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鹊评传（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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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鹊评传》是我在回国创业处于比较困难的2002年写的，同时还写了《伊尹评传》和《华佗评传》，以莨菪子的笔名，发在自己的厚朴论坛和听草阁论坛上。当时租不起写字楼，只好借用朋友的处在地下室的门诊看病讲课，同时也有了读史励志的时间和心境。10年过去，上周我带着厚朴一期和二期的部分学生亲自拜谒了当时只能在笔头字间神往的扁鹊庙，感慨颇多。

现在把原文（10年后看来有不少错谬）一字不动发出，配上上周的照片发出，会有穿越时空的感觉！



扁鹊是传说中的生活在黄帝时期的一个名医，传说他人身鹊尾，善于用针，技艺高超。后来人们把春秋战国时期的名医秦越人比喻做扁鹊，叫来叫去，扁鹊就成了秦越人的专有名称了。

扁鹊的事迹主要被司马迁记录在《史记》中，从中我们可以一睹这位名医的风采。其他散见于诸子百家的论述中，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认识扁鹊。

扁鹊是河北任丘人，生活在春秋战国时代，由于人们把许多名医的故事都记在扁鹊身上，使得扁鹊的事迹绵延300多年，让人觉得扁鹊活了300多岁，其实不然。

扁鹊起初只是个小旅馆的头儿，迎来送往，阅人无数，倒是练出了好眼力劲儿。某天馆里住进了一位老者，扁鹊觉得此人不俗，所以加倍小心谨慎伺候着，这么过了好几年。终于有一天老人把扁鹊叫进去，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观察你，觉得你的人品悟性不错。我呢是个医生，人们都叫我长桑君，现在老了，想把毕生所学所得传授给你。”扁鹊欣然从命，从此随长桑君学艺。

长桑君口传心授，耳提面命，扁鹊勤学苦练，几年以后，基本可以出徒。老人画龙点睛，斋戒沐浴后，收集了上池水（非天水，非地水，而是天地之间的露水。北海琼岛，有金铜仙人举铜盘承露。）扁鹊用它服用了老人配置的药物，加上平日的锻炼，从此扁鹊就能看见墙那边的人，有了透视功能，给人看病，脏腑经络，郁结阻滞一清二楚。老人还传授给扁鹊“禁方”数卷。然后老人就忽而不见，司马迁评价“殆非人也！”不是一般人。
关于《史记》中记载的扁鹊和长桑君的的特异功能，后人浅薄无知，斥之为无稽之谈，简单以唯心主义加以否定。其实古代巫医不分，从长桑君传授扁鹊的经过来看，其神秘严谨程度，以及特殊神通来看，巫觋的成分还是很浓。如果否定了这些神通和特异功能，其实也就否定了中医理论和实践。经络是怎么发现的？其实就是巫医们练功时，反观内照看到的。

关于扁鹊的特异功能还有一个佐证就是韩非子的《扁鹊见蔡桓公》，（这篇文章被中学语文课本收录，我现在还能背下来。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扁鹊站了一会儿，就作出了诊断，凭的就是望诊的功夫，望诊的结果就是看到了疾病发展层次和阶段。在腠理，在肌肤，在肠胃，在血脉，在骨髓。最后扁鹊望桓侯而旋走，也是看到了病势发展到了骨髓，无可救药，只好转身逃走。

后来扁鹊不愿意过于张扬，又发明了号脉的办法，不过看病就是看病，望诊足够了，司马迁说扁鹊，“特以诊脉为名尔。”只不过拿诊脉当作幌子罢了。
  现在的中医已经不伦不类，学习已经不是口传心授的师徒制了，而是放羊似的大拨轰。临床实践也早已名存实亡，望闻问切的幌子也不挂了。自己无能吧，还否认历史上有能力的人。我写此篇文章也好让大家知道，真正的中医是什么样子。

上回说道扁鹊可以通过望诊，尽见脏腑症结。燕然MM回帖说这岂不是X光机，当然不是，不过这是区别中医西医的很关键的问题，不妨先说道说道。

我们知道有形的的东西对光线会产生反射和折射，于是就产生了象，我们称之为“形象”。无形的东西通过作用于有形的物体，间接成像，我们把它称为“气象”。空气无形，你看不见，但是通过飞砂走石，扬尘舞旗，体现了他的存在。风动，旗动，心动。就是这么个过程。
“朝晖夕映，气象万千。”就是这个道理。

中医一说气，大家都犯晕。其实大家都知道“力”，物理学的定义是物体间的相互做用。它一样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又是客观存在。气，也和力一样。比如说，一只足球队，开赛之前，11名队员只是独立的个体，作为一只队伍而言，是没有气的。但是当哨声一响，开打开踢的时候，也就是他们互相呼应配合的时候，气就出现了，也就是说他们之间产生了相互作用。而我们看到的就是他的气象，常常形容他们打出了气势，打出了风格，这就是气。再比如我们去朋友家做客，感到人家气氛温馨和睦，这也是人家夫妻相互作用产生的气象，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感觉得到。外国元首来了，要检阅三军仪仗队，我们展现的也就是一种气，对方看到的就是气象。当年项羽之所以摆下鸿门宴，就是因为范曾看到了刘邦的军队有龙虎气，有五采气，这也是气象。我们说某个女子气质好，也是是在说她的气象，谈吐，举止，行为，做派。而不是说她的形象－花容月貌，丰乳肥臀。

人活一口气，这个气也是无形的，但是它一样可以通过作用于有形的人体的器官组织来体现自己的存在。我们对人的描述大多是描写气象，比如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喜气洋洋。比如说某人很丧气，很晦气，很霸气，等等。作为医疗实践，经过训练的中医大夫，对人的气象的观察更细微更深入一些，扁鹊的望诊功夫就是这样，通过观察有形的组织器官的运动变化，间接感知气的状态，而不是真的看到了有形的脏腑和无形的气。我们去欣赏音乐会，也许听不出什么，但是指挥家却能准确地指出某个乐手的音符合节奏的错误。这就是专家和普通人的区别吧，说是特异功能吧，也不是，借用卖油翁的一句话“无他，唯手熟而。”

形而下，有形有像，看得见，摸得着，容易被人们理解接受。吃饭要吃能把肚子撑满撑大的实实在在地东西，花钱买东西也要买个沉甸甸的，落个踏实。看病，宁愿花10块钱挂号，买100块钱的药，即便吃了不好，东西在那儿呢。不愿意花100块钱挂号，而去买10块钱的药。谈恋爱搞对象，看重女子脸蛋儿，身材的多；看重男人房子汽车的多；欣赏气质神韵的少。

形而上的东西，至于什么气，什么阴阳，什么思想，意见，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很难让人相信让人接受。

所以我们也就明白桓公为什么拒绝治疗，扁鹊为什么要以诊脉为名了。

扁鹊出师以后，周游列国，名闻天下，各国王公贵族纷纷请他看病，这样就在史书上留下了很多珍贵的记述，从中我们可以一窥扁鹊的思想和医术。

早期巫医不分，扁鹊的治疗有很浓重的巫的痕迹，注重勾通神明。晋国大夫赵简子专国事，有篡夺晋国最高领导权的野心。某日赵简子突然病倒了，五日不省人事，大臣们都很担心害怕，于是召扁鹊。扁鹊入视病，出来告诉大家说：“病人血脉调和，没有大事。以前秦穆公尝如此，七天以后自然就醒了。”

众人不解，扁鹊进一步解释说，“这叫灵魂出窍，去仙境神游去了，秦穆公去的地方很欢乐，还接受了上天的旨意，上天说：“晋国即将大乱，五世不安。其后将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而国男女无别。”后来晋国果然出现了献公之乱，文公之霸，而襄公败秦师于肴而归纵淫。完全应验了秦穆公的预言。所以你们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一定会苏醒，苏醒以后一定会说一些对将来的预言。”

过了二日半，简子果然醒来，对诸大夫说：“我去了一个特别好玩儿的地方，与百神游于钧天，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其声动心。有一熊想吃我，上帝命我射之，我射死了。有罴来，我又射之，中罴，罴死。上帝告我：‘晋国即将衰落，到第七世而就完了。会由我取而代之。”

大臣们把扁鹊说的话告诉简子，简子称赞其为神医，赐给扁鹊田四万亩。

扁鹊路过虢国，听说虢太子死了，扁鹊至虢宫门下，问负责给太子看病的太医：“太子得了什么病，我看到整个国家都忙着准备办丧事？”太医回答说：“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于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畜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厥而死。”扁鹊又问：“什么时候死的？”太医回答说：“鸡鸣至今。”扁鹊又问：“收殓入棺了吗？”回答说曰：“还没呢，因为死了还不到半日。”

扁鹊于是就说“麻烦您禀告国王一声，我是齐勃海秦越人也，现在住在郑国，没有机会为大王做点儿什么，闻太子不幸而死，我能救活他。”太医说：“老先生你开玩笑吧？说什么太子可生也！我听说上古之时，有个神医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镵石挢引，案扤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藏，练精易形。你老先生要是能这样，则太子可生也；要是没这本事，还是回家哄小孩儿去吧。”

就这么耗了一天，扁鹊仰天叹长叹说：“你这种人看病，就像是以管窥天，以蜔视文。我给人看病，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就能说出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病应见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觽，不可曲止也。您要是不信我的话，那就进去再看看你们太子，你会闻其耳鸣而鼻张，摸摸他的两条腿和阴部，还是温呼呼的。”

太医听了扁鹊的话，惊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赶紧禀报虢君。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于中阙，曰：“久仰您的大名，只是无缘相见。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流涕长潸，悲不能自止。

扁鹊安慰道：“贵太子病，所谓‘尸厥’者也。人体的阴阳之气，寒热之气本来应该遵循一定规律和次序，保持平衡，阳热之气本来应该发散于外，阴寒之气本来应该固藏于内。如果二者彼此隔绝，颠倒了位置，就会出现尸厥，外表看起来象尸体一样冰凉。高明的大夫能知道，尽管外表冰冷，可是体内还是有阳气，有生机。功夫不到家的大夫，就以为人死了。

扁鹊马上让弟子子阳磨砺针和砭石（一种石制的刀具，用以割刮），自己亲自循经取穴治疗，用砭石刮削外三阳经，针刺百会、胸会、听会、气会、臑会、地五会这五个阳气交会的穴位。果然过了一会儿，太子就苏醒了。扁鹊又让学生子豹为病人做热敷，还煎好汤药给病人灌下，太子就能坐起来了。随后在扁鹊的精心照顾调理下，20天后太子就完全康复了。

从此天下都说扁鹊能起死回生，但是扁鹊说：“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扁鹊的话不是客气谦虚，他说出了中医治病救人的奥秘，那就是中医治病是依靠患者天赋的防病治病的自愈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生机，离开这一点，再高明的医生也不会有所作为。

扁鹊名闻天下。他不仅为王公贵族治病，更关心民间疾苦。在赵国邯郸，当地妇人金贵，他就当起了妇科大夫；过陕西雒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五官科大夫；来秦国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中医治病讲究整体观念，反对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所以中医没有像西医那种精细的分科，一个好的中医大夫就应该是一个把握全局的全科医生。


扁鹊到秦国为秦武王治病，查看病情以后，扁鹊出殿去准备针砭。孰料此时秦太医令李醯就向秦王进言：“君王的病在耳朵的前边，眼睛的后边，治疗它未必能好啊！搞不好会使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听不明白。”秦武王半信半疑，等到扁鹊到来，提出了疑问。扁鹊愤怒的将针砭掷在地面，对秦武王说：“君王不和懂得医道的人商量治病，却和不懂的医道的人商量是否可行。倘若君王将来这样执掌秦国政治，国家就要一举灭亡了！”秦王听了很惭愧，就接受治疗，果然痊愈。

谁知这样就得罪了小人太医令李醯，他自知技不如扁鹊，又被扁鹊在秦王面前当面羞辱，就怀恨在心，恼羞成怒。派刺客把扁鹊刺死在离秦归国的路上。

扁鹊在秦国遇害后，家乡人民（赵封扁鹊四万亩土地）悲痛万分，派人西入秦，盗来扁鹊头颅葬在太行山东麓，河北省邢台市内邱县境内鹊山脚下，襄水河畔，村也命名为神头村。并修起了祈典、祭祀扁鹊的扁鹊庙。　　

扁鹊的弟子很多，扁鹊的学术思想因此得以流传。中医重要的典籍《难经》，相传就是扁鹊的著作，书中以问难的形式，详细解释了学习《黄帝内经》中的疑难问题，以及在《黄帝内经》忽略和省略的内容，特别论述了奇经八脉和中医脉诊。所以司马迁说“今天下言脉者，皆由扁鹊也。”

莨菪子赞曰：独饮上池水，自见垣外人。曲高和自寡，才极妒也深。心中虽了了，世事何昏昏；生死皆有命，何必去认真。

2002-8-18 北京
2012-3-27 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