孙子,五个孙子媳妇,他招全家人来听道,家人都不来,是怕呵呼。他的内人七十多岁了,在屋里整理器物,忙个不得了。我说:“老太太,你来吧,你有过,我给你说说吧”老太太就坐下,我只是声称说老太太有过,可不说是什么过。不多时,家人都听老太太的“过”来了,看他们都来齐了,我说:“我先不说老太太的过,先说说你们吧。你们的家庭,是用不着你们到地里去作工,惟有侍奉老人算是功德,你们人多,职责得要分清。五孙媳妇是管着给老人拿便盆,整理被褥、捉虱子的,四孙媳妇是管着扫地,擦柜台桌椅等事的,二三孙媳妇,一个管做饭的,一个管做菜的,大孙媳妇为率领孙媳妇的首领,孙媳妇若有回家或外出的,大孙媳妇就去补充。三儿媳妇主管着侍候老人吃饭的,若没有咸菜酱,自己花钱去买也必要预备,老人觉得哪种事不如意,不能向孙媳妇直接去说,吩咐三儿媳妇转告孙媳妇们,长次两儿媳妇,一个晨起问安的,一个晚间昏定的。这么做,儿媳妇,孙媳妇都有责任了,又何劳老人作活呢。老人要早睡,要晚起,睡不着半夜起来坐着,也未尝不可,这样做去,自然能聚神,家又哪能不齐呢。”说完邢九先生极佩服。
先生去邢家,守坤代为守墓。先生道:我去给邢九先生讲病,在外住了三宿,我内人在坟上替我住了三宿。
是年李子和帮着种地,另外还雇王树凤负田事专责,这人也被先生化了。自述道:我守墓时不能种地,所以雇一个人。那时我家都讲道,雇的工人从田间回来,闭着眼睛走路,只是悟道。他的兄嫂有病,他回家给他兄嫂磕头说,哥哥嫂子啊,我没会当弟弟啊,你们放心吧,我绝不能叫你们饿死啊!
知恩
发表于 2008/4/22 01:14:08
一九○三年 光绪二十九年癸卯四十岁
正月化儿媳妇
白士贞于归后,与婆母不太合性,婆母嫌她愚,又口讷,先生偏说她贵人语迟。先生对于子女是注重教养兼备,只知教而不知养则离,只知养而不知教则愚,先生对于士贞涵养数年,直到现在才教。自述道:我给儿媳讲好过病,所以她非常佩服我,回到娘家常常的称赞我。有一次,我到白家去,白俭的内人说:“三姐夫,你当老公公当的不错呀,你儿媳妇没短称赞你。”我一听知道养足了,香味都回到娘家来了。我到她娘家去,她母亲说:“你这里那里劝人,她们婆媳两个不和,你怎不劝劝呢?我说:“你不用惦着,我那儿媳妇是贤人,你不信,过年正月来,你再看。”正月间,她老叔骑着驴来了(白俭),媳妇念秧道:“我要就着这个方便回家可不错。”我听着也假装没听着,她是因为和婆婆不和,不肯向婆婆问,所以她念秧。第二天早饭后,她老叔走了,我把她叫过来问道:“你昨天念诵什么来的?”她把想要回家说了一遍。我说:“倒很好,但是你妈和你老婶打架了, 你是姑娘,应该提满家,你回去怎么说呢?”她不出声,只是笑。要知道她不宾服不能笑。我说:“你怎么说,我都知道,你上来劲必要说,我妈害地什么事了,她欺侮我们。上来鲁劲,必要说,咱们不用搭讪她,这叫做帮横。”说到这,她更笑了,心里话,也就是说这个吧。我说:“我教给你吧,见人要先见性,你妈是急烈火的性,把你父亲烧的十四年不上家,他不跑早就死了。你娘家穷,你妈还有个心口疼的病,都是急烈火烧的!”说到这,她的脸立刻就白了,我知道她动心了,若再往下说,就要哭了就伤心,伤心就伤命,伤命就糟了。我急忙把话头转过来说道:“她虽是急烈火性,可有志气,我听你大叔(白勤)说,你妈一升高粱,四口人吃过八天,不求人,不是志吗?你妈要好了,你爹今年还能回来,但是可得听我的话,你到家先这样说,妈呀,我听说你和老婶生气了,我怕你着急,所以来看看你,你老是急烈火性,所以把我父亲烧的不上家,你老还有心口疼的病,都是性子的关系。说这话,她心里难过,准要落泪,你就把话转过来说,一个妯娌间,吵几句嘴那还算个什么,我们姊妹三个若好了,不就不受罪了吗?你这么一说,她管保爱听。你当天还得上你老婶那屋去拜年,要这样说,我妈是急烈火性,把我父亲烧走了,家道还很穷,你们这屋过得很好,你老还能恨她吗?说完就回家,过三天拿点活计早点去,一边做活,一边讲道,天过午了,还要早点回家,不要在那屋吃饭,这是免去你母亲的疑心。因为要从咱家论,你老婶不是舅母婆婆吗,必得他请你吃饭你再去,才合道。这些话你记住啊,过两天我还要问你。”说完话我上墓上去了,这是正月初七的话。
初九我回家叫她背诵那天的话,她说忘了,我叫她想,她也也想不起来。我说:“得好好的想啊!”十一日我又从坟上回来问她,她还没想起。我说:“怪不得世界乱了,善人记善不记恶, 恶人记恶不记善,那天我若是骂你一顿,你保管记住了。”一说到这里她脸红了,我就不往下说了。
十四日,我又从墓上回来,一看媳妇没在家,我问内人:“媳妇哪里去了?”她说:“东院王树德家接去过节去了。”我说:“可怪了,你不会教媳妇,人家替你教,你还让她走。”她说:“一个东西院,那怕什么的。”我说:“她出去不说话吗?她和旁人一说话,不是讲究穿,就是讲究戴,再不然,就看纸牌,这不都是罪孽吗?你快去把她找回来。”她在外屋里打转转,不肯去,我哇的一声就哭着说道:“谁知道我心啊?”内人看见我这样,就赶快去了,我听着她们婆媳两个回来进院子了,我哇哇的大哭了两声,为的为的是使儿媳听着,媳妇进屋来,我一声也不哭了,眼睛也擦干了。她站在一旁,一声也不出,我问她:“前天讲的道,想起来没有?”她说:“没想起来。”我说:“你是想起来了,说不周到就是了,你听我再给给讲一遍。”讲完了,我说:“你还回东院去吧。”她一声没出,我可知她准明白了,我对内人说:“这回媳妇可把你拉下了。”她不信。
十六日,儿媳和几个姑娘们连说带笑的从东院回来了,我内人站在堂屋里一看,果然媳妇变了,因为过门多年,总不会这样的说笑过。她转身进屋里就哭着说道:“我赶不上媳妇,我也不吃饭了。”我说:“你真也多余吃,有那饭给猪吃,还能多吃一口肉,给狗吃,还能看家,一个婆婆都赶不上媳妇,真也多余吃饭。”接着又说道:“我连个女人都教不好,我还有什么脸吃饭,我也不吃了。”对媳妇说:“当真媳妇的,婆婆饿死,媳妇也得跟着才算真。”我知我内人那水性的黑气,非三天哭不出去。到三天的晚上,她住的屋里,忽然通亮的了,佛经、人伦、道理,都明白了。第二天到墓上去给我磕头,说是感恩,我说:“不是打架吗?”她说:“这么打可不错,都打到佛国里去了。”教人是有火候的,自然可以教到至善之地。
守坤自述她哭了三天之后,夜里看见一个戴着草帽,穿着布衫的老人,站在祖先堂前,对她道:“你还不快信呢,有两个恩人救你呢。”守坤道:“谁是我的恩人?”老人道:“你男人和你弟弟。”语毕不见那老人。她知道是祖先显圣,她立时心下光明,觉得满室都是亮光了。因此,她就看她的木性像一棵灯笼杆似的,上头的小枝挂着几个小叶,还滴滴答答的落着黑水滴;她看见自己的火性像火盆里的火,上面盖着许多灰,扒开里边还冒生烟,看着自己的土性很厚,可都是很死板的阴土;要看自已的金性,一点也没看着,自己知道是压的太深了;看自己的水性是死水泡子的水;都有臭味了那里还有些小虫。一看过之后,阴性都变成是阳的了。因此,第二天才去感恩。当她们婆媳没到墓地之先,先生有族弟在那里坐着,先生道:“你二嫂哭了三天,今天准乐了。”守坤到来叫头感恩,族弟很佩服先生的先知。守坤为了却自性中苦,更感祖先的恩,向全族磕头二十天。
学范文正公“画粥”的故事
自述借米一事道:那年年荒,和国珍合伙,粮不够吃,我向张铭斋借米,先已允许,去取时,又不借给了。我回家就嘱咐我大嫂,把家中所有的粮都过了斗,平均起来,每天应该吃多少就吃多少粮,不够吃就添野菜,如果添人也是添菜不添米,她娘三个去两人剜菜,这样过了一年,粮也够用了。这样是学范文正公“断齑画粥”的故事。这一次,不但人享福,连牲畜都免去往返运送的苦了。
知生知死
大东沟曲姓老媪,听说先生劝病很效验,抱幼孙来请先生看孙子寿数长短。先生道:这孩子莫如不叫我看,他像假帖票,到了本铺加了批了,不然还活二年,这回活不过十天了。我怎知他必死呢?因我虽然没到他家,我就知他家必是媳作婆,婆作媳了。婆婆性快有活计不等媳妇去做,她先去做了,虽然觉得是自家人,没有说,然而不合天理了。那小孩不死,就该得稀屎痨了。你不事奉老人,还不抚养小孩吗?所以那小孩正是来讨债的。
曲家由此对先生非常信仰。正值“毛三”聚匪数千,搅乱地方,曲家被害,也来请先生设法。先生自述道:我说,你把家产和饥荒都说出来,我给你算算。他说,他有七口人,六十五亩地,有十一间房子,有五百吊饥荒。我说,孟子说过:“五亩之宅树之以桑”,每人五亩地就可以足用,你家有七口人,有三十五亩地就可以了。但是你有五百吊饥荒,还得多留出十亩,好还饥荒。可是你的房子多,也可以多出钱,这还得于十亩之中减去五亩,共种四十亩地就正好。天地是养众生的,贪多的就是欺天,你余剩的二十五亩,以十亩交天,天就是众人,你找个与你不相干的穷人,给他种,他给租子就收下,不给也不要,这算是交天。以十五亩地交神,神在五伦中,把这十五亩地给你的亲友或家族中的穷人种着,他给你租粮就收下,不给也不要。这两项地若都交租子,每年可得四石粮,你这算给天经营,你留两石算报酬你,其余的两石,以一石作德,一石存着,永久作为作德的钱。你这样做去,就可以不受匪害了。他回家在祖先堂前焚香许愿,真这样作,真就不受匪害了。我当时对于这事,只是拿过来一看就了然啦,不是详详细细的算的。
为王树峰家合伙
树峰是先生婶母的儿子,他的妻子和婆母口角,被婆母用烟袋将头部,打破,她回娘家时说,必得分家才能回来,树峰就那样做去。先生以为不合道,寻思好久,才设法救正他。自述道:我守墓时,有空就寻思,我婶母有子五人,而长子树峰娶了妻生了子,便抛了老母,离开四个同母弟弟自己单过:东西屋住着,天天还打架,老婶得了个浑身疼的病。我一想,非叫他们合伙不可,我和老婶说:“咱们唱一出戏啊”。她说:“这小子唱什么戏?”我说:“唱四郎探母啊。”我在这屋大声说:“树峰养妻蓄子已十多年了,现在要唱四郎探母啦。”大嫂在那屋, 听我这样说,气得鼓鼓的,我也不去见她。我天天来还是这样说,大嫂越发生气,气得心口疼了,她叫树峰兄给她请医生调治。树峰兄说:“能治你病的人,只有南山守墓的孝子啊,我去给你请来。”
我到她家,一见面就问道:“你有什么病啊?”她说:“心口疼呢”。我心里想,若不是我唱戏,哪有病呢?我说:“大嫂子是好人,对人总是乐乐哈哈,能说会道的,见人不论大小,都有礼节,‘德、容、言、工’四个字,就是德字你没占着,因你没侍奉老人。这也不怪你,因小叔太多闹的。你父亲谢老明是有名的人,谁不知道,你是没遇着好人才没尽孝”。说她好处,她病好点了,我说:“你先养养吧,但无论如何,他们要和你合伙,你可千万别干。”说完,我就又到婶母房中去,四弟都在家中,我便对他们说:“你们谁愿意当孝子?”老二老五都说愿当。我说:“我老婶,你们谁也伺候不好,非你嫂子不可,你们能把嫂子请过来,就是孝子。”他们说:“人家不干啊。”我说:“你们干就行,能听我说就能办得到。”
我回坟上,他俩也去,又唠一会。我领他们去大嫂家,一进屋,大嫂子把脸向里一扭,就生气了,两个小叔就发直咧。我说:“嫂子可不得生气怎的,这些年的孝道, 都叫你们给误了。”她越发生气,我说:“可不生气怎的,你们得还人家十年的孝道啊!还不跪下呢。”两个小叔子就跪下了,把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说:“生气生的对,早先竟打骂嫂子来的,应该下跪,可有一宗,那时不是小,不知道好歹吗!现在他们怎来跪着请嫂子呢?嫂子若不答应,我也是小叔子,我也得去下跪啦,嫂子不答应不能起来。”她一听我要下跪,她下地一手拉一个小叔起来,他俩因我没发言,他就不起来。我说:“大嫂子好了,你们快起来吧。大嫂子,你父亲是有名的人,谁不知道,你不尽孝不对呀!原先是因为小叔们气的,这回他们好了, 你可得尽孝啊!再不尽孝,是你不对了。”她把已往的事,那回怎的,哪回怎的,都说完了。我就把她领那屋去,给老婶磕头认罪,婶母也痛哭,从此合伙,病也都好了,遂为母子如初。常言说,弥天大罪一悔便消,是不错的。
先生对于这事曾作这样的观察:我祖母性子愚,很纯厚,疏于家法。我老婶不佩服的很。老婶的儿媳,对于她比我老婶对待祖母还厉害,和她十年没说话。老婶的孙媳穆淑贞进门就闹病一天也没事奉婆母,婆母死了,她也好了。我从这知道若错了越错越远。
立家规,先生道:定住就是神,定不住就是鬼,只看你定力怎么样。那年我看吕祖家定的家规十条(一、重家长,二、整礼仪,三、理家规,四、勤职业,五、节费用,六、立内政,七、教新妇,八、端蒙养,九、笃宗族,十、正已身)中,有整礼仪一则,我那时正在守墓,我就定了个家规:我每从墓上回来,我儿媳迎到大门以外,我内人迎到院内,我大嫂子下炕,各人还都要有一两句话。这样行了不久,真定得住了,神就灵了,我小屋夜间可观星斗,诸神诸佛都来和我相会,所以我知道定的力量大。
先生守墓时,想作一个“老人苦”的歌,因不会写没作到,但因明心见性,每言欲学圣人。塾师郭士宗很轻视地说:“二叔,我听说你守墓明道,想要成圣成贤,对于学问上插花盖顶也得有点啊!你一天书没念怎会能成呢?”先生道:“你这叫小看人啊!你这话只好当我说,若当别人说,不得把你的牙齿笑掉了吗?念书的人,若能成圣成佛,有钱的人,他坐着天天念书,念到老就能成圣成贤吗?圣贤不是实行道才成的吗,你看杨一是个要饭的,他守坟成神啦。”
先生信口作 “插花盖顶” 诗道:
插花盖顶全是假,不如一心回老家,
回家拜见亲父母,意气洋洋血脉发。
这首诗先生在世时,允恭曾亲闻。民国三十一年,王国华于故乡招开王氏宗族会议,允恭前往参观,其邻村罗家杖子李文禄,谓先生当年口占绝句,不能自书,本村又无识字人,所以每得之句, 就求他给写下来。他说在这首以外,还有三首。他把原稿交给我,以备编入年谱中。查后三首。用意措词,多似是而非。先生逝矣,无得而辨真假,因阙之。
还作过这样一段文字,自述道:我守墓时,有人欲去求神渝,我说我给你降一篇谕,你听听:“天有好生德,地有养育恩,神有渡人意,人有救苦心,天德与地恩,神欢人来钦”。
一九○四年 光绪三十年甲辰四十一岁
正月芦墓期满
六家子宣讲堂的同仁们,计先生芦墓期满(三九二十七个月),就共同趋车来请先生出山。先生乃径去六家子宣讲堂,宣讲化人,永不为家庭生计计矣。当时守墓的人很多,而先生的志趣与别人不同,自述道:和我同时守墓的人有二十多人,他们都以为守墓是为老人,而我是为夺杨一的志。
同是一事,目的不同,结果也不同,时代不同,作法也不同。允恭问先生道:你老是因为守墓成道了,今后的人,遇着亲丧还可以芦墓不?
先生道:不可。因为以前的天时,是拿着尽礼,拿着孝身为重,今后的天时是以立德孝性为重。时代不同,所以行道也就不同了。先生到六家子讲堂后,专以游行劝化为事,讲好许多病,劝好许多人。自述道:朝阳县六家子镇南下坎子有廉张氏,结婚一月后,男人远走他乡。廉张氏因为男人远出,就在娘家久住,不回婆家去。她的弟弟有病,请我劝病,我详细问他们的情形,我说:“你弟弟的病,从你身上起的,但是病根还在你母亲身上。你是媳妇的本分,虽然男人不在家,也应该时常回家,探望婆母,能这样作去,你弟弟的病就能好了。我听说有‘阴降阳伤,阳降阴伤,阴阳俱降,男女齐伤’之说,你是张家长女,永远不回婆家,这叫阴降,长男又那能不伤呢?再者,你婆母领着几个女孩子,在家度日,心中能不难过吗?媳妇应当和婆母同受患难,这才合理。你应回家侍奉婆母,你父母也应该时常探望,表示亲戚的感情,方为合理。”说到此处,母女痛哭起来,我见她们有所感动了,又向她母亲说:“你知道你儿子病的,起因吗?”答曰:“不知道。”我说:“你从前必说过,给你女儿另找人家的话吧?”答曰:“说过。”我说:“那就是你儿子得病的日子,你们如能改悔,不但你儿子的病能好,你的女婿不出百天,也可以回来。”说到这里,母女同到灶君前焚香悔过,不到一月,女婿果然回来,儿子也好了。因这件事,对于阴阳消长动静变化都了然,所以才敢说,所以才应验。
我劝病时,秦家营子,有个人得了一种奇病,每天必得喝凉水一两桶,嘴里喝着小便流着,冬天也得这样。他父亲是一乡之长,村形像船似的,然而因街路不修,水向南流,把村中冲坏了,是等于漏船,所以他儿子得这病。我叫他修治村里的流水沟,病就好了。
我在唐家杖子(朝阳县境内)讲善书时,有个姓常的媳妇来听讲,从大门进来就笑,一直笑到屋里。我说这个媳妇必定要克男人,果然不到一年她男人就死了。允恭问:怎知她必克男人呢?先生道:女子主水,她那样笑,像水开了似的,什么物还煮不死呢。先生劝病, 还曾用过特殊方法:管乃堂有病我叫他把自己的过错,用纸写好,贴在街路各处,然而不署名,使行人见着读诵,无形中孽就消了,病就可以好。行人念诵那文时, 必要用意寻思,那正是以神治病。
白俭和他内人打了四天仗,他到我家告诉我,我说你在一个月后满身必要生疮,他不深信。我是照他三界说的,他的性是个愚性,他的“命”是个当督讲的,他劝人必要讲理,理属火,愚气属水,锅里盛着水,底下加上火,又哪能不扑出来呢!他到团山子去讲善书,不几天回来了,果然生满身疮,问我怎能好,我说:“你找你们村中各家的先祖是什么样?子孙是什么样?找着就好了”。照他话作去,果然好了。(能找出各家先祖是什么样,子孙是什么样,即是知因果,知因果自能生出真土)
我在朱进士家讲善书,年青人不爱听,都去耍钱,晚饭后,我在门外遇见他们,我瞅着门上的匾写着“进士”二字,我说朝阳南进士再有几家?你们给进士当晚人还耍钱,是圣贤之道吗?以后他们不耍了。
先生能尽人性,所以把人能劝好,能尽物性,所以才知道牛的死活。自述道:牛的性中杂有愚火,所以性子很执拗,若把愚火化了,也就可以脱离畜道之苦。我从前养一牛,能够自知领着众牛自食于山,自饮于溪,自归于栏,它的愚火真化了。我就对我侄儿说:“这牛早该死了,只因前年被匪牵去,咱用七十吊钱赎回,所以又活了几年,还咱的债,今年又被匪牵去,我就不赎它了,因这牛仅值九十吊,前次用七十吊赎回,已经算对起它了,而它又多活几年,以还欠债,若再赎它,它再还咱债,这不就越发苦了它吗?因此,我不赎它。”谁知后来它自己回来了,它债还净了,它性化了,我知它明年就该死了。第二年三月,正逢我从外边讲善书回来,它卧在院中不起,次日就死了。我知它必转人,所以埋上,未卖它。我所以知它,正是由诚而明啊。
先生不久就离开六家子宣讲堂了。自述道:想要不自欺,就得要自立,若受外人欺你就别干。我在六家子宣讲堂时,张铭斋说:“你在外边讲善书离宣讲堂进着点,免得人家捉你是邪教。”我不出声,只一笑就走了,三年没到六家子宣讲堂。以后他们有债,我给他还了, 到底叫他们佩服了。先生应锦西县(江屯),宣讲堂崔国光等之请,便到锦西一带宣讲去了。
一九○五年,光绪三十一年乙已四十二岁
为姑母讲病
先生只一位姑母,适侯家,夫死又适周老润。前房有子数人,时常生气打架,姑母得个心口疼的病,每一犯病就万分痛苦,先生乃设法给讲好。自述道:我姑母,因挑门户,才到侯家添房当继母,没当好,落得家败人亡,又嫁到周家当后母,而很爱前子。以后打架分家,常受她儿媳的骂,气一个心口疼的病。我从正面劝她三次,她不听。我想我姑母是祖父的心尖,不把她病讲好,怎算孝敬爷爷呢?从反面劝她吧。我说:“我们家的姑奶奶属你罪大,你手巧,我姑丈花一石高粱买一双鞋面,你把鞋绣上花朵,穿这鞋的头上脚下,全得换新的,这样人还能拣粪吗?他在世界上不作活,光吃饭,累世界一辈子,不都是你的罪吗?我一来,你就说想我,这是假话。”她说:“是真的。”我说:”真的?我借你‘号’的时候,我家很穷,你立逼叫我去抽‘号’。我顶着大北风,上锦州去抽‘号’,到如今还有个腿疼的病呢”。说到这她悔的哭咧,我也不劝她,是叫她把阴气放出去,这是火候。我说:“那时你是要刚强,以为当后母的才过门,要把你的新衣服给儿子们穿上,儿子们准说你好,可是衣服叫我当了,你就着急,才逼我赎号,现在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你,但是你不信我。”她说:“信你”。我说:“你最信你大儿媳妇,她一出声,你就说,听着听着,她骂谁呢?正正是骂你。你若信我的话,你儿媳骂你的时候,你能乐哈哈的受了,你的病几天就能好,管保她不出一百天,准得大肚子病。因为骂人是恶口上发出来的阴气,你能乐属阳,阴气不能入, 到晚间那阴气还回到她身中,她就该病啦”。我这样说,姑母就真照我的话作去。
过了一月,我又到姑母家来,姑母的病,真的好了,不多时,姑母的儿媳打发女孩过来请我吃饭。我心里话,每回来你都不请,这回请必有个事。我说:“我这客好请,有人请就去。”在吃饭时,她姑娘说:“你老看看我妈有病没有?”我说:“没有”。她说:“你老看病还得烧香吗?”我说:“我也不是看香的”。她还问,我说:“你妈得大肚子病了。”表嫂很惊讶的,说道:“喂呀,你真是神人呀!你怎知道呢。”我说:“我头十年就知道。”她说:那时候还没得呢?”我说:“我在你们家做活时,知你好生闷气。”我心里话是我给降的灾,我若说现在知道不是漏咧,她叫我给治。我说:“西屋就有能治的(我姑母住在西屋)”。她说:“没听说过。”我给她讲阴阳二气:“老人是阳气,儿女是阴气,你这一堆儿女,我看是一堆气包,你是这气根,你还骂老人是把阳气隔开啦”。饭后,我回姑母屋里去,姑母虽和她儿媳东西屋住着,儿媳患大肚子病,她一点也不知道。姑母问我道:“她找你有什么事?”我说:“她得大肚子病了。”姑母也很惊奇的说:“真的吗?你可真是神人了,今后怎骂我也不吱声了。”表嫂过来流泪跪下,痛悔己过,由是婆媳和好,病也都好了。我深知悔过是却病的无上妙法。
先生一生,彻始彻终是以明道立命为主。自述道:我姑母给人家做后母,她旧日的绸缎衣服都拿出给前房儿子了,我就知道她错了。衣服不是自己的,是前夫的物件, 现在拿出来,儿媳必要偷着笑,生出来不服的心。若是会当,得先把孙子打扮起来,她儿媳妇方能宾服呢,这叫由小头办的。这叫“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她办错啦,那叫翻车啦,又怎能当好后母呢。后来她被儿媳气死一夜,我听着这信,我说死就死吧,谁也不许去。我姑丈说我真有主意,后来她又活过来啦。我作活时,就把后母,继母、儿子、媳妇道全会啦。因为东家那里边这样人全有,也不必跟着学,只要三界分清,身作着活,心里把各人的道全悟明白了。
先生救姑母还有另一个原因,自述道:我们兄弟十几个人,而老姑专爱树春大哥,每逢回来住家,没等下车就先问树春。我老姑在我家住了两个月,我去外祖家,我老姑都不知道,这足见老姑是没把我看到眼里。我小时候就立志,非叫老姑佩服不可。后来老姑被儿媳气病了,我到底把她救好了,这正是用志处。
给她们婆媳讲病是根据什么原理呢?我在小时候,用黄葱叶,一头捏住,一头用气吹得很鼓的,也用手捏住,尽力的一拍,就很响的。姑母是表嫂的老人,老人为阳气,她天天骂老人,是把阳气断了,儿女为阴气,她只知道为儿女, 哪有不生病的理呢:九月迫令妻守坤读书
先生自明道以后,决意兴办女子教育。自述道:我常说,“女子是齐家之本,清国之源”,想要家庭齐、社会安,必须振兴女教,使女子明道,使女子自立,才是根本的办法。我乍学道时候,就先学女人道。我知道女子非念书不能出苦,所以才逼我内人念书。
事先先生各处打听,哪里有女义学,听说义县杂木林子宣讲堂有一位宋督讲,他有两个守节的儿媳妇,招收十几个女生, 督讲先教儿媳妇,儿媳再教学生。先生听说后于二月间托邱老柏劝白守坤去念书,她不允,六月又劝一次,九月又劝一次,守坤知先生之意已决定,不去不行,才答应了。当时谁也不以先生的主张为是。自述道:我看妇女太苦,所以倡办女学。先叫我内人念书,那时她已三十八岁了,极不乐意念,我儿子也说:“竟你办那惊奇立异的事,谁家妇女还念书。我说:“念书好不?”他说:“好。”我说:“好吗,你怎么不叫你妈念呢?你是什么良心!”
九月初一日从家起身,先生步行,守坤骑驴,村人都出来送别 ,问:“什么时候回来?”先生从旁接言道:“不出贵不用想回来”,走了三天,才到杂木林子。先生曾说途中情形:男子是以刚为重,我明道以后,逼我内人去念书。那时她三十八岁了,走了一路,她哭了一路,我说:“你哭什么?”她说:“谁老了还念书?”我说:“你可是老了,那么你还能小了不呢?”她说:“怎还能小了”,我说“既不能小了,你就得去念!”
先生更为她解释道:你记住,你上学以后,我身上的衣履,不用你给洗做。你真信我的话,将来可享官太太的福。你念的经上说:“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你现在去求学,离开家庭之苦,正是“人离难”,将来你把书念好了能教书,就是“难离身”,你把性化了,就是“一切灾殃化为尘了。”
这个学堂是在杂木林子的后街,一个富家的宅院,那家是为避匪乱,远走了,屋里极冷,夜睡冻脚,不敢脱鞋,守坤没带许多行李,夜枕砖头睡觉,饮食极劣,只用萝卜叶沾盐水当菜。守坤无心在那里站下,想要在第二天随着先生回去,那知次晨先生早就走了,守坤才安心求学。初五日拜圣人,课余多替大家作些工作,因此,同学都喜欢教她文字。守坤也真知刻苦攻读,冬月夜里,映雪读书,十一月二十六日李赵壁来接她回去,这短期内把“女四书” “列女传”都毕业了。先生的家庭转机到了,由此才走入一个新的阶段。
自述道:后来她在朝阳教官学的时候,王知府的太太对她看同姊妹一样的待遇,这不是享官太太的福了吗。
我内人念书之后,教官学,每月挣八两银子,我儿子念书,完全是她供给的,这不是出苦得乐了吗?
多么大的官长,对于妻子之累都脱不开。我在四十二岁时,逼着内人去念书,谁也不达我的意。她后来自身享读书的福,儿孙也受福了,试问我的累是不是脱了?所以天下的大累就是不能自立的妻子。
先生存心还不止于此,自述道:像我那时叫王老师(内人)念书,为给我家教学吗?不是啊!是为天下呀!现在谁娶个女人为天下娶的?没有啊!
十一月为张世俊完官司
张世俊是锦县十里台北,后张家人,是个讼棍,能言善辨。他以前与先生有这么一场辨论:我说念书是为道,张世俊说是为钱,为谋生。我们二人辩论不已,最后我立志道:若是你说的对,有你在锦州,我永远不来,不到三年,他因事被押,我才来救他。
先生救张世俊的始末,自述道:张世俊的儿子把他族兄打死,他儿子跑了,官府把世俊逮捕下狱了。他的长子成五求我给办理这事。世俊本是一个讼棍,我去到狱里看他,他说:“兄弟呀,把我救出去吧,花钱多少不碍事,我东荒还有一顷地呢。”我说:“你蹲着吧,你的贪心还没有了,就是你罪还没满”。我心里话,你出来不定又要坑谁呢,你罪满了再说吧。这是七月间的话。到了冬天又找我,我去了,他说:“兄弟呀,我老了,把我办出去,有碗粥喝就行了。”我说:“行了,二十天就可出来了”。我在原告家(张世俊大嫂)门前走了十次,这叫“十全大义”。人民对于官府有事,去三次,再去就不够平民资格。我从原告门前走到十次时,原告人心里道,咱是手足兄弟,人家是外人,还这样用心,我们何不完结呢?因此她也要求我给完这事。就因走十次,十义无亏,她才自动的要完结。我给那寡妇(被害人之妻)讲因果经,我说:“你五叔押在狱中,正是押你们一家子,你丈夫死了,也正在押着呢”。她害怕了,就认完。所以用道,鬼神全动。我进城三次,叫作“走天理出三界。”到衙门的班房里(值班地方)问道:“张世俊的案子在你们这押呢吗?”他们不理我,我心里话,你们理不理我也不管,我走到次数就算了。有一天,州官坐在堂上问案,我叫张成五写一纸条,上写着“张世俊案”,张周氏身得重病,不日到案,张恩和具。成五跪在马路上持着这纸条,差役把纸拿上去,我和张成五就走了。不多时就招唤张恩和,连呼不应,州官道:“明天过他的堂”。我心里话,你是个火性,明天好过堂。州官退堂,我们回来了,差役道:“你们哪里去了”,我说我找张恩和去了。第二天一早,州官提审张世俊,他以为是张世俊摆弄的事,把张世俊呵了一顿,世俊不能答,也只退堂去了。我在头天晚上回去,特意雇车把张周氏拉来,我们到时,张世俊的案已经过完了。我向差役马老荣说;“马老荣给我们禀一声,张周氏到案了。”马老荣说:“我不是给你们当差的。”我说:“我们自己办”。傍晌午,州官又过堂,我叫张成五又写一纸条,那上写着“张周氏到案”,仍然跪在院内,拿着那纸条,州官立时叫上前去,拿上纸条一看,立时提张周氏,张周氏等上去,州官以为今天早晨过的张世俊的案子,他没说出来什么,怎么这么快,原告就来了,必定是他现雇一个老太太来。不问别的,先问你管他叫什么,来回的问,问得无错了,才问到:“张周氏你为什么乐意完结呢?”张周氏说:“我侄儿把我儿子打死,固然是一种逆事,但我侄既然跑了,我小叔年已六十多岁,替儿蹲监,将来若监毙了,这不是我于悌道有亏吗?而且果然若那样,将来我又何颜面见我翁姑和丈夫于地下呢,因此,特地恳请大人大发慈悲,施再造之恩,把我小叔放出,将来我侄儿回来,再拿送到案,听大人罚办。”州官说:“你甘心吗?”张周氏说:“甘心”。州官说:“你们画押去吧”,这事就完结了,衙门里的当差的们见着我,说道:“就是他呀”!二句话也没说,我们站了一会就出来了。我大笑说:“幸而我有影身草(指破衣言),不然,这么大一场人命官司,平空就完了,他们见着我,要打一壶水来,端上一盘点心我们还不得花几十两银子吗?”我能办这种事,正因为我明白官道啊!以后马老荣病了好几个月,最后他请我讲讲才好的。张世俊出来,仍然不务正业,终久冻死了。看来真能把道明了,一切事都像玩似的就办了。世俊出狱万分感激,必要有点馈赠,以表谢意,先生却拿这赠品尽悌道了。自述道:我给张五先生办完官司,他必要给我换衣服,我说:“你要真给我买东西,就买几尺大连绒吧,回家好给我大嫂子做一件衬衣穿。”我那时的心就是存在孝悌上。
为儿媳妇找到病的根源,病立愈
先生正为张世俊完官司时,儿媳妇病的极危险,家中派国珍等两次去请先生速归,先生自述道:我儿媳有病,家中派人来找我,快快回去。我因张家的官司没完,所以没回去,我最后说出很激烈的话,我说:“那忙啥的,若真死了,有男人收尸, 有阎王收命,有上帝收性与我何干呢”。说完这话,我知道伤情了,我说:“去讨签看看吧。”签语说:“病择医”。我就打发来人回去请医调治。我这正是圆到激烈的话。我怎不当时回去呢?因把张家事放下算不忠,失了忠媳妇病也不能好,能全忠,媳妇的病也自然能好。
张家事完,先生归里。自述道:儿媳患病,家人找我,追我快回去。我走了一百多里路,只是悟道,忘却骑驴了。没到家就知她得病的原因了,这正是由悟中得来的。
到家我的内人说:“你有福,出去就不管了!”我说:“我有福你看见不好吗?”她说:“媳妇有病你也不管。”我说:“你不是正在家呢吗?你不是婆婆吗?媳妇有病你不会叫她好吗?你不叫她好,就是假婆婆,我明天叫她好,就是真公公。”我儿子过来在地下来回的走着,只是说:“这病人除非死了没个好啦。”我说:“人家都说你念书全篇了,女人有病你怎不能叫她好呢?我明天就叫她好,我才是全篇了呢。”我讲一个病,必得会八八六十四卦,“抽坎填离”病就好了。第二天,我过去问媳妇道:“你怎的了?”她说:“浑身都疼啊”,我说:“你知道怎得的病不?”她说:“不知道”。我说:“就从给你大哥(国珍)定亲上起的”。我大嫂从旁说道:“他二叔啊, 这话只好你说呀!从我儿子定亲,我侄媳妇怎的也不乐了。”我连忙截住她的话说:“大嫂子你别说了!你小叔子什么都知道”。我拦住她的话,正是怕她漏了。我仍对儿媳妇说:“你大哥自幼就没有父亲,我收拢过来,是为的家道好些,好为他定亲,现在我多给你嫂子彩礼,你不满意,你知道我的用意吗?我那正是安我大嫂的心呢。我对我嫂子这样当小叔,你对你嫂子那样当小婶,难道我还不如你吗”?说到这里她立刻就好了。这是“抽坎填离”的法子,不可不格物啊。
这不过是近因,还有远因:自述道:我儿媳有病,正因为平日生气而不觉。那年她婆婆在外边念书回家来,不几天儿媳就病了,因为是一触即发。我儿媳当着我们的面说:“我爸爸骂我我也乐,我妈就是夸我我也难受。”人们都莫名其妙,正因为我是拿意当人,她是因为有儿媳妇,就要享儿媳妇的福,只在这里就有分别了。
是年孙女桂芝生
一九○六年 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四十三岁
二月开始办女义学
是年,在锦县十里台张家立义学。张世俊官司完结后,他发心作善,愿将正房借与办学。白守坤教女义学,其子国华与王占瑞教男学,两校只隔一壁。守坤于字义有不明白者,国华为她解释。有时书之纸上,由墙隙递过,白守坤因此教学相长,学业日益进步。先生倡办女子义学的宗旨何在?自述道:我和天算帐,天生人怎不给福呢?不是呀!是因为坏风俗催的,人人都错了,才没有福啦。现下的姑娘,像“双头蛇”似的,小时候就只知收存财物,以备将来出阁,不尽孝悌,这是吃了一头。出阁又要很多的财物,不知道去为尽道,是又吃了一头,所以叫她双头蛇。拉了很多债,一生也不知道还哪能有福呢?当官经商,都是为给妻子赚钱,把忠臣孝子都吃尽了。我立女义学是为斩双头蛇,已杀了不少啦。姑娘立志崇俭结婚,专为尽道,不要双方财物,还自己立业,终身不用男人养活,男人所有的余力,去尽八德,男刚女柔,各正本位,再生子女必能贤孝,这不是改造世界吗!
教儿媳
先生夫妇为倡办女子教育,都走到社会中去,把家事完全给儿媳。她接受这个重任,始而苦于措置,继而陷于烦闷。先生用暗示或矫正等方法,使她不陷于罪过。自述道:现代的人都是相求的,儿女求老人尽慈,多给积些财产,老人求儿女尽孝,要绝对的服从,因此才闹得很苦恼的。有一次,我儿媳到田间去拔苗,叫我看一会屋子,我想到,若不答应她,于情理不圆,她必要多说一些话,答应她,若不给看守,又是失信,总以不出声为妙。她走不多时,我也走了,特意的从她的地头上走过,她问我:“往哪里去?”我说:“上西庙”。她问:“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没一定”。她听我这么说,便赶紧回家了。我在少年时就知道,为子孙的不许支配老人做活计,所以儿媳支配我, 我也不受。我这事看着是不为儿女,拿道去论,正是真为儿女啊。
还有一次:我儿媳嗔我不给她们过家,每逢我从外边讲善书回来,她就怒气沉沉的,指鸡骂狗的吵闹,我并不理会她,这样的过了三次,我就对她说道:“你生气是因为我不给你们过家啊?你不要拿我当土包,我置的地给你们种,打了粮你们吃,我一粒也不用,纯粹养你们大小,你反倒嗔恨我,我怎就这么冤呢!你实在不乐意,你就把地给我吧。”她立时磕头悔罪说:“我再也不敢生气了。”
十二月为六家子宣讲堂清债
先生信神并不迷神,于前年因张铭斋之言,离开六家子后,竟在锦县锦西一带化人。是年七月回到这处来,这里的堂址被学校占据,债台高筑,张铭斋,李韵卿竟遭人白眼叫他为花舌子。他们见着先生哭诉苦衷,先生便慨然把债务负起来。自述道:现在信神的拿神坛吓唬人,借神欺人,我就不那样。六家子宣讲堂的主管张铭斋主讲李韵卿,被债务累得直哭,我说:“信一回神,神哪里去了,这是神拉的,必得神还,不用为难那饥荒算我的吧。”二人给我磕了两个头,我说:“那还算什么?将来我到锦州叫一个人给拿,腊月十五日还债就是了”。他二人又给我磕头。他们说,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神说的。我不禁大笑,笑他们迷到这种地步,迷佛的不信佛的话,佛不叫他喝酒,他怎还喝呢?常人多半如此,明明是自己作对了,他偏说神佛保佑,这就是没有自信力。
先生说张李的人品与积债的原因道:张铭斋李韵卿是两个老虎,能力大,我受欺一句话,躲开他们,我心里可有坚志。他俩给宣讲堂买米,往外借贷,买米时是毛钱,把米贷出之后,张铭斋怂恿商会整顿钱法,这样,他们往回收款时,就可以得好钱。他们以为可以挣许多钱办宣讲堂,就用不着善东助款,把善东完全辞退了。曹知府出外清查民事时,听说这事,就告知他们快改过来,二人怕死就仍收毛钱,本是已经到手的好钱,忽然,又变成毛钱,无形中积下债了。这正是上天拿钱试验人的地方,办着事更须注意啊!
先生在锦县时,麻秉仁患重病,经邱老柏介绍,先生把他的病讲好了,他曾发心作善。冬月间,先生叫沈六先生向麻家先说知化款事,因他是麻家的至亲,他说麻家不能舍。先生说:“这场事没有你”。先生又叫邱老柏先为说知这事,麻家应否,不必再说第二句。邱真照话作去,麻家以为太多,未允:过几天,先生又去麻家讲善书。
自述道:我临行时对麻东家说:“邱老柏上日所说的事,不必介意。”我心里私自立志道:宣讲堂这饥荒非叫一个人给还不可。我说着有神就得灵,若不灵我腊月十五日就死,去问问阎王爷,我作二十多年善,信神信佛,神佛还信不着我吗?还以为我愚弄人吗?我信神,不迷神,我也不烧香,不磕头,可真信就灵啦。
与麻家揖别时,先生欲哭,麻东家夫妇亦欲哭,志诚相动。先生去后,麻翁三日夜不曾合眼。过二日,先生从麻家门前走过,想要探望消息,见他家的管事在门口,问先生道:“你不到屋吗?”先生说:“我不到屋了”。腊月初九夜里,先生也觉心里忙乱,自思心内无事,何以如此?后忽忆及此,必神使之然,不但我这样,麻家或者也要如此,待明晨我去看看,想到这,心就坦然无事了。自述道:我不知怎的,一心要上老麻家去,天刚明,我就起来,告诉讲堂厨夫说:“你们吃饭时不必等我,我上西关去。”故意的从麻家门前走,正赶上麻家的管事的开门,一见我就说:“好,你可来了,我们东家正要去找你呢。”我刚到屋里,向麻东家行礼,麻东家仰面大哭说:“得了,六家子宣讲堂的饥荒我完全担负就是了”,他把梦中神人怎么指示的话说了一遍,他说:“你有事你去办吧,晚上到我这里来取钱吧。”交钱时,他的门婿解铭泉给点钱,我说:“你知道你老丈人为什么给我钱?我们是两手换啊,他给我钱,神给他心灯啊。”
由锦县去朝阳六家子约一百五六十里,中间必经暖池塘,先生走了一天,哭了一天。自述道:我化老麻家两千吊钱,我背着钱走,一面想道:麻家肯这样作,他的德怎么这样的大呢?我的亲友怎没有一家肯这样舍善呢,想到这里,我便哭了一天。后来,我自己审问自己说,别哭啦,什么人作什么事啊,晚上,到暖池塘,才收了眼泪。我到赵表妹家去投宿。起初表妹嫁给一个痨病人(凌朝仁二十岁死),她不十分满意,就不好好侍候他,病者不能如心不到几年他就死了。表妹改嫁,适赵家,(名赵侯心宽)。赵家先有三子,表妹又生一子一女。我到她家,讲说麻家舍钱的事,妹丈赵文有说:“我怎么这样操心呢?你大外甥不管谁的,有了就输。二的更甚,竟到外边当小绺(扒手)。”我说:“你品品,你原先一条垄地也没有,现在有好几天地,还开一个棉花铺,你原起是一个小贩,每天竟使机弄巧,正是使鬼,所以你的儿子都不叫你舒心,你知道吗?这五个孩子,就是五鬼阵:小女孩是妹妹的要命鬼,等她到六、七岁时,就该把哥哥的过错告诉表妹,表妹常生气,就该得胖肺病了。妹夫听着儿子的过,必要打骂他们,常了就该都逃跑了。女孩到八岁时,表妹被她把阴气灌满,得胖肿病,就该死了。到那时的家庭,只剩妹夫和女孩子了,那不就苦恼了吗!”二人听了很害怕地问我:“有没有救法?”我说:“你得把家产舍一半就好了。”他说;“开花铺存一千斤棉花,值两千吊,舍了吧。”我说:“舍可是舍,你的女孩可要死啊,你能认可吗?表妹的前夫怨气未消,才转生这女孩,与樊梨花杨番的事相同,她是要命来的,你作德把她翻过去,这叫作‘翻天印’啊!”他说:“死就死吧!”以后不到一个月女孩双目突出,不能见人。我说:“你们得好好恭敬她,要啥吃给买啥,三个月就死了。”结果女孩死了,表妹没死,四子没散,长子化了一次性,这个因果阵破了。
六家子宣讲堂用驮子把棉花取去,还债了。文有长子就化性了。先生道:赵文有舍了一千斤棉花后,他的长子赵德福至诚向道,他化性一次,自知前生是驴转的,必得大病十几天,吐三碗淤血,把一身肉瘦尽,才能脱尽前生的生性,未病之前,先告诉他父亲说:“将来我必受折磨,无论怎么难过,也必得吐三碗血后再救我。救我前,只用几张佛表纸,几个纸课子,在灶君前烧了,给我喝一碗米汤就好了。”说完了,还一再的叮咛,可千万不要救早了,恐父亲忽略,又磕了很多的头。他病了三天,号叫得很厉害,吐血一碗,他父亲忍不得了,照他说的法救他。他明白之后,大哭着说:“父亲啊,你可把我坑了,我那两碗淤血,哪天才能吐出来呢,一身孽肉哪天才能脱尽呢?”所以至今还受苦呢。还是因他德不足,足了自化。
综计麻赵两家的款,超过六家子宣讲堂的外债,余额怎样处理的?自述道:我给六家子宣讲堂化款,还饥荒后,还剩两千吊钱,我就送到高桥沈六先生(麻家亲戚)开的烧锅里寄存。办学用款,直由烧锅支取。因我是穷人,不能不避嫌疑。
那时的宣讲堂已日渐衰落了,可是先生精神越发振作,把讲堂当作一个家庭看,实地表演。自述道:我在宣讲堂剩五个人的时候,就学过家的道,谁当姑娘,谁当媳妇,怎烧水,怎扫地,一切都表演。人心就是天平的针,身就是被称量的物,道就是秤砣。
先生的精神是如何振奋呢?自述道:我在宣讲堂时,向张铭斋李钧卿说:“我们宣讲堂里要考十八魁啦!”他们说我考不上,因我没念书,后来我又说:“咱们讲堂又要考状元啦!”他们说我考不上,因我没念书。我说:“状元都到手啦,讲堂的二仟吊饥荒,大家都没有法啦,我能给还了,我不是状元吗!”
为某将军夫人谈因果,自述道:我守坟之后,到锦西县高桥讲善书,有某将军的夫人问道:“想必是我前生没有修德,不然,怎么将军死了,家产尽了,还没有儿子,这是怎么一段因果?”我说:“你前世修德,今生没修德,你前世是个孝子,名声很大,就是赋性愚,把妻子都气死了,所以今生为太太,居孀而无子。”夫人说:“今生我也未作恶事呀,”我说:“你误事就是恶,你明白妇女道吗?”她说:“不知道。”我说:“将军是执掌全省的军政的,你为将军的夫人,就该明白妇女道,领导全省的妇女,明白道了,才算领起你的天命。比方说:有个嫂子来告弟妹的,你应该怎样判断?”她说:“不会”。我说:“我替你判断,你听听,先提审她嫂子,这时你要反复的看呈文,先不理她,只是叫她跪着,等她垂下头去,忿怒气消了,然后再大声的说道,我看明白了,你弟妹一定是个刁妇,我必要给你作主,一定罚办她,但是我要先问你,怎样孝公婆、怎样敬丈夫、怎样和妯娌,你讲明白了,我就替你做主。她若明白这三条道,决不告状,这样问她决答不出来。起初要连的大声问,见她疲倦了,就叫老妈子把她领到饭厅去,做些菜饭给她吃,说明官民是一体,教诲她怎样孝公婆,怎敬丈夫,怎和妯娌,她记不住写在纸上交给她。
过几天,再传她弟妹,对她道,你嫂子太恶了,她一点理也没有,我已经把她责罚了。我且问你, 你应怎样当弟妹呢?怎样恭敬长上?怎样恭敬丈夫,这样,她也准答不出。这时把她嫂子招唤来说,你们嫂嫂不会当嫂嫂,弟妹不会当弟妹,你们是乐意受打呀?还是乐意受罚呢?若受打,就各打五百板,若受罚,就罚你们家业的一半归官,她们必要磕头请求宽恕。你就该说,你们不愿受打受罚,那么还乐意受赏不呢?你们能把我所讲的孝亲、敬夫和睦妯娌的道行真了,在三个月内,我还常去查看,行得真了,我就赏你们各人五十元钱,行不真,仍旧的罚你们。这样打发她们回去,自能传遍乡里,民风移易,同归于善了。你若这样当太太,还有不成德的吗?还能居孀吗?”说到这里,她很宾服的。
冷酷的勘破了富而不仁者的内心,先生道:王老云(朝阳团山子)开煤窑,他问我说:“我家的子弟,怎么都有嗜好呢?”我说:“当你没接收那煤窑以前,一千多工人,每夜必给一顿面饭吃,你接过以后,嫌太费,改为每人两块豆腐。外买豆腐,你嫌不便宜,自己开豆腐房,人家半斗豆子打一百块,你下三升豆子还打一百二十块。每到年节,你家的大股小份都杀猪,卖给工人们,正价两角一斤,你必卖两角五分一斤,还只给十二、三两算一斤(十六两为一斤),这不都是设法想钱吗?因你怕穷,竟在穷人身上去苛刻,所以把穷飕飕的大烟鬼都弄到你家去了(他的子孙以后冻死在锦州),这都是你自己做的,还怨谁呢?”
原定是腊月十五日义学校放假,国华想早放十天,先生把他好个训诲:我少年在十里台张家做活,一天工也没误过。我儿子在那里教学,他想提前放假十天,我就问他道:“你们的帐算完了没有?”他说:“算完了。”我说:“咱爷俩也算算帐吧,你从打生来就吃我,今年教书能自立了,家中有饥荒是我的,你赚的钱是你的,你别给我当儿子了,我也不给你当父亲了”他很着急的说:“这是怎的了?”王占瑞(国华的同人)也问,我说:“我原先在这做四年活,没误过一天工。你现在来给人家当老师,早放十天假,是正误了十个工,好几十学生,一人十天合起来差不多够半年了,你对于东家为不信,对于学生不义,对于国家为不忠,对于老人为不孝,所以我不要你给我当儿子。” 王占瑞说:“你老把我们教明白了,明天照旧上学就是了。”他们又重上课,直到年终才放假。当时他俩问我:“学校明年怎办?”我说:“再说吧。”他们哪知我立死志啦,宣讲堂的饥荒若不由我还了,腊月十五日我就死啦。
一九○七年 光绪三十三年丁未四十四岁
正月何关淑娴开性
何关淑娴是白守坤在杂木林子求学时窗友。先生曾述她求学与得道的经过道:何镇瀛(锦县白庙子人)是关淑娴的翁父,开药铺当医生。她女人抽大烟。长媳居孀,次媳有病,不生育,还有个女孩。我对他说:“你家是个阴魂阵,像一树两个枝,大儿子死去,是干了一枝。二儿子挣钱不给家用,这是不透气了,二儿媳妇有病,她到夜晚喉咙里准像拉风匣似的,这是阴痨,万不能生育,这是阴曹打发来把守子弟关的。你的女儿不到几年就出嫁了,再过几十年你家就要灯消火灭了。”何镇瀛说:“那么还有没有救法呢?”我说:“你立时把药牌子摘了,你到宣讲堂去尽义务,给讲善书,你大儿媳妇去念书,把药架子拾到宣讲堂去好舍药,舍了就好了啦,这阵就可以破,但可必要伤人,你二儿媳得死。”何镇瀛说:“伤人也得破。”他就立时照话作去。长媳念书后,就出外教书,人都称她为何女师(何关淑娴)。第二年,他二儿媳妇真死了。我募赈,何镇瀛写了两千吊,他大儿媳和二儿子以为这样做必要破产,所以请我和他父亲回家吃饭,问询这事的情由。我说:“只取三分利,不动本,三年代销。”何女师说:“这么做,我家应写五千,我娘家也写一千。”最后她又说:“我若不怕人家疑惑我家穷,没人把闺女给我家做媳妇,我还多写一点。”我说:“你以为人家是怕你家穷才不给你们做媳妇吗?不是啊,是因你婆婆抽大烟,你又很厉害的。”她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家要断了后,还是我的罪呀。”我说:“那可不!”她说:“我非化性不可,禀性不化,我就一死。”我说:“你要真能化性,我就给你小叔子保媒,你看日子吧,明年娶媳妇。”她看到明年五月初六是吉日。我说:“那时我若保不妥媒,我也一死。”就走了。
不几天,何女师的两腮肿得很大,何女师跪在祖先堂前,自己祷告说:“祖先啊,我在外教了一年书,现在快过年了,回家来是为的给公婆们收拾衣服,我有罪我应该受,不过是要请祖先容缓我才好,等过了年再病也不晚。”说完病就好了,过了年真有病了。我回来别人告诉我,我去看她,我故意的激她说:“我说你不要和我立志,你偏要立,立出病来了吧。”她说:“我化不了性,我就碰死。”说着,头顶上就起有茶碗大小的一个包,热力可射出去一尺多远,疼痛得很。她自己说:“你们不要替我着急,等到初二日酉时就好了。”到了这日午后,她问我:“什么时候了?”我说:“酉时了!”她说:“我头上的包是火盆,我的丈夫在世,是得他给我拿下去,他死了,得我翁父给拿!”何镇瀛问道:“怎么拿?”她说:“只对这火盆打三下就下去了。”洗完脸她对我道:“你老不要走,明天还要作十天法,中间有表演贫富贵贱四种家庭。”她每天吃梨三斤,有时把衣服脱去, 自己说:“没有良心的人,还给穿衣服作什么!”自知前生是个男子,能吃肉,所以今生浑身好出油泥。有人去看她,她就磕头,为的是赎她不会当人的罪。她说,她男人当医生,曾药死两个人,他翁父曾药死三个人,必得舍药三年,买鱼鸟放生三年,何家才能有后。
到了第九天,叫作哭法。她婆母仍在炕上抽大烟,她嘱咐小姑们,要好好的侍奉婆母抽大烟,因她老是我家的一位佛,假使要没有婆母,又哪来我们一家人呢?她坐在地下哭四方:一哭木位的小叔不能担,二哭火位的翁父不明礼,三哭金位的小姑不能圆情,四哭水位的婆母不爱夫,不爱子,不爱媳,不爱女,只爱黑水阵(指鸦片说),已陷入七尺深了。她婆母正在抽大烟呢,听着这话,像火烧心一般,大叫一声,从炕头跑到炕梢去了。她在地下就用蒲扇扇着扇说:“我婆母毒火烧心了,我得给她扇。”她在地下跪着,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人问她作什么,她说:“我婆母陷入黑水阵七尺深,已经出来四尺半了,我这么转是向外拉她老呢!”她跪著,转着,扇着,嘴里念诵着:“出来了,出来了。”不多时,她婆母说:“我不烧了,我好了。”从此后,永远不再想抽烟了。第二天,对看热闹的人们说:“我是个孀妇,这么作是为的救我家庭,不是给你们耍着看的,请你们都去吧。”当时人们都以为是奇怪事,所以来看的总有几百人。我也走了。
直到五月初一日,还没有给保媒呢,别人提醒我,我才想起来。我就从锦州起,往西走,到一村里就挨家问:“有没有姑娘,出阁不?”谁都不肯给。到团山一问,东头豆腐房老李家有个姑娘,她母亲说:“边外家庭活计太累,边里人家活计轻些,我愿意给,彩礼不用说,给啥穿啥,给啥戴啥。”我回去,何家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何女师笑着说:“成啦,不然王善人绝不能回来。”初六日结婚,那真可说是先天啊。
先生对于何家怎能知得那么清楚呢?自述道:何女师开性,人都说她是疯了,我就知道她是“开性”,其实我并未曾经过这种事,怎就一见而知呢?正是良知无所不知啊!
在锦县高桥一带立女义学
是年白守坤与国华在高桥教学,立义学两处,一处在讲堂院内,一处在福和店院内。守坤母子教学,人多赠以好衣物,先生说:“我叫你们转移风俗,谁想你们被风俗转了!走吧, 到别处去吧。”人们又恳留白守坤,先生道:“她就一个儿子,儿子走了,她又哪有心在这里,你们不必留她了。”离高桥后,又对守坤道:“我们为改善风俗,哪能在一处久住呢!”
为移风易俗事,曾与张铭斋有这么一段事:我用化得麻家的钱,在高桥一带,立四处女义学。我们朝阳一带的人很邋遢,高桥一带的人,很朴素,清洁,我为融合两处风俗起见,所以想把我方的女生送往高桥一带去求学,被张铭斋给拦住了。我说:“我是为变风俗呀,你要挡风俗,不出三个月,你的女人就该死啦。”他说:“我是天曹的宰相。”我说:“我是天曹的打头的呀!”他不听,第二年他女人真死了。张铭斋一看,作善天还降灾,他也不作了,买了三两烟土,还是抽大烟吧。我去吊丧, 他怪是我说坏的。我说:“你若这样闹,天要给你一把抓,你可受不了!”后来他儿媳妇脖子长疮,差点没死了,他才返回来。其实我办的是天理事,他不明白,他拿人情拦挡,所以才糟了。
劝李韵卿比此更为激烈:缸窑岭大庙开光,到约千人,先生也去参加。听说李韵卿当朝阳六家子的守备了,先生大哭。韵卿听说了,遣人找先生三次,最后遣善于辞令的赵柏森找至龙王山子,先生正讲善书呢,先生说:“他是地方官找三次不去,或要受他的限制。”就带李赵壁等六人去见他,韵卿见面开口就问道:“树桐,你大哥升官了,你为什么听着了大哭一场呢?”先生道:“我哭你不会啊!”韵卿道:“三纲五常五伦八德,我都明白,大清律我都能背下来,我不会当官吗?”先生道:“你既明白,我问问你,你女人和儿子都抽大烟,你怎能叫他们不抽呢?”他说不上来了。先生道:“家不齐国能治吗?”韵卿语塞。先生见他已备下了招待的菜饭,站起身来说:“走,我们不吃他的孽饭,”这是何等的激烈啊!
化赵士奎
赵士奎锦县杨兴屯人,人都呼他为赵二车夫,他听讲大悟。先生道:锦州有一个赵士奎,他哥哥是宣讲堂的主讲,他却极反对宣讲堂。有一次,他东家的媳妇得邪病,他哥哥叫他去请我给讲病。他和我同行,回来时,一面走,他一面吵嚷着问:“怎么个事呢?你一讲她就好了。”嚷了一路。我说:“你也不用问我怎么个事,我问你怎么个事吧。你东家怎花双份劳金雇你赶车呢,因你赶车时一样多的马力,人家拉两千斤,你能拉三四千斤,人家赶不好的车,你能赶好了,你那是怎个事呢?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你是把牲畜的性得着了,和车马合一了,马耳一动,马尾一摇,你都知它是为什么事,听着车的响动,你就知道车好使不,没有别的,你就是得着牲畜的性和车马合一了。我也没有别的,我把心性得着,和世人合一了,所以世人都乐意听我的话,我知那病人前生好用吊坯打狐狸,狐狸至死也不知是怎死的,所以她得这样病,当病人独坐时,你偷看她,必像生气似的。”说到这里,他就佩服我了,他就下决心研究他们屯中各家的道, 果然明白了。有时他深更半夜去叩人家的门,告诉人家的道,因此人叫他“赵二神仙”。
先生由以下两事发现找好处是入道之门,自述道:我的族兄树魁和族叔王清灵打仗,经人说和了半月,也没说完。我回家来先见树魁兄,他正发怒,向我说了许多话,我一言不答。最后我说:“老叔待你的好处,不但对起你,而且对起咱们祖先了。那年,你儿媳妇被匪绑去,老叔不顾命的跟去保护她,只为的是保全名誉,你忘了吗?”说到这里,他就大哭起来,他说:“得啦,你怎完都行啦,我又去见老叔,老叔也生着气说:“我非把他闹穷了不可!”我说:“你老是决不能的,若真有那心,那年他儿媳妇被绑,你也不能去保护她。”说到这,老叔也痛哭了。树魁兄各办酒菜,请他老吃一顿饭就完事了。我知“找好处”力量大,所以我给一说就好了。
我二伯母非常刁,对待人不是打就是骂,骂我更甚。我心里想道:一个人活在天地间,必都得有点好处,她那样还没有病,我这样还曾得疮痨,是怎个道理?我就立志道:我若找不着她的真好处,我就一死,我一连躺了三天,到底找着了,她老虽然好骂人,可不记仇,她若把人骂得上火有病了 别人去告诉她,她哪怕还是正骂着呢,也必要骂骂吵吵的来给你刮寒拔罐子,想法给你调治,一面还说着:“我打你们骂你们,是给你们去罪啊!那还值得上火吗?”她给调治完了,还是骂骂吵吵的走了。这不是她的真好处吗?从我找着她的真好处后,她永远不骂我了, 疼爱我,比疼她儿子还甚。
立志学圣,自述道:锦西县孟家屯修孟母和孟子庙,工程很大,某年已竣工,我去拜谒孟子庙。执事人是孟老峰。我一进门向他深深作揖,他不瞅我,向他说话,他也不理我。我就立志说:“可看你们老孟家出圣人,你们就这样的自大,圣人也不光许你家有,我们老王家就不能出圣人吗?我非立志学圣人不可!” 旁边有人笑我说:“你能赶上吗?”我说:“赶不上也追他几步!”
秋日募款放赈
是年,朝阳六家子西村雹灾很重,民不聊生,先生不忍坐视,将去岁募化麻家之款拨出一部份,更率同人募化,共得一万二千七百余吊(李赵壁舍三仟吊)。发放时,不敢说是放赈,只言助赈,惟恐政府刁难,放赈之风自此始。
为国华讲教法
国华教学,先生为他讲教法道••
王国瑞(树峰子)念书时很聪明,忽然糊涂了,国华很奇怪地问我,我说:“当老师的得知道学生的性命,才能把他教到道上,他母亲和他祖母十年没有说话,所以他才这样,你若打他,他就永远糊涂了,你不管他,十天就好了。”后来果然好了。
人有“三宝”
先生到锦州宣讲堂,有这么一段事,自述道:金老润(名振声,字润泉)是个富人,为宣讲堂的善东,在宣讲堂时,天天洗脸洗些香皂。有个刘某是大师傅(做饭的),他也买一块香皂洗,我把他好个数责。说完了,我心里想:我有嘴说人家,我若不实行,不也很差吗?从此,我就终身不洗香皂了。我常说:“人有三宝,说过去的话,作过去的事,行过去的道, 这三宝一时也不可忘的。”
是年江希张先生生。
知恩
发表于 2008/4/22 01:20:19
—九○八年 光绪三十四年戊申四十五岁
春兴学受谤
先生已办学三年了,共有女学六、七处,学生三百左右,根德营子秦家亦立一处,白守坤在此教学,学生约六十余人。宣讲堂赠与白守坤菜金二十吊,她用这钱买些书籍纸笔分赠学生。学生没有书的她就用纸给抄写,因此学生都爱之如母。朝阳知府王乃赋(字恩普)下乡验尸,归途至根德营子时,先生在此领导乡民迎接知府,老年人排一行,壮年人排一行,幼年人排一行,行礼时特别的肃静。知府素知朝阳民风刁悍,何以这里如此?便很有些奇怪,细询才知这里有宣讲堂,有义务女学,教化的力量。知府到女校视查一次,十分奖励,风俗因此大开。然地方人谣言四起,诬先生为“红灯照”首领。自述道:我乍办女学时,人家登报说我是邪教。王知府把我招了去地,到在花厅中,他怒气沉沉地说:“你看看吧!”说着,把报扔给我了,我轻轻的捡起,慢慢地翻阅着。为在上的怒了,在下的必得平心静气和颜悦色的才算合道。我也不识多少字,只是装着来回的看,这正是要息他的怒气,我见他平静了,我才说道:“我本是一个农人,我就知道叫女子念点书,可以出苦,我连着办了几处女义学,旁人疑我是农人,怎会能有这样的力量呢?所以他们那样说。并且上日大人视察学校,多蒙奖励,大家见官府都承认啦,就都办起女学来了。”说到这里,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因此,他约我下乡察学一次,以息登报的风波。后来怎的也没怎的,我还真借王知府的光,长了很大的天命。
知府下乡察学时,先生为乡导,知府曾亲到先生家,看四周的山水佳美,惊叹道:“可以出贤人啊!”知府赏与各校的书籍很多。视查后,风波息了。
白勤受族人欺侮,他趁着知府下乡便控告他的族人,先生事先就给他说过:那年白勤买了一天地,把我吓了一跳,我说:“买这一天地,丢了一个贤人,你知道不?”他不信,后来他把一天地卖了,又买了两天地,我说:“更坏了!”白俭出去讲善书,挣了两个银子回来,大家都说他好了,我偏说他糟了,人们不信。因为天命大的人,不许再发财,不许再挣钱,我由他家一出门的时候,遇见白士纯(白勤族侄)由沙河回来。他说:“八口人都回来了,后边还有个车呢。”我一看,就明白了,心里话,来咧, 来咧,来了事啦!士纯住在他家里作闹,用小米喂驴,还不许使用驴。小孩子拉屎,用子棉揩屁股,揩完就扔了。糟蹋了七年,把地都卖了,还不够。有一年,王知府下乡视察学校,白勤写呈子告他侄儿白士纯,我说:“你是奏明皇上的孝子,你就不该告你侄儿。”他不听,王知府接着他的呈子,也说他不对,他也就没有法子了。白勤家里有几个当教员的,有一年冬天,他们计算明年可以置多少地,我说:“你们就知道挣钱,明年你们家得死四口人,你们知道不?”他们都半信半疑, 白勤说:“要能有钱,还不买地作什么?”我说:“你既劝人行善,你何不把钱也作善呢?作善就是天命,置产业就是宿命,操心费力就是阴命。”第二年他家果然死了两了口人,赶到白俭有病,他想起我的话来了,他决意逃命,跑出来了,才得活命,由他这止住了。人都说白勤是天堂一贵客,既是贵客,还能没福吗?所以抱天命行事,就可能走到天堂去。
三月开办善德当
朝阳羊山“永庆当”歇业。先生自述接办的过程道:那年宣讲堂有饥荒了,我想要化些钱给还了,我就推转五行,以缸窑岭为中央,东面,南面,西面的人都来了,只有北方人没来,我说水是流动的,壬癸水怎么都变成暗木了(羊山在北)?我到那方去讲善书,人们都没精打采的了。我一问他们,知道羊山永庆当出了很多凭帖,当铺歇业,没处换钱去了,所以都愁的没有心过日子啦。我想这事拿阴命论,是应该永庆当财东清理(永庆当的东家夏云龙石门沟人),但他无力偿还了。按宿命说,应该由朝阳知府设法维持,行爱民之道,是他的本份。知府不但不维持,反而把当铺上了封条,要国家的生息银子。按天命论,是应该我担起来,因为都叫我是善人,我就该为人民谋些福利。善人的“善”字应该像大树荫凉散盖满地似的,能够办得到,把主义定好,也不管它有多少债累,不计成败,纯然“用志”,就决心接收这当铺。格物了三天,我对大家说:“你们不必愁啦,那当铺将来是我的,管保你们兑换钱!”人们虽然知我没有钱,可都知道我不曾说过谎话,他们就都深信了,街面上立时就通用永庆当的帖子了。我一募集资本,不成想助款的人们都争先恐后的交款,积款四十万吊,把当铺接过来,改名为“善德当”,把永庆当的凭帖都收回来了。
先生办善德当的本意,除为民众解除痛苦外,就为的是兴学。自述道:我想往东方去化人,有人说东方善人多。我想,没有实事,怎能化人呢?所以办善德当。我的意思拿所得利,一分交官(生息银子),一分为同人用,一分办女义学,而后事体可以兴起。
成后的状况怎样呢?自述道:我接永庆当办上之后,就知道糟了,因我心性都成,而身界不能写算。不明账目,还不算成,终必失败。伙友们有的吞噬财款,有的任意奢侈,我就赶紧收拢,当铺就又歇业了。
自述此事的成因与成就道:倡办道德的人,先结缘正是攒下了。但是有些人稍有些缘法,就要化钱,这正是随攒随用了。我办善德当,所以能立时化若干钱,正因我攒下了。我手无分文,敢接收永庆当的凭贴。都是万人不敢作的事,我敢作,我的力量就是超乎万人之上。
为金姑娘讲道
金姑娘是个愚顽绝顶的女子,先生以高度热诚,苦口婆心终把她劝化了。自述道:汤河字老金家的姑娘和三家子老李家订婚啦,娶了两回她也没去。一天,金姑娘正在她舅母家织布呢,她家送信来,说她妈有病,叫她回家。舅母说 :“你把这布织到头再去吧。”她听了就犹豫不决。舅母又说:“你走了,这布谁给织呢?”她心里寻思,我走了不会再回来吗,怎说没人给她织呢?不是要娶我呀,这时她把布放下,就到外屋,吃了很多饭,心里话,今天晚上不定哪里去呢。吃完也没织布就走了。她舅母说:“你就走,不用送送吗?”她说:“不用!”也没有回头就走了,走到一块很深的谷子地里,她就藏起来了。心里话,听听再说。不一时,来了许多人,一边找一边说:“这可怎好!明天来娶谁呢?”她一听,正是要娶她。天黑之后,她一气跑到锦州,一宿走了一百多里地。到锦州姑子庙,她给人跪下求救要出家,姑子看她是一个姑娘,不敢收。后来,锦州有个作善的郭老太太,把她收下了。又恐叫外人看见,花一吊钱雇了一辆小车子送到她娘家去了,谁也不知道。这时老李家把酒席都预备好了,大家白吃咧,媳妇未娶来。老李家说:“她跑了,她哥哥准知道,咱明天去抓他,吊打非刑,问个明白。”没成想,这天晚上金老太太正睡到半夜起来,就招呼她儿子说:“可了不得咧,我作梦,老李家来人抓你来了,你快跑吧!”她儿子正睡觉也不信,他妈逼他非走不可。他勉强卷眉合眼的出去,家家都睡觉。可上哪去呢?见一个豆腐房点灯作豆腐呢,他进屋去,借个地方就又睡下了,这夜老李家来很多人,起初不敢进屯子,天刚一放亮,由四面进来咧,乱吵乱闹,也没捉着她哥哥。李家人说:“他昨晚还在家,怎就没有了呢?”这时她哥哥从梦中惊醒,真来抓他来咧,他起来就跑了, 一直跑到锦州他四奶家。详细一说,找他妹妹,她四奶说:“她准到在那个慈善人家去了,那种人家你也进不去,怎能找着呢?你请王善人去帮忙, 他没有进不去的善人家。”
他哥哥来请我,说他四奶请我有事,走到半道,我问他说:“你不知道是什么事吗?”他说:“不是她的事,是我的事。”他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我一听,这叫别扭事,我是善人,虽说是他的事,这也等于我的事,这事若办不好,也不当讲生了,我就给找,找来找去,找到老郭家。我一说郭老太太说:“有这么一回事, 若不是善人来,我是不告诉的,她来了,我把她送到我娘家去咧。”当时就把她叫来,说王善人要见你有事。她说:“什么事?”我说:“我没事,为你的事来的,你因什么不出阁呢?”她说:“我由三岁吃常素,看世界的女子太苦,所以我不出阁,愿意修行。”我说:“三界分清了吗?”她说:“不懂。”又问:“四界能定位吗?五行会运用吗?”她都不明白。我说:“我还明白点道,还不敢说修行,你什么也不懂得,就敢报修行,你若招魔能受得了吗?你看那古代三皇姑,死了多少回。”金姑娘站起身,给我请个安说:“谢谢你老吧,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就上下屋坐着去了。过了一会,我和郭老太太说:“你叫她来,她愿修行,我传给她道。”郭老太太去叫她,听说要传道,她乐咧。过来立时就问:“你传给我什么道?”我说:“朋友道你都不懂的,还说旁的吗?这锦州城是有砖有瓦的地方,老李家要向府衙送二指大的纸帖,告老郭家私藏人口,她受不了啊!郭家是多年的善人家,你若叫她受累,对起了朋友吗?你应当上你四奶家去住,他要告,你四奶有说的,一个姓是家族。他告私藏人口也不行。再说你四奶可以说:必是你们未办好,若办好了她怎能不出阁呢?”我说完了,当时金姑娘就上她四奶家去了。我把她安置好了,我说:“你在这住着,我给你打听打听去。”
我上老李家去了,和我论着是表亲,她婆婆见我就问道:“你说我就一个儿子,定个媳妇,怎么娶三回也娶不来呢?”我说:“你不知道,你向上看啊”她说:“上边是房盖。”我说:“你再向上看。”她说:“有天。”我说:“对了,你背天理啦,你媳妇还比你强的多呢,她不来你还有儿子在啊!看看你婆母因为娶来你,把儿子都丢了。”因她过门后就分家另住,她听着这话,放声大哭,给婆母磕头陪罪,请求归伙。我说:“你再择吉日吧。”她说:“十月初六日。”我说:”算我的事,到日子你擎着娶媳妇吧。”说完我就走了。
隔些日子,我到锦州去一回,见着金姑娘也不说她的事,竟讲我做过的事,哪一家怎齐的,哪个人的病怎好的。她愿意听听她的事,偏不说。到在第七次上我才说:“你把你有生以来,所认识的人,都想一遍,谁明白,你去找谁说和你这事,我说和不完了。”她说:“我就看你老明白。”我说:“你若看我明白,你得听我话。”她说:“你说吧。”我说:“我不说,我若说对你心的你信,不对你心的你仍不信,我不能说。”她说:“你若能上去天,我就信你。”我说:“我不动地方,就是天堂, 你也不信,本来我到哪里也没有苦难,不是神是什么?”她对她四奶说:“这神是你请的,你送吧。”她转身就走了,我说:“这神不用送,我自己会走。”
我对他四奶说:“你把她叫来,我传给她道。”她又来咧,进门就问:“什么道?”我说:“孝道,老李家定媳妇,是和你妈定的,你不去,人家要娶你妈,真这样累你妈你叫尽孝吗?你自已的事,要自已担当,累老人操心,你还想修行呢?我再给你说个道,你赶紧的回家,叫你妈把来人(中人)请几位,来人把老李家的人也请来。”你妈就说:“你们老李家娶媳妇做什么?要为发财过日子,你们赶紧的快另定人,若打算搅家生气,可就娶我姑娘。”你妈说完了,你也别藏着,反正你不出阁,怕他们干什么。你就说:“我不会别的,就会搅家。”谁家娶媳妇不求顺呢?他们自然就不要了,这道高不高?你们明天回去,就这么办。可有一宗,你们向西走,我得向东走,你们的事三年不完,我三年不回来,五年不完,我五年不回来。为什么呢?因为人都知我的道多,怕人疑惑是我给出的道。但是我要给老李家出个道,你可又不行了。叫老李家在衙门一告,就说你不出阁,请二十马队押着硬娶,因为世界上的姑娘很多,不是你一个人,大清国的法律要紧啊!一般的姑娘若都这样,就没有国法了。所以官家得管,那时你要死,官家就宁肯叫你死了,也不能叫你把国法破了。这话我可不能向他们说。”说完啦,我就走了。
次日,她四奶又来请我,我去了,一进屋,她四奶奶说:“这回的神是你叫请的,有话你就说吧!”怎问她也不说。我说:“那算不行啊!依我说赶紧的出阁吧!”怎说她也不吱声,她四奶奶说:“我明白了,她算宾服咧,买东西做衣服吧。”花了四百吊钱买东西。她也真明白道了,没用一宿工夫,把她四奶奶一个儿媳妇也劝明白咧。那人原先分家另住,当时就回头合伙了。这次金姑娘出阁,到日子一直把她送到三家子老李家,一切照行婚礼如仪。她连娘家都没到,这个三次未娶去的姑娘,到底给说好了。没有别的,就是一个诚字啊。
一九○九年 宣统元年巳酉四十六岁
正月自任“议长”
北四家“同善堂”开会,讨论六个议案。程老曹问谁为议长?先生说:“得我担任。”程老曹说:“你是一个小小农夫,竟敢自任议长,无乃太不自量了!”先生说:“让给你一半吧,明天开会你我共同担负之。”这天夜里, 程老曹头痛得很,大呼着说:“善人啊,快把紫金箍给我拿下去吧!”第二天开会时,每提一个议案,程老曹发言,大家都不赞成。先生发言,就掌声如雷。程君就自知天命小,不足以胜任了。
正月完结偷树案
先生自述家族的公有林丢树事道:我家山林的树木被秦家营子秦年占砍去了四棵,被我的弟弟们访查着了,到六家子官署里告了。那时国家正提倡林业,所以把官司打赢了。当时的官,正是我在宣讲堂时的同人李韵卿,他给判明罚钱四百吊。我知道了,我和韵卿说:“这是不可的事,他砍的树绝不能算是偷,若是偷又哪能立在院子里作灯笼杆呢?而且王秦两家是亲戚,又哪能伤了义气呢。”李韵卿不从我的话,我就大哭起来。韵卿做些好饭菜留我吃饭,我说:“这馒头是给人吃的,我不能叫人们行道,我也不配吃馒头。”韵卿见我这样, 也就没法子了,他骑马就走啦。我回到宣讲堂,把两方面的人都招唤来,我给他们判断,先问我族弟们道:“谁叫你们去找树呢?”他们说:“是老叔叫去找的。”我说:“既然找到了之后,是老叔叫你们来告状吗?”他们说:“不是。”我说:“既然这样,是不是你们不遵老人的命令呢?这不是你们的错处吗?而且在你们发觉这事以后,秦家曾打发人来。认罪时,说陪不是,罚款请客,这几条依着你们挑,你们还不认可,这不是赶尽杀绝吗?你若仍然执着非要四百吊钱不可,我还不认可完呢,咱就去三座塔(朝阳府)上告,非要四千吊不可,你们到底怎样?”我知他们是仗着我和李韵卿是朋友,所以才这样,若真去朝阳他们又未必敢去了。族弟们说:“你说吧。”我说:“依我意见,不但不要四百吊钱,而且还要由我们这方面置些酒席,请秦家的人们来,你们要斟酒磕头认罪。”族弟们都认可了,照我的话作去。在酒席前我对大家说:“那山林是我们王家的吗?是天下的山林啊!不过暂存在我们手里就是了,那林里的树木,只供给我们用的吗?如果有人买也得卖,这不是供给世人用的吗?明白这种理,自然无所争了。而且秦家和我们是至亲,若闹过这么一番,将来又怎么相见呢?”说完,大家都了然啦。秦家见我们这样,他们也置办酒席,来请我们全族的人,这正是一让两和。从此以后,邻村没有一人肯偷我们的林木了。假使罚秦家四百吊,将来秦家若暗地放火烧山,那样,损失不更大了吗。
二月为赵品山讲病
二月初五日,先生到北四家子(朝阳境内)讲善书,有个鳏夫赵品三(名万金)患瘫症,七年奄奄欲死,遇先生,求先生给讲。先生自述道: 我说:“灯下不观色,看不准是甚么性,不过遇合到一起的就是有缘,我给你说说吧。你这个人若犯过,不过十二三天,天准罚你。”他不很信这话, 他又问:“怎样才能好呢?我说:“古人讲明心见性,怎算明心 ,是你心里把各人的道都会了,都明白啦,才算是明心。怎算见性呢?得知道自已的禀性,是什么色,什么味?发动的时候,有多么长的劲,才算见性,能明心见性病自好了。”
第二天,先生领些人到他家去讲病,问品三道:“你找着你的性了没有?”他说 :“没有。”先生说:“你是木土水性,发动的时候,准是黑色咸味。品三说:“这可对,太对了!他自觉深有所得。”
吃饭时,品三因事不遂心,稍不乐意,禀性就发动了。他只觉得他的禀性象一股黑气似的,从下边往上升,和眼睛一般齐了,他自己说道:“啊,好个,小鬼,还是你呀,你又来了!”他这么一说,只觉得黑气唰的一声落下去了,他就大笑起来,先生也笑,旁人都发愣了,问道:“你怎的了?”他说:“叫我把小鬼扯着腿摔死了!”他拍着巴掌跳下地去,给大家磕着头说:“大喜呀!大喜呀!天赦洪恩了!”先生在旁笑着说:“又扒拉出来一个!”旁人也不知道是说的哪里话。他乐着乐着就大哭起来了,他乐的是仰卧床上,欲动不能,欲死不得的七年瘫痪,竟而一跃好了;他哭的是病中的痛苦,家庭的窘状,环境的刺激。先生说:“别往那边想,你往这边寻思!”他寻思到好病的这一边,又哈哈的大乐起来了。当着哭乐的时候,他只觉得后腰眼往外呼呼的冒黑气,像火车烟筒向外冒烟似的,冒着冒着,只觉得噗的一下子,没有声了,没有色了,没有动作了,两个腰眼和天地相通,天地万物都成一体了。仿佛他一动撼,天地万物也都随着他动撼似的,他从此明白“苟无至德,至道不凝焉” 一句书了。他的症立时好了,乃终身从善,劝世化入了。
三月隆受王知府和喇嘛钦重
这时国内变法的呼声很高,各地都讲新章。朝阳知府王乃斌(字恩普新民人)也招集全县士绅民众讲解新章,先生也去参加,王知府忽于众人中看见先生,他就招请登台,和他并坐,便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王善人,他曾守墓三年,近来又办女学很多处,我恭敬他,是恭敬他的人格。诸君能像他,我也一样的恭敬诸位。”晚间,请先生到他的公馆,他说:“你也该制两件衣服,有事时,我也好抬举你。”先生道:“我去的地方,都是些穷苦人家,我若穿几件好衣服,自己发拘,人家招待也作难,因此,我才穿这样衣履。”知府称赞道:“你真是个善人啊!”
彼时花坤土营子庙上有佛爷喇嘛善知人,他见着先生钦敬得很,拍着先生的肩背说:“唉,世界多亏有你呀!不然世界就黑了!”
八月结束善德当
善德当开办了年余,掌柜的魏老恩天天念四书,什么事也不管,把整个的银子还往家拿。柜伙都不正经作,何以还支持一个阶段呢。自述道:我办着善德当时,看着情势不能支持了,就要收拢。刘振明想搭救我,我说:“当铺糟了,你别前来啦。”撵他三次,他就不让啦。他说:“你能学羊角哀舍命全交,我也能啊!我来你怎撵我呢?”他又化徐东家一万吊钱,因此又支持了一年。不料我又赔了两万吊,终归失败了呢!
失败后任劳任怨,自述道:我办善德当是体天命行事的。初办时,我悟了三天,知道要不接办叫作败气,收束时若怨同人就又不对了。结束后,剩四万多吊饥荒,我就知道我的命还不足,所以我兜起来。掌柜的魏老恩拿家去两个银子,项某知道,他领我到魏家去要银子,我暗暗对魏老恩说:“你原先是个富人,受不起罪,这银子你不必给我,我能担得起。”这正是恕道。
失败后,股东们讨债,自述道:我办善德当积下了饥荒,债主们来讨债,有的长呼短叹,有的拍桌子跳板凳,任意地吵骂的,我只是装着愁。吃饭时,我也吃不多,心内自知事业虽败我可成了。他们走了,我立时就大笑起来道:“你们说我欠你的,我还说你欠我的呢。”我知道我开办时的主义不差,我不曾私用一文钱,我成了,我怎不乐呢!收束后,积下饥荒,我对股东们说:“一切债务仍由我一人负责偿还!”
失败后朋友们的白眼:我结束善德当时,请张铭斋李韵卿三次,来帮我的忙,他们对白俭说:“他给我们还饥荒时,我们给他磕两个头,现在就那么的请,我们可不能去。”我说:“他指着要那个头啊,别想咧!再请他两次,够五伦的数就不请了。”果然是到数而止。
张铭斋李韵卿对杨柏说:“王树桐糟了,将来你不也随着糟了吗?”我听到这话,我想杨柏是火性,可与同患难,不可与同富贵,他富我穷,别叫他看不起我。我被匪时,他给摘借一百吊钱,我下来钱先还他。这回也先还杨柏的两千吊钱,给他送些牲畜去。以后杨柏说:“他这事我应该分担些债务才对,怎么他送来的东西我都收下了呢!”没过几天,给他的猪和骡子都死了。他自悔说:“我哪如作了善呢!”
失败后,子女们产生错视,自述道:国珍看善德当的饥荒都落在我身上,破产也不足以还债,他就分出去了。我儿媳妇听人说,我办善德当拉的饥荒,后半辈也还不完,她听着上火了。我儿子也不信我了,因此,后来我才不受他的衣物,朝阳一带的风气,由我带起来的,也因这种事又压下去了,以后可又起来啦。
自述失败后内心的志趣道:善德当停业后我迷了一次,以后悟明白,因我不能写算,所以才糟。我说:“我若不把天撞破了,我算白活呀!”怎叫把天撞破?就是把风俗翻过来。风俗坏,全是因为好好坏的,我翻个个才好啦。
善德当收拢后,积些饥荒,若在旁人身上就受不了啦,但我一点也没有气馁。我常这样说:饥荒啊,饥荒啊,世人都怕你呀!你瞧我的,我若再怕你,世界上就没有人了,所以不论家人好不好,事情对不对,一概抛开,只是悟道,自然就好了。
人当事情失败时,千万不要后悔,若后悔立时就落下去了。若不后悔, 反而乐起来,你丢多么大的脸,还能放多么大的光,但是你得掐死一头。像我办善德当失败后,我就和钱绝交了,欠我的我也不要了,欠人家的我也不还了,别人给我钱,我也不要,这就是掐死了,死才能止住。然后再修,自然还能养足,像流水似的,在下流截住,水不就积多了吗?杜绍彭若给我还债时,我就知道命足了。
十月到营口
先生以前竟在朝阳锦州一带劝世化人,虽有东来之意,因有善德当事也不得脱身,直到善德当结束了,锦朝一带的善风闭塞,乃蓄意转动。正值讲堂提倡募赈,先生与张老雨(锦州崔家屯人)同到营口。营口宣讲堂同人们说,此地善风不开,不易募款,张老雨回去,问先生归否,先生自述:我扛活的时候,每当上工之前就先立志道:“寸功不立,不出曹营。”必得叫人家佩服了算。到东省来时,我就说东省善风不起来,决不回家!
自述其救世的方法道:我创事很喜欢一个人出去,因为多一个人,心就不专一了。而且创事,只是招呼,只是讲道,有人出来就办,不出来人就不办,这正像打围似的,到了围场只是一味的招呼,明明看见野兽也先不打,等着都惊起来,再开枪打呢。
主意既定,虽遭蔑视,也无动于衷:我初到营口时,大善士们都看不起我, 我立志道:“你们像大石头似的,我像小石头子似的,但我能多积些小石头子,用洋灰灌成,一个大的,比大石头还大得多。”我办义务女学,正是拣些小石头块,后来经杜绍彭给灌成一个了。”
在营口时为智者说法,要知者不言,为乞丐讲道,要作大同。自述道:我在营口见人们著书(作《阴阳妙常说》等书),我说:“你们还著书作什么?世上都是因为书闹坏的,今人念书,牺牲许多金钱,许多光阴, 念成了书,也不见有行孝悌的人,这书有什么益处呢?人若只把《大学》和《中庸》的首章念明白就够用了,还用多念吗?”常人听着这种论调,以为真做到那种地步,世人就要糊涂了,那么说,现代书籍这么多,世人该明白了,怎么人人都糊涂了,不知尽孝悌呢?
我在营口给要饭的花子讲道,我说,你要吃众人的饭,你得给众人做活计。道路要不好,你用土垫垫,人家就说你行善,愿意给你饭吃,甚至于还能留你住宿。你要饭的时候,若看见有牲畜跑过来啦,你不要拦住它,你要记住这个牲畜是什么色,什么蹄腿,以备来人找的时候你好告诉他。若看见青年人散荡游魂的,那就是“跑头子”你也不必拦他,你要记住他是什么样的人,等着人家随后来找时,你好告诉人家,他往哪里去了,这叫作吃世界饭,给世界做活,不欠世界的债,将来单夹衣服全都有啦。你若信我的话,要饭也要到佛国去。现在乞丐竟偷小鸡,那还能成佛吗?那还能享福吗?
十二月到海城县腾鳌堡
在营口日久,宣讲堂的同人陶海澜,毕云桥、陆炳南、王寿椿、于泽溥等,见先生言行笃实,热心救世,欲留先生在该堂长期助讲,每月给薪水八元。先生道:“你们的钱, 怎么就那么大呢?千金不卖道,那么几个钱就能买了我吗?”腊月,到海城县腾鳌堡去创办宣讲堂。自述道:我起初也不过就在朝阳锦州一带化人,后来为化赈才到营口。不成想一文钱也没化着,人都说东省没有善人,我就立志化人。营口宣讲堂派我到腾鳌堡设立宣讲堂,用大车把我们送去,给我拿七十元钱。我临走时,就立志,决不再向营口宣讲堂要钱了。到腾鳌堡后,我尽力讲道,女学以后才兴起来。腊月到腾,次年三月间,把七十元钱仍然给营口宣讲堂拿回去,三月以后我便走了。
腾鳌堡讲堂成立后, 先生用 “伦理化” 来领导同人。自述道:我初往腾鳌堡设宣讲堂时,只有五个人,按家道五行去行道,我是老太太,讲生是姑娘,主讲是当家的,大师傅(厨夫)是媳妇,赵先生是老爷子,一家子全了。大师傅煮饭做菜特别不好吃,人人不愿意他,我说:“这是你们的性不好,才遇着这个做饭的。”
一九一○年 宣统二年庚戌四十七岁
正月在腾鳌堡宣讲
先生到营口后,四弟树永曾到营口来看他,正月初六日白勤、白俭、李赵壁、刘振明亦东来寻先生。元宵节前,他们到腾鳌堡,值先生出外为人讲病,次日才得相见。先生偕伊等去新台子张济忱家讲善书。高正午初与先生相见。
三月实行乞讨访道
先生同刘振明北往各省访道。自述道:矮不到底得不着道,常人都向高处学所以不能得道。我和刘振明到东省后,先学要饭,要了三个月,走路两千里,专为访道,真得了无数的道。每天到在应吃饭的时候,走进一个村里,看看哪一家是有钱的到他门口等着。若有个小孩出来,我们上前行个礼,问他姓什么?求他把当家的请出来,见面时深深的作一个揖,说明是为的找饭吃。有那样当家的,招唤家人给盛几碗饭来,这时我还要求着说:“我们不是讨饭为生的,是走道的,讨个方便,若有方便的地方,我们到屋里吃点,因为我们在外边没吃惯。”说到这里,看他若有难题,我们就另到别人家去讨点。这样双方都不作难。他若让到屋里,一面吃饭,一面看他家的人什么样,就给他们随时讲道,他们管保乐,这就是结下缘了。我们要着饭也乐,要不着也乐,乐是得着道了。
他们遇难更乐,自述道:意界就是个定得住,像我和刘振明往北去讨饭的那一次,走到大郭屯找宿,不成想那村里的规矩,是无论哪家也不许招外来人,因此,没人敢留我们。他们叫我二人去保卫团营房里找宿,那里更不留。我出了大门就大笑起来,我心里话,天天要试试难,不成想今天真遇上了。我说:“我们不是信神吗?咱去找神去!”到村头的土地庙前,我们就宣善书,村里的人们都来了。一个老人说:“怎在这里宣呢?”我说:“你们这里不招外来人吗?”老头说:“谁出门还背着房子走吗?走, 你们到我家去吧。”那时就是主义真定住了。
先生与刘振明作真朋友,自述道:道就是没有说,我和刘振明一同要饭时,我好笑,他就管我,他说:“你竟说大话,你说能知神知佛,怎把善德当拉下饥荒了,你还笑呢!”我说:“咱俩是真朋友,不怕我惹出祸来,把你脑袋割下来,或者是你惹下了祸,把我脑袋割下来,谁也不许怨,才算是真朋友。”他不听,仍是管,日久闹成一个转食病。后来有人送给他一吊钱,他拿钱买鱼鸟放生,病就好了。
他们此行原为访道, 所以也不用问路,任意的走,每天走十里八里, 或几十里不定,遇着缘人就讲病,或讲道。那时沈阳以北,正患黑死病,家家不敢留找宿的。他们白天到店里睡觉,不花店钱,夜间走路到沈阳时,有这么一回事,自述道:我和刘振明北行访道,路过沈阳,见真武大帝庙神像都坏了,我二人就在这里宣讲,日期很久,有些人听讲,我劝他们重修这庙,当地人真就又给重修好了。这就是助神,直到现在,神还得人助啊!
北行至扶余(原名新城府),自述道:到扶余县,金知府禁立宣讲堂,他说:“我杀还杀不好呢,劝就劝好咧!”把讲堂全给取消了,只剩工棚子一处了。我们到工棚子住了很多天。竟讲善书啦。我要饭时,外面很苦,而心里万分自然,这是由内心好而享的福,所以我说:“好心不如心好”那是真理。
行次双城访得个“不亏人的人”,自述道:我从朝阳到双城堡,一个孝子贤妇也没遇着。要抓仵逆,闭上眼睛伸手就能抓着。我到双城通俗教育馆闲坐,大家纷纷谈话,有一个老头说:“说那些干啥?只求不亏人就行了。”我心里话,可下遇着一个不亏人的人。我上前行礼问道:“你老有女人没有?”他说:“有。”我说:“你会女人的道不?”他说:“不会。”我心里话最亲的人的道你都不会,怎能算不亏人呢?我从这知道,世上没一个明道的人了。作善多年的人,自觉得不亏人,其实禀性不化正是亏人。
归途曾到德惠县 “长发号” 孔庆有家,孔老太太赠与先生衣履盘费,日后在此成立女学,还是这时种下的因。二人行了一路,各述已志。先生道:刘振明志在成佛之后再度众生,我的志是度尽众生后才成佛。
二人分手,自述道:我们回腾鳌堡后,刘振明往虎庄屯赵镇侯家去了。我在腾鳌堡遇着以前舍善德当钱的徐东家了。他说他家生了一个重瞳的小孩,我就精神一振,知道还是天不负人,所以才又倡办女义学。而且遇着胡焕章,我和他谈先天,讲了两天。我知道世上还有能明白的人,精神又为之一振。不然,我想要不作了。原先我因国内没有一个知音的人,我想要出国。遇着他,我知道还有明白的人,思想才转回来。讲了两天,他问我:“先天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说:“得了!得了!先天是个空圈,你若说出来有,就是后天了。”
走了数月,考查的结果,对于宣讲堂和义学,作一个总评道:各处的宣讲堂,数着朝阳北四家子的讲堂好,因为那里人和。各处男义学,哪也不如江屯好,因为那里的教师都是些老功名人。
八月到辽阳一带
辽阳县张中堡距腾鳌堡二、三里,张邹法如,王老太太(人呼之为一口人)。闻老太太及王淑章之母,房中仁之妻等,都很信道,是以先生常至该村。
冬月三弟树森徒步东来。因朝阳人有谓先生死者,有说去外国的,他特到海城腾鳌堡来寻,一见面树森大哭。住几日回去。先生嘱他转告白守坤,把盘头簪子送给五舅母,自述道:我们常讲刚正二字,刚就是“喜怒哀乐之末发谓之中”的中字,正就是“发而皆中节谓之和”的和字,今人能发而皆中节的很少。当我发殡祖父之后,积了很多的债,我内人拿她私积的二两银子买一枝银盘簪子,我当时很不以为对,但可一言不发。我的债还清了,我对她说:“当我债累最重的时候,几乎把我难死,你丝毫不顾虑我,你用二两银子买一枝盘簪子,是盘簪子重啊?是男人重呢?你的良心何在啊?”说完了,她痛哭一场。这话,在了债之后而发就算是中节,在以前发就不中节了。她买那盘簪子是我五舅母的,舅母的儿媳常对我说,她婆母到现在还喜爱她那旧日的盘簪子呢。后来我内人在朝阳教官学,每月能挣八两银子时我这才叫三弟转告她说:“五舅母爱你买她的那枝盘簪子,你仍然送给她有多么好呢!”她于是打发三弟另外备点礼物和盘簪子一同送去了。在她没当教员时,看那盘簪子像性命一般,我若发出这话,必不发生效力,在能挣钱之后而发,便中节了。
十二月十五日王淑章的父亲陪着先生到穆家堡为孙恒文(字焕然)讲病,他在疟疾后得鹤膝风,住一、二日讲好了。二十七日再到孙家,孙周淑坤(字静轩)是焕然的弟妇,问先生:“为什么来东省?”先生说:“为选拔孝亲、教子、兴家、立业、守节五种人来的,你家这次明白了两个人(指焕然、静轩)。”除夕,先生在新台子张济忱家过年,专为度张家弟兄,不料他弟兄于除夕竟闹开脾气,先生知他们不可度了。
白守坤是年在朝阳府立女学校任教
起初,守坤自感自己的学力不足,又入江屯高等学校念书三个月。其学膳等费由国华供给,因国华在那附近教官学。适朝阳府设立女学校,没有女教员,王知府素知白守坤教法很好,因遣白勤把她请来任教。开学之日,仅有学生十七名,过几天至二十七名。知府的女儿也入校,知府夫人与守坤相处很好,因以义姊妹相呼。知府常到校内视查,极称守坤知礼。守坤教读勤谨,用度又俭,所以年终考勤竟得第一。她的薪金每月八两银子。适是时国华考入奉天省立两级师范,有母亲的薪金供他,乃得入校。当时的家境是很美满的,先生自述道:我儿子对我说:“咱家从作善以后,全家人东一个西一个,可是没有一个有病,真是怪事。”我说:“父为天,母为地,子为人,咱家正是天生地,地生人,人生天,所以才好。怎说呢?我知天下若好,非兴女教不可,所以我办女学,叫你母亲念书,这叫作天生地,以后你母亲供你念书,这叫作地生人;你在奉天念书,在两千多学生中,你考过第三名,人家都说是我作善的美报,这就是人生天。我听得考试消息时,我想道,以你的才力竟考得第三名,可见国家真无人才了。”
知恩
发表于 2008/4/22 01:25:06
一九一一年 宣统三年辛亥四十八岁
正月
元旦大雪,自张济忱家出发,去麦子窝棚朱锡盛家,接官堡马维邦家,穆家堡孙焕然家,一面讲道,一面贺年。归腾鳌堡讲堂仍是讲善书。自述道:到一个地方要找一个地方的好处,我初到海城时,讲《宣讲拾遗》周呆儿不奉养母亲,他母亲到他家讨饭,他和女人正吃饭,他媳妇一点也不给。他妈说:“儿子啊!你忘了我,怀胎十月,乳哺三年,怀抱之恩啦?”他媳妇说:“一个妇道人生孩子还算出奇事,那还提一提?” 他儿子不敢给,是因怕他女人。讲到这里,十几岁的小孩们都哭了。我说:“这一方人有良心。非把女学办起来,叫女子明白为人之道不可!”不到三年,办了很多处。
为王恕忱劝愈转食病,张雅轩立志破产兴学
先生在腾鳌堡宣讲堂,日日对众讲演。某日说:“西医发明解剖法,能用手术治病,大家都以为奇,哪知道中国的圣经贤传更是宝贝,拿来一句给人治病,能使病由口中吐出(指病人亲口悔过言),岂不更妙?”时有张雅轩在座(名鉴容海城周正堡人)起立问道:“谁能这样?”先生道:“若有信者,我就能给治好。”雅轩沉思一会,想起与他同年同月生的王恕忱了(名忠义),得转食症,数年医药无效,奄奄待死。他俩最相契,何不用他做个试验?
正月初六日,把先生接到王家为恕忱讲病。先生道:我初到海城时,用《妇女家训》头两句话(三皇治世立人间,五帝为君紧相连)给王恕忱讲病,张雅轩很反对的说:“你真欺侮海城人,那两句话,放猪的小孩都会说,怎能治病呢?”他生气就跑了。后来王恕忱把病吐出来,他就很疑惑我,他才化装故意地问道,我给他讲善功德三个字,他真听明白了,他很突然地说:“你看我的吧!”从此就决心创办女义学。
雅轩因听先生讲“三皇治世立人间” 一语,说:“天皇、地皇、人皇, 就是天老爷管人的性。阎王爷管人的命,皇王爷管人的身,这就是三皇,人的三界犯过,就得受三个老爷子管。”他气跑了。先生仍给王恕忱讲:“伦常有亏的人命就不足一定有病。”恕忱说:“我腹中的病固结如石,现在有些动转。”先生说:“你今晚在祖先堂焚香行礼,再向父母磕头,跪述以往的过错,说得真了,病就可以吐出,吐净了,再喝少许稀粥。”恕忱依先生话去作,他父亲不理他解衣就寝了。只有张雅轩和他内人王全忠搀扶着他,跪在父亲床前悔过。约半小时,他父亲听他悔过很真,忽然起来,提着他的小名说:“你还有今天吗?我帮着你说!”他们父子不和,二年不说话的原因都说出来。恕忱跪听,忽然作吐呕,吐黏沫有两洗脸盆,病就好了。雅轩问恕忱说:“王善人对你吹气没有?念咒没有?用药没有?”恕忱说。“全没有,只因悔过就好了。”雅轩乃深服先生。以后,他化装问道,先生给他讲善功德三个字:“施衣舍赈等事是善,将来得富;为地方办些福利事业为功,将来可得人爵。惟有德是万古不朽的,你没看见孔孟,作万世师表吗?那就是个实在例子。”雅轩问:“现在想作德应做什么?”先生道:“现在除尽伦常以外,惟办女义学,提倡妇德女道,昌明母教,整顿纲常,是万古不朽的德行。”雅轩道:“好!你看我的吧,作不作在我啦!”揖别先生,先生很愕然地问:“什么事?”雅轩说:“办女学呗!”先生又转身回来,送他几里,谈些办女学的难题。雅轩道:“我立志三年穷,决意破产兴学”日后,淑贞女校之创设,数百处女学之扩充,都由这一诺而诞生了。
二月去锦州
先生在辽阳县张中堡讲善书,更为人讲病,很得一般人的信仰。最诚笃者有邹法如,房忠仁等数人,发心愿办义务女学,共拿路费五元,要求生去锦州给请教员。自述道:我最初在张中堡办女学的那年春初,同房忠仁去锦州请教员。这年春,河里的桃花水很大,从太子河的小河口上船,一直到田庄台下船,顺着铁路走,到沟邦子,一天没吃着饭。到太阳落时,走几步就饿倒了。到沟邦子吃也吃不下去了,现在好饿,是当年的饿病找上来了。
去时本意接何女师东来,那时她在邰家屯教学,(金润泉的老家)学生三十八名,听说先生来请何女师,他们齐声哭号,不放行。先生在那里住四十天,也没能请去。先生道:“他们若能出一个贤人,也算对得起何女师。”先生乃另请于瑞英(锦县羊圈子人)东来,开办女义学。
四月初二日(夏历)辽阳县张中堡义务女学开学,张邹法如、王老太太、闻老太太、王淑章之母,房忠仁夫妇等为发起人,于瑞英为教师,学生数十人,开学二十八天,辽阳教育局诬为邪教,通令该村公所给解散了。先生几经变更应付方法,终归无效了自述道:我初到张中堡办学时,一提倡就上了好几十人。村会上看出便宜了, 他们不许我办,他们要办。我说:“在学龄以内的你们收去,我再收二十多岁以外的”,他若再干涉我,我就再收四十岁以外的,那就逃出去他们的定数了。我常说,岁数大的就算白搭了怎的?我办学为的是,叫女子出苦,不明白道,不会当人的,能够不苦吗?
该校解散后,孙淑坤想请于瑞英到穆家堡立学。先生道:“那可不行,她若往这里来,因学校解散,心火藏在里边,必要生病。”所以仍叫她在张邹法如家闲居,冬天送她回去。
六月海城县周正堡淑贞义务女校开办
张雅轩自立兴学之志后就竭力筹备校舍、校具、教师等事,在周正堡本村借胡德柱粮房一间。没有桌凳,学生只围坐粮囤读书,请关刘国南(字化行)为教师,她于幼年曾受庭训,粗通文字,在张中堡女学未解散时,曾往就学,因她年老未收。淑贞女校开办应聘任教。初办时,女生不肯就学,有说衣履不齐的,雅轩为之制衣,有说拔苗佣工希得工资的,雅轩说:“我给你工资!”用这些办法才招有胡惠云、胡惠亮、胡惠祥、王惠荃、关惠兰等十六人。校规严肃,成绩很好,乡人都称赞
七月又在该村前街增设一处,请袁惠文女士任教,学生达八十余名。秋季,雅轩随先生去朝阳参观,归来后,把两处女学并到自己家院内,增建房间,成为一处,定名为“淑贞义务女学校”。他妻张刘福堂、弟妇张于玉堂也都入校求学。先生道:我到腾鳌堡又提倡女学,先在张中堡立的,我自己立志说:“这一方女学办不起来,我绝不回家!”后遇张雅轩罄产兴学,三年学校真兴起来了。
先生在这时就把日后校务发展的概况预说出来。自述道:必有先知而后能进退。我初到海城时,就先和张雅轩说下,将来女学发展的状况,某年可以到怀德一带,某年可以到德惠一带,某年可以到安达一带,后来都由我的话上实现了,这都是先知。
先生在兴学,乃尽力讲道劝病,广结善缘。自述道:我初到海城时,下雨天也在路上走着,为的是劝人。一个年青的农人问我说:“你是忙什么吧?”我说:“你不用问我忙什么!我问你忙什么?你辛辛苦苦种地,不过为的是衣食,我忙着劝人,也为的是衣食,乞丐也为的是衣食,但是结果可大大的不同。”又有人问我:“你讲善书挣多少钱?”我说:“咳!你真怪,怎知我挣钱呢?”他说:“你不挣钱吃什么?”我说:“走到哪,讲到哪,吃到哪呗!”
给房淑贤讲道:房淑贤当姑娘时有肺病,未婚夫有痨病,因此愁的有肺火,得牙疳病,我对她说:“人各有命,你的命若长了,自然有福,别想着享人家的福;应当自立,上学念书,将来成个贤人,贤人还能受罪吗?”她听明白,病真好了。后来她未婚夫死了,她婆家想叫她作贤良女去守节,她说不出,暗中上火,生满脸疙瘩。我在她家讲善书,她说:“你老讲的这么好,就是没有我能用得着那章书。”我说:你想要听望门方的道(俗谓订婚还未结婚而男方死去的为望门方)书上没有,但是我可明白这条道,没结婚的夫妇,这是仅有夫妇之名,这叫做天命夫妇,是一界的夫妇,你守节三年, 以后再出门就合道了。已经结婚的夫妇是三界夫妇,所以必得三界并进。
为老媪讲夫妇道自述道:张中堡有个老太太,她从结婚后,就受男人的骂,一直骂到老。她问:“我为什么挨骂?”我说:“只有你那样沉沉不乐的气色,就该挨骂。将来你纺线时,旁边放个镜子照照,做活时也用镜子照照,看乐不乐,面貌若乐了,就不挨骂啦。”她照我说的作去,夫妇间真和气了。
在张中堡讲善书多日,有一天,大人小孩吵嚷得很,先生只是闭目假睡养神。朱纯一(名锡盛)。要求给众讲道,先生默然不应,再三催促,先生说:“咱们往别处去讲吧。”纯一问:“因什么。”先生说:“你没看着,天不让讲了吗?”纯一说:“怎见得?”先生说:“你没听着哄哄乱嚷的吗?那就是不让讲了。因什么呢?只因人们有罪啊,因此离这里。”
为白抚宸父亲戒酒
白抚宸(名克忠)辽阳千山站人,他父亲(名常和)好酒特甚,已得酒病。先生道:“你已经六十岁了,还日夜必喝六次酒,手都发颤了,你这不是求着快死吗?你死了还可以,今年你女人死,你就不该再娶后老伴呀(后妻)!你这不是给儿女添累吗?”白常和道:“我一定戒酒!”把酒烫好,自己斟着,还不令入唇,这样把酒虫子馋出来,就永不饮酒了。抚宸从此,便永随先生劝人了。以后又创办了千山站女义学。
为刘玉清讲病
玉清(名自阳、海城、宝石山子人)患病数年,中西医都不能治了,每天只饮少许人乳,奄奄待死。先生给他讲道:“你是木克土的本性,太板滞,所得的病也是慢性的,不必求他快好。今后要化性,见人就特意说话,找众人好处,病自然能好。”先生每隔二、三日就去给讲讲。三次后就好了,他也随着出外劝世化人。
八月回朝阳
先生于八月二十七日,偕张雅轩、刘玉清、王恕忱、步行七十二天才到朝阳。途中遇雨,到瓜窝棚里避雨,王恕忱病体还没有复原,不耐风寒,连声嗟叹。先生道:“若知登途苦,有屋便是福。”说了几遍,哈哈大笑, 恕忱也笑,精神振起,竟忘却风寒之苦了。玉清因雨犯病,先生又给他讲好了。自述道:刘玉清有病被我讲好了,随我去朝阳,走到田庄台,天下大雨,他忽然倒在地下了。我对王恕忱说:“他是想起家事了,你问问他吧。”果然是他想起他家的稗子垛是他堆的,还没封顶呢,下雨必要漏坏了,他想要回去,离家又很远了, 因此病就立时犯啦。他再一想,我若死了,还能回去堆垛吗?想到这里;立志不回去,病又立时好了。可见病的好坏。只在一念之转移。
雅轩等本是农人,立志办学,不明新教学法,先生因白守坤在朝阳教官学,特意领他去参观见学,到那里还有这么一段事,自述道:我内人教书时每月能领八两银子,我一两也不要。那年张雅轩随我到朝阳参观,我以为雅轩是照着我来的她应该尽点情理,我问她道:“你有银子没有?给雅轩拿一些。”她说:“没有。”我并非是向她要银子,正是领她,她不达意,绝不再说第二句,若说第二句就是后天了。
先生何以不花妻子的钱呢?自述道:我女人我儿子都能挣钱,我一文也不花用,正为的是不欠债呀!
先生同三人回海城后,冬天送于瑞英回锦州。
民国一年壬子四十九岁
春初到海城
春初,先生自锦州到海城,淑贞女校学生日多,教育人才充足,使向外扩充分校七处。选校内年岁稍长,成绩优的学生十四名,出外任教。宝石山子(海城县)刘玉清家,穆家堡(辽阳县)孙静轩家,新台子(海城县)高正午家,麦子窝棚(海城县)朱纯一家,接官堡马忠骏家等处,都在这年春成立义务女学。先生日往各校视查,更为听众讲道:有一次,我对朱纯一说:“你有两个儿子要怎样对待?”他说:“我一碗水往平端噢。”我说:“假如你大儿子挣一百吊钱,你二儿子输一百吊钱,你怎样往平了端?”他说不出了。人必得把天理明白,才能把一切事情看得透。哥哥挣一百吊钱,弟弟要输了,哥哥应当用四十吊钱给弟弟还饥荒, 用六十吊向父亲尽孝。若弟弟挣一百吊,哥哥输钱了,弟弟得用五十吊给哥哥还债,用五十吊尽孝。这是伦常,属天理,有轻有重,有定数。
三月回朝阳
民国初建,教育革新,欲兴学校,没有相当的教师,处处要受限,因此偕关刘国南,房老太太房淑贤,房淑良,孙玉英,王惠荃等去朝阳就学。以白守坤仍在朝阳官学任教,这样作法,就可以吸收新知识,为发展女学的新生力量。不意朝阳劝学所长赵玉山,校长田某都不允许,宋子贞催促先生早归,先生说:“向官府办事,不应太急了,再等三天又何妨!”三天后仍不允,先生将这些人领到郭家窝棚,在张四先生院内,成立女学。先生叫守坤立时辞职来教义学,时官方正需人材,又为增薪至十二两银子, 先生道:“我们为的是改造世界,岂是只为挣几两银子呢?”对守坤道:“你若再挣钱就该有病了!”她真离职,就在郭家窝棚教学了。十月间,带学生回故里(树林子)讲习。时国华在沈阳两级师范读书,每当寒暑假讲习,他竭力介绍新教法,新思想,虽暑溽蒸人,隆冬除夕,也不休息,对于义学之兴,实多贡献。
年末,先生在朝阳北四家子宣讲堂过年。
民国二年癸丑五十岁
正月
自四家子出发,至揪皮沟等处讲演,十四日到家,国华正为二十余名女生讲授经学,科学。先生主张读书时间应与讲道时间均等,国华不以为然,忿然争论,直至子夜方休,先生一言不辩。次日张主管问先生道:“你儿子和你吵闹,你怎不出声呢?”先生道:“我是当爹的,若出声就跌倒。”(爹与跌同音,趣语也)国华何以如此?先生道:废经之后,我就知道将来必定还有复经的一天,所以先叫我儿子把经书都念了。那时我知新学界蔑弃伦常,是一种不对的事。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经学才复兴,所以才又叫我儿子入新学界,我儿子以前和我意见不同,纯是受新学界的影响。
正月十五日,偕诸同仁赴海城。先生说:“得救张雅轩去了!”到海城未久,于正月十八日,偕刘陈雅凤,王金忠,刘文永,朱信学,林玉环等,自南台登车,经营口到盘山高升镇,刘恒足家。刘昔曾言立学,故送教员来,但刘家变更方针,暂时不立学了。这些人无处安置,先生上火,腮部发肿了。以后将刘陈雅凤,刘文永送至莲花泡祁立亭家教学,王全忠,林玉环去靖家立学。
这时,先生只在辽阳、辽中、海城、台安,盘山几县来回游行。台安县新设治,第一任县长崔国光(锦西县人, 前清贡生,曾在辽西办宣讲堂),是先生的老友,他深知先生素志,很愿意援助。先生于夏日曾偕张雅轩访他数次,磋商义学发展的办法。自述道:后来学校多了,教员不够用,很觉困难,所以学生念六个月书,就出去教学。崔国光是我的老友,他当台安县第一任县长时,我向他说明倡办女学的重要性,他很赞成,就在台安县设立女子师范传习所。每期传习三个月,从此教员就多了一些。
九月十五日,台安县立女子师范讲习所开学。初以学校日增,教师益乏。雅轩先已在周正堡成立讲习班了,聘胡洗尘,袁惠文任教, 因建筑备品师生食宿等费用,都由他一人担负,他把房产衣物和二百余亩地都典卖一空,真实践他罄产兴学的志愿了。这时得崔县长之允,淑贞校全体师生去台安,县立女子师范讲习所就学(台安县来大车六辆,警兵八名,特来接去)。雅轩为视学员,关刘国南,王惠荃,孙云英等就学,学生五十六名,其食宿等费都由县款供给。至腊月十五日卒业,全体师生仍回周正堡, 两地相距百余里,途中无栈店,因投宿于朱家房子朱恕忱家,他深信女教之宗旨,次年,自立女义学一处。为办学,共舍学田一百八十五亩,钱六千元。九月,在周正堡为王泽溥(名惠忱海城县四方台人)讲病,泽溥病已到危险期了,先生给讲《大学》的第一章,仅有五分钟病就好了。先生道:“我自讲病以来,没经过好得这么快的。”他在自家立女义学三年,后在淑贞校任教多年,后起之秀,多半是他栽培的。
先生在腾二年余,讲道不倦,信者益笃,乃皆进步很快。自述道:我在腾鳌堡一带初讲道时,麦子窝堡朱纯一家,穆家堡孙淑坤家,按官堡马维邦家,周正堡关老师家,都开性了,哇哇大哭。人都说我是邪教,官家也捉我,我暗暗立志道:“你若捉住我,我一言不发,打死我也不发一言。” 正是用志。
孙恒昶(孙周淑坤之夫),到麦子窝堡听讲化性,回家后,他哥哥孙焕然(名恒文)认为喜事,就高搭彩棚,大设酒席,招请亲友,行齐家之礼,乡人都以为是怪事。
民国三年甲寅五十一岁
正月回朝阳
自辽海偕十余人回朝阳,遍游县内,至河南杖子、芦草沟,龙王庙子,大阪等处,这时先生衣履褴褛,白抚宸见先生腿带子太短,固结不住,走几步便要一系,人多笑之,先生晏然,只时时注意从游者的心性。到山咀子孙家,为白抚宸讲病:白抚宸患泻吐病,随着我往西城去。一天早晨,我们都起来讲善书呢, 他蒙着大被躺着。我说:“你们猜白抚宸做什么呢?他和家人打仗呢。《济公传》上有个不孝的人,早晨去打香油,醋,被济公一指,他跑出去八百多里。白抚宸像那个小子似的。”他因我说对了,忽的就起来说:“我还是那个小子”,哈哈大笑一阵,病就好了。所以真把对方人的道得着,对方人没有不好的。
人员分配
这时义务女学扩充已多,主办,视查,都须专人负责。先生将人员做如下的分配:刘玉清主办周正堡淑贞女校,唐兰阶(辽中县人)主办辽中境内各校,孙焕然,朱纯一在锦州北镇一带查学,张雅轩视查辽中,台安各校,朱恕忱视查海城,辽阳各校。又以李子和何关淑娴,王白守坤及先生之大嫂共编一团,协助视查各县学校。春季出发,到高升镇等处,五月节到台安黄沙坨,闻王恕忱下狱,该团乃回朝阳。
四月,因兴学王恕忱下狱,孙恒昶受辱
辽阳县高力堡朱宝林家立女义学一处,四月四日王恕忱来这处查学,该村王忠武素与朱家不睦,他便唆使警察请问恕忱道:“你是王善人吗?”恕忱说:“是。”就把他捆绑起来,用种种非刑拷问,送往辽阳监狱去了。恕忱母探监回来,七日死。他的妹妹王惠荃,在外边教学,听着这事也病死。
四月十日,辽阳唐马寨巡官罗光远,带数十马警到穆家堡捕孙恒昶(孙淑坤之夫),也用严刑拷问,惟索邪教证品。是日晚,光远衣亵服,光着脚横卧淑坤的炕上,笑问邪教证品(黄袍戒碟等物)。淑坤正颜厉色说道:“我们只知道办义学,兴教育,教导乡愚,明白道德,我们又有什么邪呢?你不信,任你搜索”光远就在院中大事搜查,王德方和邻村李子乡都为孙家辩护,当时也被绑去,带到三台子,过十几天才放归。彼时张雅忱去台安县,告知张雅轩和崔县长,崔县长向辽阳县署发一咨文,证明义务女学绝非邪教。雅轩又亲到辽阳遇见县长,为王恕忱雪冤,才得出狱。共在狱中一百一十六天。但辽阳境内七处义学暂行解散,海城境内义学也大受影响。刘玉清的内兄陈兴亚任东北宪兵司令,深知先生兴学的主旨,他函知海城教育局,要特别照顾,不可取缔,义学才又得以复兴。
秋季在朝阳游行讲演
到车户店刘凤山家,他有四房女人,儿子刘明等都是念书人。看先生带领很多人,不给饭吃。先生道:“我来给你们家虑道来了,你们好好听!”自述道:我秋天讲善书,刘明说:“这一个大秋天,谁家都忙,有人给你听吗?”我说:“世界坏了,我着急吗,不讲不行啊!秋收不是还有个来年吗?”他不听,想要走,我说:“你走二十天,我若等你十九天也算对不起你。”他不走了,我们一大些人讲,他一个人听。我说:“你是念书人,你有好几个母亲,全是继母,你知得怎样尽孝?对待有儿子的应当怎样?对待没有儿子的应当怎样尽孝?”他说:“不知道”。我说:“你大母亲有多少功,她来时,怎样过日子,二母亲怎样过日子,你是哪个母亲生的对于身母应当怎样尽孝,你把轻重得分清啊!这是天道。”随我讲善书的人们,先由不能讲的讲,最后我给讲,他们父子真明白了,哇哇大哭,给我们买面蒸馒头吃,就是因为真宾服了。
先生知道,转移世风全在劝化,因此和刘振明等约定,在朝阳境内走三圈,好把宣讲堂的债务清偿了。自述道:我那年在朝阳一带,带过八十多人,有病的,吸大烟的,打吗啡的, 什么人都有。路上人不知这群人是作啥的,偷着问最后的瘾者们:“你们是干什么的?”答:“他们干啥,我干啥吧。”又问:“你们往那里去?”答:“他们往那去,我往那去。”走到“庆祥涌”老朱家,跟我走的人把老朱家的酒篓打开偷喝了,棉花包也给掏开,也偷去换吗啡啦,泻肚把被褥也给弄脏了。有人对我说:“你带这样人,有多么丢人呢!”我说:“谁偷谁丢人,与我无干,我又何曾丢人呢!”走到北台,我说:“散了吧!”八十多人立时就散了。我自己常说,我学会刺猬偷枣了。你看刺猬偷枣,它把那枣枝攀弯了,再一松,向别的枝上一打,枣就落了,它在地上一滚, 把枣刺得满身带回洞去,一抖撒都掉了。你看我带八十多人,我说不带,立时就散了。我会刺猬的道,才算对起刺猬。
我对康老先生说:“宣讲堂的饥荒化了,你知道吗?”他说:“不信。”我说:“你知道老朱家这回能舍多少?”他们更不信。他们以为把朱家糟蹋那样,朱家是绝不能舍的。我说:“这回,他不是舍一仟,就是舍八百,你们记住吧。”后来我看见朱大爷(名景芳),我只说了两句话:“怎样啊?朱大爷,你还伸伸手不?”他说:“八百吊吧。”康老先生就给我磕个头。我怎知道呢?。因为到他家几次,看他家人们的心性行为就知道了。
民国四年乙卯五十二岁
在朝阳兴学
先生率同志游行于朝阳各乡,善风又开,乃成立女学很多处:大阪杨景泰家、李家山咀子孙家、马营子张家、东马营子田家、吊桥子李家、邓蛮子沟孙家,铧家沟刘勤家,车户店王云卿家,唐家杖子耿家,四家子张家,四台营子李家,羊山李家等处,都先后成立义务女学。大阪杨家,因师生不和把学校停办,家人都闹病了,杨景春天天站在大凌河岸上盼望先生去,他见着先生说:“我家药壶忙起来了。”先生说:“把义学解散不讲道了,怎能不闹病呢?”因此,杨家出款又在平房立学一处。先生到北四家子宣讲堂问主管张福忠道:“怎样, 有饥荒没有?”主管说:“有三千吊饥荒。”先生道:“出贴子吧,请善东了饥荒。”善东来了很多。先生对善东们说:“请大家共分佛爷巴巴(粪便)”。讲到半夜才睡。先生嘱咐厨夫说:“明天天早早做饭,咱好开局。”有人说:“咱们叫人家忌赌,你怎么还设局呢?”先生道:“我们设的是天堂佛国局,大家好往上押德行。”饭后,大家团坐,先生道:“开局了,谁押呀?”王云卿先声明舍五亩地。别人又舍了一些,饥荒就了啦。王云卿那天开性,口占一诗道:“金花世界好风光,从古至今头一场,三生有幸奇逢遇,无穷妙道乐天堂。”先生想叫某富人们作些善德,好成贤人,不料他们终无所成。
此时辽海一带义学,全仗雅轩与孙静轩等竭力支持,而他们竟遇种种魔难。七月二十一日孙静轩(淑坤)夫恒昶死(年方二十七岁)。雅轩弟(雅忱)子女五人先后都死了。长子润田年十三,肄业于台安县立高级小学,学品为全校冠,于是年四月十七日死。事虽如此,而雅轩不惟不馁,反而更加坚强的奋勉道:“啊!上天这样的考验我呀,看我的吧!”先生对他的事,曾作这样的评论:张雅轩毁家兴学,一文也没剩,而却剩下无边功德,所以我确知雅轩终必有子。腊月,先生在朝阳大阪,闻国华有纳妾消息,特写三封信,求宋子贞送交房淑贤,次年元旦,子贞才到辽阳。自述道:谤人家的道,正是自己塞住一条道,因为你不明白他的道。在我儿子没娶房淑贤时,我已经听着了,我就求于督讲(于从云之父)给房淑贤写三封信:一封是我的口气,一封是我内人口气,一封是我儿媳的口气,求宋子贞去送信,彼时宋子贞的儿子有病,我替他看护着,宋子贞到辽阳一看光景,事已成了,他也没敢出声,他把信交与房忠仁,求他转交房淑贤,他就回来了,见我哭着说,没给我办好。他把我的事没办成,他儿子也死了。
民国五年丙辰五十三岁
仍在朝阳兴学
朝阳义学,因先生游行劝化之力,乃又复兴。对子善德当的债想要清理, 常对人说:“那饥荒是至宝。”有人问:“是什么宝?”先生道:“那是佛爷巴巴(粪),非得一人拿一万两银子给还的,我才能答应,因为这是一件整个的宝贝,我哪能办开卖呢!”大阪杨熙春听明白了, 知这债务是为救人兴学而积的,还这债是大善德,他想要还,先生知他家发财到数了,若真把这种德事作了,还可以延长他家的福运。不料他在这年六月二十七日竟演出惨剧来。先生道:大阪杨四东家(熙春)想要出一万两银子,开付善德当的饥荒,他家人不许他,旁人又谤他,没能遂愿。竟而疯了,打死他女人、侄儿、岳母,以后他死在狱里。
腊月表演嫡庶道
国华于六月间和房淑贤结婚于沈阳,冬天家里才知道这事,事之发生有所自来。先生道:我儿夫妇不和,我儿天天上山去放气。有一天,我从外边进院,我儿子从屋里往外走,我看他的气色不乐,我说:“不许怨人啊!”他连连答应说:“不怨人!不怨人!”我听着他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他有再说人的心了。
夫妇不和,多半是由于男女的年龄相差太远上来的。实在说,是以男子的年龄稍大一些为宜。
腊月间,先生正在车户店讲善书,树森去说知国华纳妾事,先生当时哈哈大乐道:“好!好!我儿子‘状元双插花’必是我家有德,不然她怎会来呢?好!好!”这样乐了六、七天才回家。先生说:“遇逆事要乐起来,就生出来神气,才能悟透了道。”先生到家打发赵品三、宋子贞、王云卿去江屯问道国华纳妾的本意何在?(时国华在江屯任校长)国华说,因四叔无子,他想依着社会上的旧风气“一枝两不绝”的办法,才又说人。三人归述这话。先生道:“他的本意既是纳妾,怎么偏说一枝两不绝呢?这是名不正,将来又怎能把道行得通呢?”白士贞在这时心里极度不安,也说些埋怨话。先生道:我大儿媳妇说:“狗肚子大一个家,还说两个女人,我也生儿育女了,他为什么又说人?”又怪我办义学办的,又怪她婆婆教义学教的。我说:“咱俩告他去!”说了几次,她又不肯去。我心里话,你不去,我还不去呢!将来你们和好了,我成个仇人啦,我也不干。我说:“你既不肯去告他,你还不赶快学道吗?”
为此才实地表演。自述道:我素日最烦人家说小女人,偏偏的我儿子就娶了一个来。我打发人去阻拦他们,哪知他们严守秘密,没阻拦住。事过之后,我知道我阻拦他还是为我的家庭作想,岂知他们结婚,正是天给我送道来了。我立时学嫡庶道,表演了一个月,同人到有八、九十人,反复的学,终久把这条道研究明白了,全家才都达到道上了。若不会就都成孽了,也对不过妻子儿媳。我和赵品三、王云卿、宋子贞表演了一个多月。所以人若会了一个人的道,就是得着一位神啊!
怎样表演的,自述道:我听说我儿子又说一个女人,我说得逆来顺受,怎么办呢?开会吧,聚了一百多人,专意表演嫡庶道。我和王云卿、赵品三、宋子贞,分成两组,更换着表演,嫡庶怎样说话,怎样相处,怎样感恩、当姐姐的得知道妹妹的恩德。譬如当着娶妹妹的时候,当姐姐的得要欢欢喜喜地忙着做活计,招待宾客。人家若说新人的车轿来了,当姐姐的不论正在做什么活计赶紧地放下,就往外跑,等妹妹刚一下车,姐姐要说:“唉呀!恩人你可来了!”急忙就跪下磕头,然后搀扶着,让到屋里去,冬天就让到暖和屋里去。若是热时候,让到凉快屋里去。然后打手巾擦脸,倒茶点烟,一面招待,一面就得叫恩人,这样做三天。等人客散了,还要到她跟前说话,先打听她家有什么人,还得要慢说,不许着急。先打听她老人,然后再往下打听,竟有什么人。但打听来打听去,也不明白什么叫恩人。究竟什么恩呢?都不知道,这恩是很大的,六万年的冤孽债,都叫她给担负过去了父母仅生你个身子,不能替你去侍奉丈夫,行一切道,妹妹能替你。你生五个儿子也不如娶一个妹妹来。生子还得伺候他,儿子是和你在一起沾着,妹妹是两行皮,所以儿子不如妹妹。以后家过的好歹,你也不用管啦。男人方面怎样侍奉,你也不用管了。人家是替你来了,对于孝公婆招待亲友,一切的事情,她都替你办了。这么大的恩德还不是恩人吗!
先生立时更为国华 “虑道”,自述道:我儿子娶房淑贤之后,我一考查,就知道他准得拉一百五十元钱饥荒。因为我知道数,我由他的命上查出来的,他亏了父亲、母亲、内人三道伦常。他是个教员,每月能挣五十元,所以我知道他必有一百五十元饥荒。他回来我一打听正有那些饥荒,不出我的数,人们才宾服我。他悔过,我替他借钱还了饥荒。他回奉天,我叫他第二年正月初六日回来,他到十六日才回来,只差十天就错过机会了。
民国六年丁巳五十四岁
正月在朝阳故里
先生表演嫡庶道已经一个多月了,白士贞也确有所得。她说,嫡庶间若真像表演的那样,真也很好,她也乐起来啦。等国华淑贤回来时,人家都出去欢迎,她不肯出去,落起泪来了。先生知她没有真正了然,才过不去所以在亲友贺喜,国华和淑贤拜席时,先生开诚布公的训诫他们一番。自述道:国华夫妇回来,在家晏会亲友时,淑贤给我磕头,我叫她给她姐姐(白士贞)磕头,她往后退,再叫她给磕头,还往后退,我就问她说:“你是谁?”她不吱声,退后一步,我又问:”你是谁?”她仍不答,只是退,连退三步,我问三声就是啦。我一声大起一声,她若向前进,得一声比一声小,这叫“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三声是三界,不能再往下问,问哭了就伤心啦。她以为我是你儿媳妇呗,你还问我作什么。我说:“你还是不知道啊!听我给你说说,你就是唐僧取经时的红孩妖啊!唐僧救活了红孩妖,反过来红孩妖要吃唐僧肉。我原先也救过你啊,你当姑娘时有病,我给你讲人各有命,你听明白,病好了,这是我第一次救你。你未婚夫死了夫家要求你去守节,你病又犯了,我给你讲守义三年,再行另嫁就合道了你听完病又好了,这是我救你第二次。我把你救了,倒过来你把我心吃了,你来我家念过书,你也知道我一个儿子,儿子不是我的心尖吗?我一个儿媳妇,已经有孙子了,你都知道啊,你为什么还要来呢?来也行,为什么还在奉天立家呢?好吧!你是红孩妖,我就是老佛爷,咱俩比试比试吧!”说到这里,她哇哇大哭说:“我算白活了!”哭了一阵,我又说:“得啦,别哭了,你也算有眼珠,你再找这样公公婆婆,也够你找的了,再找那样男人,也够你找一阵的,当老人的得有一片慈心,既然来了,就是儿女!” 所以提些好处,好安慰她的心。最后我说:“我只说你这一次,往下永远不说你了,这次若不说你,叫你姐姐看着,好像我也乐意你们这种事似的。”过了十几年,她给我磕头问道,我才又给她讲尽四大界的道。
年前,先生和品三等表演, 那是扮演,国华回来就实地表演一次家道。自述道:我儿子又娶了一个女人, 新从外边回家来,我们全家摆上座位,表演家道:我居土位,坐在中央;我内人居水位,坐北方;我儿居火位,坐在南方;大儿媳居木位,坐东方;房淑贤居金位,坐西方。表演到夜深了,淑贤以为参观的人们也都乏了,她从娘家拿来的山碴,想要拿出来给大家吃点,好解乏困。她从婆母座前走过,婆母就跟出去了。大儿媳妇看着就不乐意了。她娘俩回来,我对内人说:“错了!错了!无论有什么事,你该叫她问她姐姐去,姐姐若不敢作主,再问你,你不乐意作主,再叫她问她男人去,男人不管,她就直接来问我,这样就合道了。你们取水果是为大家吃,但是她姐姐必由疑心而生气,你的婆婆道就丢失了。”
先生已得着嫡庶道,便算是得到相当的成绩,至于他们能否行到至善,先生是不管的。先生仍外出化世,把家作这样的交待:房淑贤过门时,我就把家事交待了,我向他们交待了,我向他们说:“大媳妇是照着我的家业来的,我把家交给你,二房儿媳妇是照着我儿子那个人来的,我把儿子交给你。”当时我的身心虽了,然而大儿媳妇是我给定的,我儿子把她扔了,她很苦,所以我的意念不了。直到房正坤来,给她婆母立业,我的意念才真了啦。
先生总结这次的收获道:我诚意在世界,我知道姑娘是世界的源头,家庭坏,坏在姑娘身上,姑娘都明道,世界就好了。世法的源头在庶夫人身上,庶夫人明道,世法就好了。得着哪一条道,享哪一条道的福,这正像挖了一条水沟,无论是清水脏水,都可以从这沟流过去。我得着嫡庶道,不但我家好了,我得以享福,我到各处受官长们或受多妻之苦的人们的欢迎和供养,只因他们女人多,他们都苦恼了,都请我讲道。我想这正是享我儿媳妇的福呢?
春初国华在大阪教学
大阪杨家是朝阳富家,发心兴办教育,请国华夫妇担任校事。为时不久,因双方意见分歧,国华就不辞而去,又回沈阳了。先生道:他们结婚后回家一次,又走了。我说:“若上外国,一年必有信。若不去外国,三年才能有信。”以后果然没出了我的话。有一个亲戚对我说:“你把善人丢啦!你儿子和你媳妇都没告诉你个信,他们就走啦。”我说:“我没丢,你才丢啦呢!你女人死了,儿子也没当上教员,真丢的多呀,我儿子和媳妇还是当校长,教员,我还是当善人。”他不知道真可笑啊!
先生表演嫡庶道,不惟自有所得,同仁亦皆进步。李子和听明白之后,把家产让给长兄,就是这时的事, 先生道:李子和因啥有那么大的光辉呢?因他把弟弟当真了。幼时他哥哥(前母生)只给他母子二百吊钱,就撵出来了。他以后挣的钱攒起来了,他哥哥犯罪,他妈用这钱把他哥哥赎出来。以后,他背煤又积了些家产,女人死后,他把家产又全给他哥哥了。我说:“你可不许再挣钱了,挣钱还是不了。”有一次他回家,他的族叔对他说:“你哥哥把你的地全卖了,你将来怎好?”他乐哈哈的说:“他慢说卖地呀,就是把我卖了,我也不打驳回啊!”他的长子连溪出继别枝,得了一份财产,也被他哥哥花净了。他把弟弟当真了,所以人都称他为李善人。
先生到周正堡与雅轩晤时,雅轩子侄尽死,谤言四起,但在这年九月九日,雅轩得一子,名润身,谤言乃息,先生道:今后的人,生来就作善,像张润身生后,作满月时,收了五百元钱,他妈全数都舍到世界上啦!
十月间自朝阳赴海城,途经马场被劫
冬初,先生在团山子招集白勤,李子和,李德海,李作荣,宋子贞(名廉)等十余人东赴海城,当日到女儿河。先生说:“从前瓦岗寨二十八宿起事时,他们喝血酒,我们今天也是些异姓弟兄,同作善举,也应该一德一心,各人无论带钱多少,都一文不留,拿出来混在一起用作路费。”别人都拿出来了,只有一人他的钱多,没拿出来。先生一看,不能齐心,仍叫各人带着各人的钱。没成想,走到马场,把李作荣等的钱都被土匪劫去了。这天,先生宿于砖台刘家,李子和等宿于冯家屯王振国家。振国说了讥谤先生的话。次日子和去见先生,先生正要去王振国家,子和连声说:“去不去都行啊!”先生说:“去!”到王振国家,他不但不谤,还很殷勤招待先生。过一会,李景云来说:“你们同伴们先走的,到在马场被胡匪劫了。”先生假装没听清楚,连连问道:“劫谁咧?劫谁咧?”王振国大声说道:“劫我了,我给你们拿二十九元路费吧!”大家哈哈一笑。以后先生对子和道:“你拦我去冯家去,我就知道必是王振国谤我了,你看我来,他怎不谤了,还恭敬我呢!这一类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李景云也随着东来,路上对先生说:“张雅轩为办女学,把家产都花净了,此刻艰窘得很。”先生道:张雅轩信我话办女义学,把家产都花净了,我曾说过这样誓言,我若不把张雅轩拉到佛国,我也不成佛!这话被李景云记住,后来有人谤我,雅轩他也随声附和,景云把我的话对他说了,雅轩从此竟绝信不疑了。
十一月到盘山县高升镇(原名高平)
十一月初旬,到高升镇宣讲堂开会五天,各县善士到很多。刘惠忱初于此处得见先生。此次开会专为募赈。台安县黄沙坨一带水灾很重,募集巨款,放赈粮很多。淑贞校务日趋艰窘,校长袁惠文死于台安,冬日归葬海城。校内债台高筑,无力清付,有来讨债的,雅轩便应于腊月十五月还钱。他心里这样想:我办女学是为救世界,若有天理,自能感应仁人相助,否则,我就投冰窟窿一死。于腊月十三日有朱恕忱、高正午,孙静轩等送来巨款,才把难关打破了。
腊月返朝阳
腊月中旬到千山站,遣李子和等去怀德县范家屯,他们下火车后,仅余六角钱,身穿夹袍夹鞋,又值北地隆冬,真苦的很。先生带白抚宸、白勤、王恕忱等返朝阳,到锦州正是除夕的前日。自述道:那年我领十余人到锦州宣讲堂,正赶上过年,人家不乐意招待,主管出来了, 扯着高声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呀?往哪里去呀?”我说:“不错呀,叫街的声出来了!”晚间,我们要求在那里过年,人家不留,说是没有人做饭。我说:“我们带来厨夫了。”人家怎的也不留。第二天早晨,主管觉得没法了,把我们找过去说,给我们二十斤白面,另外送给些元蘑粉条等,叫我们往别处去过年,我问道:“这些东西共值多少钱?”他们说:“四元钱。”我说:“若不够正数,可以再找给我们几个零钱,我们好买油酱等。”大家一笑。那早晨,给我们煮点稀粥,炖点咸菜,我说:“你们怎不吃饭呢?”我说完话,想起来了,人家过年了,还有好饭菜呢,不要耽误人家吃饭。饭后,我就领着人们拿着东西上羊圈子去了。我一路走着一面大笑。白勤说:“没见着你那样的,给你几斤面,看把你乐的,不知道怎么好了。”我说:“我想起来‘有福之人脑袋大,无福之人大脑袋’的话了,他给我们东西,还把我们撵出来,这叫作没有义气,可说是大脑袋。”道在这头下手,自己得拿自己当佛看,佛就是不争不贪,无说。他们撵出来我,我还大笑,笑他们过年接神,神佛都来了,他们反倒撵出来,不是可笑吗!人都跟我学道,若学得我受气还乐就成了。
到羊圈子于家, 虽然勉强留下了,于家人们说:“我父亲死了,你们这些善人们别来了!”他们说些酸言辣语,先生只是一笑。由朝阳回来,又到于家,白抚宸说:“前次那样的侮慢你,你老怎么还能再到这里呢?”先生道:“我行事,是时时按着八德去行,我既和他老人是朋友,又哪能因他的晚人失礼,就把原有的义气忘了呢?我这正是走义字呢!”既到于家,他们大哭,痛悔前次的过失。
知恩
发表于 2008/4/22 01:34:28
民国七年戊午五十五岁
正月到范家屯(怀德县)
先生由朝阳回来,到高升镇(盘山)集合诸同志会议,女校日多,教师不足,决定于高升镇成立女师传习所, 以李景云为学董,阎中阁、王泽溥为教师,招收二百人,半数在外任教,半数在所内求学。暑期在校求学者和在外任教者互相更换,可收教学相长之效,学校也得以扩充了。先生到周正堡稍住数日,偕宋子贞等北上,中途到沈阳,因国华夫妇在此教学,白守坤也在这里, 所以同白抚宸到这一看。对白守坤道:“你的天命很大,在家里抱孙子,恐怕他们担不起啊!”守坤乃回海城,同关老师、王恕忱、孙静轩等查学。沈阳魏老太太请先生和白抚宸吃饭,打的荷叶饼(俗名春饼),魏老太太看他们吃饼像吃普通饼一样,她用荷叶饼卷各样菜教给他们吃法,抚宸有些害羞了。饭后出来说:“今天丢人了,连春饼都不会吃,不叫人家笑话吗?”先生笑道:“那有什么?先说学会吃春饼了。”正月二十四日到范家屯与李子和等晤面。这时在怀德一带的工作:一面募赈,一面提倡兴学。因此,讲演劝病等事忙个不休。此时发明“问性”的方法。先生以为人是三界生的,性出于天,所以他说:拿天性为主的人,和世人都能合性,因为天性大公无我的,是人所共有的。
只因人都有所偏啦,所以形成个人的禀性。先生道:我所讲的五行,就是拿水火木金土代表来说。常人的气禀性都有所偏,偏于火的争理,偏于金的伤人,偏于水的淹人,偏于土的欺人,偏于木的不服人,若能把一偏的性化了,自然可以入道。
他自身有相当修养,能够自我率性,一般人不能这样, 所以才给想了一 个“问性”的方法:水性不足的问“柔和”,木性不足的问“主意”,火性不足的问“明理”, 土性不足的问“信实”, 金性不足的问“响亮”,诚心去问,久之自可五行推转,禀性变化,疾病可愈。他更把五行利用到家庭中, 人若能各按自己的本分去行,自然可以家齐。先生道:五行之说,扩充起来无处不是。父母到老年便为冬季,居土位(六十岁以上为冬季)。未到冬季,则父居火位,母居水位,而以在世的父母或去世的先祖居土位。兄居木位,自身及嫂娣姊妹等居金位。土位人是要如如不动的,金位人是要圆情的,假如哥哥吩咐作一件事:立时答应了,同时父亲又令作旁的事情去,也要立时答应。这时自己要酌量,哪种事应当先办?如果父亲说的应当先办,就要向哥哥说明理由,然后去作,情自圆了。水位人应该兜不是,对于家中的什物柴米和工人的出入都是应该着意留神的,发生了不是,水位人就应该兜过来。木位人是以能立为主的,如果家人有不能作的活计,木位人就该这样说,怨我呢。火位人是要寻礼的,平素到亲友家串门,不是为人情,只是为寻礼的,与亲友研究当人办事之道,求明了,常和家人讲,给家人听,如果有了不是,火位人便要认罪。这便是人人应存的家道五行。
先生更把五行利用到社会间人们的职业上:士属金,农属土,工属木,商属水,官属火。先生道:读书人属金,金主开辟,士子读书,古今中外无不研究,是最明理的,决不许怨人。他人不明理,正是读书人未将他教化明白,还敢怨人吗!
商人属水, 是以流通有无为目的,所以商人之道,不宜专计金钱的盈亏,而以地方货物之盈亏为心,这正是合乎道了。也此,再推衍到宇宙间的万物,无一不可用这简易的方法贯通起来。从者根据这种方法,或为人讲病齐家。一般学者也依着这种方式来克制自己,都有很大的收获,所以“五行”二字,在先生学说中,实占有重要部份。
这时先生对于从者们的行动极为关心,自述道:那年我领人在怀德募赈,我因他们都是庄稼人,都不能讲,他们又分在好几处,我怕他们讲不好,所以我一天走好几处。还有些行为不正当的,我心里替他们着急了。走了两天,嘴唇子肿破了。我一考查,知道是犯了恐惧的病了。我仔细一想,他们能不好好地讲吗?不好好讲,人家能让他吗?他若骂人他挨打,与我何干呢?你为什么怕人家坏?你为什么看人家不能。审问后,心放下嘴唇立时好了。我从此知道忧患倒志。
这种克己省察的工夫是永不间断的,还有一次:那年我在怀德一带讲演,有一位私塾先生,好吃小鱼。那地方起瘟疫,我就知他必死,怎么说呢?好杀生的性中多阴火,必要引入瘟气,不几天他真死了。后来我也染疫了,我常说瘟神怕忠臣孝子,我忠孝都尽了,怎么瘟神还捉我呢 ,我仔细一想,张雅轩信我的话,办女学,把家业都花净了,那年一算, 我已离开五年不在一起了,这是我不忠的地方,想到这里病立时就好了。
七月遣李赵璧、李好山、任志庸运送赈粮去朝阳灾区发放。先生何以不归,自述道:我初到怀德是为的募赈,募化完了,别人都回去,我不回去,因为我的目的,是在乎办女义学。
李子和等竭力募赈,亦未化得许多。五、六月还穿棉袍子,走在路上热极了,用秫秸在袖中支着,借以通风。先生生活是与他们相同的。自述道:古佛成道时最矮最损,不像现在庙里的金身佛像,金身佛像是世上好恭敬佛的人们塑造的,哪知他们故意的塑造金身,使世人畏敬,人都以为佛是不可学而能的,成佛的才少了,所以他们的罪反倒很大。我乍到怀德时,五月还穿着破棉袍子呢,刘玉成的父亲问我热不热,我说不热。其实习惯了,也真不热,他给我一件旧大衫才得以换季,所以我知道古佛成道都是由苦难中成的。
初冬雅轩到怀德帮同募赈,与徐子贞晤,并把他母亲的病讲好,他生了很大的信心,真把怀德一带的兴学的重任放在他的肩上了。冬日,便在他家立义学(顺山堡),是为怀德兴学之始,不久先生同雅轩南旋,到盘山、台安等处。年末, 在周正堡淑贞校过年。在高升镇(盘山县),曾劝化过祁立亭。
祁立亭营商,一面作善,一面经商,他挣了一万多元,这正是天报他。那时我正在募赈,劝他把所挣的钱全数舍出,就可以成道,因为他到在成的时候了,他不肯作,后来不但把挣的钱赔了,另外还赔得很多,这正是失机会。
是年江建议慕渠同其父寿峰先生根据《息战论》中条议筹备办法,在济南成立万国道德会筹备总处,刊印书籍, 流通传布,得国内外善士之助,会体日渐起色,会址在山东省垣南关,星宿庙西院。
民国年已未五十六岁
是年春,先生仍在怀德,而足迹渐及双阳,伊通一带。初至一处,欲开风气,确实不易。自述道:我那年劝人劝不过来了,我就向天说:“为什么不把天道直接授给众人呢?”说完这话,我立时就不能动转了。随时我就自悔道:天叫我劝人,是叫我立德,我反来怨天,所以天才降给我灾,悔完立时就好了。我从此深知天命是不可违的。
三月,遣李子和、任志庸送王淑英、毕淑贞、毕淑德、王雅卿、房守贞、马素贤、马青莲、王淑范、郑淑香、郑淑良、任桂英、徐香臣、徐素仙等去海城周正堡淑贞女校求学,是为怀德第一批入校女生。初八日到校,读书六个月,仍回怀德,怀德女学之兴实基于此。
夏日, 募义学基金
先生见女学日多,若无固定基金,难以持久, 因此偕同张雅轩募集基金,拟择成绩优良之学校,便给拨此基金,使之永久成立。到刘惠忱家给他讲道:我到刘惠忱家,我告诉他过活日子,人走家搬,当时就有人说,日子哪能不过呢?你别听王善人的话,他是三座塔(朝阳) 的老妖道。
惠忱终是坚信先生的话,舍了基金七百元。那时淑贞女校很受海城教育局的刁难,惠忱和雅轩去沈阳求白佩珩、张星南之助,才得在教育厅立案,校务由此得以进展。
十月,怀德立女学三处;王淑英、毕淑贞在凤凰坨毕家任教;王雅卿、毕淑德在李家粉房任教;王淑元、张玉堂往顺山堡徐家任教。自此怀德义学乃日兴了。
民国九年庚申五十七岁
二月一日(旧历),自海城周正堡淑贞校去盘山莲花泡,一面为视察沿路各校,一面为祁立亭安葬。诸同志举集于高升镇,藉以讨论全体义学的进行方针。
四月,去北京访段正元
先生久闻段先生之名, 很有意去访,这时机缘成熟,真就去了。自述道:民国九年,杨子功(朝阳根德营子人,四省慈善会会长)请我去北京访段正元,后来因我带人太多,不给我拿火车费了,我打发人问他,还给我拿点不?他仅给拿两元钱。我就和李子和等,步行进关了,每天走一百五十多里,路经绥中宣讲堂,这里有很多是慈善会的会员,我们就在这里讲开病了。有个疯人冯春岭(绥中南林家屯人),一天就给讲好了,他对家人说:“他们都是佛,你们要好好的招待着。”他身上带着刑具,讲的时候,都给解去了,我走时疯人说:“你们还得给我带上,因为他们信不着我是好了。”第二天,他叫他女人泡条子,仍然做他那编簸箕的工作了。
此行有李子和、张雅轩、宋子贞、白会山、唐雨恩、 朱恕忱、白勤诸人等。时刘玉清正在北京充差,常去道德学社听讲。先生道:“你听段先生讲的怎样? ”玉清道:“都是你老平日说过的话。”先生听讲后自述道:人们求道,就知道一味的求,而终久也未得着,真是笨那得很。人是以熟为宝,道也是这样,知道道的,一听就知道了。那年我到北京道德学社去访段正元的道,社里的章程,若不认师父,只只许听三天。我听了三天, 听他讲三我、正是我讲的三界,和佛家的三皈、道家的三华、儒家的三纲,都是一个的。三界是什么呢?就是三魂,耶稣所讲的灵魂,就是我所说的天性,人以天性为主的,就自知认罪。他又说,作一种事必于身家性命都得有益,所以我得的很多。
杨柏已是段正元的弟子,强先生也认师。先生自述道:杨柏劝我认段正元为师,我绝不认,因什么呢?道是一个,他讲三我,我讲三界,又何必认他为师呢?杨柏说:“你一辈子也不能认个师父!”我说:“我这次来,准认个师父给你看”。保安寺大智和尚讲道说:“人有半分私, 也不是先天!”我听着很对。就认他为师,但他脾气未除,不免有苦,没有一年和尚死了。我知道我有妨师父的命,师父死,我也不再认师父了。我竟以古人为师,那是永远不死的。其实各教圣人是一个,天下人也是一个,哪有分别呢!
先生因杨柏之激,才认个师父。其实先生的师徒观是这样的:我生来就没有师父,没有门徒,有师父就受管辖,有门徒就给败道。我只是向天要,像为哥哥的不会当,只是时时招呼哥哥怎么当,常了自然就得着。
先生曾述在北京游览所得:伏羲出世时就有龙马负图。上年我到北京,在三贝子花园里见一骏马,浑身上下耳朵腿,无一处没有八卦的。世界上只有中国数千年来又出这匹骏马,我一看知道这回是圣人世界,不知道能出多少圣人呢?这匹马是天“现象”啊, 以后我再去看就没有了。
归途又到绥中,宣讲堂的人们以为招待不周,都来道歉,自谓不认识真人。自述道:我从北京回来, 又到绥中,这处求讲病的越发多了。有个病老太太来了,还没有下车呢,宋子贞道:“你也来了吗?不用下车啦,我给你讲讲就好吧。”老太太说:“你认识我吗?”宋先生(子贞)说:“我从前生就认识你呀!”老太太大笑不止,没下车就好了。因此,声名就越发大了。
雅轩在北京,每日听讲毕,须回旅店居住,诸多不便,自誓必修广大道场,招待各处好道之人。他只身去济南,访江慕渠先生,时江君所创之万国道德会,于是年二月呈报山东警察厅,开会之日军政学商参加者二百余人,对于所拟之条议及著述各书均表赞同。雅轩知其无力出版,归途至营口,代募千元寄去,以成江君救世之志也。
九月,先生偕孙静轩及其子汉生去高桥求医治病。汉生腹中有血龟,二月余送他们回来,十二月九日汉生死。先生道:孙淑坤(静轩)的儿子有病,她用药医治,我对她说:“即使孩子的病好了, 他的命也不能在啦。”在高桥病真治好了,回来没到家,孩子就死了。(静轩先到娘家,外祖母见外孙已好,喜出望外,把所藏的蜜渍水果拿出给外孙吃,晚间立时犯病,急用大车送归,未至家孩子死了),我怎知道呢?这好像麦子已经熟了,虽然用药水泡上,它也必死,和这理是一样的。
民国十年辛酉五十八岁
正月在海城周正堡
前年先生游走各县,募集义学基金,都放在各善东家,今岁开会讨论怎样处理。先生的意思愿各分校基金,归各校保管。另有人主张应归总校(周正堡淑贞女校)保管,一面可消总校的宿债,一面可作将来之基金。初六日开会,初十日才表决,统归总校。总校校舍系张雅轩典当之房,房间窄狭,不能敷用,原房主又声言赎回。经大家议定,去腾鳌堡买地,另建校舍。王君化五亦系善东之一,他在腾鳌堡西门里,有田一段,二十八亩有奇,每亩作银洋一百元。化五知基金不足,允许缓期交款,由此,始建今之校址。临毕会时,先生曾与张雅轩、朱恕忱,做一个公而忘私的约定, 自述道:民国十年正月初十日,我曾和朱恕忱说过:“我的家不许打听,张雅轩家不许寻思,你的家不许管, 你把家交给我和张雅轩共管。”那年,他家有余款几百元,他去信说在北省置地,实际他把钱要来又舍了,因此,他大儿子就信不着他了,家道为之一变。他若真不欺儿子,不管家事,他家早就好了。
春日到沈阳,时王国华在沈阳教学,白守坤在那虽里住着,雅轩想去迎她出来办理校务。先生道:“这须我自己去,这好像三度林英似的;第一次,领她尽孝,是度她的身界;第二次,逼她念书,是度她心界;现在是第三次了,叫她查学,行天命事,是度她的性,所以必得我自己去。”偕张雅轩、朱恕忱去沈阳,对守坤说:“你心偏,家里的儿媳,你不帮着,偏来这里帮他们, 倒是你为他们啊?还是他们孝敬你呀?我的意思,咱们哪里也不去住,为天下去吧!”白守坤接受这个建议,乃同去腾鳌堡淑贞校。随先生及关老师,孙静轩解香阁组成一视察团,乘一驴车,周游海城、辽阳、辽中、台安、盘山、北镇等县,各处义学善风益为之一振。
九月,迫张雅轩放下淑贞校务。自述道:志、意、心、身四界分清的就能以得道。会中这些人,惟有张雅轩先分清了。他已经办学十几年了,培养的人材不少,他不肯往外走,学生们也破除死命的留他,他真被校事陷住了,我对学生们说:“你们真糊涂,他是一个头行人,他把你们教成了,他不出去给你们踩道,将来你们也就都烂在这里了。”我立志非把他带出去不可,逼了二十多天,他才勉强跟我走出。先带到耿庄子,走有八、九里地的工夫,就给他讲明四大界了。后来又随我往北走,女学才扩充起来。若不因他有十几年的功德,虽然愿明白也不能得着。道得悟, 悟到精纯的地步,还得明人指点才能真透过去。
秋同雅轩去怀德、德惠一带。曾为刘玉成讲病,自述道:患瘫症的有火瘫寒瘫的分别。德惠县青山口有个刘玉成,少年善辩患瘫症,我到他家给他讲病,他足足说了一天,只是一味争理,我只默坐,一言不发。第二天我问他:“你昨天说的是理呀,是道啊?”他说:“说的是理!”我说:“理有道理、至理、义理、情理的分别,你所说的理没有能合以上四项的,只是一味争理,你怎能不得瘫症呢?你乐意病好不?”他说:“哪有不乐意好的呢?”我说:“你若乐意好,你把争理的心变为争不是的心,你的病立时就能好。等一会,我们讲善书,你们家里一百多口人,必定都来听讲,你就伏在枕上等着,进来一个人你就磕头认罪。譬如你母亲进来,你就磕个头说,你不会当儿子,你哥哥进来,你磕头说,你不会当弟弟,你女人进来,你也磕头说你不会当男人,就是你侄女们和伙计们(佣工的人)进来,也都要磕头认罪,病就立时能好。”我这样说,他就这样作了。不到一天,就能在屋扶墙走了, 第二天就能出门送客,第三天就能走八里地了。刘家的前村有一位老太太, 是瘫疾,听说我们讲好了刘玉成,她叫她四个儿子用抬筐把她抬来。她说,她曾念过《伏魔宝卷》,我就叫她取《伏魔宝卷》来,我给她讲了几页,她就跳起来大声说:“我病好了!”傍晚,自己走回家去了。他们二人的瘫症,都是由气火上来的,他们肯认不是,当找人家的好处,所以立时就好了。
年末,先生仍回海城淑贞校过年,怀德、德惠的同志们也来了很多。是年万国道德会呈请中央政府立案,古历八月二十七日,假泰安岱庙开会三天,与会达万人。江建议人发表本会宗旨:“缔造大同,辅翊圣道”,会众闻之,感愤至于流涕。由会众公推衍圣公孔德成为会长,康有为、李佳白为副会长,江寿峰为监理,自此,会之基础始定。时东北代表杜绍彭、高正午等均往参加。
民国十一年壬戍五十九岁
正月到营口
正月十二日偕赵品三、王泽溥、黄钧堂、张心正、徐东兴等,自周正堡赴营口,参与宣讲堂之会议。先生述这次的所得道:我同赵品三等到营口宣讲堂听讲佛经,讲的非常透彻,但是提到讲堂的事难办,各人家庭的事难以处置,他们一个个都哭啦,把我们惊醒了。为什么哭呢?于泽溥又说:“人要把古人的话抛开,要在自已心上说几句话。”我和赵品三思索了好几天,才知道“心就是命”,要从命上下工夫,他们是因为讲的太高,自己做不到了。品三问,他的命怎样。我说:“你也高了,你本是一个瘫痪人,得着‘性’病就好了,以后在外宣讲,所以才像个先生,然而命还是苦的”。我叫他仍行贫人的道,去给人家做工,他好立命。李家粉房的媳妇们想要念书,只是没有人替她们做饭,朱恕忱答应给找一位尽义务煮饭的人,我知道了,就叫品三去做。他到那里,就找一家人的心,全家人除一个老太太外,没一人不佩服的。他留心考查,老太太喜欢吸烟,但是火盆里的火,每天不足用,他就天天给扒一盆好火,常了,老太太也极佩服了。做了一年,把“命”夺回来了,怀德一带的同人们都极佩服他,非得还叫他当学董不可。人若想把性命定住,准得不怨人,人人佩服了就叫得天命。人身有贫富之分,而心无贫富之分,我心中理足,虽贫也是富,道理不足,虽富也是贫。
归途到盘山高升镇,月末到海城周正堡淑贞女校。二月三日,偕张雅轩去泥沟铺何善一家讲病。次日归来,偕白守坤、孙静轩、王桂贞、朱殿义、袁殿文等北上,过沈阳时,又到家与国华论为父之道。自述道:我当我儿子要说我的时候,我就先立志,心里话,你若能把我呵呼变色了,我也算是当不起爹!因什么这样呢?我正是要炼我的志,志成就是佛。我有一天回家了,我儿子说:“竟胡闹,这些年,这里劝人,那里劝人,劝得谁了?”我说:“会当爹的,必叫儿子比自己强了算!我是个庄稼人,一年不过挣七十吊钱,你现在教书,每年能挣七百元钱,这是你比我强了,我爹算是当得对了。你不用看不起我,你若能叫你儿子比你强我就佩服你。”说到这里,他一言不出,我往下也不再说了。他若再问我, 怎么能强呢?我自然还能告诉他,他一年能挣七百元钱,若拿四百元作善,二百元钱过家,一百元钱积蓄,这叫作“德过本”虽不求儿孙好,也自然能好。同时,我更一文钱也不花他的,他要给我做皮袄,我不要,他说:“北边冷。”我说:“每年没冷吗?生在北方的人都冻死了吗?”我不要。他又给我买鞋,我说:“你的钱支使不动我呀!我的脚上穿着鞋呢,你还给我买,你叫我背着呀?”他也觉得很难过,我往北来,他送我到文官屯,一声也不出。我为什么这样呢?他既不佩服我,我要贪他的财物,那就是无义之财。
对于孙子们也这样:老人对于儿孙, 只许存儿孙的道,不许管束儿孙。我到家时,看见我孙子弄打了茶杯,我一句也不说,只是一笑,那才是用志。
此行到顺山堡小住,便去德惠,过鲍家沟时,子夜后才到慈善会住下。自述道:我常这样自责道,天下有一个人不明道,都是怨我!因什么呢?我既得着天道,若不能唤醒众人,我又怎能对起天呢?那年我到鲍家沟,有个傻子,喝水、吃饭、穿衣,都不会,他哥哥没法子,把他送到河套里,想要冻死他。后来慈善会把他收拢来,教导他抱柴烧炕,长久,他真会了。我见着他,真知道世间没有不可教的人。
是年,德惠一带女校,除泗水堂孔家女校外,又增太平松山李家,陈家岗陈家,韩大营子马家, 张家店张家,刘家店刘家,大房身唐家,杨家洼子刘家,以及农安县西王家王家,孟家崴子杨家等处。先生及李子和、王云卿、朱恕忱、白守坤、孙静轩、周游视察各校。时张秀凤、朱殿义、王庆澜在孟家崴子杨树宽家教学。杨家新建一房,门窗俱无,他们每天吃些野菜充饥,子和见其艰窘,就把他们送往西王家。
五月至安达
安达杜绍彭兄弟四人,乐善好施,热心公益,于民国九年在安达开办宣讲堂。闻白勤说先生创办义务女学的宗旨,心极钦佩,乃托白勤代请先生,先生偕朱品一往,五月九日到安达站,闻杜绍彭没在家,自述当时情景道:我初到安达站,一进慈善会的门。人家问我们是那处的人,我说是西城人,人家说:“西城没有好东西,快出去!”我说:“早先就听说江省这边风俗淳厚,也慢说慈善会呀, 就是普通的人家吃一顿两顿饭也不算什么。”后来勉强住下了。那会上的会长出门,回来信还告诉会上撵我们。我说:“若是因为你们往外撵,我们就走,既然显得你们没有义气,又显出我们掉小脸子,双方都不好,因此,我们绝不能走!”我不生气,不动性,那正是用志作人。我用志做人已三、四十年了,以志为主就是不管人,没有打算没有分别就是了。后来张雅轩把王会长家里的病人给讲好了他们佩服了,留我们在那里久住,而我们就决定的走了:在龙江省城(齐齐哈尔)为马树勋之妻讲病。先生见其有孩子五人,每人雇一代妈,孩子哭了,代妈又都送来。先生说:“你现在等于五元哭坟的故事,病是难以好了。”树勋对先生说:“我在远处听你老的声名像金玉之声似的,到在近处一看,还是一个土块,所以我和你交往我丢的多。”先生说:“那是怎么说呢?”他说:“你看和我交往的都是些督军省长,你老是个庄稼人,所以丢的多。”先生知他轻视,乃去慈善会住着。孟汉臣系会中职员,先生说:我来江省一次,总得教出一个明道的人,才算不白来!孟汉臣求当哥哥的道,问:“怎么才能得着?”我说:“你只是问天,真哥哥怎么当?”他真就这样做,行路也问,吃饭也问,睡觉也问,不几天他真得着当哥哥的道了。
马家时常遣人来问:“先生何时走?”先生道:“没有一定。”先生知他为赠路费,但他既不佩服,所以不受他的路费。先生偕孟汉臣回安达站,正值张铭斋、李韵卿在这募赈,求先生代募,先生不允。自述二人的态度说:受人的诮骂,你的心性若动了,就是受他的气熏了。那年在安达,遇着张铭斋、李韵卿二人,整整的损我三天,每天受到晚上时,我就和孟汉臣到野外去大笑一场,把阴气全放出了”
闻杜绍彭在家,乃径赴安达城相晤,先生自述说:我乍到安达杜家时,杜家兄弟四人,妯娌六人,初见我时妯娌六人一齐过来,我心里话,既没有老人了,怎还能这样呢?这些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家庭,我就知道他家致富的来由了。他家的善德也真越作越大,直到现在还是全家在外边倡办道德,真是世所罕有的家庭。
对杜绍彭和杜曹玉琳们说:“讲病虽是好事,但不如立女子义学,可以讲道,那是久远之事。”绍彭等乃议定在王麟阁之后院建修校舍十数间。
七月二十日,先生去海城淑贞校请教员,拟于八月十九日开学,过怀德约孙静轩、白守坤等也去安达。八月九日至海城,得安达信,谓房舍未干,不能如期开学。先生便在海城一带视察女学。八月十八日,同高正午到张家车铺讲道,即日归来。九月十五日,淑贞女校由周正堡迁往腾鳌堡之新校舍。初于春日先盖小房一间,派杨殿谦、胡泽民在这里筹备一切, 五月打井,八月建成砖平房两栋,计二十二间。十六日为马树勋与胡会云结婚于此。
是日偕欧宝琳、李淑贞,赴怀德顺山堡。未久,更偕赵品三由怀德去德惠,途经长春宿崇德慈善会,会长赵梦觉、理事刘献忱留先生讲演三日才去德惠。选定讲习地点后,再去怀德顺山堡,招集全体女教员齐往德惠,乘十余辆大车,过长春宿于四省慈善会,途中翻车,先生赵品三、王连捷都覆在车内,幸皆安全。
十月十五日德惠讲习班开班
先生,见辽南一带女子义学皆偏重文学,对于妇德女道,绝口不谈,又哪有实现办学初旨之可能,所以决议脱离淑贞女校范围,另觅地点,亲身教导,必使有明道的人,才有转移世风之一日。到德惠选定郭家屯泗水堂孔明伦家,太平松山李向东家,两处相离不远,可容一、二百人。赵品三、李子和、王天龙等人负监督助讲之责, 先生借朱恕忱游行两处间,专讲三界、五行、四大界。课室规模极严,终日不许说闲话,虽管理员有所指挥,亦只许用手示颐指,不得招唤。开始,学生都不乐听,有的结成一个小团体,用棉球将耳塞住,表示反对。见先生等出席讲道,她们都说又摆老头阵了,但不久皆向化了。先生说:我常说翻世界,究竟从哪里翻?只是从心上下手,扫尽一切浮华,专心去求,自然能得。那年,我在德惠郭家屯讲习,学生们说是摆老头阵,我说二十天再看,你们要盖住锅(就是不许说闲话),讲三界时专讲三界,别的甚话也不许说!不到二十天“开性”的很多,哭的哭,叫的叫,真都明道了。我从那时知道,真得教法, 就没有不可化的人。腾鳌堡等处讲习不过仅有些“化性”的就是了,化性较比“开性”的还差着一步呢。
那时不但不许学生说闲话,就是张雅轩新从海城到来,也不许他出席讲话,南城来的人,也不许他们即时回去,只是叫他们静心听讲。精神专一才明道了。先为王桂贞、刘淑荃在太平松山,专悟“性如棉”,开性了。李淑贞在泗水堂讲习班里当教师,听着他们明道的消息,她也立志悟道,三天没吃饭,诚意到极点,只觉从口里向外出黑气。侯向琳自外进来,见她精神似有变态,她向后退走,不料退倒了,她也立时开性,先生说她开性的原因:侯向琳在怀德老曹家教义学,曹某因她的学问浅,很不满意她,所以待遇上饮馔上都很苛刻的。向琳是富家的姑娘,离家才一里多地,可只是在那里忍耐,绝不回家,她有这样耐性,所以后来才得道。
她开性只是诚意到精纯地步,把后天的习染都洗涤干净,露出先天本来面目,所以有些像婴儿一像,有时哭有时笑。先生说:那年在德惠县太平松山李家讲习,学生开性的很多,李家有三、四个六、七岁的小孩,一天的晚饭后,在玩着时互相商议说:“我们学着开性呀!”说着他们就假装哭假装笑,还一面悔过,所侮的过还都是真的,他就真开性了。赵品三呵呼他们,他们说:“三爷呀!不用呵呼我们,你还在苦海边上呢!”他二叔呵呼他们,他们说:“你老不用呵呼我们,你还在地狱里呢!”人人都有天性在,若真悔过,天性自现,尤其是小孩们最容易,因他们不曾受过多少熏染,所以天性最容易出现。
先生这时惟以昌明大道为志, 所以虽有人阻挠,并不为之稍动于衷。自述道:那年在德惠县讲习,我儿子去了,他因为那地方正闹大股胡匪,他嗔我招些女生讲习,替我害怕,所以才大闹而特闹。他上堂急头摆脸的说我不对,把教鞭敲碎了,喝了三壶水,我一动也不动,我心里话,胡匪也是迎天时来的,是为的收拾后天世界的,我也是迎天时来的,是为办先天世界来的,同是迎天时来的,两不相害,他又哪能伤我呢!他不知道这个理, 所以他才闹,我又哪能怪他呢!所以才一言不发。那和歌利王割解肢体一样,我一动也不动,正是割而不割呢。为父亲的受儿子的骂,虽然骂几天,也只是定志道,反正你是我的儿子,我绝不动。第二天他走了,我上堂说:“你们若有那样一个儿子, 你们能当起这个爹不?我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就算是对得起,你们常说是学我的道,若真照我当爹那样去当就对了。”
未几,更遭受毕惠卿之痛骂。因毕淑贞在太平松山教学,先生调她去泗水堂讲习,学生和她处得感情太厚,不肯放她走,先生又必叫她去。时毕惠卿当太平松山慈善会会长,听学生一面之词,她便把先生请去,当面戟指大骂,朱恕忱在侧欲痛打之,先生连声说:“隔界呀!隔界呀!”恕忱乃止。讲习终了,回顺山堡,先生患病,吐黄痰,每夜双目昏若失明,自谓是把“志”累著了。
是年冬,义学教员始有衣履费,每月两元。教员多系辽南人,远游吉江,若再皆向家中索取衣物,事实上多不可能,所以才都给衣履费。
民国十二年癸亥六十岁
安达义务女学开办
正月十五日,先生回海城,在淑贞校讲习多日,遣张雅轩率女教员王淑英、欧室琳、王俊卿、孙淑贞、李淑贞、徐素峰等六人,赴安达创设义学。二十三日,由安达站下车,路警见其率如许女界,疑为人贩,详细盘诘,答系杜家请来的女教员,犹不深信,直到慈善会内证明,始得无事。二十四日,至安达城内。二月二日,安达县“内则女义学”开学。王淑英,李淑贞等任教于此。王俊卿、孙淑英去龙江省城马氏私立学校任教。
七月一日,先生在怀德顺山堡讲习。朱耀庭、王富亭来访先生不遇,又追至双阳,闻道深信,更随至伊通开会,二人归乃在黑林镇(怀德)立女子义学。
九月一日,至安达开讲习会四十余日。是年,雅轩在安达除办理几处女校外,更做讲演劝病等事,所以善风大开。
十月初,先生雅轩同在安达,得淑贞女校函谓债主逼索宿债,内部人员意志动摇,大有瓦解之势。雅轩阅函后,心内如焚,乃请命于先生,急欲南旋,处理校务,先生允许之。次日,雅轩整理行装,雇车赴站,会中且为之饯行,雅轩至先生前拜辞,先生佯作惊疑状问道:“你往哪里去?”雅轩说:“回海城。”先生厉声说道:“什么也没有人难度,瞧瞧吧!把他领出来这么几天,他就想家了,要回去,这样人还能成吗?”雅轩默然而止。允恭问道:“何先允而后止之?”先生说:淑贞校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听说要瓦解,心头火起,立时止之,把火压住,必要生病,所以先暂许他走。但校内纷乱,只因债多,他既无钱清偿,回去何益?所以要止住他,这正是教人的火候啊!
十月,将吉江两省之女校师生招集至德惠,开讲习大会。安达杜曹玉琳、杜薛坤杰、杜宋玉清、杜朱玉珊、张世英、张世芳、张世良等都往参加,较去年人数增加很多,所以除泗水堂孔明伦家,太平松山李向荣家外,又借孔繁礼房数间,是以分三处讲习。自十月十五白开班,讲习两月。除先生与张雅轩、赵品三、李子和诸人外,更有侯向琳、王桂贞、李淑贞等人助讲,道气益盛,明道者较去年又多。王书元等是年开性,这时高正午担任淑贞女校校董,债台高筑,势不可支,屡次函催募款接济困难。此时,李子和已募得四五万吊吉帖,二百余元奉票,因德惠讲习,正在需款,是以将此款留于德惠。海城黄廉志(节妇)曾肄业于淑贞校闻母校这般困难。她说:“不好把我卖二百元钱,以充公用吗!”李子和闻言哇哇大哭。高正午到德惠听侯向琳等讲道,极为透彻,他便高兴着说:“我为担饥荒压死也合适,到底培养出来明道的人了。”朱恕忱于讲习期中,早起工作,被冰滑倒,由耳内出血,约一小盆,昏迷炊许,复苏,精神错乱,人皆忧之。先生说:“不怕,他不能在外边死,一月后就好了。”闭班后,偕张雅轩、孙静轩、朱恕忱、袁殿文、侯向琳、朱殿义等, 于腊月二十四日回腾鳌堡。自述道:淑贞女校积债好几万元,我立志把它清理了,我对大家说:“今年咱们去大破孟洲,以侯向琳当罗成”。她听着这话打了个冷战,我说:“你以为你今年二十四岁,怕像罗成似的二十四岁死了吗?不对呀!这个孟洲指着淑贞校,现在的困难,如同当年孟洲被困一样,不是当年那个孟洲,你不用害怕。”我们人都回到千山站了,进腾鳌堡时,一天进一两个人,若一回进去很多的人,怕债主们知道人们回去,以为是带回钱去了,一齐找上来要钱,所以才像破孟洲似的那样往里进入,讲了一个多月果然出来一个人把债务完全担过去,但是后来,可一文钱他也没拿。
是年先生孙女桂芝死,自述道:我的孙女十九岁死的,我不哭,因她念了七、八年书。我的原意叫她念三年书,就叫她去教书,她爸爸总说她学问不够用。她死我知道她的前因后果。因她没立功,可是有苦而没有罪啊!志是量天尺,不用量自然就知道。不哭的是用志,先给她定果,哭的是用心,是跟着他跑。
民国十三年甲子六十一岁
正月在腾鳌堡
正月初三日,腾鳌堡淑贞女校开讲习大会,安达杜鸣九夫妇,杜薛坤杰及侯向琳、刘淑荃等均自吉江来,参加者约五百余人。雅轩以为借此机会可以清淑贞女校之宿债,先生道:“你的木性未化,性中还有债累,恐不能清”。忽有善士愿为清偿债务,先生说:“往后再说吧。”次日善士之父嗔他舍钱,以为是被人欺骗了,到校大骂,雅轩温言相劝,酒席招待才得了事。闭会后,债务依然存在。他人都不肯担负校事,先生命雅轩担任之。
正月十六日,先生偕王振刚去为刘文永之夫王汝铨讲病(海城前双台子)。文永幼时,先生告之说:“你是木火性,必须过二十五岁结婚,才得免为孀妇。”她于民国十二年结婚,适为二十四岁。如今她丈夫病危,想起先生昔年的话,请先生为之讲病,病人不深信,文永说尚有无他法?先生说:你若能给王氏族中老幼人等叩首认不是,只说是没有会当真人,这样做你丈夫的病也可以能好。
文永时在县立学校当校长,这样做怕人笑之为狂,不肯行。二月八日先生偕王连捷去又为之讲,仍不信。二月九日汝铨死,可见夺数之难了。
二月为张中天之妻郭守志讲病,自述道:张中天的母亲(张邹法如)最会当后母,前房的子女和亲生的子女们十几个人,并没有远近亲疏之分。如果出阁的女儿和女婿发生了口角,就都来请她给判断,她听一听谁是谁非,给判别明由,加一番劝告,就打发走了。她家有活计,子女们都来给做,她有好吃的东西,子女外孙们也都来吃,并无半点分别,真是后母的模范。中天的女人(郭守志)看不惯这些事,暗中有气,表面还不说。那年春天,她抱着孩子走了三、四里路,来求我讲病,我说:“你能抱着孩子走这么远路,病是不重的,然而你的命可是很危险了,你婆母义气大,你和她的意不合,你若不赶紧找婆母的好处,恐怕不出三个月就要死了。”说的她很冷,但她没有注意,两个多月就真的死了(四月十八日)。这是因她不达婆母的意,不知道家运啊!如同一块冰,叫太阳光照化了。
春日,张润身(雅轩子)患疹子,人都没法给他医治,先生说:天花是从骨髓中发出来的毒,是父亲的火。疹子是从血中发出来的毒,, 是母亲的火,火发出来,正好炼炼,可以结实,又何必治它呢?
春,派教员分往吉江各地,张福堂率人在怀德一带。孙周静轩、杜朱玉珊、戴闻淑贤共乘牛车,自带吃粮,游行讲演安达附近七县,善风大开。
暑假于怀德顺山堡召开讲习大会,人数很多,饮馔不佳,先生日食煮茄子数枚,体极枯瘦,而讲道不辍。七月中旬,偕侯向琳之兄到安达讲习。此时王泽溥极端信仰佛学,以为人之成道,除佛法外别无途径,是以自腾鳌堡径赴安达,思以佛法度先生,先生自述道:佛是人成的,今人不求人道,而先求佛道,真是舍近求远。王泽溥好佛学,他想用佛学化我,和我打禅机语说:“把尿憋子翻过来。”我说:“是我,我外边很肮脏,而里面非常干净,这不正是我吗?”他又说:“芥子能藏须弥山。”我说:“是我,我一个人在天地间,真好像一粒芥子似的,而心里藏着佛国、天堂、苦海、地狱四个大世界,这不正是我吗?”他又说:“大,大不过不破本位。”我说:“还是我,我做活时,从做活上成道,我当孙子就从当孙子道上成,我是做啥事当啥人,都叫人宾服啦,这正是由本位上成。”
八月十七日,先生偕多人自安达径赴德惠。另派杜曹玉琳等由安达赴扶余长春岭、农安西王家一带,召集各校师生,亦赴德惠,仍在泗水堂孔家讲习一个多月。闭会,吉、江各地同仁齐集于长春,购团体车票,同赴腾鳌堡淑贞女校。该校积债两万余元,经济异常艰窘。时王淑英被德惠县教育局聘任为张家湾公立学校教员,她知母校艰难,将所挣之薪金“哈洋”三十元(纸币)夹子书中,寄赠淑贞校,以舒眉急。刘志贤在张家湾校当校役,每天贩卖烧饼,供给学生吃用,因此少有积蓄。以此款和全年的工资,作大家回海城之路费。在那种经济十分困难情况下,竟有公而忘私,如二人者,实令人可钦。
十月十五日,在海城腾鳌堡淑贞校开讲习大会
先生到淑贞校一见雅轩便说道:“喂呀!你的饥荒开了啊!”雅轩道问:“你老带回多少钱来?”先生大笑说:“我一文钱也没带回来呀,只是看你的性化啦!就知饥荒了啦!”各地人士都到来,绍彭讲他因为发财累病了,他立志舍善和钱绝交,不再求着发财了。他说老圣人书中那一本也没有叫人发财的,听众大为所动。凤仪道:能为众人造福,使众人佩服了,就叫着掌天权,我办善德当和了结淑贞女校的饥荒都是一招呼就动,那就是天权。有天权得养天性,能把这道理钻透了,禀性也就容易化了,禀性化了天权自长。淑贞女校有饥荒,人都怨我嗔我好久不回去,其实我早就看明白,非积下饥荒不可。我在外尽力的讲道结识了很多的人缘,但一文也不募化,我只是对大家说,今年腾鳌堡出佛了,要唱大香山啦,到腾鳌堡开会时,杜绍彭徐子贞把世界真讲透了,我就知道淑贞女校的饥荒化了啦!我对大家说:“你们对于淑贞女校的饥荒,都诚心要清理,可是你们舍款是自动啊!还是被动呢?”大家说:“你老的意思是怎样?”我说:“若是被动由我度量你们天命的大小轻重,给你们各人指定捐款数目多少?若是自动舍多少由你们自愿。”大家都说:“自动吧。”我说:“那也得有个限度,在这个讲堂东西两壁上都挂上黑板,捐款人自写姓名和钱数,时间是从日出时起、到日没为止,过期再有舍的也不要了。”这一日写了三万多元,不但把淑贞女校的饥荒还了,连高平(盘山)母校的饥荒也都还了。我对于了债的事,用意很久,谁知道呢?
当时第一个自报捐款的竟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女孩刘淑荃,她曾于前年冬在德惠讲习时最先开性,此次,她首先写了一仟元。接着大家便纷纷自写姓名和捐款数。这次到会的善东和女校的师生,共约五、六百人。先生说:“谁是佛?我就是千手千眼佛,你们都是佛国人啊!所以我说,唱大香山呢。”此次明道的很多,以刘惠忱、朱耀庭、高国正等为最优。惠忱之妻刘金孝慈先期到会,及惠忱来到,孝慈给他叩头说:“夫君可来了!”惠忱大为所动,以为她必是得道,不然何以如此?自计若不如她,又何以为夫!出席讲道后,先生为之批评说:“你虽有信心,但未能诚,今后要盖住锅,诚意悟道。”惠忱说:“心念不易死怎办?”先生说:“你念志意心身,常了心念自然死了。”惠忱照话作去,果觉心清如水,后因去街购买东西,心为事乱乃又迷了。归后,诚心专悟,至腊月一日与朱恕忱讲《大学》首章,讲毕大笑不止,自此开性,明白人之初生及鸡雏初出卵壳之实况。朱耀庭亦于此次讲习会中悟得为父之道。先生见淑贞校之债务清了,且有余积,校务继任者当不乏人。乃逼张雅轩即离开该校,此时张雅轩正患足疾,不能行动,众人皆恳切留之。先生说:“他不但远走,他还得给大家磕头,才许他走。”时正午在侧落泪,以皮褥铺地下,雅轩欣然就褥上与大家叩首。正午说:“咱俩同志一回,你既不能行动,我把你抱到车上去吧!”雅轩深明先生教他之意,功成身退方合天道。由此就直去安达,这日是古腊月十七日。
是年江建议慕渠先生游行东北各地,至沈阳讲于省议会。关东名士世仁甫听讲后,致书白佩衍云:“孔孟后又见斯人。”以此可见钦重之意了七月十五日到安达,讲演之要旨,谓为家之运已终,为公之运将开。
民国十四年乙丑六十二岁
正月六日,先生偕李淑贞、关岚青等在辽中陡沟子唐家讲演数日。淑贞渭岚青衣履多趋时尚,是务外也;逼她改装易服,专心悟道,由是果有进步。未几,回腾鳌堡淑贞女校,召开教员讲习会,到会者数百人。除留于辽南各校任教者外,偕赴吉江者凡一○四人,正月二十六日至千山站,乘团体票车北上。先生说:“二十年前我说将来的女教员成火车向外载,如今果然作到了。”二十七日到怀德县范家屯。在这一带将教员分派了一半。晚九时到长春,又派往德惠、扶余、农安等处二十四人。是夜宿于马氏竟成学校,值倓虚法师讲金经于此,晤谈多时。二十八日到哈尔滨,又派往,巴彦、呼兰等处八人。余二十人偕往安达。此时雅轩正在安达“杜六合堂”开家庭教育会,道气很盛,先生至,益为之一振。
二月,先生由安达赴齐齐哈尔,住于慈善会,假女师范之礼堂开讲演大会。随行者有张雅轩、杜绍彭、杜曹玉琳、张世良等十余人,讲旧社会嫡庶之纠纷,听众多有所悟。于省长(驷兴)之弟妇,自悔其从前不明夫妇道,行事多强硬处,决心痛改之。傅旅长见讲演团于家道世风有若大的力量,必请先生至其家,为之讲道。先生见他多妻,乃讲“推五行飞九宫”之道, 伊家为之一变。
马树勋闻道有所改悔,请先生到他家,他跪在地下,手捧着地照和钱,请先生收下,先生不受,自述道:马树勋舍一千垧地、一万元钱,我不要,我疲乏,暂时歇卧,雅轩和绍彭寻思他二人在座,必有什么不可说的话,他俩假托要走,我说我也走。出来后,雅轩问我:“为什么不收?”我说:“化人的钱,不是为成我们的事,乃是为救那舍款的人,现在他家好像是鸡蛋山,从山底下拿这一点,全山颓下来,就坏啦!况且他那钱到咱手也不准能好花,救不了他,所以不受。”
龙江闭会后,乃游行江省十四县,绍彭负交际各法团及官府之责,先生专事讲道。至海伦时,从者数十人,乘大车数辆,绍彭说:“人太多了。”先生说 :“一个人一个命,多又何妨?”回安达站假电影院开讲三日,听众很多,得商会之助力不小。由此又去明水县。
三月二十七日,先生到拜泉县,随行者六○余人,在这城讲习一月。有于淑贤者,系青年孀妇,患精神病,妄希为雅轩作妾,雅轩不允,她随着到处搅闹,到拜泉益甚,竟至不顾廉耻了。先生命雅轩送她回籍,二人登车时,先生笑道:“张雅轩被鹰刁去了!以前功德废于一旦。”袁成五的内人信以为真,哇哇大哭,而雅轩晏然,送她到家,便脱身回来先生说:“从鹰嘴里夺下来了。”
拜泉附近钟灵观有吕华堂,闻雅轩毁家兴学,极为崇拜。某日在汽车候车室中,遇雅轩呼至门外,对雅轩说:“我有哈洋五百元,赠于你吧!”说着把钱扔下就走了,追之不及。雅轩向先生讨论应怎样处理这钱,先生说:“我们不能收用,交与杜绍彭吧。”绍彭以此款在安达喇嘛甸子买荒,更有王麟阁、张选庭、杜绍彭、王绍庭、翟福兴、由中申、梁毓秀、李于氏等十余人,各舍毛荒十方开办学田部,用作兴学之基。他们有意把土地分给雅轩一些,先生说:“我们绝不受。”
张维垣是拜泉县张振之的儿子,病得要死,听讲后必要从游,他女人阻之无效,同人抱之登车,赴安达。一日,先生在屋中讲道,他在外边散步。先生问大家说:“你们知道我把张维垣带出来的意思吗?”有人说:“叫他离开家庭换换环境。”有人说:“叫他散散心,就可以好。”先生道:你们说的全不对,是为的叫他逃命,他好像个耗子(老鼠),他女人好像个猫,猫把耗子捉住,并不立刻吃,放在地下,耗子一跑它一捕,把耗子弄得半死它才吃了。维垣的女人伺候他的病,用心看护着,不叫父母兄弟们到他跟前,把父母的慈,兄嫂的悌,全给割断了,这是断他的伦常根,把他请到老丈人(岳父)家,用小鸡作各样的菜,吃了一百多个小鸡,拉下了生灵债。病稍见好,她就该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对,给他装些阴气,所以他的病屡好屡犯,死了拉倒。
这时维垣闻言入室磕头,自谓说得太对,先生说:她是个捉替死鬼的,捉弄死你,她好干干净净的守一世寡,来生好转个男子。这事是从她待你太近上考查出来的,“其所厚者薄”,偏向你正是坑你。现在你逃出来,她病了,来好几封信,电报催你回去,你要在六月里回去,你死,你若在七月回去,她死。维垣深信我的话,虽然他叔叔在电话上责骂他,他终于七月一日才从安达回去,七月三日到家,他女人已死了三日了。恩中之仇,仇中之恩,是不可不分得清楚的。
在拜泉开会,课余时,先生和杜绍彭散步,绍彭道:“为挽转世风,各处宣道,听众有千百人之多,咱们算干着了!”先生说:咱俩行的事合乎圣人的书了,我行的是“贫而乐”,你行的是“富而好礼”。
四月二十日,先生偕从者数十人至呼兰,住于慈善会。由裴会卿,商有年主持,在娘娘庙院内搭棚开讲,各机关各法团都参加,听众达千余人,讲演五天闭会。
五月四日,先生至巴彦,该县孙家仪及孟家、马家,各立义学一处。教育局对伊等素不满意,先生到此开会,某讲员讲道,又多伤时语,教育当局勒令停讲,三处女学亦同时解散。先生自述对这类事的态度道:我从前做事要遇人来搅扰我, 我就大乐,自己心里话,不错,我又办了一场,再到别处去做,准比现在更强。
由此去三道镇、海伦、绥化、望奎、青冈,过通根河遇匪二人,询明讲团,系讲道的人,故未劫取衣物,其余路过客人都被劫了。他们到青岗县控告讲演团“通匪”,他们的意思,以为同时遇匪,何独讲团未受丝毫损失。值该县县长孙某(系张世英的翁父),素知讲团的宗旨,详为解释,乃得了事。
是年春,先生子国华在朝阳羊山成立义学,名“国华学校”。聘刘淑荃为德育教师,教法极受称赞,不幸于五月十日病故。
六月一日,先生到安达县,二日,同张雅轩、杜绍彭、白抚宸、徐东兴、王麟阁、孟汉臣、梁子杰等到道德会内立的务本校讲演。十五日南去怀德、顺山堡,招集吉林一带职教员数百人讲习一月,溽暑蒸人,饮食不佳,故先生患腹疾, 然犹出席讲道不辍。
八月,先生偕张雅轩、白抚宸、张子嘉等到安达,筹备开家庭教育会。拟集全体义务女校之职教学员,专事研究伦理,以期深造。是年,人事安排。高心一为海城腾鳌堡淑贞女校学董,孙静轩、张福堂、刘孝慈、唐耕三等组成讲团,在龙江省游行讲演;高正午、刘惠忱负视学专责。截至本年九月,女义学之统计如下:热河、奉天、吉林、黑龙江四省十九县,有义务女校九九处、一二○班、校舍四八五间,发起人二四五名,赞助者二三一名,在职教员二○六名,学生四三九七人。
九月一日在安达县开“家庭教育大会”
先生自明道之后,即以道在家庭伦理间,他认为世界是人们的世界,世界的好坏全在人为。那么家庭是人类的泉源,想要有好人,来造成好世界,必须由好家庭来生好人。他先提倡女学,就为的是教女子明白人道,她才能生出好人来。在这次大会会场的屏风上大书“正本清源”,在礼堂上高悬着“人道始基”的匾额,从此,也可知这次大会的宗旨了。会期两个月,所来的人都是关外的人居多,自辽海一带来九节火车人,龙江省城、来一节火车人,吉林来四节火车人。食宿于会中者约一千余人,及本城听讲者约两千人。内有女教员及高材生八百人,清修的姑娘们七十二人。分五个讲厅,每厅都有主讲的人,共研究胎教、母教、继母、嫡母、庶母、父子、夫妇、兄弟、家长、妯娌、姑嫂、母女、婆媳、主仆、朋友、邻里、家规、家政、婚嫁、丧祭二十个讲题。开会后,将语录集成《家庭集锦》一书,是由张云五主编的。
先生在开会伊始对大家道:人们过家,把道都过没有了,所以世界才乱。这回我们要过一个大家庭,专研究道。我们这次开会,分八部,各部的人们都要各尽其职,尽心不累心,自然就明道了。
朱洗心听着这话,他真就尽职尽心的去做,他在庶务部担水,每天须担八十担,每担有一四○斤,他担着水好像生了两翼一般的轻快,毫不以为苦,日久他真明道了,知道他的女人要不变过来,准死,死了要不再娶人准大开智慧。
马祥是管着烧茶锅的人,听着先生这话,他便守着茶锅静心悟道,一月后他就悟透了,自己觉着内心里生出来的乐趣,如开水一般,向上翻花。他能为人讲病,一讲就好,都称他为“马神仙”。
研究母教时先生说:你们讲“母教”不如讲“教母”。我们办女学,教女子明道,正是教母啊!(意谓注重胎教和当好母亲)
研究父子道,孔雨三听说父亲有病急欲归省,先生说:你那种尽孝法等于用狗屎上供,你要为社会服务,劝世化人,正是大孝于天下,还不能抵得小孝于庭围吗!雨三闻言乃止,不几日,他父亲病好,也到会听道来了。赠先生的联语云:“一人至善,感化乾坤光返照,万国同心,重开宇宙本归原。”(孔翁名宪龙,清季举人)。
先生对张子嘉说:你趁着你祖父和你祖母亲在世,要尽力奉养,家里那点产业要用在行善事上,你往穷里过,能把那些产业都卖净了,就成了。
当时白勤常发牢骚,自谓无权无位,不得行道。先生说:你既然有女人,就有丈夫的位,你会当夫君了吗?你有儿子,你就有父亲的位,你会当父亲了吗?所说的位并不是权位,是伦常中的名份。古来的圣贤,都不愿当皇上或作官,因为有了权位就有范围,有范围就被那权位的范围拘住了。像当一个省的省长,还能管着别的省吗?所以有官爵的名,正是小了啊!正是有道的人,不乐意作的事。而且行道不是假势力的,若掺杂势力,就失了道德本质了。长官之力是人力, 哪如以道德之力而推行万国呢?我知我无权无位,可比长官大人们贵得多啊!白勤也着笑,以后他说回家换衣裳, 由此失踪了。
这个会将开未开的时候,热河省都统,阚朝洗来电,请先生去热河宣道,谓已派若干骑兵到锦州迎候。雅轩问先生去否?先生说:“不去,这边筹备已经妥切,我们若走,绍彭必要轻视我们,以为我们去攀高了,到热河还是准无所成,这正是失机,所以绝不去。”未几, 热河政局转变,阚已退归。先生确有高见,自评道:我一生没有迈空步,像在安达开会的时候,阚子贞(朝洗)来请我,我还没去,正是没迈空步。
王泽溥深信佛学,他时以佛理讲给同人听,因此,有许多人信念分歧了。先生说:“我教出来的人,你都给领出家了,这好像我是瓜官,栽种的瓜不等熟你都给摘走了,不是可惜吗?”他听着先生这样的数责他。他过来给先生叩头,默默而退。先生说:“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叩头?”大家说他是悔过。先生说:“他是和我要分家了。”次年,他果去拜泉,自立一道德学院,专讲佛学去了。
旧历十月末闭会,人数过多,恐影响铁路上一般乘客,故分期散归。十月二十四、二十六日、二十八日,每日走两节火车人,十一月一日走三节火车人。此次的用度,“杜六合堂”早有准备,会后总结消费统计如下三○亩地的萝卜,四○亩地的白菜,三○亩地的马铃薯,更外买七○石马铃薯(地方计量),白面二○○○余斤,豆油六○○○斤,盐一六○○余斤,小米七○余石。此外花现款一○○余万吊,除收乐助款五○万吊,均由“杜六合堂”担负。杜家一个木局的木材都拿来,搭了一二○余铺炕。消费如此之大,实赖杜家鼎力负担,乃得圆满闭会。
对于善德当的宿债又提起来 ,自述道:我到东三省办学,人们也都知道善德当事件的始末,他们都想替我还债,但我预先就和大家声明,决定不用东三省的钱的还我善德当的债。民国十四年在安达开大会之后,杜绍彭要给我还善德当的饥荒,我说:“我原来卖这饥荒要一万两银子,没人搭讪,现在值的多,还不卖啦!我来东省是为的化世,绝不是为的还债,你若给我还了,我就算是卖道。一般人必要这样说,啊!怪不得他跑到东三省来,他还是为还他的宿债呀!这正是十年之功废于一旦。现在我的天命有全球那么大,若再贪就因小失大了。”绍彭因为这事,他万分的赞成我。
先生不受这款的原因还不止于此,在他的自评中曾说过:杜绍彭要给我还债时,我就知道“命”足了,在江省有给还的,在朝阳也一定能有给还的。因为知道我的命足了,才有给还的,我不要他的钱,我就成了无价宝了。
我要受了,结果不过如此,再也不能发展,我不受,我的福德才无量,因他给还了这债,于情理道理有益,于天理无益,所以不受,人须自己量度自己分量。
我平生有三种奇事,一是救杨柏,二是办善德当,三是杜绍彭给我还债我不受。这三种事,我没有势力,没有财产,而敢这样做,真是世所罕有,所以能做得到,就是一个真诚啊,真诚是从愿意死而不愿意活着里来的。(不怕死)
这次集会最终的结论:深知欲天下治平,必得救正人心;欲正人心,必得止住争贪;欲止争贪,必须在人和财物上想出个根本解决方法。先生把整个宇宙比作是一个人,人赖气血以生,那么什么是天地的气血呢?先生说:人是天地间的气,金钱是天地间的血。现在我办的事,无儿女的可以向异姓人讨儿女,无妻室者只要品行定得住,可以自然得妻室,如果生活苦难的,大家便设法与之“储金立业”,永久不作难,这便是天地间的气血周流了。
先生把人看得是贵重无比的,他说:一个人便是一个太极,便是一个天地,便是一个阴阳,可比天地还贵重的多。
先生把人类蕃衍的程序看成是这样:全球万国都是男女两个人集合成的,有男女而后有夫妇、父子、兄弟、朋友、君臣等,这就叫作五伦。古人说夫妇为人伦之始,太对了。我们如欲改建社会,必须先从男女两个人起,使男女各正刚柔本位,就能自立,自然能五伦有序,家齐而国治了。
先生从世界的平面上说来,他认定夫妇是人伦之始。再看他从宇宙的纵剖面上说来的:道是什么?就是阴阳。阴阳是什么?就是夫妇。夫妇各正本位,就是道了。当太古的时候,男子有妻,如同没有一样,因为男人心中只知爱亲,不知爱妻。到在尧舜时代,夫妇和好,为丈夫的爱亲的心和爱妻的心是相等的。到了周代,人们生了儿子,才知孝敬父母。俗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正是那时的话。到在近世,人们不知孝亲,不知夫妇之道,只知相争相扰,这就是世界纷乱的起源。
他纵横的观察宇宙,知道世界的纷乱起源,他才想出崇俭结婚的办法。自述道:现在世界是“离中虚”、“坎中满”的世界,因为女子的生活都依赖男人,她还自觉不错,以为应该享受,这叫“坎中满”。女人的生活既依赖男人,男人还以为应该供应,竭力供应,终有供不应求之势,这叫“离中虚”,要娶个讲时髦好穿戴的女人,或更胡搅蛮缠横不讲理的女人,那更重压重重,使男人终身不能尽孝尽悌,为国为民,只累于女人手中,所以世界才乱了。我看明白啦,才办崇俭结婚, 变立业世界,人人自立,女人助夫不累夫,这叫“抽坎填离”,换卦象,成为乾坤正位,翻为先天世界,这可不是小事啊!
先生教男女实行新的三刚,新的三从,止争止贪,修性修命。由于这样的男女们来结婚,自可使理想的优生实现,世界也就太平了。给这种婚姻叫作先天结婚,(意谓未婚之前已明婚后为人之道了)以后有人给名“崇俭结婚”,也名之曰 “新家庭“,先生讲的三刚三从是这样:原先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三纲是领着往前走, 还是在外边。究竟真“刚”还是在自身的三界中,若动性,性就不刚了,若怨人或盼人家好,心就不刚了,身界打人骂人,身就不刚了,所以真刚就是不动啊。原先的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现在主张,必得要性从天理,心从道理,身从情理,才是真三从。像“秋胡桑园戏妻”,最后秋胡的女人任死不从,这就是从道理,而不从人的例子。
一个青年男女肯接受这种思想,实践出来的,便是一个新青年,便有先天结婚的资格。先天结婚是自由自主的,是把财产、才艺、容貌、年龄,一切界限都打破的,惟是以道相尚。先生说他们的存心是这样:男子要存天心,女子要存地心,天有好生之德,地有养育之恩。为男子的能领人不是为自己,是为天下,女子能养育子女,不是为自己,也是为天下。
先生说他们行道的初步是这样:男女在未婚之前,都是以尽孝为第一步,既然结婚之后,男子以尽夫道为第一步,女子以尽妻道为第一步。男子如不把内人领在道上,能孝翁姑,教子女,纵然自己十分尽孝,老人也不净心。女子过门之后,不能助夫成德,虽然自己孝翁姑,翁姑也是不甘心的。所以男女必须明为人之道,才能尽孝呢!
先生说他们的相处是这样:“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我说“求己”是先天,“求人”的是后天。今后的夫妇也要这样,夫不求妻,妻不求夫,各做各事,各尽各道,应聚就聚,应散就散,聚也不相搅,是和和乐乐的,散也不相牵挂,是自自然然的,这便是先天夫妇。
先生说他们的经济是这样:新家庭的男女都要“立业”,不许相互依赖,均须自立。做事要勤,用度要俭,遵守古人“耕三余一,耕九余三”的话,不可枉费一文,那才算真正新家庭呢!
先生更为他们设计意造这么一个环境:一个人必得净心,才可以缔造大同。我的意思,将来新家庭的人们,到处皆可为家,如安达、黑林镇、公主岭、腾鳌堡等处,都设立业基金保管部。筑房舍,为新家庭的住所。假如某家在甲处立业,到乙处也可支款,乐住甲处便住甲处,不乐住便住他处,总是尽义务,作些公益事业。一家之内,男女不相牵挂,不相管辖,这样办法,到处可以为家,生活还不感困难,这不是大同世界吗!
一个人能这样存心行道,以天下为己任,也够得上一个完人。
先生既认定金钱是天地间的血,究竟如何通畅这血呢?想出一个立业的办法。立业一事与崇俭结婚是相辅而行的,是他们的经济基础。最初引起立业的动机是为了迎天时,创造出个人人为公,消除自私自利的“立业世界”,这就必须在人们的经济生活上予以合理的解决。此外更有以下几事,加速了这一事业的实现:一、初于民国十三年,徐子贞见张雅轩子女已长,而私产已罄,其家属的生活,子女的教养,必感艰窘,因发心年赠雅轩十石高粮,赠关国南二十五元。雅轩坚持不受,子贞将钱交与淑贞校会计处而去。雅轩向先生说知此事,先生道:“这样受授,就等于子贞雇你为公中服务了。如能舍的舍在公中,受的也受之于公中,就不能形成这种状态了。”二、有一孤老人,在范家屯敬惜字纸会中尽义务多年,预积了身丧葬费,放在他义女家,同人也都知道这事。及老人死,会中通知她义女,女便嚎淘大哭道:“义父坑死我了!他欠我那些钱,可向谁去要!”同人知其意乃会葬之。先生说:“修道人必得了念,他既有念,怎能成道?”三、杜绍彭的妹妹嫁张继春,未几死。临死嘱托嫂子们说:“我没生子女,有负张家,愿兄嫂再为续娶才好。”杜家想拿出一笔款为张家娶人,先生说:“我们想提倡立业,你把聘礼的钱给女方立业,使女方经济独立,人格独立,不累夫,不累家,不累社会,那有多好,”绍彭以为然。
“立业” 一事,是他们的经济命脉。究竟立业是怎样一回事?
先生说立业的办法与意义是这样:储金立业是我解决生活问题阻止争贪一种理想。因为人学道,都怕穷,所以设一桥梁渡过去。凡是对公益事业有功的人,公众与他奖金自三百元起,至一仟元止,每年暂照二分利息。其息金按二八扣加入本金,这是公众立的业。私人储金也予以相同的办法,或利息稍轻一点也可,这是私人立业。其宗旨即是以所得息金,为维持生活之资,而外即不许再挣钱,这是止争贪的一种方法。
先生划“立业” 与“创业” 的分野是这样:从前是“创业世界”,今后是立业世界,创业是无止境无罢休的;立业是有限制有归宿的,创业是以一己的幸福为目的;立业是节制自己以助人的。凡人现居何地位,作何职务,即守何本分,思何道理,毫无妄贪妄求之念这便是立业世界的人了。
创业世界是互相结仇的,譬如某人创下业了,哥哥要分,弟弟要夺,贪求不得,便结冤仇;立业世界是互相结恩的,譬如某人已有立业储金,所生利息有了余积;再给他人立业,如此做下去,不是互相结恩了吗?我提倡立业,储金的意思,正是要把仇的世界变成恩的世界。
我常说立业世界德为根,创业世界孽为根,怎么要这样说呢?立业的人,先把争贪止住了,是一身有德;纯为公益作事是德,有了余利再给诚人立业也是德;死后基金归公,再给别人立业还是德。处处是德,不是德为根吗!创业的人先有个贪心是孽;积钱还得劳心是罪;积财留与儿孙,儿孙早晚准败散了,仍是孽,处处是孽,正是孽为根。
立业人的规约是不挣钱,不分家,不许有嗜好,不走人情,不许放借贷款。先生说:将来世界必变立业世界,人们不许私放赈,不许私借款,五大行各有各的银行。像某农人要想向农业银行借一笔少数款项,必须十家连保,借者若不还,得十家代还,借多数款项,得百家长或十家长给出保,再多得县长省长出保,不能还则由担保人负责。将来世界是公天下,产业是公产。
立业人的前进目标是这样:从前是个养活女人的世界,娶女人必得花很多的钱,今后要变一个不养女人的世界,娶女人的不但不花钱,反要自带立业钱来给伦常中人立业,这不是翻过来了吗!将来立业世界,实现的时候,产业都归公,人们不用养活妻子,一心一意去为国家尽忠了,为人尽力种地,多打粮的国家奖励他,收成不好的就罚他。到那时候团体世界就造成了。
立业基金是有立业基金保管委员会管。各分会都可附设分部,种种方式来使这基金生生不息。先生给举例说:将来用立业基金批买些大宗货物,由总会分发给各总分支会的立业人们,立业人散在各讲演社中或各支会,代销这种货物,固定生二分利息,那利息仍归总保管部。这样立业人也有了相当的工作了,这叫作“金生水”,也可以叫作“遍地生金”。
一个人立业了,他有固定的收入,对于仰事俯蓄都可有相当的分配。生一个子女每年给他积金十元,到十五岁时,本利相积也能以立业,教育费自然可以解决了。再以十分之几来奉养老人。最好是王书元的高见,先生说:从前我主张储金立业的媳妇,每年可用利金五分之一给婆母以尽孝。江省王书元她偏积些款给婆母储金立业,不到二年王书元死了,我才知她办的太好了。
先生说,立业的人殁后是这样:立业的人活着有钱花,他不挣世界的钱,而还为世间尽义务,死了以二年利钱发殡他。生前一世有钱花,死了就了啦,无挂无碍,那叫原汤化原食。
又说:立业人虽然没有功德,几百年后也可能是佛国人,因为他归公的本钱助人太多了。
先生把立业一事研究极为彻底,尽力地提倡。他说:立业的人可说是“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大家不要轻视才是。自己能立业的,便当下就立业,不能立业的,自己挣钱也要立业,将来人人都能立业,男不依赖女,女不依赖男, 变成个立业世界,那不就大同了吗!
先生对这事自评说:我从前提倡崇俭结婚,现今又说捡选成人,重立先天世界。人们都轻视,耻笑我,以我为狂。哪知道我被人轻视和耻笑的地方,正是我们行道的妙处。现在我办的事,看着是无足轻重,等到百年之后,便知我提倡的事,都是改造世界最要的关键。
我在安达,杜绍彭问我:“谁是你的师傅?”我说:“打爹骂娘的,有病的,生灾的都是我师傅。” 把他说激啦。他说:“去你的吧!你没有个正经的。”我告诉他的是真话。人为万物灵,谁都是咱的明师。
十二月,回海城腾鳌堡开办立业储金与崇俭结婚
安达闭会后,先生偕诸人到海城腾鳌堡又开讲习会,把立业和崇俭结婚两事作为主题,共同研究。大家积款作为基金,最初舍立业金者安达杜六合堂三万元、怀德徐子贞一万元,拜泉张振之一千元,款由杜、徐两家暂为保管。最初立业者,有张雅轩、关刘化行、王桂贞、阎桂英、张士良、赵品三、李永成、巩士元、胡德润、王白守坤、毕会元、赵荣久。立业基金,暂由张雅轩负责收付,其办法悉依安达开会时之所研究者。其利息非本人不得支取,其基金虽本人亦不得干涉或支取。
崇俭结婚也在这时创办的。张邹法如之子中天,去年丧偶,先生乃为之提倡,(腊月二十七日)与沈荣莲结婚,其办法以崇俭为主,双方不收受财物,行礼时亦不张筵设乐,仪式简单,除证婚人、男女主婚人、介绍人致辞外,则由来宾致辞,其辞意皆以讲道为主。礼成后,便酌茶话,尽欢而散,先生说他俩婚事的始末:沈荣莲没到老张家以前,我告诉她婆母,先不要给他儿子订婚,她真信我的话。后来荣莲结婚真比前房强,她婆母心满意足了,正是因她母亲德大。你们记着:无论女人死了或走了,要事先都对过她,后来的必胜于前人,这是定理。她婆母为什么信我,因给她前房儿媳讲病应验了(事见本书一九二四年内),所以深信不疑。
开会时,高正午、孙焕然等跪请与先生说:“善德当的债不准杜绍彭还,我们代还不可以吗?”先生说:“你们不也是东省人吗?我绝不用。”
李赵壁(名连城朝阳人,先生的表侄)是原先善德当主办人之一,结束时他的股本全数未支。其他股东有严追逼索实不可解者,他又给代付一些,所以欠他的款是整个债务中最大部分(约在八千元左右)。他随先生游,是想乘机讨债,谁知他闻道有悟。一日,在淑贞女校的井侧,对先生说:“二叔,善德当的饥荒,杜绍彭还你不要,高正午还你又不要,那么我给你还中不中呢?”先生说:“你能还太好了。”赵壁乃决意清还此债。
于淑贤是个孀妇,患精神病,自言愿为张雅轩作妾,随着各处吵闹。安达闭会后,先生不许她随往海城,关老师(化行)怜悯她,给她作保,说她不能闹了,才带她回腾鳌堡。初到时还很好,及见张中天等结婚,她的久病复发,跪恳先生为之结婚。先生不理她,她便吵闹。时有女生沈碧莲出天花,在室中静养。先生说:“病人怕惊,你不要闹!”她越发喧嚷,先生怒打之,日暮矣,逼关老师领之走,宿王俊卿家。先生对徐东兴说:“你是当善东的,应当拿几个钱看看去。”
徐东兴把她送回公主岭,先生曾自述这事道:于淑贤在淑贞校扰乱的太厉害了,人人都厌烦她,我就把她打出去,人心大快。若在人心未厌时打她,众人必反要说我没有义气。《中庸》的“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节二字是不可不注意的。
打她是止其为恶,为她说法仍希她为善。自述道:于淑贤现在居孀,她有个儿子,又聋又瞎又哑, 她的命可以说是极苦了。她从前的命是当太太的本分,可说是极高了,现今她应当降下去,给人家当老妈子去,使主人佩服了,她的命就回来了。
民国十五年丙寅六十三岁
正月在海城腾鳌堡
胡泽民患咳嗽不太严重,张雅轩对他说:“我们要出发了,你愿意我们送你啊?还是你愿意送我们呢?你要愿意送我们,我们先走。要愿我们送你,你今天就死,我把你葬了再走。”泽民说:“你们送我吧。”说着自已便去舀水洗发,求人剃头,把衣服换好,自己走上床躺下就死了。这是正月初六的事,先生曾说他死的原因:人是三界生的,三界不全便不能生存了。我怎知王恕忱、胡泽民必死呢?因为他非要回腾鳌堡不可,其它地方都不乐意住了,这正是阴命不全(阴命不全即不能容纳阴面的情感与事物)怎能不死呢!胡泽民性质暴躁,我领他到德惠,叫他好好的尽义务,他还是动性,年底回腾鳌堡就不叫他出去了,因为知道他要不好,他真死了,这里有个数啊。
正月初六日,先生偕同人三十六名,自腾鳌堡出发,由汤岗子登车北上。高正午到怀德,唐雨恩到德惠,各领教员若干人,分担两处校务。先生与张雅轩、曹玉琳、王淑章、王书元、袁殿荣等到安达。为曹洪生与袁殿荣结婚,张继春与王淑章结婚。淑章是辽阳张中堡人,先生初到辽海,她母亲与张法如等最先创立女学,信道至笃。淑章于归张氏,是承继母志而行的,所以她是崇俭结婚第一个起头人(因她的婚事议定是先于张中天的)。
正月初九日,雅轩去拜泉送王书元与张维垣结婚。初十日雅轩回安达,又讲习多日。十五日,先生偕允恭至于洪恩家。因陈慕良之母贫无所依,先生为之安排做工地点。二十二日偕高国政等去安达站。
二月十七日,先生因安达县。于去年冬讲习后,即计划拣选各地人才,从安达出发,去朝阳讲演兴学,复兴锦、朝一带善风。先生尝作豪语说:“摆长蛇阵去破朝阳!”先遣张雅轩、高正午、关老师(化行)、孟凤臣、陈荣秩、杨础光、张维垣、孙静轩、关岚青,阎桂英、李桂芳、陈淑俭、孟良壁、安继荣、王丹忱、那义坤、李月秋、刘月风、王桂珍、王桂凤、李子和等四十余人前往, 于二月十九日到朝阳根德营子四省慈善总会。该会会长杨子功、高海峰请于此开家庭教育研究大会。
先生于三月十五日至林甸县开讲演大会两星期,系翟李淑范主办的。随行者有宋玉洁、曹玉琳、朱玉珊、孟汉臣、周向臣、高国正、于洪志、张世良、陈荣秩等,先生对曹玉琳说:我领着你们各处劝人,好像驾一只小船在洪水中救人似的,是一件很难的事。富贵人最难渡,因他的底沉,提也提不上来;穷人好救,一拉就上来,可惜不扎根,见着什么好就随着什么去了,像蓬草随风跑一样。
陈荣秩上日子安达初见先生,听先生说:“吃素的人才可恶呢!他作点功德不许六畜借他的光得以超度,但可得有大德的人才能超度呢。”荣秩奇其言,因此从游。先生命他花钱记账,回家好向老人报告,正所以立信。讲演时,先生对听众们说:“我们讲了一星期多了,你们怎没有一人出席说话的?”于郭志贤说:“我们说啥?”先生说:“你上课就说我是个媳妇。”宋玉洁说:“那么说人家不笑话吗?”先生说:“笑就笑呗,有个笑就够了。” 志贤真上台只是重念:“我是个媳妇,我是个真媳妇”,说了多时,大家都笑得仰不起头来了。先生说:“行了,下来吧!”当她乍见先生时,先生用手指着她说:“吃一年素进一个道门,吃二年素进两个道门,吃三年素进三个道门,进到八年时,像枯树似的,干杈子都掉了,一无所成。”志贤由此很有所悟,信道至笃,终身服务会中。
由此去双城开会,自述对张日新说:你高高兴兴把双城给我我也不要,双城虽然不是我的,但我到这也一样享福。以此类推,外国虽不是我的,但我到外国也一样吃用一样享福,这样说,外国不也是我的吗?人们不明此理,只是乱争,所以世界日乱。
南行至扶余县,德惠县、青山口等处。
四月,先生到盘山高平后,西行至锦州羊圈子、金厂堡等处。五月十三日,到根德营子四省慈善总会,与雅轩等会合。先开会三星期,接着又讲一个月。先生说:“这回专讲三界,性界是自然的,心界是存理载道应事的,事来则应,不许沉思,事去则净,身子是做事的,来东西就吃用,不许计较好坏。”此次教法之严与在德惠一样。先生亲身监视诸生,课上只许讲三界,不许言其它,课余只许悟道,不许妄言乱行,诸生于道大有进步。魏宝芝是生得黄发碧睛白脸的,得道后面貌为之改变。
房正坤参加这次讲习,先生说:“房正坤你虽是老房家的孩子,可是吃老王家的饭长大的,得给老王家虑道才算对得起。”正坤虑了七天,虑明白了,以前正坤曾听别人说,先生曾说过,非房正坤到老王家当媳妇才能托起全家道。她讲先生的家道五行,先生居土,守坤居水,国华居火,士贞居木,淑贤居金。正坤是淑贤心爱的侄女,她若去当媳妇,嫡庶自能和好,就是金木交并;助起国华是为木生火;国华奋志向道是火生土;先生意了,可达志界,自能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推转了。正坤讲毕,先生知她虑透了,然正坤当时虽然虑明白了,可不肯去做。
有一天,先生和关老师、孙静轩同桌吃饭,房正坤、孟良壁、王丹忱在旁伺候着。吃的是小米饭,萝卜叶沾大酱,三人拣选鲜美的嫩萝卜叶供给食用,但不知不觉的都送到先生面前去。关老师笑着说:“你看这三个姑娘,都向着善人,看起来还善人命大,我们命小啊!”先生说:“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这样?因我的心都用在她们身上了,她们才和我一心,都惦着我,你二人都是当老师的,存她们的道了吗?知她们都能找个甚样的丈夫?”二人说:“不知道。”先生说:“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呢!孟良壁意中有欲,必找一个倔男人;王丹忱火太灵,必找一个傻男人;房正坤得找一个甩大鞋的男人。”正坤说:“甩大鞋怕甚么?不会给他提上吗!”大家一笑。
闭会后,去缸窑岭,全节庵、葡萄沟、头造梁子、萧家店、羊山镇等处。先生到羊山国华学校,刘淑荃为该校德育教员,去年因劳致疾,卒于校中,年仅二十岁,吉林省农安县人,为义学女教师中之佼佼者。先生到后为之开追悼会,与会者不下千人,并于墓前立碑,以为纪念。先生曾自述这年回朝阳的本意道:从前我儿子和媳妇都不佩服我,我始终不说他们。后来我到东省化世多年,善风大开了。民国十五年,我打发张雅轩去化朝阳,带了一团人,团中有个孟良壁,她曾在龙江女师范卒业,她到朝阳只是说:“善人叫我们死,我们不活着!”我儿子听着这话竟纳闷了,心里话,我父亲没念过书,怎么能把人教得这样信仰呢?他在这一次不服的心,化有六分。以后我也回去各处讲道。
儿媳佩服了,才磕头问道,先生说:得着谁的道,享谁的福,那年我儿媳妇(房淑贤)给我磕头问道,我说:“别磕头了,你尽孝啦,你知道吗?”她说:“你老这些年没在家,我也没伺候着,怎说我尽孝了呢?”我说:“就因为你来,才研究明白嫡庶道,我到外边受官太太们的欢迎招待,这不是你尽孝了吗!你是个有能力的人,来到我家是个媳妇本分,就该托起满家。如今漏了一个,你知道不?你姐姐现在瞎了,就是漏了。”她问:“怎样能补上呢?”我说:“你是个当妹妹的本分,你的行道入手处是在你姐姐的身上。每年要给你姐姐两个小儿子做些衣服捎回,得空回家,打开柜箱看看,缺什么给她买来,帮着收拾收拾,这叫做托起你姐姐的身界;你的心里要知道你姐姐的好处,全仗有她看家,我成个善人,你婆母成个王老师,你男人在外兴学立功,你也在外做事,她把孩子们教养成人,家还没过坏了,这都是你姐姐的好处,你都知道,才叫做尽心;既知你姐姐的好处,每年要给她去四封信:五月节去一封,述说姐姐春季的劳苦,八月节去一封,述说她夏季的苦楚,冬季去一封,年关写一封, 都是要颂扬她的好处,这叫托她的意界;你有学问,应该挣钱给你姐姐和大儿媳妇立业,这是尽志界。能这样四大界齐尽,你的道才尽得完善了。”她当时给我叩头道。“爸爸你老放心吧!我能做得到。”我说:“你的道你做得到还不好吗?”我儿子问我,他得怎样尽道?我说:“你得给三个人立业,才算圆满。”
他说:“立志办十年教育,哪有工夫做那个!”
李赵壁去冬声言还善德当的债,今年归家,即实行变卖家产。其族人以赵壁无嗣,所有财产族人可以分得,今见他毁家还债,都来吵闹打骂, 赵壁笑而不顾。其老母与妻(侯慕贞)更勉励他,所以在今夏竟把这件事了却啦。先生说:从前的天时是以宿命为主,死了还得脱生,现在以天命为主,是活脱生。我拉着善德当的饥荒,若不还了,来生我得转个大商人,给东家往回挣钱。拉四万吊饥荒至少得挣四百万吊才算还了,因为这事虽然是善举,可是东家们也受了损失,我得了美名,于天理不合,所以要结那样果。幸有李连城(赵壁)给还了,我就转成神啦!
此行到朝阳南华严寺,一访故友刘振明。当其与先生乞讨问道时,他曾立志先成佛,然后渡众生。先生说:“我立志先渡众生后成佛。”二人分手后,刘入华严寺为僧,法号蕴虚,其持戒最严,日持戒板,监视诸僧,有犯戒者则立责之。自云,我非管人不能成佛。先生说,我立志不管人亦成佛。二人又分手,各行其志。
八月节后,偕同人归故里一行。他孙子启民闻知了,先跑来问道:“我爷爷呢?”(因他生后,先生未曾回家)大家说:“你怎么还不认识你爷爷呢?”先生说:“不但他不认识我,就是他爸爸也不认识我呀。”未几,先生偕阎桂英、刘乃忱等去二道沟送王桂贞与白士良结婚。先生见朝阳一带旧同人,无人为之讲道,各归各家,生活苦恼,乃对李子和说:“你显显圣,把这些人都带到东省去,安排到各处服务,可以立功,可以闻道,自能有成。”子和乃尽力招集男女同人,有王占惠全家、赵安邦(品三侄)、朱国光、韩徐清贤、王品一、赵万忠等一百余人,先至海城腾鳌堡淑贞校,以后带往怀德县黑林镇,成立孀妇学校, 留下许多。其余诸人多去喇嘛甸子开办学田部,以垦荒田。
九月,在长春招开家庭教育研究大会,系杜绍彭主办的,假南关某商店之房舍。东北各处女义学中同人师生共到有八百余人,道尹孙其昌、县长张筱齐,都很赞成此举。兹会之盛几与去年同。绍彭之子防患在长春市内中学读书,正开会时,他忽患盲肠炎,死于长春某医院中。其母薛坤杰夜归会中告之大家,雅轩等同伊去医院中殡殓之。次晨,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出一言。先生说:“这个孩子是向我要道,向雅轩要义,向绍彭要志,若没有志,从此败道,人必说是因为儿子死灰心丧志,这正是不慈。”绍彭闻言,振奋志气说:“是儿不死,是财不散,绝不能因为儿子耽误八百多人讲道。”仍出席讲道不缀,他又舍立业金三万元,立业一事,因以扩大。
长春开会后,先生至怀德县黑林镇讲习一星期。转往扶余县长春岭讲习一月。兰西陈俊一家拥有万垧土地,闻道后,成立女子义学,竟施舍出六千垧(七亩为一垧)作为学田。先生把兰西陈家比作一盏灯,“陈俊一(荣秩父)为灯罩,陈荣秩为灯火,陈杨静贞成为灯芯子(荣秩妻)芯子不齐灯火不亮。”陈荣秩说:“芯子不齐拔去它!”静贞给大家磕头,立志明道,即时化性了,不能走路,朱信学背着她去课堂听讲。
古十一月二日,偕男女三十七人至海城腾鳌堡讲习二十余日。
十二月四日,先生至安达,这里于十月中旬已开讲习班,由赵品三、王泽溥、王富亭主持之。十二日,王精珊与王若渊崇俭结婚,先生为之证婚。十七日早课,先生出席讲道,把杜家比作一只凤:“杜绍彭是头已抬起来,薛坤杰(绍彭妻)是脖颈,颈稍细些,杜鸣九(绍彭三弟)为脊梁骨,很挺拔的,朱玉珊(杜绍彭大嫂)为腹,腹稍小些,宋玉洁、曹玉琳(鸣九妻妾)为两足,足已立起,王淑章(绍彭续妹)刘严庄(绍彭侄媳)为两翼,可惜淑章一翼未能鼓起,杜云涛(绍彭四弟)和他的几个女人为尾,尾上的泥陀螺很大,所以这个凤不能高举,将来你们四股分居,到四省的省城里各行其道,自然起来了。”高国正、孟良壁、张士良等都以此题发挥得很透、杜家诸人也依次出席研究此题,先生为之一一批评, 俱有所得。
二十七日,朱允恭出席讲述自己的家道,先生给批评说:金德贞是照着家产来的,你把家产让了,所以她主张分家。现在你已积些款了,应该在这边买些土地,才算对得过她。
次日,杜绍彭、张雅轩给介绍买毛荒一方。
知恩
发表于 2008/4/25 01:58:34
民国十六年丁卯六十四岁
正月先生在安达
自去冬讲习至正月六日闭会,梁子杰要求在他家再讲数日,大家乃又齐至梁家开讲。十八日,先生偕雅轩、杜绍彭、梁子杰、曹玉琳、薛坤杰、王淑章、张士良、梁玉瑛等去龙江省城,临行时,允恭问怎样存心养性?先生说:常存老人的好处,不起杂念,不生烦恼,不妄想,不贪利,能这样就可以存心养性了。
正月二十八日,安达喇嘛甸子学田部开办,以王富亭、王盛九为经理,王占惠、王国相等皆分担事务。开发之土地,即民国十四年春王麟阁等所舍之一三○余方毛荒,其开办费全由杜六合堂支付,将来生利纯为兴学创会之资。在会中尽义务的职员,满三年者都为之立业,是为的事成人亦成了。
三月十日(古)先生在安达同张雅轩、王庆云等至王振家家讲道。十一日赵荣九与齐海峰结婚于怀德顺山堡,李子和为之介绍。时荣九年四十一岁,海峰年三十五岁(系抱独身主义之清修)。海峰之父原有四十多亩地完全当出,衰老的夫妇无以为生,想去打石头子挣钱,海峰和她妹妹海亭听着了,都哭着说:“我们卖身赎地,以救父亲的贫困吧!”李子和给她们讲明白伦常道理,她们就决心改变了昔日的清修主义,一定出嫁。子和给她建议和赵荣九(名长生)结婚。荣九,十九岁就在顺山堡徐家过活,忠实勤俭。徐家立义学,他就给义学煮饭。海峰回家说明结婚有立业金,可以将地赎回,父母同意了。她弟弟海山素知荣九又愚又贫,乃骂子和的建议不当,海峰温言劝慰,才得结婚。海亭说:“我后半辈子也不能管他叫姐夫!”海峰之友王惠民也因此气的得了一场病,而先生特别赞成此事。
二月中旬,先生至兰西县开讲习会。孟良壁在此任教。三月中旬,自兰西去呼兰,因河冰将开未开,不得渡,乃至薄河台附近之山湾张家,为张马守志及其子讲病,母子都好了,家也齐了。至呼兰讲习多日。四月下旬至巴彦。原定在巴彦讲习五十天,不料发起人把日期弄错,只讲了五天。先生说:“这里也有个数啊。”
五月至乐亭大家坨王庄。党剑尘昔在怀德范家屯经商,曾得闻道,回家和他叔父党蕴斋及李资森商说,欲立女义学,大家同意。剑尘乃到腾鳌堡淑贞女校请教员,校中派高正午、孙静轩、关耀民、袁殿文、董守元、王继尧前往,更在阎格庄立女子义学一处。先生自述道:民国十六年我到乐亭办女学几处,都相离很近。那年生蝗虫很厉害, 只是有女义学的地方十八里地长,二、三里地宽,这中间没受蝗虫灾,这是天助啊!
乐亭李毓麒日日听讲,将其笔记出版, 名日《修齐宝录》并作词以为赞,其词曰:
孝哉王公闵夏游 人伦之至品最优 济世觉民志不侔
方今男女不知羞 昭昭仁义一笔勾 互相争贪结怨仇
以致东亚与西欧 滚滚烽烟动人愁 炮雷阵雨几时休
可怜苍天遭践蹂 谁无父母泪盈眸 天心悔祸将难收
特生王公展鸿猷 大而化之妙运筹 治国先从齐家求
讲演家教八方游 劝人孝悌改过尤 并讲四维兼性柔
广设义学亦有由 三从四德重女流(先生主张性从天理、
心从道理、身从情理以驳古三从)养成母教仉氏俦
恢复邹风化神州 讲演立学双方谋 两相辅助用心周
达到目的遍全球 事父事长善风留 天下一家无庸忧
四民安康乐悠悠 王公功德被五洲 万古芳名青史修
浩然之气贯斗牛 作善岂但福禄遒 天赐哲嗣绍箕裘
鲰生慕切把歌讴 不计笔拙挥秃头
六月,在怀德顺山堡讲习,参加的人很多。至黑林镇又讲几日。姜子复来拜见先生,此后乃从游。七月初五,至西丰王鼎三、谭马素仙等所主办的育英女子义学,适王国华从朝阳来,拜见先生, 叩拜毕,双方无言。子复等出,白勤对姜子复等说:“你们为什么跟着王善人走?你们看见对待他儿子那么冷淡,你们不也就明白了吗!”子复进屋,问先生:“怎么对儿子不说一句话呢?”先生说:“我从家里出来时,就和儿子说明白了,我不管家里事。”子复说:“怎么不问问孙子们呢?”先生说:“他有几个儿子,我有几个孙子,那还问他作什么?” 子复钦甚,向先生叩拜。该处讲演会为李化周主持,请县长萧德润为会长,教育会王会长为副会长。初请时,闻去六、七人,及至则偕有五十三人,县长疑为邪教,不肯出席,王会长托故去沈阳。县政府来问道:以何种学说讲演?讲演内容不许涉及宗教,因果及讲病等事,先讲给我们听听,能讲便讲,不能讲便不必讲。绍彭说:“叫讲就讲,不叫讲就不讲了,我们自带路费,并不累及他人。”先生听着这些话,就像没听着似的,见着讲室中地不平,乃泼水垫地,把地垫得极平。李化周借县立第一校开讲,孟良壁先出席,仍本先生平日所讲以立说,听众掌声如雷。王国华出席讲演,有讽世语,被中学教员曹汇波当场指责,化周为之解说始已。此行,先生父子外有绍彭夫妇,雅轩夫妇,闭会后至双城,讲演几日北上,到喇嘛甸子学田部,住三日。七月二十日至龙江省城,讲演多日。回至安达站,讲演几日。八月十二日到达安达县,随行者有张雅轩、王连捷、姜子复、费廉政、陈荣秩、高国正、侯向琳、王淑英等, 在安达讲习半月。二十七日为孔子圣诞节,先生往孔庙与祭,祭毕对允恭说: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过一诚而已,诚才能尽性。诸葛亮能应付三国时代那个环境,无非是能尽己性尽人性,把三国时代的人物们的性都明白啦,所以才能有那样的成就。
九月六日,离安达南下,经长春到双阳县讲习,王敬修等因尊敬先生,特备雅洁静室以款待之,而先生与同游者皆入普通住室中,敬修请先生去静室休息,先生不语。又求雅轩代为转请,先生沉默多时,说:“你问问他们为什么请我到那屋去?是拿我当个劝世的人招待呀?还是拿招待肥猪法待我呢?喂肥猪的才隔槽子喂呢。我在这屋和大家同住,随时讲道,不知道哪句话把哪个人劝明白了,还许劝明白了许多人也未可知!知道我的心里,自然就不那样待我了。”这次会上有三千多人。讲好了两个哑吧。讲课时特别严,命齐海峰出席讲自己崇俭结婚的道,她一说就往外说,先生就叫她下来,一日上了十二回课。
先生很盛气的说:“人们都是学好儿的,没有一个学道的!”曹玉琳乃痛哭流涕的说:“我们把家庭幸福都抛弃了,从你老学,你老怎还说我们学好呢?”跪在地下求道,不给道不起来。孙慕珩在这个当时忽然明白了,世界上漏下来的人是佛,所以她才肯嫁赵品三。二十七日讲习终了,照团体像。
秋日,毕相臣、郭静轩等于龙江诬告先生及杜家四十六条,谓为邪说迷人,假善骗财,因此方立义务女学。省署查明乃息。十月一日到怀德黑林镇,稍住几日,便赴海城腾鳌堡开成人大会,到会者数百人,先生说:你们知道我吗?我把吕祖的智慧剑得着了。吕祖用智慧剑能把“两头蛇”扎在庙脊上。看现在的姑娘们,从小就贪娘家的东西,临出阁时大收拾一阵,找婆家要彩礼,甚至于一口把家业都给吞了,把两方面的人都得罪的伤心了,这不像两头蛇吃的路断人稀吗?这回我把妇女道讲明,姑娘们实行崇俭结婚,先能在社会服务积金立业,结婚时,不要娘家的陪送嫁妆,不要婆家的彩礼,婆娘两家都喜喜欢欢,这不是“两头德”吗?所以我说把两头蛇斩尽都变成两头德了!
还有人立志度尽众生,先生说“你知怎样度尽众生啊?”那人不能答。先生说:“你得要度尽你自心的众生(念头),才能够度尽众生。”
腾鳌堡闭会后,先生去黄沙坨、红旗杨子、高平等处,由盘山县登车去锦州万全庵讲习两个月,参加者有四百人,李赵壁随行。先生说 “李赵壁算合适,和天下合伙了!”
十二月,先生在怀德顺山堡讲习。二十七日,偕张雅轩、朱恕忱等至黑林镇过年。先生说:“不管年节,还是讲道啊!”时关岚青得家信,知其两兄皆死于外,她父亲把土地典出,去取她哥哥的灵柩,并接家眷,家庭生活很是艰窘,岚青闻之,心亦苦闷。先生叫她虑道,她虑她姐姐们出阁后,有的守孀,有的受穷。当她们结婚时,父母都是仔细拣选,再三考虑,怎么结果还是这样呢?再考虑她姑母们和姑祖母们,也都如此。因此,知道人生是有个命啊!她大哭一场,立志学“大舜不告而娶”,我必不告而嫁,有了立业金把土地赎回,自可救父母了
民国十七年戊辰六十五岁
正月初三日,自黑林镇赴兰西县,住多日。初七日李淑贞死,淑贞台安人,服务于义学中多年,在德惠讲习时,曾化性明道。先生说:“她是蛇转生的,最怕人碰她,一碰她准像蛇儿蠕动似的,你们尽量的揉搓她,揉搓她一回化一回。”去年在锦州郭家花园教学时生疥,病至危,先生命张雅轩送之去兰西与吴春山结婚,时为十二月二十八日。先生说:“她已脱去蛇像了,未脱出轮回,来生还得转生回来。”
二月十八日,到腾鳌堡淑贞女校。此行有陈景阳、宋乐山、杜宋玉洁、李杨淑实、周道真、刘乃忱、孙慕珩、那玉坤等二十余人。同时,雅轩去安达喇嘛甸子,为王占惠与王玉玺、王国相与毕会元、王占恩与关岚青于二月二十四日同时结婚,岚青等皆立业。先生预告岚青行道之步骤云:“结婚头三年先了阴命,用立业助娘家解决困难,次年三年助宿命,为婆家人立业,再三年往外助立业金,把立业原本助出去。这一段之后,就当德人了,往那里去自花路费,自备火费,专为助人,是为德人。”
先生到腾鳌堡时,正招集教员讲习,研究教材。先生道:“一般人都是人念书,我们须变过来,要‘书念人’,就是念什么书,也要本着三界、四季、五行向人身上归,正是,万物皆备于我之意。”张淑芳讲初小国文教课书(中华书局出版)中之《滴水自述》《水之卫生》《法律》《女学生》等课,众人皆依次出席按题发挥。先生道:我所以专办女学,就是为救女子出苦,女子信力足,有良心。现在的男子没良心的太多,稍有能力,就要娶小女个无论女人以前有多少好处, 也都一笔勾销,这样男人真是坏极了!
给女教员们讲道:教学的是要因人施教,教小孩们就得教给他们文字,叫他多念多记就行。若给他们讲道,就要空费力气。教成年人,若只交给文字而不讲道,也算错了。
二月三十日,允恭因内人不就道德范围,自己立志,若化不过来女人就投井一死。先生道:你对这事没有仔细思索啊!你的身是父母生的,你怎能因女人不听说,就把老人的“遗体”也不顾了,这是大不孝啊!你是你父亲的爱子,你若一死,你父亲又该怎样难过呢?人在五伦之中,除朋友外,必须自找自己一面的是非。你今天立志管女人,这正是向女人方面去寻是非,这正是差了。俗语说:“爷爷躺在炕上,凭奶奶赏吧”,这话虽很滑稽,却很有滋味。今后不要向对方去求,只是管束自己的心性吧!
闰二月五日,先生自腾鳌堡起身往辽西一带去,第一日到五间房,随行者有陈景阳、宋乐山、白抚宸、刘孝慈、杜宋玉洁、孙慕珩、王玉清、陈荣坤、张菜园子姑娘、陈荣俭等,另外有张世维等七个病姑娘。先生对宋玉洁道:“你把这七个病姑娘看护好了,你也就成道了。途中食宿擦脓上药都须你照看,你还得买几袋子白面,作成些饼,给她们吃。”玉洁道:“你老因什么叫我这样做呢?”先生道:“只因你的命大,她们的命小,你能把她们托起来,你就成道了。” 玉洁果然这样做了,一路到北镇真就化性了。由此西行至陡沟子,谷家牌坊、莲花泡、高升镇、北镇、大三块石、柳屯等处,一路乘大车或步行。
端阳节到朝阳羊山国华学校住数日,先生道:我对于祖父、父亲、母亲能尽孝道,对兄弟尽悌道,对于女人能立住刚,对于儿女绝对不管(教之以道),是尽慈道,我的孝悌慈完全是本着天命行的。国华对于这三样,也都尽了,他尽十年义务专办教育,体我的志而行,是尽孝道,立学校,他的族弟子侄们都得受教育,是悌道慈道都尽了,然而他是以宿命为主,所以比我差一步。
为孙慕珩讲明清修不能成道,慕珩乃决意出嫁,先生为之介绍与赵品三结婚,慕珩同意。定于五月初七日送往北四家子赵品三之故里。结婚先一夕,国华竟兀坐一夜,自思道:我父亲怎就必把孙慕珩嫁给赵品三呢?孙慕珩又怎能嫁给那样又穷又老的人呢?我教的学生也很多,何以不能那样做呢?直到天亮,他忽然明白了。啊!我父亲以道教人,是办的佛国事,我办的是人界事,专教给学业,所以学生不能那样。
初七日,赵品三与孙慕衡结婚,时品三年五十四岁,孙慕珩年三十六岁都是不曾婚嫁过的人,一时乡里传为美谈。
先生对他俩的评语道:赵品三和孙慕珩结婚,比较起来,力量是相等的。品三助慕珩为母亲立业,为侄女立业慕珩助品三为侄娶媳妇。在宣讲堂同人中,他算拔个状元。但品三还有看慕珩不对的地方,这是大错,她即使跑了,你也乐才对。
先生偕同人回家一次,后至二道沟,新台门等处讲演。
六月二十日到兴城。杜绍彭丧子,他内人薛坤杰念子心切,几乎颠狂。先生偕她到各处讲演,于道深有所得。一日,在朝阳头道梁子,出席讲妇德女道,真讲透了,先生曾说:
人都说阴命不好,其实没有阴还不能生阳。那年薛坤杰在头道梁子讲明妇女道,我说:“听你讲的道,就知道杜绍彭必得道德总会会长,这就是由阴就可知道阳。姜太公没有那样女人,他又怎能成道呢?”
去年康会长南海先生逝世。此时江建议人自巴黎回国,招开会员代表大会(时在四月十八日),议决不选会长,实行理事制,选理事十八人,举杜绍彭为理事长,执行会务。绍彭对众人发表说:“我本不才,蒙大家谬举,对于这个重任委实有些害怕。我有一事,请大家允许,我才敢就职!”大家同问什么事。绍彭道:“道德会是为的,修齐治平,可是起点还是在家道上。有一位王凤仪先生,对于妇德女道家庭伦理讲得极透,行得极其真,切近东省,创办女子义学数百处,我会若能得这个人为宣道主任,更聘他的同志张雅轩为理事长,我会内外得人,名实俱备,将来进展无可限量,请大家公决。”大家一致通过。散会后,六月二十八日,万国道德会聘先生为宣道主任,张雅轩为理事长。截至此时,统计义学共四百三十七处。绍彭便到兴城来请先生,先生乃遣雅轩前往,筹备一切。
时齐海峰在此会(兴城),先生对她说:“你的男人(赵荣九)的病好有六分了。”海峰问:“怎知道呢?”先生说:“从你的意上看出来的,因你的意已活起有六分了。”海峰道:“那么我随你老学道,一气学到十分,那有多好呢?”先生道:“是得要学点行点,行点学点,才能成呢。”因此,乃令大家悟李侯慕贞、杜薛坤杰之意都什么样?海峰和坤杰所以能明妇女道,是因她意松散了些,不像先前那样紧了。海峰回腾鳌堡,见荣九病果然好有六分,海峰因之信道益坚。
朝阳四台营子李振中患疯病,他母亲听知先生在兴城,特意步行来访先生,先生道:“你的儿子疯,是你前半生作的,你能认不是就好了。”李母自悔道:“我年轻时抢尖,与伯兄不睦,所以振中疯着说,磨你的尖。”
七月,至锦州万全庵专讲三刚与三从之真义。齐海峰、孙慕珩等也出席讲述。先生道:你们不用讲了,你们早把旧三从打倒了,你们都是就下去的,只要你们不嫌恶丈夫,他们的祖先就都感激了。讲三从是平等夫妇,男人倡之于先,女人随之于后。
讲习终了,先生东来,偕刘惠忱至马蜂泡(辽阳县)白佩珩家,讲述往事,佩珩深为感动说。我今天才知“人之初,性本善”,因以宣纸书“所过者化”四字,并纪数言,以资纪念。其文曰:“凤仪王老先生籍隶朝阳,少时家贫,未获从师问字,稍长,目睹社会风俗之不古,推其原因,实由于家庭教育之不良,遂立志提倡讲演,与父言慈,与子言孝,正墨子所言走而行义者也。又其劝导之法,先从女界入手,所到之处,翕然风从,佥以老善人称之。贞幸得与闻其诸论,因书此四字奉赠,以志向往云。”
兹时,适先生患腹疾,未得多讲道,自谓有负白君盛意。
八月之二十七日,偕张雅轩至安达。九月二日,道德会立“务本学校”开周年纪念大会,先生前往参加。十日,去兰西,转赴怀德,徐子贞死,往吊唁之。徐子贞办男女义学多年,人呼之为徐二东家,其妻妾不和, 先生说:“他家像一只船,子贞是桅杆,妻妾是桅杆夹子,夹子木质已朽,桅杆要倒了。”大家说:“桅杆若倒船不能行,船上的客人怎么办呢?”先生说:“不好上别的船吗?”,子贞死,他家对于善事也逐渐不为了,到他家里去的同人们也稀少了。
先生又至范家屯黑林镇等处。
十月十九日,到腾鳌堡,开“成人大会”讲习多日,西去五间房、黄沙坨、高升镇、盘山青堆子等处。在黄沙坨时,谓唐雨恩家宜散开过了。
到锦州万全庵开一大会,杜鸣九、曹玉琳等均参加,直至腊月初旬闭会。
白抚宸讲演,口若悬河,词皆叶韵,尤喜道因果报应,很得听众之欢心,然不能达于至道。先生告诉雅轩说:“你看看抚宸腰里还有钱否?”雅轩笑说:“他早就没有钱了。”先生乃一再严格批评他,抚宸心灰意冷了多日,才知先生批评他的意思。那时如果有钱,大有逃归故里之势。
遣孙慕珩送王淑英去朝阳团山子与李连溪结婚,先生道:李子和和他的长子连溪,儿媳王淑英都是行的天命事,他的次子连峰行的是宿命事,他的长兄(李儒)就行的是阴命事,然阴命之中也有孝悌慈。李儒和后母分家,把子和母子逐出,以后他摊着官司,后母用全部财产把他赎出来,这是由反面助母成道,也是“尽孝”,因他吸大烟打吗啡,子和才把家产让给他,是由反面助子和成道,也是“尽悌”,子和让产,儿子们才得自立,这也是“尽慈”。子和让产之后,我为啥不叫他再挣钱?因他既遇这样的哥哥,就是命中早亏悌道,既让产了,还挣钱就是不知止,终久必受他的苦。无论伦常中哪个人,若有和你为难的,就是你哪处命不足,就从哪处下手,专求他和你中间的道,道明了,自然就过去了。当王淑英去结婚时邻家的新媳妇们,因李家没有立锥之地,太贫苦了,替她为难,竟至落泪,淑英给她们讲崇俭结婚的好处,两个新媳妇知道自己身入樊笼,反倒哭她自己了。
十一月七日,李永成与刘静一结婚于安达。今秋,先生到黑林子时, 讲“清修”不能成道。今之清修多学三皇姑出家,哪知她在十六岁时已成道了(春季),今人把夏季秋季都过了,修也只能成个阴仙。静一问:“怎能成道?”先生为讲崇俭结婚道。当时被孙济川等听着,他们说:“善人心偏,竟给朝阳人办崇俭结婚。”先生听着,临走时,对刘静一道:“你的事你自己作主,我不管了。”李洪一向刘静一提说,与高殿福结婚,静一未允。孙济川道:“谁管她愿意不愿意,咱就给她崇俭结婚啊。”静一知道了,托言回家省亲。她常听先生说李永成是佛界人,自思,我何不找他去结婚呢!同她叔父刘廷忱径去安达,自言是王善人叫她来和李永成结婚。人都知永成又老又愚又傻,有为她落泪的,有愁怅的,静一意志坚决, 乃于十一月七日结婚。晚间入洞房,李永成坐于炕梢,一声不出,多时,刘静一道:“李先生啊,他们把你的行里安排到炕头了。”永成就到炕头坐着,问静一道:“你来时,你老人知道吗?”静一说:“知道啊!”永成道:“你要知道啊,我是个庄稼人,还很傻,今年四十九岁了,你要好好寻思寻思,若后悔,你可趁早啊!回去吧,”静一道:“来了能回去吗?”永成道”你可别后悔啊!后悔就把德行丢了。”静一说:“你放心吧!”时静一三十五岁。以后先生听说他们结婚的经过说道:李永成结婚时,入洞房了,他对刘静一说:“我四十九岁,你知道吗?就这一点,不肯告诉的就是假人,他能照本实发就是真了。女子最重助夫,像刘静一肯嫁给又愚鲁又肮脏又年老又貌丑的李永成,那才算是真助夫!”
我赞扬李永成是佛,只因他无说,无论人家说他什么,他只是说:“好啊!我竟遇着贵人了!”他有这种会做愚人傻人的本事,就是佛行,就能成佛。普通人都喜欢能说善辩,知识高深,其实那样的都是道中之魔。
十一月到安达,时会内同人皆愿在北京购买会址,将总会设在北京。在这县开会时,会员们自动捐款一万七千余元,乃购北京东四牌楼三条胡同门牌十二号之宅舍,成为会址。雅轩、绍彭去北京放赈,在北京市设粥厂十八处。
十二月二十六日,先生同朱润丰住喇嘛甸子,距学田部十八里,润丰欲雇车,先生不允,步行累着,因致咳嗽。晚课讲:“存其心养其性,可以事天也,存心是要存个人职分内的事,你们尽义务的要各尽其职,就是各务其本。像朱允恭是教学的本分,就应当思索儿童的道,儿童在人生四季中属春,五行属木,所以儿童贵乎自立,凡事不用人管,不使人操心,以仁爱勤学为主。“
二十七日晚讲课:一不信天,二不知己,三不知人,一生的道准无所成。
知恩
发表于 2008/4/25 02:03:44
民国十八年已巳六十六岁
正月先生在安达喇嘛甸子学田部,对王白志坤道:“你应当悟你儿子们的道”。她悟了多日未得。先生道:“你大儿子(占惠)是应当修身的, 二儿子(占恩)是应当齐家的,三儿子(占和)是应当治国的。”接着又讲立业与崇俭结婚之真义。
初六日,去龙江省城开会,张雅轩、李子和同行。
三月十三日,先生到北京,万国道德总会正式成立,召开会员大会,会期两个月,到会代表八百余人。关外去有四百余人,举杜绍彭为理事长,张雅轩、裴会卿为副理事长,孙常卿为总干事。原有之计划,以江建议人、王凤仪、张临庵、徐先生等分担讲道等事,不料建议人未能归国,张徐二人因事未能出席,只是先生讲,仍讲家庭伦理为主,南省人士认为俚俗不足以为道,竟有登台大骂而特骂的,雅轩尽力斡旋,乃稍平息,数日内发为之白。先生自述道:人作事必得要和事体合一才可有成。我那年在北京总会被人辱骂,我登台发表说:“我是东省一个办义务女学的人,受道德总会的招请我才来的,你们不愿意听我讲,我有个不讲就是了(时先生任宣道主任)。”我推却职责后,我知道杜绍彭必要吃劲,我就到他的屋里对他说:“道德会不是人人的吗?我们既来就有我们一份,明天没有讲道的我还是讲啊!望你不要发慌。”为什么我要这样说呢?因为职责不是别人的职责,是我自己的职责。道德会是个空的,必得有道德人办道德事来充实,才真是道德会呢。像水缸似的,倒里水了,才算水缸,若是空缸又怎能得水缸的名呢?所以名实是不可不注意的。
安徽省有个姓金的人,背着行李徒步,来北京总会,舍了二十个铜元,听先生讲家道伦理,他说我是为听三教原理而来的,怎么竟讲这些呢?先生叫刘静一、齐海峰、孙慕珩出席(时会中同仁都呼之为 “老三家”)讲从前怎样清修,现在怎么崇俭结婚,金某听着说,这样人非善人不能化!因问先生道:“从前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你老能否用一句话把道德会包括过来?”先生说:“万国道德会就是两口子(男子和女子)。”金某无言而去。有时给职员们研究经书,先生主张把书须归到身上来。自述道:王复乾讲,天一生水,过了几天,我问他,什么叫天一生水?他不能答。我说:“水主柔和,你动不动就动脾气,那算天一生水吗?”
先生讲妇女道云:
姑娘本分“志为根”,老太太也“志为根”,为什么媳妇“意为根”呢?因为媳妇是从别人家聘到他家来,担负这种持家的任务,这个时间不能不变作意为根,好应付的圆满,到老年仍然回到志为根的本位。
讲男女五行道:男子五行,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女子五行,水生金,金生土,土生火,火生木,木生水,是以逆为顺的,好能男女互相躲开路,孀妇行道和男子同了。
又讲 “四不正” 道:我用四不正(《大学》中的四不正)给人家讲病,我格物这四不正是四堵墙,只要把自己当门的那面授推倒,不就困不住了吗?再不你就腾高一飞而出,有多么省力呢?
次晨又讲:四不正也就是四层楼:忿懥是身界人的致命伤;好乐是心界人的致命伤;才到意界的人还有恐惧心,最容易由恐惧丢道;才到志界的人还有忧患心,虽是为世界而忧,还是热心呢!
此次成立会,会期两个月,到有九省八十一县人,选理事一百三十余人,设立职员养成所,以固会基。更派许多职员,助办山东、陕西各省赈务,将河南、绥远、陕西一带之灾童,集有一百八十余名,由北京总会送往安达喇嘛甸子学田部内设立“工读学校”以教养之。
八月二十日再召开理事会,到会者有九省一百三十八县人, 除原有理事外,又增选三百余人,共五百余人。江慕渠仍未归国,其兄儒成代表到会,仍选杜绍彭为理事长,张雅轩、裴会卿为副理事长。大家对先生之饮食起居极为注意,先生预防走入奢侈,自述道:那年张雅轩给我买皮袄,我把他好个数责,因为他领头给我买皮袄,准要领坏了许多人,所以我不要。后来他叫陈荣秩做好了,说是他父亲给我送来的,我看朋友的情面才收下。我原有的羊皮袄是卢耀东送给我的,雅轩说想要给我卖了吧。我说这是朋友送给我的东西,又哪可卖了呢,卖了不是瞎了朋友的心思吗?这叫作尽情理。
有个姓施的,他说我在道德会很多年了,没得着百官之富,宗庙之美。先生听着,记在心里,过了两天问他道:还愿意得百官之富,宗庙之美不?要愿意得就很容易得,必得三界分清,四界定位呀!光会使心,不会使志意,好贪,哪能得着呢?
九月二十日闭会。二十二日,先生自平至绥中、大寨。王国华在此立“溯本学院”,在此讲了数日,自述道:民国十七年,我给赵品三和孙慕珩结婚,国华对我不服的心又化了二分。次年,到绥中本想少住就走,偏偏的涨大水,把我们拦住了。我儿子讲《中庸》,讲一章,我说是我,拿我所行的事和书对证,一点也不错。讲完了,他那不服的心又化了一分,那一分这几年也都化净了。总而言之,我性不化我心不平,我儿子绝不能佩服我。怎样叫作心平呢?就是看着众人为一体啊!
国华佩服了,乃至锦州,请关岚青、毕会元、张世维为溯本学院德育老师。先生到锦州三屯讲习几日,时有郭某作了错事,再回公中,同人都很憎恶他,先生道:众人为什么都烦恶他呢?只因他违背天理,孕妇跌倒胎儿易坠,不能活了;人在天地间,像子在母腹中似的,人动性,像在母腹中乱动似的,所以天地不能容他。
十月间,至腾鳌堡淑贞女校,讲数日,先生道:人读《中庸》“博学之”一语,博字都解作广博,其实是说渊博其学,所以下文说“溥博渊泉”,又说“溥博如天,渊泉如渊”,都是解作渊博之意。
又说:“慎思之” 一语较“格物”还深一层。
十一月,至安达喇嘛甸子学田部。该部于九月间,校长李木林被匪打死。十月初旬匪再来,被王占惠打死匪人四名。十一月十八日经理王富亭死。先生到这里后,令尽义务的职员都去挣钱立业,灾童们仍在这里教养,先生对灾童们曾进行过教导:为人子的以知道老人的好处为第一要紧事。我到喇嘛甸子孤儿教养所,我问孤儿们说:“你们的父母好不好?”他们都说:“不好。”我说:“怎说呢?”他们说:“父母都是抽大烟打吗啡的。”我说:“多亏你们父母是打吗啡的,不然你们哪能来这江省呢?你们来这里受天下的供养,所以你们正是大同先导啊!”
年末先生至安达县城过年,对大家讲道说:现在我不敢说的话,还很多呢!就以我主张孀妇改嫁一事,若对众公开讲说,人必诽谤。
民国十九年庚午六十七岁
正月,在安达分会,正值教员讲习,时张日新为主任。先生对他说:你的教法是一面教法。如果你讲完了,再令学生回讲,或学生有不明白的地方,起而质问,你再为学生批评,为学生解释,师生互相讨论,共同研究,这叫作两面的教法。能这样作,自会有进步的。
正月初七日十二时,先生自安达去喇嘛甸子学田部,临走时对大家郑重声明道:我这次来是专为拔净心人来的,今年义学办法不能再由各总校向四外分校派人了。各校由各地的创办者自行聘人吧。我们从此推手,义学事告一段落了。
正月,先生偕陈荣秩、关亚祯至腾鳌堡淑贞女校,住十数日,乃西去,二十一日至锦州三屯讲习。兴城县永和屯永宁庵陈香圃到三屯,给先生磕头双手举着地照,跪恳先生给他派人办学,陈香圃夫妇二人梦中有人告诉他在院中修一座庙,塑天地佛像,再办女学一处。人们因他性情古怪,都不肯和他同办,所以他才来跪着恳求。当时仅张子嘉在坐,先生叫他接过来,想了几天,无妥人可派,因命子嘉全家去。子嘉一面种地,一面办学,赵纯一(子嘉妻)煮饭,张淑芳(子嘉女)教学。二月一日,子嘉步行回海城接家眷,沿路至砖台、高升镇、黄沙坨、五间房等处视察女学。
二月十七日,先生偕孙静轩、刘孝慈、刘文永、白宝峰、高心一、白抚宸、宁心泉、陈荣秩、刘惠忱、田玉衡、党剑尘及去乐亭之教员十三人,由海城淑贞女校去沈阳,至辽宁饭店,次日午后三时开讲,每日午前对外讲演三小时。此外有请讲道者,则分头去讲,专以家庭教育、伦理、性理、三界、五行、四大界立说。听众有知达天命者,皆当场立志守住天命,不贪财色利禄,抱道自重,惟求务本。高正午、董守元等亦来助讲。
二十日孙逸尘请先生到他家,刘惠忱陪往,孙问他应当怎行?先生道:我到此三天,已看明白了,富贵人爵已足,惜还未得天爵。圣经云:“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一般人都是得着人爵而不修天爵了。常言说,公门中好修行,何不及时登高一呼,唤醒世人呢!
逸尘大悟,愿以众人为心,消除嗜好,做志意两界人,设学校及讲演社,每年愿出资千元。宁心泉之子宁孟言,其儿媳杨树先,听先生讲道,皆极钦佩。二十一日闭会,孙、宁诸人竭力筹划,乃在南市场明钦里商埠一分局门牌一二九号设立讲演社,高心一、宁心泉负责主办。先生告诉大家不要铺张,范围要小小的,先从讲演起始,劝化众人,归本为要。另外叫冯明坤、张守范、黄廉芳、袁殿坤等人到各公馆做女工,借以化人。张嘉亭、陈敬修、孙逸尘等主张立学、白佩珩云:“省城虽有小学, 而不足以收容就学之儿童,所以失学的过多。一般办教育都办中学,师范大学,把小学忽略了,欲建高楼,先以地基为本,小学是教育的基础。尤其是义学的教育方式,正宜于省城开办,以道德补救浮薄之习。且女子是国民之母,女教正,则身修、家齐、国治,而天下平了。”大家议定于杨教寺成立义务女学一处。
二月二十一日,先生偕孙静轩、白抚宸、刘孝慈、刘高惠春至安东,在义务女校讲道三日。徐瑞麟幼为乞丐,事母孝,后营商致富。至海城淑贞校闻道,誓学张雅轩毁家兴学,乃立该校。先生又往大东沟女校讲道三日,住王玉璞家,夜间后街某商家更夫狂呼前街失火,谓火王玉璞家,众奔至不见有火,回去还见火光,众以为奇怪。
三月一日,先生偕武丰年到本溪开会二日,官府及各界人士都极称赞义学宗旨正大,教育优良,皆愿尽力扩充校务。三日,回沈阳,宁书阁患中风不语病,先生命高心一往为之讲性理,伦理,疾乃渐愈。五日,先生至公主岭,雅轩己先日在此开讲了,听众很多。田玉衡(绥中人)才入会,酒癖未能除掉。在厨室中私自饮酒。先生入室,玉衡的酒无处可藏,万分惭愧。先生说:“喝酒是为的取暖。”接壶也斟一杯自饮而去。玉衡说:“善人若不饮我一杯酒,我几惭愧自杀。”人皆服先生教人可谓极圆通了。
闭会后,去顺山堡人(怀德县)、兰西等处。
五月三日(阳历),先生偕李子和、陈荣秩等到安达,途中乘棚车,先生用手揩眼睛,车稍倾斜,目被手触,痛不止,乃稍事静养。适绍彭患病,与先生同处,日日研究立业世界,将立业宗旨研究极为透彻。先生说:人能立业就算自立了,能自立就不能互相搅扰了。立业人的利金有余再为他人立业,这样作人与人之间都是恩义相结,绝无仇恨,这不是佛国世界吗!
五月二十日,先生遣张雅轩去喇嘛甸子学田部,再告尽义务人员都出外自己挣钱立业。二十八日,先生自安达赴沈阳。
为孙静轩、张守范讨儿子
前六月十二日,先生自沈阳将去锦州已买票了,后闻辽西水大,把铁路冲断,乃又回会已午后三时了。(大西边门外明钦里家庭研究社)先生道:今涨大水,高粱被水涝过,就要有黄三个叶的,或四个叶的,就要减三分年成,因为子粒不足。人们修道也像高粱一样,看他亏几道伦常就知道了。
孙静轩说,我这个高粱晒大红米了吧?先生道:你是个枪杆(因没子女)。
静轩说:“我随着善人奔走呼号数十年,还落个枪杆,你老说大同世界‘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没有儿子可讨异姓人做儿子,以前你老说给我讨儿子,直到如今也没有办到。”先生说:“你什么时讨呢?”静轩说:“我现在就要。”先生道:“现在就要,现在就有。我原先说把张维垣给你,你说他身体软弱,怕他死,今把宋家昌给你吧(怀德县宋希义长子)。”曹玉琳道:“真吗?我去叫他来!”先生道:“你办这种事,你就成了,‘天仙送子’,将来你有‘十三太保’之命。”
玉琳把宋家昌招唤来,立时磕头,认孙静轩为母,更名为孙汉涛。静轩给儿子立业五百元,以尽慈道,大家都为她贺喜。有的人说,孙静轩有功有德,名望索著,她才有要儿子的福分。像像张守范孀居多病穷又孤独,上日给王道一家当老妈子,做了三十六天,被人家打发回来,在会中住着呢!若给这样人讨个儿子,那才真正的大同实现呢!先生道:“大同世界还有阶级之分吗?”命曹玉琳去唤张维垣来,先生道:“我把你给张守范当儿子了。”维垣便磕头认母,先生道:“张维垣给你父亲去信,说给这位母亲立业,我们搭搭茬,看他乐意不?”张振之(维垣父)复函极端赞成,立时把钱汇来,先生道:静轩母子是相成的,成静轩的德,成汉涛的道。守范母子呢,是成张维垣的德,成守范的道。
维垣给守范立业,这正是买母奉养,简直像杨福重生一样,这是国家的祥瑞啊!
维垣的生身母是生疮死的,如今张维垣又认一母以尽孝道,这也正是超度他的先母呢!
六月,曹洪治与郑淑兰结婚于喇嘛甸子学田部。先生道:郑淑兰她妈死的时候,她一味的哭。我说:“你哭什么?你妈和你婶娘死了,抛下这八个小孩子,你就像给我教义学似的,教管兼抚育这八个学生,我们一年也给你三十元衣履费,做三年就行。”她说:“中。”我说:“你这样做,你父亲你叔叔也都净心了,也对起你死去的妈妈婶娘哩!力量多么大啊!”到三年时,她出阁了(给曹玉琳当弟妹),她的两个妹子小,离不开她,只好带着去,真是特别啊!我说:“你把继母道脱了.不然你非当继母不可,这回阴命了啦,自己立业宿命也止咧,年年给公婆钱花尽孝道啦!”去年娶大伯嫂,她夫妇助立业金一百元,家人亲友都赞成她,就是那三年的力量啊!
六月二十四日(西历七月十九日)先生到锦州三屯讲习,雅轩随行,赵品三、李永城、张子嘉等先已在此开讲。先生至,研究“忍辱是明心丹,找好处是暖心丸”。此次讲习月余,约数百人,未几,得安达电报,先生道:我同张雅轩在锦州,忽然得到喇嘛甸子学田部的电报,请雅轩速去。我们当时猜疑是发生什么不幸的事了,我二人就都起了烦恼。后来得着王盛九的详函,才知是王国瑞(先生族侄)有些不轨的行为,请雅轩前来解决。当时我与雅轩恨起他来了,雅轩北上,我也回沈阳,我对他说:“你到安达休息去吧!”旧历七月二十四日我在辽宁病重,雅轩在安达也病重了,我们真的同时休息了。当时,旁人都说我非死不可,但我自己心中知道是绝不能死的。因我当时虽起了嗔恨心,但我后来稍稍自解,总没到断情, 断义的地步,所以不会死的。也因那年我把女义学事交代了,放下了事,自然延寿。但你们要切记着,无论善人恶人,如果动性,轻则病,重则死,是定不可移的理。
当时刘惠忱在腾鳌保得伤寒,知先生病于沈阳,雅轩病于安达,绍彭病于北平,都极危险。乃同孙静轩冒雨去沈阳,先生便血最剧,他们带来打瓜数枚,先生食之,乃日日渐愈。不数日得杜鸣九电,知雅轩病愈,半月后即可南归。又次日,得北平总会电,知绍彭亦愈,众皆称庆。
九月,先生至北平开会与江慕渠晤
这年招集分会代表讨论进行方针,适建议人江慕渠先生自海外归来,积劳成疾,到协和医院静养,稍愈后才到会,与先生相见于道德总会客室中。先生原坐于客位,慕渠至先生始起立,让他坐主位,慕渠不肯坐。慕渠说:“久仰凤仪老先生的大名,希张(字慕渠)非常感佩,不但希张感佩,就是先母在天之灵,也感激凤仪老先生。”说完就侧位坐下。先生道:“听说你早就回国了,怎么今天才来呢?”慕渠道:“因为患病,到医院中静养去了,如今好些,我就来了。”先生道:“你是中国的神童,怎么还入外国医院去治病呢?莫非说他们的医院是佛所设的,不然又怎能给神童治病呢?”慕渠大笑。先生说:“你是神童,我是佛,我给你讲讲病源吧!人是三界生的,性出于天,天以灾管人,地府以病管人,人间以法律管人。但是人都迷了,我从前也迷啦,才得重病,后来知道了!一悔便消,病立时就好了。一个人虽是大罗金仙下界,一经投胎也要沾染上禀性,你看最好的云白杏,它长的也大,味也鲜美,把吃剩下的杏核种到地里,生出来的树再结果,就不如原先吃的那杏了。因什么呢?因为它受了日月的照临, 风雨的摧残,地气的蒸发,就失了它的原性了,必经过,接码子后,再结果才能像原先那样,人的性也是这样,必得化去禀性,复还天性,才可了道。你走遍全世界,也没遇着我这样一个庄稼人和你讲道,因为见你的都是些大学问家、大道德家,我这个庄稼人就敢和你讲道,还就讲你的道。其实你的病,只是在外国被人欺啦,到哪儿完全希望你讲话,恭维你,你过累,他们不知道就把你欺坏啦。我原先看皮影,一出来妖精,他就说有‘生人气’,我现在才知道,我们讲道没有搭茬的人,那才难呢,那就是‘生人气’。”先生讲完,慕渠问:“注《金刚经》和讲《金刚经》的,谁成佛呢?”先生道:“注的讲的都未必成佛,行《金刚经》的才能成佛。”后慕渠出席道:“王善人是现在的伟人,是将来的的圣人,真有圣人资格!真有圣人资格!”连赞不绝。
先生对于慕渠早有相当的认识。先生道:天地人并称为三界,人必与天地通,才称是人。人能与天地通的惟有江慕渠,因他七岁就作《息战论》,那就是与天地通。
江慕渠所办的事是天理的事,政府所办的事是国家事,我所办的事是平民的事。这次在北平与江慕渠相见,他对于我所办的事,没有一样不赞成的,将来再呈报到国家,得国家同意,便称三界达通了。
谈起崇俭结婚的意义与办法,江慕渠道:“全国人要都能实行崇俭结婚,我国自然就治了,如果人人都能立业,自然就可以息战了。” 更对先生道:“将来把你老的心得写下来,我把它编到书里好不?” 先生也很同意。先生自评道:我每到一处,要使每一处首领人佩服,到江省叫杜绍彭佩服了,到万国道德会叫江建议人佩服了。我就足矣!常人到处敷衍,所以不见效。
赵品三病于北平总会,刘惠忱、徐瑞麟给他讲病,在他心里不起作用。先生和绍彭过到他那里看病,绍彭道:“品三的病得静养啊。”先生道:“一味养也不行,他得换主义啊!”品三惊醒。先生说:“你虑虑你们的日子怎么过呀?人怎么当呀?”问他数次。品三夜悟自己的道和关岚青、齐海峰的道,恍然大悟, 知道他们所行的都是佛国事,大乐起来病就好了。
北平道德总会当时立业金积了许多银元,时有倡办“水晶两益公司”的,雅轩想,以此立业金入股,生利好付立业利息。问先生这样做可否。
先生道:“无须这样做,只用坛子把银元盛好,埋在这总会的院心里,有交款的就向里投,有支利的就向外取,不必计较里边有无,凡是立业的都是二分利,这样我保管它生生不息。”因此把入股事做罢了。
此次会议,多数代表提议发会章收会费, 借此进款,用以办会。先生对这事极不同意。先生道:道德会乃是善举,作得真了众人自然相助,收会费是有数的,助款是无量的,何苦偏走狭窄路呢?而且道是至尊至贵的,不是用金钱可以买得的,俗语说,“千金不卖道”,难道一两元钱就卖了吗?
关内各会代表对于先生之目标没有相当的认识,终不肯依先生的话,会后先生回关外来了。
绍彭因病回家静养,这次开会遣其弟鸣九到会辞职,江建议人与先生皆不允,乃仍连任。副理事长仍为张雅轩、裴会卿。此次会期月余。
先生到乐亭住五日,张雅轩随行。时党蕴斋因办学积债很多,欲同其侄党剑尘学张雅轩罄产兴学、武训行乞兴学,先生给他们批评道:你们乐亭去海城听道的,不止你叔侄二人,今你们力量也算尽到了,要由此学校停办,是同去学道者的罪了,你们已经成功啦,何必这样执着呢?
李翼瀛说听着说:“从前我夫妇也曾去海城听道,要不接续办,是我们有罪”。因此他立志不食,感化她丈夫李资深,竭力办学。正值资深携巨金行路未被匪劫,他立志出洋四百元,以办女学。
十月二十八日(阳十二•十七)先生同雅轩到高桥时,辽西一带以该校为总校,讲道数日。十一月十一日,先生赴沈阳。沈阳有孙逸尘、白永贞、宁心泉、关亚禛等竭力宣扬,声誉日高。张作霖之第五夫人闻之,乃托孙逸尘与宁杨树先请道德会之主任曹玉琳一谈,玉琳先到六夫人房中,专讲性理疗病和个人与嫡夫人(杜宋玉洁)如何敬让,五夫人疑信参半。乃密遣汽车请先生与宋玉洁至,她问先生说:“现在男女平权,为何还讲三从呢?”先生道:“我所讲的三从,乃是性从天理,心从道理,身从情理,推倒旧日的三从”。又问:“男女平权,不准一夫多妻,怎么还讲摘庶道呢?”先生道:“我本不愿讲这一条道,可惜现在的富贵人都困在嫡庶道上了,不得不讲,以救正之。”先生回会,五夫人特留宋玉洁谈道,问玉洁:“你丈夫又娶人是谁的意思呢?” 玉洁道:“我的意思。”夫人道:“你怎么乐意这么做呢?”玉洁道:“为的是无后啊!当着妹妹到家来时,我就把丈夫和一切东西完完全全交给她了。”说到这里,五夫人就落下泪来并说:“你说的和你妹妹曹玉琳说的一点不差,你的娘家既不是世家,怎能这样深明义理呢?你的祖先有德啊!”说着就伸出大拇指来:“我真赞成你是这份!”当时她和六夫人不和,叫人去六夫人房中请曹玉琳来。六夫人送到门口就回去,五夫人急命人把六夫人请回来吃饭,五夫人哭悔前非,互相敬礼,宿怨尽消。此后常请玉琳姊妹坐谈。她想在沈阳城里立会十处,每处发给经费五百元,不意转年事变,乃未实现。坐谈间,每对玉琳说:“杜太太啊!这个年景没法子,钱不够花呢。”其实她屋里的金银真不计其数,玉琳回会述其所言,先生道:“得了,只听她这一句话,就知道她心不足,世道从此要变了。”果于次年发生事变。
本溪县郑子东信先生的话,放下经营的钱银号,出外学道,劝世化人。十一月十八日(古),先生到安达县分会,时已黄昏,踏着雪,还到后院宿舍为大家讲道:什么是道德会?就是问问你们到底会道德没有?大家要反复仔细玩味啊!像孟良壁,你每年给你母亲养老费四十元,可赶不上王书元给母亲立业二百元了。怎说呢?假使王书元也像你似的,如今她死了,她母亲不就没有着落了吗?而且她母亲既然立业了,她母亲在世可以永立享业的利息;她母亲死了,用立业基金再为他人立业,她母亲的德不就可以常存宇宙间吗?这种办法真好极了!
讲了四十余分钟才回前屋,一面走一面说:“这也算开课了。”随行者有张雅轩、于从云、赵品三、孟汉臣、赵惠卿等,《凤仪先生语录》就是这次讲习的记录(此次讲习自阳历一月十日起至二月七日止)。腊月二十七日南下。
民国二十年辛未六十八岁
正月,先生在公主岭讲十数日,乃去沈阳。年前关亚禛函邀先生至沈阳,假青年会礼堂为会场。先期散发公启,定于公历三月十二日开会。侯向琳讲夫妇何以称为人伦之始;王玉英讲女子本性应当以和为主(柔和);张雅轩讲夫义和妇顺;孙向春讲男女怎样平权,孙慕珩讲男女间的真正自由;张世维讲家庭与人生幸福的关系,气禀所拘有什么害处,物欲所蔽有什么害处,为父母的主要的道是什么;先生讲男子本性应当以何为主(刚正)。此次讲演听众日多一日,于家道伦理多所昌明。
正月二十四日先生自沈阳出发,偕张雅轩、王国华、于从云、杜云涛等,至安东后潮沟义务女校开会。七月又至东坎子开会三日。
二月二十一日,朱耀庭之长子朱洗心(名广纯)与张世维崇俭结婚于安东道德分会,先生为之证婚。二十二日先生离安东。自民国十二年朱耀庭得见先生之后,闻道即行,为办义务女学及会体,前后共施舍良田四百亩,房宅一处。四子广纯、广德、广生、广福、一女广寿,皆服务于义学中,并参加游行劝化,纯以立业利息为生活费用,被称为“朱家五桂”。
其同乡马祥,自民国十四年在“安达教育大会”明道之后,力行不懈。为创办女子义学劝世化人等公益事业,先后施舍良田二百四十亩及房宅一处。被他劝愈的病人很多, 不愧于有“马神仙”之称。
四月,先生在沈阳,奉天省长翟文选患胃病,被先生讲好了,所以他时来过访。一日,省长在私邸设宴,先生道:“省长请客,我们多去几人。”偕赵品三、高心一等十数人往。省长问询各人姓名及出身经历,都说没曾念过书。先生指赵品三道:“他出身贫寒,壮年得瘫症,今当省城道德会主任,代省长劝化人民,他的天命几与省长相等,可说是贱中贵了;你是奉天省长,可算是奉天第一家了,但你们的天命将不永了,今年秋天就要有大变动,不但一国变, 将来还影响全世界,你们知道吗?”省长道:“我们的罪是怎样造成的呢?”先生道:“禁止人民抽大烟,你们却要抽;禁止人民赌博,你们偏打麻将;你们姨太太半数是从妓馆里来的。你一人当省长,亲友们家里,正不知添了多少大烟袋和姨太太!这些卑鄙行为都是造罪之因,岂不是贵中贱吗?圣人说‘天命不于常’我所以知道你们禄位不永了!”说到这里,省长汗流满面道:“受我害的人多了!那么怎样可以免难呢?”先生道:但看你有赃钱没有?若没有赃钱,还可以得免。”省长听着这话,即行解职南游,终得安全无恙。
五月五日, 北平道德总会职员讲习班开班,约四、五十人,张雅轩担负主任。无相当课本,孙常卿乃将《修齐宝录》改编为《修齐语录》。此次讲习,先生未到北平。
六月一日(古)先生自朝阳到高桥,王国华随行在朝相时先生曾慈患疟疾数日。
七月十八日,先生遣张刘福堂去唐山创会。先生以为夫妇间的天命和德业,必须相等,才可平衡。雅轩的天命很大,福堂若不创些事功,亦难相配,所以特命福堂去唐山创会。唐山本无会体,福堂又不曾到过这处,接受这个使命实觉有些难色。那时雅轩也在沈阳,福堂想和他商议这事,雅轩从北屋走出,福堂从南屋出来,相遇欲言,先生厉声说道:“我看你们说什么?世界坏,都是两口子说悄悄话坏的。”二人一笑而散。先生对福堂道:“你不必带钱财衣物,你不是认识耿太太吗?你到那里托她给找一间房,你买几十个烧饼,摆个摊子出卖,你再预备一壶茶水,有来吃烧饼的,一面招待,一面讲道,结识人员多了,自然可以把会创起来。”福堂真去唐山,那日正值下大雨,走了多时才到耿家。把来意说明,一面找房子,一面给讲病,结了很多缘人,找得房子,福堂真卖起烧饼来。大家说,卖给我们吧。一哄儿吃了。不多日,李家大楼舍房子九间,院子甚清雅,宁局长每月供给伙食洋四十元,公安局供给电灯,一切设备由耿立贞供给。其余尚有多人资助;唐山的会由此便成立了。
雅轩于七月十七日赴安东,八月初一日归来。初六日(阳历九月十五日)先生对雅轩道:“目下就要大乱,将来我在乱里头,你在乱外边。北京道德总会重选理事长,你应该到场才是。且立业事已到付立业利息之时。你去后,无论得着什么吉凶消息,你可千万不要动心!”雅轩问道:“大乱什么时候才止呢?”先生道:人有肉身,终须有死,死生是不必怕的,只看临死时存心怎样?能不能把四大界分清,生死当前自问是哪界当人?若能如如不动,一切无说,便是佛界,这样死了便是佛界人;若死的时候乐乐哈哈的,视死如归,以为死得其所,这样死了就是天堂的神界人;若是死的时候,牵挂一切,难舍难离,再些难过的意思,这样死后陷入苦海,必再转生为人;若是死的时候,含着冤枉的念头,带着无限仇恨,怨气冲天,这样死后,必然坠落地狱为鬼。能把这些分清,就不必再往下问别的了!
雅轩听到这里,便不往下问了。把立业账目弄清,事情交代清楚,便只身往北京去了。
“九一八”事变当时(古八月九日),先生率孙静轩、孙慕珩、孙向春、王玉英、徐素谦、王连捷等,在沈阳市郊览军屯讲演,炮声一响,人心慌恐,不能听讲,乃回沈阳市内杨教寺。先生道:平日对外讲演,不敢讲真道,因为讲真了,他们不明白,反倒毁谤。如今他们乱跑乱躲,我们正好讲道。国华记录最好,命人去朝阳把他招唤来。
不数日二人同来,讲了多日,把伦理讲得极透,毕竟真了还伤人呢!先生道:我现在讲道,还不敢往真里讲,只是“敷衍”就是了。那年说了一句真话,伤了两个人,齐某的母亲死了,那时他正在奉天,我不叫他回去。我说:“我们从怀德来时,雅轩已经给你家留下治丧费了,是他尽孝吗?他不是照着你吗?这不是你尽孝吗?你回家也不过大哭一顿就是了,哭一顿又有什么益处呢?那年有个当女儿的,在她母亲坟前打着滚哭,回家来肚子疼了。我说:你是想你母亲吗?你是因为没人疼爱你了,没有人给你东西了,还是为你自己啊!你也有子女,要吵闹你,你不乐了,还要打他呢!你这么大一个人,在你母亲坟前那样哭,母亲能乐意吗?”说到这里,齐某真就不回去了。这时武丰年的父亲和关亚禛在旁边,听这话都不赞成我了。
在杨教寺日日讲道,当时寺内有佛、道等各教徒,先生说:你们信教,对是对呀,但是不照圣佛的话去做,还是成不了啊!能够存佛心,说佛话,行佛事,当体成真,就是佛了。又说:你们信我的,行不真,还是出不了数,将来百年之后,人们就都该重视我的话了。
雅轩到北京,见分会代表到者很少,延期至古九月一日开会,仅到有六、七十人,组成委员会,执行会务。
九月四日(古历)雅轩离平至唐山。此时闻关外糜乱有如鼎沸。雅轩说:“善人及诸同人均在水深火热中,我怎忍安然坐视?且立业已至付利日期,立业人在在用款,哪可失信,我必立时回关外去,沿路上给立业人送利息。”诸同人说:“途中多险。”百般苦留。雅轩说:“我把日记和帐目都留这里,我只身北归,我到沈阳,及时回信,若在一月内无信,你们便向各地通信,说我已死在乱军中了。”只身便毅然东来。到高桥值乐亭李资深送来银元三千元。说:“我知你此时为立业人付利用款故特送来。”叩头请收下。雅轩携款,沿途付利,各立业人有“倍本”者,更多新立业者,故付利一事并未困难。到柳河沟火车脱轨,两军对击,车中人立呈混乱状态,雅轩想起先生的话,便安然端坐,流弹自身边过,左右流血伤亡者数人,雅轩竟无恙。至沈阳北站下车,直至小北门,中间竟没遇着一人。雅轩身上搭一皮褥,昂然前行,到小北门,一门关着,一门半掩,入门见一日寇,执一刺刀,向路左一指:“那边干活计!”雅轩神色不动,行无所视,竟平安走过来。见门旁摆着几个死尸,有的已死,有的还在喘息着,雅轩心中悯然。沿路之胡同口中,人们都探头探脑的看望,见雅轩过来,都说,那鬼门关已数日不见有人过来了,你怎过来的?雅轩笑着,只道是平安过来。到会中,见先生真如婴儿之见慈母一般,真有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九月二十八日(古)(十一月七日),先生偕张雅轩、关亚禛、王国华等去海城腾鳌堡,正值匪人烧掠周正堡(离腾镇三里),三百余家只剩两三间房子。这村是雅轩的故里,正着火时,雅轩登高望之,不无所思。先生问雅轩道:“性中缺水的怎办?”雅轩道:“问柔和吧。”又问缺真金、真火、真土、真木怎办?雅轩答以:问响亮、明理、信实、主意等语。先生道:“好啊, 你就这样问吧。”雅轩虽知柔和、明理等名词是先生所说的,然查先生今日的口吻,似有未尽者,便把一切放下,专心悟索。次日再问先生,先生微笑道:“就那么问吧,”雅轩益觉未尽,仍然专悟。由腾鳌堡回沈阳于车中,先生为之讲道:那种问性法,是劝病时给病人的一种率性的方法,是由外生的。要求根本解决,必得五行真了,才能五行推转。欲生真水必得真“认不是”。人生在世,若不会当哪个人,就对不起哪个人,不明白哪个物理就对不起哪个物。见着人和物,能蔼蔼和和的,意火下降,真水上升,自生智慧。举个例子吧?你无故的招惹了小孩子,他便哭闹不止,他以为是占住理了,若是他拉尿了,或损坏东西啦,他自心认为不对了,老人虽打他骂他,他也只悄悄的掉几个眼泪就算了。他心里是真以为不对了,这不是真柔和吗?生真金必得“找好处”,才能生出真义气。你看小孩小时候吃奶,才和他妈近,因为知道他妈的好处。又假如我曾落水,几乎淹死,被某人救活,心里总是感他的思,日后某人脾气不好,对我有时打骂,但因念他以前有救命之恩,我心里也不恼他,这不就生出真金了吗?生真土必得真“认因果”,人各有前因,才生出来不同的果,你明白因果,才能不怨,把坏环境中一切的人和一切的事,都认为是宿世的因缘。现在某人对我不好,必因我宿世对他不好,他今生来报复。现在受他的气,觉得难受,那么前世我给人家气受的时候,人家不也是难受吗?一切人事都认为是因果,自不外怨了。生真火要“达天时”,现在天运是后天返先天换世界的时候,一切一切都要改更。知此才不外怨。对个人要达透对方人的道,他是那样的人,就办那样事。某人心性中含有罪孽,他才办糊涂事,是令人可怜的,某人有慧根,他办些有利于人的事,是该钦佩的,正像鸟有鸟的性,鱼有鱼的性,你不明物性,强使鸟潜游水底,鱼类高飞天上,这正是不明物性物理,才以无明之火行事。若能达透对方的时,知对方的性,明对方的理,不能妄动无明,才是真火。以上这四样都真了,自然生仁德的真木来。
雅轩闻此,于五行性理更有进一步,甚深的了解。
十一月,先生偕雅轩、刘惠忱去朝阳,到锦州住一宿。到北票住一宿。乘小车去朝阳。时国华创办的“凤仪女子师范”在朝阳马公祠院内,在该校讲十二天,最后一天的晨课,先生道:“我提倡崇俭结婚,大家都实行了,现在我二孙子和孙媳李振文都已师范毕业了,今天在校内举行崇俭结婚礼吧。”刘荣树听着,便拿一块粉笔头在黑板上写“天地位焉”四字,新夫妇稍事梳洗,地下铺一张红褥子,便行结婚礼。先生训词道:“要达天时,知道天意一定要返上古之风,为人子的要存孝顺之心,自然可以立万古”。说毕登车便走了,到北票住一宿。到义县于慈善会内住三日,便往高桥去了。高桥是辽西义学总校,先生到此讲习。一日,张雅轩、刘惠忱、杜绍彭、高正午均在座,先生对刘惠忱道:“你当主任这些年啦,三界分清没有?”惠忱说:“不太离啦。(差不多的意思)”先生说:“哪本书上有不太离三字呢?”沉了多时,惠忱问先生:“你老看我分清了没有?”先生道:“你的三界分清没分清怎来问我呢?”过了多时,先生道:你得知道生荣树时(长女)是心界,只知创业,人情很圆到,所以她花钱你别不乐意,因你生他的时候就那么生的;生富久(次女)时,你的产业治多了,有脾气了,所以她也有脾气,生富乾(儿子)时,你们就办义学了,所以他很听说,他五岁,你夫妇都出外讲道,他跟着老郭太太在家,他也没有病,正是善德之力。小儿性情好,长女有心眼,次女有脾气, 是你的三界生子女之源。你既知道,儿女的生成来历,还得要知道你本身的生成来历。
惠忱道:“我父亲六岁我祖父死,我父亲成家后,给我祖父安葬时,因在墓地陪灵,引起孝念,而生的我”。先生道:“对了,不然,你母亲和你怎么都那样的俭朴?你又怎知作善德,作得这么真呢?知道这些三界自然就分清了”。
过了几天,绍彭去北京,雅轩送他上站,先生对雅轩道:你问问绍彭,他的主意还是说人不说人?在防患死后,薛坤杰(绍彭妻)信道很真,看她还有生育的可能,所以我说过,杜绍彭若是说小女人,我就不和他做朋友,绍彭真没说人。上些日子,我问张治良的婚事,作什么打算?她说,她的婚事王肃源给她主持,我说她也好大胆子,竟敢给朋友主持婚事,若错了,他来生不是得她还帐吗?同时,我想到杜绍彭信我话,不说人,他若没有儿子,将来我还须给他脱生儿子来,那可就不上算!
十一月,先生偕张雅轩、刘惠忱、关亚禛去安东一行。先生谓张世维既已结婚,应回怀德故里一次,先到娘家,把结婚后的经过讲给家人听听,然后再回朱家去。
十一月十三日,先生至唐山,在此会中过阳历年。张刘福堂、孙向春、张于仁坤、刘静一、李永成、毕会元、李慕侠、齐玉洁、刘树茂、张维垣等均在唐山。每日早课与大家讲道,暇时与各职员有时谈话。一日得辅民的来信,先生道:我在唐山时,三孙子辅民给我来信说,有人给他提亲,只说女方年岁、文化程度,没说姓名,问我可办不?毕会元(先生侄媳)见着这信,问我答复不?我说。“不答”。会元向家写信时,说我不管,我觉得她的信上必写这事了。我说:“你那信念给我听听”。她念到不管处,我说:“你赶快把那句话勾去,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我若说不管,是当不起爷爷,我说管,是夺子孙的权,所以我不答”。今世的老人都乐意管,管了就要担罪。
民国二十一年壬申六十九岁
正月先生在唐山。关耀民去北京和魏德一结婚,路过唐山,拜见先生, 先生道:你先不要去,满脸是晦气,现在结婚,立时就要守孀。她住下,给她把道讲透了,才去结婚。得杜朱玉珊的信,问询绍彭纳妾事,先生道:去年我叫张雅轩问绍彭怎样心理?绍彭说:“善人怎办怎是”。我得着这个消息,我也给作了个打算。后来绍彭回家,不几天他嫂子(朱玉珊)来信说有人提媒,问我怎办?我说:“这信不答。”我要说这事对,办成了他有罪,我也担不是;我若说不对,又是破败人家的婚姻,所以我不答。
三月初三日(古),自唐山去北京。是年道德总会扩大讲演,据当时统计全国分会五百余处,义务女学三百余处一部分女义学已改为道德分会。招集各地男女讲员到总会训练三个月,编成九十六团,每团七人,分往各省,进行宣道工作。各报馆俱为登载这次宣道的意义及出发日期。吴子玉闻知这事,便亲自到会送别。当时致辞,自悔以前割据之非,词意很为恳挚。当时的佛教会闻之,特派代表送三轮饼二百盒,用以饯行。胡省长赠先生旗一面,朱色章印刻“同愿同行”四字。彼时规定讲演员服制男界蓝白灰色布长衫,女界蓝布上衣青布裙子,每人一把伞,每团一个木铎,一面旗。先生见人们都重表面而不重内容、当时说道:这样的讲团出发,必要走死逃亡,绝不能胜利!
五月六日(古)先出发二十团,仅二十日,政府行政院通令停止会务进行,不许工作,各团陆续回北京。正值雅轩去天津,先生乃日督促归来之人上课讲习,因过劳乃微病。子国华、三孙辅民及房正坤闻有病,俱来扶持。
五月二十八日(古)先生北归,随行者张雅轩、王国华、王辅民、房正坤等人,到蓟县住七日,到玉田住五日,到唐山住十日,到乐亭留守营住五日,刘家庄住三星期,大闵庄刘家住十日。先生虑自己家庭的道,必房正坤来当媳妇才能齐家。上几年,先生曾以此意暗示正坤,她当时不曾表示态度。经过几年的考虑,回忆民国十五年,先生给她们三人讲的道(房正坤、孟良璧、王丹忱),良璧真嫁一个很倔强的男人。王丹忱听道的当时,她暗笑先生言之不中,因那时她已与表兄订婚了,是个大学生,不料她表兄毕业之后,与另一个女大学生结婚,来信讲了多少个对不起,便解除婚约了。丹忱精神上受了极大刺激,适有人给她提婚,系一富家子,性愚笨,上学五、六年还念第一册书。富翁要娶个能事的儿媳妇,替他当家,丹忱贪财便与傻子结婚了。她任意奢侈浪荡,几年就家败人亡,她也死了。正坤根据二人的往事,证实先生先见之明,便深深佩服了。
国华夫妇及辅民都已了悟先生之意,所以年前辅民才给先生来信问道婚姻事可做否?先生未答。今年他们来平,先生又未言及此事,直随至此,一天,先生独坐一室吃饭,别人也都往饭厅吃饭去了。只有房正坤一人在旁坐着,两手拄着肚子。先生问她怎的了?她说肚子疼。先生说:“必有拧劲的事吧。”正坤道:“我们这次来也是想要本着你老原先的意思作,见你老也不提这事,莫非说过了时期,再那么作就不对了?”先生道:“我的话后六万年都好使,这么几天就不好使了?”正坤听到这里,将心放下,肚子立时就好了。
至锦州三才寺讲习多日。高正午在此主办校务,将辽西一带讲员调集一起,开此讲习班。闭班后,国华回朝阳,先生偕王辅民、房正坤等回沈阳。
八月十九日(古)。王辅民与房正坤结婚于沈阳会中。行结婚礼,正坤讲道,自谓是托满家来的,将来挣钱给婆母立业。安东分会同人们听着自动助些钱,把房正坤的立业和她婆母的立业一起完成了。先生道:我三孙子媳妇是为了托满家来的,她是二房媳妇的侄女,来时,她自已曾这样说:“我姑母于归王家,是我母亲给主持的,现在我家还不十分乐意。我姑母过门之后,没能尽得圆满,所以嫡妇人双目失明,这是没能托起来。我现在于归王家,是嫡妇人的儿媳妇了,我先给婆母立业,是由苦海而超天堂,这正是代姑母托满家了。”她说了这些话,我实在万分欢喜, 因我讲妇女道多年,如今托满家的媳妇真出现了!
她托满家的力量竟是这么大,先生道:我儿子媳妇是我给定的,我儿子又娶一个人,我儿媳怒火上升,眼睛瞎了,落在苦海里,这正是我对不起她,我的命上就算有亏,所以我的意念不了。黑林镇同仁们想给她立业,我说:“儿媳是我阴命,你们看我的面子给她立业,这等于我顾阴命一样,我绝不这么办”。去年张宝荣说将来给我修个庙,我问他修个什么样的庙?他说修楼。我说:“不对,只修土地庙大的一间,分三个隔,我夫妇占两个隔,我大儿媳妇占一个隔”。就因我对她的意不了,我儿子对于他内人心也不了,我孙子们有个瞎妈,他们得挣钱养活着,是他们的身界不了。现在三孙子媳妇房正坤来,她是房淑贤的侄女,自幼就跟她姑母念书,可以说是姑母的心尖,她进门来,先给婆母立业,我的意念了啦!不用惦着儿媳妇,因她的生活已足了,我儿子的心也了啦!我孙子们也不用挣钱养活他妈了,是身界了啦!我的意念不了仅是个神,现在意念了啦!才得成佛,这是一个人来,竟能托起三界来,力量是多么大!
她能宜室宜家,才博得先生这样的嘉奖道:我三孙子媳妇过门之后,不但对起我家,而且对起娘家,这便是连进十步。我常说,姑娘出门不能光华宇宙不能出门,男子成家不能光华宇宙不能成家,她可真够上光华宇宙了。
又说:凡是一个家庭娶个崇俭结婚的媳妇,就带进四位神来,媳妇是喜神,已经立业了是财神,家中人都享她的福,是福神,这样人世上少有的人,是贵神。房正坤到我家来,在那四神以外,还多了一个德神。
八月二十日(古)朱悠同(名广福)自腾鳌堡来沈阳,将往安东任教,先生止之,于九月十日,他与张振亚结婚,先生为之证婚。九月初旬(古),先生至新民县分会讲道七天。
十月,自沈阳赴长春,这里的会体才具雏形,系由王淑英、齐海亭、王俊峰创设。初假西三马路奎星街字纸会之房舍,甚狭窄,后迁往二马路李公祠院内。时安达务本学校停办,朱允恭乃至长春谒先生,由此便长期从先生游矣。
十一月,先生到张家湾分会,德惠、农安、九台各县分会同仁齐集于此,讲习两星期。一日,允恭随先生往课堂中去,先生回顾允恭道:“你心还没正呢?”允恭道:“怎么不正?”先生道:“你心里还怨金德贞呢。”允恭道:“她不就道德范围,不行妇德女道,还不该怨吗?”先生道:“你一怨她,你的心就不正了,你心不正,她就不正了,你们虽隔千里之远,你在这里怨她,她也必要怨你,她越怨你,你越怨她,这便发生循环了,所以叫你正自己心,不必管她,断了循环圈,才能立住三刚呢”。众人闻此皆有所悟。
至哈尔滨演讲十数日,朱万选闻道有悟,乃立志服务会中,从此哈市会务得人,乃大有起色。至呼兰分会讲十余日,商有年是这会的会长,事母最孝,人都称他为商孝子。他的女人向先生诉苦说,有时因事奉老人不周到,有年便打她。先生道:“那么容易给孝子当女人呢!仵逆的儿子才把老人抛开,去和女人一条心呢!但他逼着女人尽孝也不算对啊!”有年也立即接受这个批评,立志决定改掉。
腊月中旬,先生到兰西县榆林镇分会讲演数日。李赵璧全家在此办会,一日清晨,先生说:“四大界,每一界中间,都隔有十万八千里之远”。时先生盥漱,允恭侍侧,自思道:每界何以相隔那么远呢!忽然悟及身界人是纵欲的,他不论是自己挣的钱或老人的钱,或他人的钱,他只是拿过来就花,只要满足欲望,那就不管将来怎样,他是主于散财的;心界人好贪,不管是谁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应当得的财,他都要贪来,只求发财,所以他是主于聚财的。一散一聚,正是南辕北辙,所以先生才那样说。允恭把所悟得的说出,先生道:“对了”。允恭道:“那么心界到意界,意界到志界,怎么也相差那么远呢?”先生道:“心界人是好贪的,把别人的东西要贪为己有,意界人是讲让的,自己的东西还要让给别人呢?这不是相背而驰吗?意界人讲让,是认为东西是我的,我让给他,还是有我相;志界人是无我相的,他认为一切物件都是天下公有的,哪有我的?一个有我相,一个无我相,不也相差很远吗?所以说每一界都隔十万八千里呢。”允恭闻之乃悟。
腊月末,先生至兰西县分会。因陈景阳、陈荣秩兄弟力请乃来该会。陈氏兄弟之意想出公启招集各县分会同人开一大会,先生道:“不必了,有多少人算多少人吧。”除随行的张雅轩、杜宋玉洁、曹玉琳、朱恩林、朱允恭、李赵璧、李侯慕贞等人外,就是陈荣秩全家,李向荣全家及该县分会会员三、四十人。专讲家庭伦理,以秦陈玉符、王李志如崇俭结婚家庭等人的事迹为研究资料。此次自长春北来时,用表演方式互相问道,如夫妇二人,夫立台上,妇立台下,夫行礼问其妻身界行道怎样?妻还礼答其身行如何,再行礼依次问心存什么?意念什么样?志甚样?妻一一答毕,再行礼问其夫身行如何?心意志又都是怎样?这样作法,把夫妇不和的,道理不通的问明了许多。这次讲习利用表演方式的时间是比较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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