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栋妙语录、医案选抄

卫大夫

“慢慢地脚落在地上，慢慢明白‘谁都不比谁聪明多少’，不同的是谁更努力，谁努力的方向更少偏差，谁在已经找到的方向上坚持得更远些。”“一时许”与“遍身”、“微似有汗”合称“正汗三要素”。
“微似有汗”是量的要求，指微微有汗，似有似无，不是汗流浃背，也不是皮肤干燥无汗。”
“治疗的目的就在通。”

张英栋医案一则：一老友外甥5岁，遍身起疹，诊为急性进行性点滴型银屑病，辩证后施以生石膏、麻黄为主的方药，兵嘱咐其加强锻炼，其遵医嘱报名参加户外兵乓球训练班，日日大汗，未及一月治愈，停药，至今体健。


广汗法：辛以散之为汉法之常，而服承气汤、清营汤、清瘟败毒饮、加减复脉汤等绝无发汗作用的方剂，甚至冰水，却可汗出、病解，...


一武弁李姓，在宣化作警，伤寒五六日矣。镇无医，抵郡召予。予诊视之，曰：脉洪大而长，大便不通，身热无汗，此阳明证也，须下。病家曰：病者年逾七十，恐不可下。予曰：热邪毒气并畜于阳明，况阳明经络多血多气，不问老壮，当下。不尔，别请医占。主病者曰：审可下，一听所治。予以大承气汤，半日，殊未知。诊其病，察其证，宛然在。予曰：药曾尽否?主者曰：恐气弱不禁，但服其半耳。予曰：再作一服，亲视饮之。不半时间，索溺器，先下燥粪十数枚，次溏泻一行，秽不可近。末离，已中汗矣，濈然周身。一时顷，汗止身凉，诸苦遂除。次日，予自镇归，病人索补剂。予曰，服大承气汤得差，不宜服补剂，补则热仍复。自此但食粥，旬日可也。故予治此疾，终身止大承气，一服而愈，未有若此之捷[1]。（许叔微医案）


仇景莫子仪病伤寒七八日，脉微而沉，身黄发狂，小腹胀满，脐下如冰，小便反利。医见发狂，以为热毒蓄伏心经，以铁粉、牛黄等药，欲止其狂躁，予诊之曰：非其治也，此瘀血证尔，仲景云太阳病身黄，脉沉结，小腹硬，小便不利，为无血，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证也，可用低当汤，再投，而下血数升，狂止，得汗而解。（许叔微医案）


一人感疫，发热烦渴，思饮冰水，医者禁服生冷甚严，病者苦索不与，遂至两目火并，咽喉焦燥，昼夜不寐，目中见鬼，病患困剧，自谓得冷水一滴下咽，虽死无恨。于是乘隙匍匐窃取井水一盆，置之枕旁，饮一杯，目顿清亮。二杯，鬼物潜消。三杯，咽喉声出。四杯，筋骨舒畅，不觉熟睡，俄而大汗如雨，衣被湿透，脱然而愈。盖其人瘦而多火，素禀阳藏，医与升散，不能作汗，则病转剧。今得冷冻饮料，表里和润，自然汗解矣。（续名医类案·卷五）


“发汗之道甚多......内因气结，则散其结而汗出；内因血闭，则开其闭而汗出；内因水停，则化其水而汗出；如因热壅，则清其热而汗出......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冉雪峰《八法效方举隅·汗法》


张英栋：理解了银屑病可以“发汗”治疗只能算第一步；明白了银屑病可以“得汗而解”而并非一味发汗便又进了一步；到通晓了银屑病正确、到位的治疗最终都要经过“正汗出”的验证，汗不仅是法，更是目标，银屑病的治疗才能进到“病变虽多，而法归于一”的自由之境。（卫评：当时读到这一段，不禁为之击掌赞叹，连着在书上批了两个大大的“好”字！高，真高！牛，太牛了！中医能达此境界者，全国估计也没有几个。井底之蛙不面对大海，怎知自己的渺小。）


张锡纯非常擅长用石膏，其著作中也转载一些用石膏治病的医案：李士材治一阳极似阴之证的患者，以生石膏三斤，煎汤三碗，分为三服，尽剂而体蒸汗出病愈。


张子和治一伤寒坏证病人，势近垂危，手足俱冷，气息将断，用人参一两、附子一两，药后得汗而瘥；其治一蛊胀无汗者，用麻黄附子甘草汤，服后再饮鲤鱼汤助其汗出，逐邪外达；其治一中风半身无汗者，以蝎子调红糖服之，汗出则愈。


（卫评：每每读名家医案，都不禁汗颜。其人真如金庸小说所言，到了一定境界，随手拿来一味、两味药都可以祛病疗疾。我终生难望其顶背！！唯有叹息而已。）


张锡纯治李某眼疾久久不愈，眼睑红肿，胬肉遮睛，目睛胀痛，以一味生石膏为末服之，取微汗，病遂渐愈；治王某伤寒戴阳证，以台参、童便、知母、玄参、生地，得微汗而愈。治肢体麻木不仁、关节不利证，制逐风通痹汤，以汗出为效；用越婢汤治风水证，考虑到生石膏能制约麻黄发散之性，故易用滑石，总以汗出为念。


（卫评：中药就那么些，善用者，几味药就可以建奇功；不会用的，几十味堆积，徒然浪费、伤身而已。联想起伟人毛泽东之毛主席语录，用到点上，一句能顶一万句；用不到点上，一样害人。世间万事一样道理。作为中医，能随心所欲而不逾矩者，难矣！）


张锡纯治疗一伤寒证：一人，年三十余。于冬令感冒风寒，周身恶寒无汗，胸间烦躁。原是大青龙汤证，医者投以麻黄汤。服后汗无分毫。而烦躁益甚，几至疯狂。诊其脉，洪滑异常，两寸皆浮，而右寸尤甚。投以寒解汤，复杯之顷，汗出如洗而愈。（寒解汤：生石膏(捣细)30克知母24克 连翘4.5克 蝉退4.5克）


张英栋说：机械地按仲景书中举出的有限例子来“方证对应”，只适用于经方入门阶段。（卫评，我就在这个阶段，很不好意思。但要能把仲景几百个方子都能“方证对应”，也非易事。一点点来吧，资质天生，不能强求）


张英栋：细菌、病毒等微生物，在人体“正”的情况下，并不致病，不仅不能叫作邪气，反而是“正”常秩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银屑病症状从本质上看是人体疏泄内热的一种瞑眩反应。”

“顺着发的方向，将其发的过程尽量控制在人体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在银屑病自疗和治疗的过程中，会出现皮损不红变红、不痒变痒；皮损由聚变散；体温由低到高；皮损由下半身变上半身（阴位变阳位）；起或不起银屑病皮损的部位出现荨麻疹（银屑病皮损多数视为冰，判断其病机为寒湿）等现象，是疾病在向愈。”

西医把很多病归结为基因。张英栋不这样看。“把基因看作是一枚种子，有很多人便心生幻想，是否可以把种子挖掉，这样便可以高枕无忧，绝对不会得某种病了呢？”这实质是一种误解。除了很少的单基因遗传疾病外，大多数常见病、多发病，如高血压、心血管疾病、肿瘤等都是多基因疾病。如已知的乳腺癌易感基因约六十种，银屑病基因近二十种。处理一种基因已经是不现实的，处理多种基因就更加不现实，况且还有更多的相关基因尚未被发现。笔者将多种基因疾病的发病比喻为做鞭炮和放鞭炮的过程。各种基因分别充当火药、纸、药捻等的角色。如果这些做鞭炮的原料只是处于散放状态，它就止于基因，不会形成鞭炮。不正当的生活习惯是鞭炮原料的组合过程，鞭炮形成了，就由散放的基因状态变成随时可以被激活的素体状态，有了素体这个基础，只要出现随机的诱因，多基因就会被激活，形成疾病。“很多疾病的家族聚集现象，其实跟一个家庭相同的不良生活习惯有关。”（卫评：说得太好了，深得我心。尤其是这个比喻。中医必须学，接着就是临床，最后再悟，这个悟道太重要了，只有悟了，这个才是你自己的中医。）


《景岳全书》：第以医之高下，殊有相悬。譬之升高者，上一层有一层之见，而下一层者不得而知之；行远着，进一步有一步之闻，而退一步者不得而知之。


张英栋：医学所认为的很多需要被治疗的症状，本身是身体自我调整的外在表现，很多时候不应该被压制“治疗”，而应该给予鼓励和帮助。顺着这条思路，治疗症状时不可压制，而应顺其势，促其通。（卫评：好！好！说得真好！深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