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瘤，切还是不切？

田原对话原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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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岁的柴嵩岩先生，既是临床五六十年的中医妇科大家，也是一位漂亮女人，高鼻大眼，眉眼有慈悲，也尽见年轻时的芳华明艳。
听柴老讲女人病，有女人对女人的惺惺相惜，总在警醒：不管是闭经、肌瘤、囊肿等等，首先要考虑她是一个女人，女人的身体，如同一颗有别于男人的星球，有自己复杂而微妙的体系、环环相扣的生命规律……然后再谈治疗方法；作为女人，也需要更多了解天赋的这个美丽身体，多一些对自身的思考，而不是完全托付于医生。
奉上田原老师与中医妇科大家柴嵩岩先生的对话——









肌瘤，切还是不切？
田　原：随着生活水平提高，“拥有”卵巢肌瘤、囊肿和子宫肌瘤的女性群体也在不断扩大，多数人不想切，有些人则是切了又切，还有的人索性将子宫也切了。您怎么看待女人在面对肌瘤时的选择？
柴嵩岩：肌瘤在中医来讲呢，它属于一种增生的东西，中医叫做“癥瘕积聚”，按道理讲是个实证。
现在有个什么问题呢？这个肌瘤、囊肿就像咱们平常生活里见到的树瘤一样，好好的一棵树，凸出来一个大肿块。这树瘤呢，谁看着它都觉得不好看，知道它是树的一种病态反应。而我们的肌瘤、囊肿是长在身体里面的，外表也看不出来，就知道月经不规律了，也没当回事儿，等到受不了了，去医院做检查了，它已经长得很大了。
田　原：那咱们在这里就提个醒：美人儿们，别把精力都花在收拾脸蛋儿、穿衣打扮上了，多花一点时间关心内在的健康，及早发现一些疾病的征兆，别忘了什么事情都事出有因。等出现了不好的结果，就悔之晚矣！像肌瘤什么的……中医目前对肌瘤、囊肿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吗？
柴嵩岩：现在不是流行用桂枝、茯苓专攻肌瘤嘛，很多人去研究这个，搞得挺热闹。但是我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女人有月经周期啊，这是女人的特性，所以你就不能光看这个“病”，就想着把肌瘤弄掉，而不考虑到她的整体状态，她的生理机能。
比方说正常情况下，女孩子28天左右来月经，过个一周也可以。但是如果这个人由于有肌瘤，造成她23天就来月经了，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只想着治疗她的肌瘤，大量使用破血的药？本来她的月经就提前了，用药之后变成19天了，周期更短了，搞得更被动了。
中医讲男人“精满自溢”，女人的月经也是这个道理，正常情况下她需要28天左右才能把月经所需要的血蓄满，使血海充盛，满了以后，才能自然下来。现在你让她19天就蓄满了，肯定要造成气血的不足，因为你违背了正常的规律。
所以要分时段治疗，来月经的时候就要调整破血药的用量。我们辨证，一定要根据病人当前的状态来对待。
田　原：把女人病，放回到女人的本质中去考虑。许多女人内心里会有迟疑：中医可以把肌瘤消掉吗？
柴嵩岩：肌瘤这个事不好说，得看大小、看位置。应该这样说：改变和调整人体内分泌是中医妇科的强项，但真正长出东西来了，要想消掉也是很难的，因为它有很多种成因和情况。
我先跟你说说这个子宫肌瘤是怎么回事儿。首先，子宫是由很多的平滑肌纤维，一个接一个连接而成的，一个正常人子宫中肌纤维的数量是一定的，那子宫肌瘤是哪儿来的呢？就是这些平滑肌增生了所导致的。为什么我说肌瘤有很多种情况？增生可能因为平滑肌数量的增多，也可能因为平滑肌个体的增大。那么她这儿长了一个瘤子，我就要看看，这个瘤子是这个地方的肌纤维个体肥大？还是数量增多而长出新的肌肉纤维了？
如果是个体肥大，那还好治疗一些；如果是因为平滑肌的数量增多了，治疗起来就比较困难了。但是目前在临床上普遍都是个体肥大形成的子宫肌瘤，肌纤维数量增多的例子不是很多。
再有肌瘤位置不同，治疗的难度也不一样。你比如说有在浆膜下的，还有在黏膜下的，还有在肌壁间的……
现在临床上最容易观察到的呢，是在黏膜下的，因为这类的子宫肌瘤呢，出血量大，容易观察。
子宫的表面本来是很平滑的，黏膜正是它表面这层，肌瘤长在黏膜下就会鼓出一个肿块，这样子宫内膜的表面积就增大了，原本正常的子宫内膜也因此而增厚。这样的人呢，等到她来月经的时候，内膜还要更厚，到最后剥落的子宫内膜就会比正常人多，出血量更大。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现在临床上要解决增生的问题很不容易。
还有卵巢囊肿，它呢，在我们临床上以5个厘米为界，5个厘米以上基本就到了手术的症状了。
田　原：柴老对肌瘤切除手术怎么看？
柴嵩岩：那你要看年龄段，如果已经五十多岁了，气血已经不足了，手术之后气血更难恢复，如果这个肌瘤生长在表面，或者说也不是特别大，你留着它也无所谓，不影响正常生活。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卵巢功能开始衰弱，肌瘤自然也跟着萎缩了，那你就不要理它了。
如果这个人才35岁，那又要做另一种考虑。瘤子的直径在二点几、三点几，不是很大，可能你就切也可、不切也可。如果它已经很大了，又还没有生育，那35岁之前赶紧把它拨出去，让子宫恢复一段，赶紧怀孕，要不然的话你怀孕以后，肌瘤也在长，疼起来很厉害。要是多发性的就更难办了，多发的她的子宫收缩比较困难，因为子宫肌肉是交叉的，如果有好多个瘤子交叉着，它收缩得不均匀啊，这种情况出血的几率就比较高，所以每个人，每个肌瘤还要看具体情况。
还有一个要看它到底可逆不可逆。如果我们用中药能治疗的，那我们就尽量用中药治疗，没人愿意随便动刀子，谁不愿意自己是完美的呀？但是如果用药物解决不了了，你还一味地想消掉它，用些活血化瘀的药，那她的出血量不就更大了吗？那还不如切了呢，紧要关头你还是救命要紧。
田　原：您的分析客观而人性化。
柴嵩岩：有些认识一定要客观，要承认科学，不能说你就是神了，你什么都能治。
比如说奇胎瘤，这种先天的瘤体，你用什么中药也不可能消掉，奇胎瘤里面都长牙齿、头发、骨头了，什么药能把这些东西给化掉？
我就想说，手术要慎重，能用药治疗的就用药，应该手术的时候就手术，做完了以后再想办法帮她恢复。我们中医是科学的，虽然中医有中医优势的一面，但也不是说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这个也要承认。
田　原：不管是肌瘤还是囊肿，作为女人，应该有一个自省的过程，不能完全依赖医生，医生也不是神仙，重要的是在平时珍爱自己，多加防范。
　　

闭经，是“缺水”还是堵塞？
田　原：我在网上看到很多网友给您留言，很大一部分都是多囊卵巢的患者。
柴嵩岩：多囊卵巢现在是多发病，而且多在青中年这个年龄段。在我的印象中啊，国外1923年就提出了多囊卵巢综合征，那个时候就发现了有不来月经，或者是稀发、肥胖、多毛、长胡子、乳头长毛、膝下的毛特别厚……这些个症状。
这是个大难题。有的病人形容自己说，我早上起来都要扫床——掉下来的毛发太多了……
田　原：柴老对多囊卵巢有高招？
柴嵩岩：就是个经验吧。我呢，从1962年起我的课题就一直在搞闭经，这个多囊卵巢属于闭经的范畴，多囊卵巢的其中一个表现是月经稀发，稀发呢，有几个月才来一次月经的，也有的就根本不来了。另一个呢，就是激素改变，B超下可以见到多囊现象，做卵巢楔形切除手术后，可见卵巢上有多个囊。
那么从中医的角度对于这种病的治疗，我应该说是比较有体会的，这也是我们中医的强项。
多囊卵巢很复杂，要分很多型。到现在为止，医学上认为是高器质性疾病，也叫多器质性疾病，因为它涉及到多个脏器、多个内分泌器官——它跟脑子有关系、跟肾上腺有关系、跟卵巢有关系，跟所有的内分泌系统都有关系，甚至跟血糖、跟胰腺也有关系。
田　原：“牵一发而动全身”，真是个大难题。
柴嵩岩：是呀。但是我现在基本上能够解决一个证型，我也不敢说百分之百。因为不管任何的药物，有个60%到70%的疗效就很不错了。
田　原：您说这个证型是哪一个？
柴嵩岩：虚型的。当然这是我自己的观点。
田　原：虚型——简单理解就是气血亏虚所造成的综合问题。治这种证型的多囊卵巢比较有疗效，是因为在您的临床经验中，这一型的多囊卵巢患者比较多？
柴嵩岩：对。
田　原：什么原因呢？
柴嵩岩：我觉得现在的女孩子得病，还是跟后天的因素有关系。饮食不规律，杂食啊，吃太多……
田　原：跟环境污染、蔬菜污染也有关系吗？
柴嵩岩：污染我不敢说，你比方说是青菜污染，那好多人都吃这菜嘛，但这病不是人人都有的。我觉得还是跟她从小的喂养或者是饮食有关系，当然体质也是一个问题。80年代以前，甚至于90年代以前，我们在门诊看的这类病人都不是很多，一直到最近这10年来，才开始多发了。
田　原：您在2006年，接受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栏目采访，说到一个例子，是一位因严重的多囊卵巢引起不孕的患者，她非常地想做母亲，做过胚胎移植、卵巢打孔手术、子宫纵隔区切割手术，遭了不少罪，最后也没能怀孕。
柴嵩岩：是，有这么回事儿。
田　原：她来找到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
柴嵩岩：已经受过很多打击了。她的卵巢处于闭塞的状态了。最初呢，医生帮她在卵巢表面囊泡凸起处打孔，希望让卵泡排出来，但是没有成功；子宫纵隔区切割手术的方法呢，也有很多人用过，确实有怀孕的，但是她也没成功。
田　原：她的病情很特殊？
柴嵩岩：很难治疗。难在哪儿?就是排卵的问题。因为她有几个问题，卵泡生成有困难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它排不出来，因为她表面有障碍，有东西挡着啊，你想，这花儿要开，但上头又有点东西盖着，就开不出来。
我看她那个难过的样子就特别着急，心想她受过这么多打击了，我怎么能帮她多想想办法，多帮她想几个招。但是我不急于让她排卵。
因为这个病人血海不足，也可以说这个病人就是个虚证，如果你一定要用暴力的药推她，让她见点血，那不是一个好医生的目的。你要帮助她充实血海，就像把一个水库的水充满了以后再让它自己流出来，这样的治疗才有可持续性，她以后的月经来潮才能够解决。
在用药这方面啊，我总说你要辨证地去用，如果说她就像这一条干毛巾一样，都没有水源，你就非得从这毛巾里拧出来点儿水，那就算你劲儿大，使劲拧出来了几滴水，但是对于毛巾来说它就更干了，就跟古人讲的“竭泽而渔”一样嘛。
田　原：强行促排卵，就像把池塘挖干了捉鱼，您呢，是把池塘改建了，给它安上蓄水、排水管，给它一个环境，让它总能水源充盈，排卵自然就正常了。
柴嵩岩：对，我认为为病人想得更长远一点是医德。
田　原：那这个病人您没有着急让她排卵，而是先想办法充盈她的血海？
柴嵩岩：先把水库给她填满。我先给她补肾养血，并运用自己总结的益肾健脾养血法为她治疗多囊卵巢，改善她的身体状况和卵巢的环境，促进卵子自然健康地发育。药是渐进的，要让她先适应了，不能上来就用猛药。
田　原：结果证明先填“水库”的方法是对的。
柴嵩岩：治好了，四个月，她就怀孕了，带着她老公来看我。
田　原：四个月的治疗时间，很快呀。
柴嵩岩：是呀，这个病例很快，她当时也很惊讶，刚知道怀孕的时候自己都不敢相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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