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旺族独爱中医
作者:曾乐
奶奶今年已经八十六岁,一九二六年出生,属虎。奶奶现在依然健康硬朗,看起来不象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倒象是六十岁不到的人,一头乌发,让人不敢相信。大家都以为奶奶的头发是“造假”——染发,但奶奶却从不知染发是何物,奶奶说头发在五十多岁时也白过一些,后来她自制了一种中药黄酒天天喝,喝着喝着,白发竟然不见了,头上的乌发却如小女孩的头发一样秀美了起来,这使奶奶每天梳头都成了一种自我欣赏。奶奶也曾经根据爷爷不同岁数的体质,为爷爷配过几种中药长寿保健酒,爷爷是天天中午吃饭时喝一小杯,五十岁开始,从未间断,所以爷爷直到九十多岁时,身板儿也还非常硬朗,尽管头发稀疏,但却不白,极少生病。
奶奶在好几所大医院工作过,也当过领导,退休后还被返聘。因为奶奶的医术高,也有很多她原来没有工作过的医院,聘请奶奶。据奶奶说,最高记录时,她同时在五家医院应诊,每家医院各应诊半天,从五十岁退休一直到七十五岁,一直是这样。七十五岁以后,奶奶对自己的生活进行了调整,也还是非常地有规律,只是不再同时在五家医院应诊,推掉了两家,这样她就可以将自己行医的医案和记录进行整理,同时,受约写了一些论文和经验推广以及保健的文章,在各家报纸或是杂志上发表。她上午到医院去给人看病,下午午休后起来看书写作。我从没见过奶奶看书戴眼镜,奶奶说,无论是远视还是近视,都是可以治疗和控制的。看过书报之后,就和几个老友一起出去慢步,几个老友在她的指导下,也十分地健康,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儿。
我听奶奶她自己说,她的家族本是当地旺族,到她长大的时候已经开始败落了,因为八路军路过她的家乡的时候,一把大火将家族里的三千九百九十九间住房都烧了。家中也有几个在外面求学的回来闹革命,鼓动着将家族里的田和地也都分给了原来的佃户。奶奶说,幸亏分了,不然,后来可就麻烦大了,这是后话。
奶奶说她们老曾家原来在当地有六条大街,那座古老的小城总共有二十六条大街,她们老曾家就有其中最好的六条,都在小城中心的位置,街的地面都整齐地铺着石条,这些石条解放后,被政府挖起来盖了几座大楼,用于政府办公。大街的两边开着各式的店铺,有许多是前店后厂(各种作坊),都是当地老牌号,远近人都认这些老字号呢。这些老字号都做着不小的生意,支持过国民党,也支持过共产党。奶奶家族中既有共产党员也有国民党员,有在大陆的做共产党大官的,也有在台湾国民党中做大官的。这些个店铺生意很好地支持了奶奶她们走到大城市里,去念书求学和留洋。奶奶出过国,留过学,见过大世面,但她一生对中医却是情有独钟。
奶奶是一个十分平和练达之人,有大家闺秀的典雅风范,一生平静得象水,不急不躁,不紧不慢,从容自若,当机立断是她的风格。
爷爷在奶奶面前总是象个死爱面子的孩子,什么都想逞能,但却时常出洋相。不过,奶奶说,爷爷尽管读书不多,但爷爷还是蛮狡猾有头脑的,尤其是对于官场上的事情,很有见解。爷爷的办法也特别多,他的人缘特别好,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爷爷是顺风顺水的,深受各方欢迎。
奶奶心中所爱不是爷爷——听奶奶有时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她是被爷爷“霸占”的,她原来有情投意合的男朋友,但爷爷一生却对奶奶钟爱有加,视为宝中宝。爷爷脾气很大,唯独对奶奶没有脾气,我从没有见过爷爷对奶奶大声说话。有一件事最能说明问题,听说那还是文革的时候,红卫兵冲进我家,要烧奶奶的中医书,奶奶急了,说,他们要是烧了我的这些书,我也不想活了。爷爷一听,这还得了,立马拿出手枪(爷爷是部队高干),说:“谁敢动?先过老子这一关!”爷爷那时已经快六十的人了,还有如此英雄气慨。红卫兵看爷爷动了真怒,全都作乌兽散。常听爷爷的老战友如此说。这也不知真假,反正晚年奶奶和爷爷那真叫一个相濡以沫,情深意长。爷爷比奶奶大近二十岁,爷爷近百岁去世的时候,开追悼大会,奶奶说:“你爷爷去见他的老领导去了,他有皈依了,不要哭啊。哭会吓着他的。”说着说着,奶奶自己竟自掉下泪来。爷爷走了,奶奶缺少了一个老男人的深爱、娇宠和呵护。奶奶跟了爷爷,奶奶不一定快乐,但看得出,奶奶是幸福的。而爷爷娶了奶奶这样的大家闺秀,也是爷爷一生的骄傲和快乐,在爷爷的心中,除了首长,就是奶奶了。
老中医奶奶的故事(二)作者:曾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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