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无辜的夏枯草？尴尬的中药！

何裕民

无辜的夏枯草？尴尬的中药！

　　■南京 周末 报社 记者 王 迅
　　究竟是什么注定了一棵草/一到夏天就开始枯萎/两扇肺叶上爬满的支离的纹/会让每一页日子归于破碎吗

　　
　　这是诗人安尔的小诗，夏、枯、草，三个字曾撩起多少诗人的情愫。
　　今年初夏，小小一味夏枯草，却也成为媒体与舆论关注的焦点。
　　“夏枯草，唇形科植物，中医学认为夏枯草有清肝明目，散结解毒之功效……”药用最早记载见于汉代《神农本草经》的夏枯草，可以说如果没有王老吉凉茶“配方门”风波，是不会成为主角的。
　　
　　 中医力挺夏枯草
　　“‘王老吉’我喝过，不是很喜欢喝，因为有点甜。不过说它会导致胃溃疡，有点太草率了。”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中华医学会心身学会主任委员何裕民认为，王老吉凉茶所含有的夏枯草既通过了国家相关部门监测和安全认证，又被厂家明确地标注在外包装上，这就基本不可能对消费者利益造成损害，一些消费者认为自己所患的胃溃疡与夏枯草有关，“根据我几十年中医临床的经验，目前医学界没有任何医学证明能表明服用夏枯草和胃溃疡之间有因果关系。”
　　传统产业一旦遇上现代社会管理制度，总会生出一堆难题。盛行于广东的凉茶其实不是普通人认为的茶叶饮料，它的配方中明确地标示着仙草、布渣叶、金银花、甘草等一堆的中草药，却又拿着“食”字号的批文，这种似药非药、亦食亦药的身份注定了其在法律上的尴尬。“南方暑热，当地人自然需要清凉去火的凉茶，以夏枯草为主要成分的凉茶是最合适不过的饮品了。但既然功用是清凉去火，那胃寒的人肯定不适合饮用……我是这样觉得，夏枯草本身不是毒物，添加夏枯草也没有错，只是使用上还是应该因人而异，消费者要选择适合自己的食品。”身为中国中医药推广者的何裕民表示，中药讲究“药食同源”。
　　一把长在田野里的夏枯草，就像一个存在已久的暖昧，行走在食品和药品的无间道上。“比如生姜驱寒、萝卜通气，在中药学里它们都是重要的草药，还有肉桂、桂皮、八角……一般人经常接触的是它们做为调味品的角色，而实际它们都是中药。日常生活里也很少有人遇上吃了萝卜或是八角生病的吧？因为它们在长期临床实践中都表现为基本无害……对了，最近比较火的一个抵御甲型流感的药达菲，它的主要有效成分就是从八角里提炼出的。”
　　何裕民认为这次王老吉“配方门”事件中，一些消费者闻“夏枯草”色变是因为大众对中医药知之甚少，“如果说副作用，那么西药同样有副作用，比如一种治疗胆囊炎的西药，就含有大量重金属元素，后来被禁用。在某种程度上说，讲究药食同源的中药安全性更大一点。”
　　
　　 夏枯草折射中医窘境
　　客观来说，王老吉凉茶配方取方于名中医经典方，其成分是一向公开的。这一配方沿用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面对质疑，需要生产者及相关部门拿出实验室数据，来验证它的作用原理及无毒害报告。但现实情况是，一纳入西方实验室科学论证的标准，中医就往往没辙了。连作用机理论证都很困难，还要去论证其不会引起胃溃疡，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有中医专家认为，此次王老吉“配方门”事件背后反映出中医发展的深层次问题，这就是中医的术语与西方医学很难接轨，更无法接受现代医学标准的论证。
　　知名营销专家李光斗则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一针见血地指出，王老吉配方争议的实质在于如何制定中药标准上。
　　中药讲究“药食同源”，表明其药性温和，不像西药的副作用那么大。西药都是化学合成产物，而中药则多由植物、动物和一些矿物经过炮制和其他工艺加工而形成的活性物质群构成。因此其成分构成很难像西药一样能准确地列出其分子式，在标准制定上也很难“一刀切”。
　　王老吉和夏枯草的尴尬，在何裕民教授眼中正是这几年中医面临挑战的表现：“中医注重经验，传统中医教学方式是师徒相传、口口相授，一种病症不同医生开的方子、剂量都有可能不同。而西医在普通人眼中更有确定性，什么是药，什么是食品，多少剂量治病，多少剂量致命，都是有个数据标准的，如果用西方科学精确的度量标准衡量中医，无疑只能得出模棱两可的结果，这也是中医引发争议的原因。”
　　李光斗指出，在现阶段，国家关于“药食同源”的食品规定细则还没有正式出台前，像王老吉这样的功能性饮料不妨参考一些快速消费品行业的做法，在消费者警示上做好功夫。多年前国际快餐巨头麦当劳就遭遇过“热饮”官司，并向因热饮温度过高而被烫伤的消费者支付了高额赔偿。此后，麦当劳在公司的所有热饮上都加印了“小心烫口”的提示。与此同时，化妆品巨头们也开始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化妆品过敏性皮炎”标示在漂亮的包装盒上。
　　资深饮料业人士认为，不管“热饮烫口”是否与“脾胃虚弱者慎用”有可比性，但显然越来越多的消费者警示不是坏事，反而更能说明企业对消费者的关注度。“多一句提醒，少一点纠纷”。
　　
　　 中药和食补是传统
　　夏枯草不是三聚氰胺，不是一个禁字就能解决的——毕竟无论如何解释，将用于化工用途的三聚氰胺添加在食品中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而被中医运用在传统凉茶中消暑去火的夏枯草，则显得有点无奈。“我们的传统行业中，其实不乏这样的‘夏枯草’。”何裕民说。
　　据了解，广东沿海一带喜食的甜品龟苓膏，尤其适合夏天食用，具有清热去湿、去暗疮，润肠通便，滋阴补肾的功效，其主要成分是龟板和土茯苓，所以偏寒，脾胃虚弱、食欲不振、大便较稀的人不宜吃，龟板还有兴奋子宫的作用，可能导致流产，孕妇不宜；北京特产茯苓夹饼，以茯苓霜和精白面粉做成薄饼，中间夹有用蜂蜜、砂糖熬溶拌匀的蜜饯松果碎仁，珍美甘香，有安神、益脾、利水等功能，是人们秋季进补最常用的选择，对妇女及老年人滋补最好，然而患有慢性胃炎、肠炎的人，由于脾胃功能减弱所以虚不胜补，则不宜多吃。何裕民介绍说：“这就是要以个人实际情况为准了。比如现代人交际应酬多，很多三高人群都流行去饮用苦丁茶，这个苦丁茶的情况和凉茶差不多，性味辛甘寒凉，如果大量地喝，在清解暑热、滋阴潜阳的同时，也会使人体脏腑的阳气受损，胃寒体虚的人显然是不合适喝了。”
　　“曾经有一本医学专著，比较了美英德法四国的医疗医学情况，各有特点，比如美国医生就特别喜欢开刀，他们治疗疾病时的开刀率远远高于其他国家。所以同样的，中医西医只是方法不同，并没有高下之分，而且中国传统的中药和食补，我觉得更加适合中国人，是值得保持和发扬其积极因素的，许多流传许久的传统药剂连西方人都羡慕，比如有化食效果的藿香正气丸、对老年人保健有好处的六味地黄丸等。”
　　■本报记者 王 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