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尿毒症患者的自救之路

梁知行

早上6点，35岁的王明俊起床洗漱，然后走进一个小房间，戴上口罩，关好门窗，用酒精消毒双手，准备开始腹膜透析。“越简单越好，因为需要无菌。每天都需用紫外线灯杀毒一次。”透析室是家里一个小房间专门辟出来的，里面只简单放了些药物以及挂着一盏紫外线灯。坐下后，他小心地将输液管管头换掉，然后插入开在腹部的小孔，他就是这样每天要把腹膜外的水换出来，再把新药水输进体内。30-40分钟后，透析结束，王明俊熟练地称量透析出来的药水重量，接着称体重、量血压，把24小时小便尿量等数据填在报告本上。然后吃掉十几颗药丸，就出门工作。

　　35岁的王明俊来自贵州思南，2004年到江门打工，2009年9月被诊断为“尿毒症”。现处于慢性肾炎尿毒症期，需要终身进行腹膜透析，控制得好可以延长寿命。每月需要约8000元医药费，除去医保报销，也要交3000元左右，“别人每月来医院都拿完一个月的药量，他因为没钱，每次来都拿十几天的分量。”王明俊的主管护士江门中心医院梁小华介绍。

　　她说：“条件允许的话，换肾是最理想的治疗办法，王明俊最好在家休息，但像他这种情况，建议也不管用。”以前护士们还偶尔能见到他妻子，但去年3月出院后，妻子就离开了他和儿子，失去联系。

　　“出院后一天换四次药水，还得戴着透析管，之前工作丢了，其他工作也做不了。”于是，王明俊买了一台三轮车干起了拉客生意，这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做这行收入不稳定，他平均每月能赚1500元左右。但刚开始拉客的时候生意不好，更惨的是一不小心还撞上了一位中年妇女，由于双方争执不下，对方要求赔十万八万的，“我哪有那么多钱，各种不顺的事情堆在一起，我万念俱灰。”当晚王明俊写了一份安乐死申请书。

　　过了几天，王明俊骑车去江门市中院交申请书，到了门口碰到两位客人要搭车去城轨，“我是个赚钱比命重要的人，搭一趟客不容易，赚钱的机会来了，可以养家了，我就暂时不想死了。”现在他终于走出阴霾，决定好好活下去。

　　后来，王明俊摸到了道道，定点去轻轨站拉客。“前面的人不坐车，后面的人才坐。”乘客从电梯上涌下来的时候，王明俊加入了拉客的队伍中，人流走完了，他还没有拉到客，沿着广场上转了一圈，仍旧没有拉到，“悲凉、失望，”他对着其他摩的师傅叹道，“今天还没开单。”这个时候，其他摩的师傅会凑到被称做“王站长”的王明俊的三轮车边，跟他聊天。“这些人比较关心国家大事，我看得透，前些天他们问我钓鱼岛能不能打起来，我说绝对打不起来，现在不是已经降温了么。”“我们经常被运管抓，但很少抓王明俊。”其他摩的师傅讲，“他们怎么抓他嘛，他不找政府的麻烦就可以了。”

　　每逢周末，儿子王一鸣都会跟着王明俊到轻轨站，他拉客人，儿子在轻轨站的空地上一个人玩，“那里好玩嘛。”王一鸣说，其实，多数的时候，他只是围着轻轨站的绿化花草在玩。

　　王明俊很少给儿子讲自己的病，即使是“消毒室”，也很少让儿子进去，他在屋里做透析的时候，王一鸣会扶在门上看，看一会儿后就蹦到其他地方。

　　在江门一家五金模具厂上班的弟弟王明旭每天负责接送一鸣，王明旭小时候因病右腿落下残疾，每个月可以拿到2000多元工资的他把全副身心用在哥哥与侄子身上，“以后肯定要有一个家庭，我找对象的首要要求就是，你要接受我的侄子。”

　　王明俊换完药水后，王明旭已经做好了饭，晚上吃火锅，“你吃点再走嘛，”儿子在饭桌前对他说，王明俊穿好衣服，在门口顿了顿，“还有十七分钟车就要来了，没时间吃了。”

　　“他要赶那趟车，他怕挣不到那趟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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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刘媚 石江龙

来源：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