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危机的病理分析

梁知行

作者：蔡银寅　


现如今，有关经济危机的话题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即便是早起晨练的老太，也会对当前的菜价做一番讨论，表达一下对经济危机的个人看法。凡此种种的议论早已司空见惯，印象最深的是东大（南京东南大学）东门我们经常光顾的一个煎饼摊的河南夫妇对经济危机的说法。颇有几分大
家风范，开口先说，“我认为，这次这个经济危机，比那个汶川地震还要厉害，多少家工厂关门？多少打工的都回家了，就连我的煎饼一天也少卖了许多，这是比地震厉害吧！”。呵呵！真是语出惊人啊！当然，此话对于像我们这样专门研究经济学的人来说除了在一开始感到一震之外，也就一笑了之了。但由此可见，在现代社会，经济危机的影响已经很容易深入到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而人们对经济危机的认识也越发“贫民化”，经济形势已不再是早年富人们附庸风雅的奢侈话题，或者说，经济学也不像以前那样高深莫测了。

     五花八门的谈论展现了人们无限的遐想空间，也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再加上甲流肆虐的现状，本文以下要讨论的问题，或许也能给你带来一个颇为新奇的说法，使你耳目一新。因为我们将经济体看作人体，经济危机就成了经济的病态，于是可以对经济危机做合情入理的病理分析了。

一、经济体与人体构成

    正如前面所讲，有关经济危机的讨论不一而足，但却很少有人将经济危机与人体做过比较分析。事实上，经济体和人体有着诸多相似，它们都具有非常复杂而不为人知的内部结构，同时又具有非常明显整体功能。我们通常喜欢将市场称为看不见的手，而它的一举一动却时刻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市场的良好运行常常能使我们生活的更好，这只手的魅力也曾经让无数的经济学巨子为之倾倒，就像美妙的人体器官和奇特的人体结构让无数的生物学家为之震撼一样。同样，市场的失灵也往往会使无数人经历可怕的危机梦魇，一如病变的人体器官让人们感到作呕一样。

    既然经济体与人体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我们倒不妨将人体作为一个经济体的比方。经济制度好比人体骨架，为经济体提供了最基本的框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即为经济体的两个不同的构架方式。资本资源等就像人体脂肪，为经济发展提供基本的要素。技术像人体的肌肉，是经济发展的有力支持。市场政府等管理部门就像人体的大脑和脊柱，通过像神经脉络和血液一样信息通道来调控整个经济体的发展。此时我们将不难想象，经济体必定和人一样，健康的经济体一定是各部分协调发展的，否则就会发病。我们知道，脂肪多不一定就是好事，因为肥胖一样是一种病，就像美国这样一个资本资源如此之多的国家仍会被经济危机折磨的死去活来一样。同理，过度的政府干预会使经济的神经濒于崩溃，犹如当年高度集权的苏联，而不闻不问的政府则会让市场的血液过度循环，以致可能在任何一个小的磕碰中脑充血而死。经济的运行就像人体一样，任何器官都需要拿捏到恰到好处方可为一个健康的人，这就是经济学家们津津乐道的均衡问题。迄今为止，也许我们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过度的技术不是有害的，即技术的发展是发散的。但技术就像肌肉一样，既可以转化为脂肪也又可以由脂肪来转化，所以它仍是一个过犹不及的要素。

    经济体与人体的相似给了我们非常广阔的遐想空间。比如，美国好比一个骨骼坚实、头脑发达、体制健全、血脉畅通的运动员，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级的运动员却不注意身体上的一些小的不适，由于长期处于冠军地位，自然越来越自信，甚至不再注意过多的脂肪一样会成为负担，以致体质越来越差，成了一个大胖子，一场小的感冒便将其整的天昏地暗，苦不堪言。生物医学原理告诉我们，越是难以破坏的系统就越难以恢复，所以体质越强的人一旦染病就越难痊愈。就像这次危机一样，一些非洲小国也许并没有什么感怀，再危机又能到哪里去呢？同时我们也许能够预测，肌肉发达的日本与美国相比或许更能抵御危机。

    有时候，我们往往将眼睛盯在骨架上，因为骨架常常最醒目，这就是过去曾经有过的意识形态之争。其实，现在的人们更多地则是注意那种骨架更容易长肉，那种骨架就是好的。也就是说，骨架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重要，比较精致的黄种人和相对粗犷的白种人相比，我们也很难说出那种人更容易长出更多的肉来，比较是否健康似乎更为意义，因为只有健康的机体才能常保，否则长肉只能是一种负担。不同的骨架需要不同的生长方式和体型。所以，千万不要盲目追求不健康的高增长。

二、感冒与经济危机

     经济体与人体相似，自然也就会经历生老病死的过程。正如前面所讲，很少有人将经济体与人体相联系，所以也没有几个人能把经济危机和感冒联系起来，大家对经济危机的解释总是趋于一致。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世间万物总是千变万化的，所以趋同的阐述往往会把事实真相掩盖。也许我们怀疑一切是不对的，但什么都不怀疑却肯定是不对的，那将会使我们的认识停留在一个水平上而不再前进。说这么多其实是为了证实一种观点，即大家都熟知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对的，反过来说，在平常的事物观察中，我们一样可能获得真知，尽管它可能并不属于任何一种理论和方法，而仅仅是一种事实。因此，我们就大胆地类比，经济危机就是经济发展中的感冒现象。

    感冒和经济危机是有相似之处的，这一提法或许让许多人感到莫名其妙。于是首先说明感冒的问题十分必要，根据现代的西医理论，感冒是由于病毒入侵人体导致的，这个解释不仅具有理论依据而且好像还深入人心，不是有感冒药的广告说嘛！针对病毒用药，一粒就见效。那么我想问，感冒病毒从哪里来的呢！西医们说，变异而来或者干脆说是自生的。那么我们再问，病毒是不是时时存在的呢！如果是，为什么有时候人才会感冒，而大多数时候不感冒呢！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在同一时候有些人感冒了，而有些人没有感冒呢！所以，感冒不是均衡态，而是过程态或者说是特殊态，这是和经济危机相似的第一个命题。经济危机是经济运行的一个过程态而不是一个均衡态，经济危机存在个体差异，并不是所有的国家在经济危机来临时都会发生危机，不过还是会有点影响的，就像流感来了不一定能波及所有人一样，身体好的也许发个烧就过去了，而身体弱的说不定会因此丧命。

    既然感冒不是均衡态，那么感冒是由于什么引发的呢！道理其实并不难，环境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相似的，就像市场制度对于每一个经济体来说都是外生不变的一样。所以，感冒肯定是由内部问题引起的，当人体内部的争斗无法调节时，就需要外部的力量给冲击一下，冷静冷静。这和经济危机似乎更为相似，当经济体内部出现问题时，外部力量往往是引发经济危机的关键。

    药物虽然可以减轻感冒者的病痛，却无法治疗感冒，这就是许多人感冒了不吃药也能好，而吃了药的人好像也不是有太大作用的原因。对付感冒，最终还是要靠自身的抵抗力。这时候，身体的积累才是关键，药物治疗只是辅助，没有多大意义。经济危机也是如此，治疗只能减轻危机却无法治疗危机，只有靠经济体自我来恢复，痛苦是在所难免的，治疗其实只是心理作用。平时受贫困折磨的人们反而更能抵抗感冒，他们在感冒来临的时候会比那些平时娇贵的人要好受点，就像经济危机来临了，对非洲国家的经济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一样。或者有人会说，非洲国家的生活水平在经济危机后明显下降了，但其原因并不是经济受到重创，而是这些原本依靠的大量外援一下子没有了。所以说，感冒和经济危机一样，揭示了另一种哲理，事物往往是互补和守恒的，生活困苦的人们受到病痛的折磨有时候会小一些，就像经济发展落后的国家根本不怕经济危机一样。

    这里可能还需要给点规范性的分析，那就是经济危机和感冒一样，只是暂时的痛苦，虽然很难受，但总会过去的，不管你着急吃药也好，不管不问也好，健康的身体总会在未来的一个时候再现。好日子过久了，就需要来点感冒，要不你怎知健康的重要，忆苦思甜就是这个道理。危机来了，也许不是一件坏事，毕竟，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三、中西医的对话

    经济危机犹如人体感冒，就必然引起中西医的对话。这种对话不断见诸报端，显然是西医占了上风。中医很难说明原因又难以证明，所以中医理论对病理的解释往往显得苍白无力。经济学家们解释经济危机可以有千百种分析方案，并可以逐一说明其合理性，用的就是西医的方法。对于经济危机，有人将其描述为一些经济大国的阴谋，虽然可笑却也可以自成体系。也有人将经济危机归因于人类贪婪的本性，一样可以得到证明。就像西医的解剖术一样，条条脉络和病理清晰可见，虽然不能说解剖的结果就一定是正确的，但却强过几近玄乎的中医推理，所以中医被人淡忘甚至不齿。

    纵观整个学界对此次经济危机的解释，多是从美国次贷危机开始，因为是从这里发病的，但却很少有人去分析过次贷危机的形成原因。如果次贷危机是可以分析预见的，那么此次经济危机的肇始将不再是次贷，而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东西。可是西医理论只告诉我们，头痛病在头，脚痛病在脚，这就造就了一种认识的尴尬。虽然中医理论给了我们整体分析的哲学方法，但由于其理论自身就被认为是一个非客观的过程，自然也就葬送了用中医思想分析问题的可能性，因为我们不可能使用一个不被认可的理论推导出一个被广泛接受的结论。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经济体像人体一样复杂，西医的理论虽然有道理却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甚至它只能解决很小的一部分，因为用清晰具体面面俱到的方法研究复杂的对象就不得不舍弃许多重要的东西。

    因此，这里我们也试着用中医的原理分析一下经济危机。首先假设，经济危机是一个经济发展中的一个病态，而我们并不知道它是如何产生的，自然也不能预测，因为这个过程太复杂了，所以西医便无能为力了。根据中医理论，我们的分析则可以是：经济危机是经济的病态，这是一个结果，所以我们就可以肯定是经济发展过程中某些部分出了问题，只是还不清楚原因而已。中医理论重视结果，这样就提供了进行两端分析的思想。接下来，我们可以给出第二个假设，如果经济发展良好，就不会有经济危机。这样，我们就可以简单地将经济运行分为两部分：一是生产部分；二是交易部分。生产为经济发展提供产品，交易用以维持生产的在进行和不断的扩大。如果再次细分，交易可以分为市场和政府两部分，也就是说，政府调控和市场运作同属于交易范畴。这时候，我们便可以得出一个有关经济危机结论性命题：经济危机是交易部分出现问题的结果，因为生产具有主动性，而交易则必须跟从，个人是无法和社会博弈的。所以，我们认为，此次经济危机的根源是过度依赖市场的结果，生产带来的收益被市场无限制地放大了，当有一天被发现的时候，经济危机也就来临了。

四、治标还是治本

    中西医不同的分析方法，同样提供了不同的疗病哲学。西医注重对现实疾病的治理，而很少关心它的由来和发展，所以西医中的手术被广泛应用，病变的器官必须切除，确实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也有可能引起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对于一个复杂的机体来说，任何组成部分似乎都有它特殊的用途，有时候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这就造成了西医方法论中致命的弱点，因为西医思想基础要求必须更多地了解复杂机体的构造问题，如果机体复杂到难以掌握的地步时，这种思想的发展也就越来越窄了。所以有人说，西医只能治标，而无法治本。中医则不同，中医认为，一切病因都是机体本身运作的结果，只要机体运作顺畅，则百病全消。由于机体运作顺畅到不顺畅再到顺畅需要经历一个比较长的过程，所以中医往往很难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耐心，你是不会选择中医的。

    两种不同的疗病哲学，也显现了对待经济危机的两种不同的态度。西医妙就妙在可以立竿见影，有镇定恐慌的功效，所以面对经济危机，各国相继出台多种补救措施，一会一个这计划，一会一个那计划，至于有没有用，也许没有人知道，但不作为，却要被人指责的。事实上，我们可以静下来想一想，这是否会越治越乱呢！正如中医理论所揭示的那样，所谓的病态都是机体运作混乱的结果。经济危机岂不就是前一段时间经济运作混乱的结果，那时候都没有政策能够使之健康成长，等病发了，还是用那一套政策的思维方式去解决问题岂不是笑谈。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所以，对待经济危机，治标还是治本非常重要。如果只是采取类似西医的补救措施，暂且不说是否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可笑之举，即便是经济危机过去了，我们也难确定到底是经济体自我康复的结果，还是措施的疗效，且如果措施不当，还会得不偿失，延缓经济体的复原。而中医的治本思想则很有特色，既然经济危机是病态，那么我们最好的方法就是防止它的出现，尽量完善经济体的运行，要注意平时的调养，避免大病来时手足无措，临时抱佛脚的慌乱。无病自然很好，但有病也并不可怕，可怕的则是有病投错医，吃错药，对待经济危机亦是如此。


来源：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