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祖望：医生应该把精力花在病人身上

中医书友会

中医书友会第663期
每天一期，陪伴中医人成长
　　

作者/干祖望　⊙ 编辑/王超



　　导读：干祖望先生是继徐景藩、郭子光、程莘农之后，在今年去世的第四位国医大师了，国医之殇，国人之痛。干老今日头七，跟所有中医后学一起，在干老的教诲中，寄托哀思。有书友潇湘自作缅怀诗二首，隐约可见干老性格为人，干老走好。（回复“干祖望”可查看纪念干老专题。）
　　

瘦骨犹存夺云志，白首还吟缚茧诗。
冰心不与俗流类，霜情徒馀黄卷知。
玉壶不揽铜臭气，空腹独藏济世心。
名沟欲壑芸芸辈，更无一个是知音。





把精力花在病人身上
　　

　　“不为良相，当为良医”。以当官的和医生并立，再恰当也没有了。当官应该把全部精力用在为人民办事，不该谄媚权贵出卖人格去求爵禄。医生也该用全身精力为病人服务，不该一心一意奉承领导来换得上捧下压来的某种不该享受的福利。
　　

　　你看古往今来，所有大人物，都把精力花在本身业务上，所有名相、名将、清吏、名医，个个都是如此。
　　

　　反过来看看另一批丑恶面目的谄媚者，一身精力全部花在吹牛拍马，出卖骨气求乞残羹剩饭。
　　

　　如唐·武则天时的杨再思，为了奉承张昌宗，说：“张能为陛下炼丹，他的大功勋，大于全朝所有的功臣。”
　　

　　又如宋·元丰年间（1078～1085年）杨子安，见王安石执政，就奉承王安石，自称“得圣人（指王安石）之意”。王倒而司马光上台，即奉承司马光云：“司马光盛德，深入人心。”后司马光以反对王安石的吕大防、刘挚为相，又诋毁司马光与王安石以乞宠于吕、刘，故人称“杨三变”。
　　

　　又如明·正统年间（1436～1449年）户部侍郎，为了奉承权宦王振，他刮去了胡须对王振说：“爹爹没有胡须，儿子哪里敢有。”限于篇幅，罄竹难书。
　　

　　所幸者，中医界没有这等小人，但中医大夫乃为一向靠本领吃饭的个体户，没有领导可奉承也是一个主要因素。
　　

　　现在中医已由“在野”而进入“在朝”，一种不把精力花在病人身上而花在领导身上者也出现了，而且已不是“百俊一丑”，而是为数增多了。
　　

　　不钻业务，不求上进，白大衣飘飘然天天出入于领导办公室门口（正当的汇报、反映、请示是应该的，不在此列），岗位上经常人去座空。
　　

　　为什么不把精力花在病人身上而花在领导身上？当然自有他的高见，诚如一位个中人士的自白：病人不能替我晋级升工资；临床上费尽精力，又评不上优秀工作者或先进工作者；多分一平方米宿舍或照顾一个家属工，病人能替我解决吗？如此等等，言来自有道理。
　　

　　甜蜜蜜的奉承谁不欢迎。贤如王安石，尚且把杨三变由郓州教授逐步提拔到提点刑狱（掌一路司法、刑狱的官）。
　　

　　写到这里，想到了电影名导演谢晋一句名言，谓：“电影应拍给群众看，而不是拍给权威、领导看。”言内有意，言外有音，快人隽语。笔者不妨也套用一下，谓：“医生的精力应该花在病人身上，不该花在领导身上。”
　　

　　青年医生应该欢迎坎坷、麻烦
　　

　　坎坷对人的折磨，可使意志薄弱者走到自暴自弃、愤世嫉俗甚至自杀的道路上去。麻烦给人带来的害处虽然没有坎坷的明显与严重，但给人带来的烦恼与痛苦，心灵上、精神上的创伤也是不可低估的。
　　

　　谁要是被这两个幽魂钟情上，谁就倒霉得如入十八层地狱。说也奇怪，从古至今包括大名医在内的所有伟大人物，没有一个人逃得过坎坷和麻烦。
　　

　　这个道理，思索了数十年，最近才悟出些。70年前读的《孟子·告子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一言，就是解开这个谜的金钥匙。
　　

　　我不能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后知后觉的笨伯，70多年前为了背诵不出“吃过”“手心”（当时私塾体罚学生的方法之一）的这句孔孟之言，到今天才得以领会。
　　

　　因为不论是坎坷还是麻烦，都是对你的考验和磨炼，是促使你成长造就的机会。孟轲斯言，为历代许多人心领神会，如唐代倒霉文人李咸用曾谓：“好事尽从难处得”（见《全唐诗·李咸用·送谭孝廉赴举》）；明·李贽谓：“物不经锻炼，终难成器；人不得切琢，终不成人”（见《焚书·答耿司寇》）。
　　

　　近贤蔡锷也说过：“人才由磨炼而成”（见《蔡锷集·曾胡治兵语录序及按语》）；现代名人陶行知在他的《文集·中国师范教育建设论》中明明确确地总结出一句话，是“逆境令人奋斗”。
　　

　　因之本来对人极坏的坎坷和麻烦，事实上倒是我们极好的际遇，若能光临，也未始不是好运佳事。
　　

　　在病房里，管上两三床麻烦病人，你绝对不能抱怨，应该尽心地处理和应付，这是你的幸运，是你增长才干的良机。
　　

　　对门诊上复杂的病例，你不该向上级医师一推（向上级医生请教是可以的，而且还是好事），遇到兼症，也不应该随便转科，应该逼着自己细心、用心去处理。
　　

　　对当时无法应付的，向上级医师请教处置后，下班后应翻书、琢磨，作好充分准备，等待第二次遇到相同病情时能有效诊治。
　　

　　坎坷有时会找到你，如晋升、评级以及其他待遇所欲不遂时。要知这未必全是坏事。你应该首先扪心自问，为什么？
　　

　　若因你的品德、业务能力不及别人，那么应该奋发图强，苦读苦钻，勤劳工作来提高自己。当然也有你的头颈太硬、骨头太硬、口巴太凶、不懂得吹牛拍马、不会奉承上司、不肯说谎话，那就要在保持这种个性的同时，更要在业务上过得硬。
　　

　　我在临床上，一贯不把病人转科出去，不管他内、外、妇、幼儿科什么病，除非眼科的特殊检查及外伤科的专门手术。
　　

　　最后赠送年轻同道们一句话，你应该欢迎坎坷，多多自找麻烦。千万要好好读一下、牢牢记住孙中山《致黄兴书》中的一句金石铮言：“不以挫折而灰心，不以失败而退怯”（见《黄兴集》）。“遇艰难沮丧志气者，不能为大业”（见《宋教仁集·我之历史》）！
　　

【本文原文摘自《干祖望医话》，文章转自人卫中医微信平台，由中医书友会(微信号zhongyishuyou)编校发表，尊重知识与劳动，转载请保留版权声明。投稿邮箱：tg@linglan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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