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医“现代化”的断想（上）

何裕民

中医现代化，近30年来，是随着中国现代化口号的提出，一直萦绕着中医界的一个热门话题。日前，在香港理工大学召开的首届传统中医现代化高峰论坛上，笔者发表了一些见解，现作一归纳整理，以抛砖引玉。

（一）

中医现代化，是一个很容易引起歧义的名词，很多人认为所谓中医现代化，其实就是用现代主流医学（即西医学）来改造传统中医；或者认为：所谓“中医现代化”，潜台词就是中医不是现代的，是传统的，因而不是科学的……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因此，笔者通常很少谈中医现代化（包括中医科学化）等时髦口号，以免徒生争议。
然而，从内心而言，对于传统中医，笔者是举双手赞成“现代化”的，这个现代化，笔者认为应明确定义为：中医学应该而且必须“与时俱进”，它是种发展，而不是改造；是种整体（系统）进步，而不是中医主沦丧；这种进步和发展，其核心表现为开放性的、扬与弃并存的；弘扬、吸收、创新过程中的进步与发展。

（二）

尽管笔者是近几年“中医争论”中理直气壮的中医捍卫者，但谈到中医药学现状时，却客观清醒地意识到中医药学现状不容乐观。早在90年代，笔者就曾套用过当时一个时髦的词，认定现时代的“中医”是“夹缝中的中医”；“山坳上的重车”。今天的情况并不比当时乐观多少！
然而，在中国科学界，要谈“原创”，要谈“科技创新”，就其世界影响而言，恐怕除了从中医药学中可能衍生出的重大成果和持久的影响外，其他各学科还难望其顶背，这就是十足的“悖论”。

（三）

中医学是个整体，是个系统，或人们常说的“中医理论体系”。尽管这点学界所有成员都耳熟能详，且津津乐道；但具体操作时，人们却常常忽略了这一点。只注重中医学中的某一部分，某一枝节，一方面在高唱中医的整体优势，批评西医的局部论、枝节论；另一方面现实中却只是重蹈别人的复辙，只注重一方、一技、一药一病之枝节，这就是学界矛盾的现实。
我们认为，中医的整体不是空洞的，而是实在的。首先，她与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是个整体；她又与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密切相关。须知，医学也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不久前，某出版社推出一套丛书（两本）计划，一本是《危机下的中文》；一本是《危机下的中医》。笔者认为，从选题和命名都耐人寻味。
无庸讳言，作为一个沉重的话题，中医学与中文、中国文化、中国人的传统及生活方式等，目前正遭遇尴尬……
这种尴尬源自两点：有价值、有特点、有潜在意义，却难在更广泛范围（指世界范围）被认同，被认可，被接受；目前，她不仅还不是主流，甚至有可能因其过于边缘化而乐于此学者又比较麻木而被“甩入”历史博物馆……
导致这种尴尬的因素众多，但主要不外乎两点：
一、无论传统文化、文字、医学、生活方式，都有某些不合时代之处……
二、话语权问题，近100~200年来，西方文化、文学、生活方式、医学等理所当然地成了主流，而中国从总体而言，才刚刚从“谷底”走出……
对中西医之争的实质，可作出多种“解读”，但其中一个核心，是话语权之争。中医学在现代医学体系中并无任何话语权，充其量只是一种“补充”与“替代”而已，有人甚至连这种孱弱的边缘地位都要加以剥夺，故就有了“告别风波”。
然而，这种话语权绝非凭空而就的。她的获得靠实力、综合实力，因此，中医药学真正要生存下去，这几年太需要有一些突出成绩，来争得一席话语权，否则中医药学的衰败是必然的。
作为一个有力的佐证，伴随着综合国力的日趋上升，新一届中央领导适时提出了“和谐”的政治理念。这和谐不仅仅指百姓之间，官与民之间，各种利益集团之间，同样也指向了国际间的政治格局。已有国际舆论充分肯定了中国“和谐”观念作为世界政治新格局的重要一极，不仅在旧的格局中适时地楔入了新的内容，而且其地位正在不断巩固，取得了十分有利和有力的“话语权”。很显然，“和谐”是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是中国传统中化的核心内容。在中医学中它也有充分体现（如天人合一等）。和谐话语权的取得，不仅仅是观念的正确，更有综合国力的强有力支持。换句话说，若30年前提这观念，充其量只是世界政治波澜中的一朵“浪花”而已，绝不会成为一种潮流，世界政治格局中新的一极的“核心”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