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中医，先还原古人的思维！

田原对话原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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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导读
　　田原老师采访的许多民间中医，生活在同一时空背景，那时他们互不相识，却似乎都在各自出生、生活的一方水土里，挨着疾病的同时，听到了散迭民间的古书经典、秘方的召唤，搜集并钻研，穿越回古中医的思维，终于在这个时代里，成为独树一帜的民间大医。继续分享田老师与董草原的对话——
　　

一位读《黄帝内经》的“风水先生”

　　

　　田  原：一直想问董先生一个问题，见你每次往来北京，都穿这身70年代车间里才能见到的蓝色工作服，走在北京的大街上，回头率肯定100%，有什么特殊含意吗？

　　董草原：我从草原来。
　　田  原：草原不是绿色嘛？
　　董草原：基本上也是蓝色的。
　　田  原：你把它看成蓝色？是草原上的天空吧？或者在你的眼睛里，草原就是一种神往，因此就无所谓绿或蓝了。平时就这样穿？
　　董草原：从来如此，不换。穿什么能代表什么呢？其实人与人不同的地方在心灵深处。
　　田  原：这句话很有深意。（笑）之前通电话的时候，你说自己有个多灾多病的童年。
　　董草原：嗨！我出生的时候没满月，体重才两斤多。因为我父亲五十五岁时我才出生，那时候我母亲四十一岁。
　　我母亲呢，她很爱我，可是我后来得了很多病，这个病、那个病的没有断过。
　　一岁多耳朵发炎，最重的时候左边这个耳朵溃烂了。晚上呢，我母亲就用一件衣服放在我的耳边抱着我睡，渗出来的黄水把衣服都浸透了，一夜要换两件衣服才行。病到最后已经不能动了，哭也哭不出，也不吃东西。我的父亲很急，夜夜睡不着，他自己看书，看那些手抄本的中医药书，其中有一个记载，说生这个病的，用牛角辣椒做药，把辣椒尖去掉，放到耳朵里面，病就好了。有天夜里，我看起来病得就快没命了，我父亲找了一个辣椒，咬掉尖，亲手放在我的耳朵里，放进去我就睡着了，很快就没有水流出来了；第二天起来，我父亲看见我还能动，非常高兴，一直说还没死、还没死!我睡了长长的一整天才能吃奶，这是最危险的一次。
　　家里穷到了什么程度？快要饿死的地步了。没有被子、蚊帐、米……什么都没有。你看过我写的纪念我母亲的诗就知道了，一堆稻草过寒冬，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一年甚至一个月我是没病的，这个病好了，那个病又来了，牙痛好了，肠又疼，脚痛好了，腰又疼……我母亲就是在没有钱的情况下，自己找山草药把我一次次地救过来。
　　田  原：母亲很伟大。
　　董草原：是，我母亲很伟大，她教儿子从来不教你怎么样赚钱，怎么样混饭吃，她教我什么？教我做事做人要坚守诚实。我七八岁的时候，因为饥饿、贫穷，到处受人欺负，就在这个环境里面，我母亲教我一定要发奋图强。
　　后来到十六岁的时候，我又患上了腰疼，疼到不能坐着超过十分钟。很多医生说“病人腰痛，医生头痛”。就是说这个腰痛不是那么好医治的，为了医好这个腰痛，我十五岁就开始看中医书，我想，只有自己救自己吧。
　　田  原：母亲让你学习中医？
　　董草原：没有，是我自己想学的。我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退学了，只能给生产队放牛。放牛的时候呢，就有很多时间看书，牛放到山上了，我就坐在大榕树底下看书。
　　田  原：可是书从哪儿来？
　　董草原：我们村原来是书乡，每家都有很多书，都是旧书，什么书都有。我不是什么书都看，最想看的是医、卜、星、相、风水学。
　　田  原：看得懂?
　　董草原：一开始看不懂，中医书里面写的什么阴阳五行，根本不知道阴阳是什么。可是我放牛不到一年时间，就把古文学习得很好了，什么古文拿来我都能通读，诗词歌赋我都喜欢，拿来就能看。
　　《中华活页文选》（1960年中宣部委托中国出版集团主管、中华书局创办的名牌教辅刊物）这本书里有很多古文，《陈情表》等文章里面都有，我都看懂了，我读一篇文章，或者一首诗往往要几天时间。我把每一个字，有几种意思，怎么用都要解析出来，现在还记忆犹新，最早带我走进《易经》、《春秋战国》和《二十四史》里面的就是它，对我指导作用最大的也是这本书。
　　《幼学琼林》里有一句：“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就是关于《易经》起源的最朴素的观点。这个就是我在那个年代认识《易经》的启蒙读本。
　　田  原：《幼学琼林》是明代出品的儿童启蒙读物，清嘉庆年间及民国皆有学者做以增补，可惜啊，现在连成人也未见得读得懂。那时候看中医书吗？
　　董草原：当时也看了很多的中医书，有近代出版的，有过去出版的。二十年前记得很清楚，现在记不起来了。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黄帝内经》，不间断地看；《医宗金鉴》里面也很全面，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包括药书、脉学书都看过，老版本的《本草纲目》也看得比较多，但是我当时感觉用处不大，里面说的都是药，因为我第一步要寻找的不是药，是致病因素，我生病的原因是什么？怎么能知道这是什么病？我就要在书里面找这个答案。
　　田  原：因为自己病得太久了，求生心切，于是开始了久病成医的过程，看《伤寒论》吗？
　　董草原：看，《伤寒论》和《千金要方》这是最早看的两本书。张仲景是第一个把理论上的东西系统地跟临床结合起来的人，他把前面好多医家的经验归纳、总结、提升，加上他遍访名医验方，才成就了这部《伤寒论》。后来的医生学的都是皮毛，他们把精力都放在这个药有什么用，有什么科学含量上面去了，都去搞这个，而不对脏腑和经络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还有《黄帝内经》，我看得最多、永远带在身边的就是《黄帝内经》，想要学明白中医必须要吃透这本书。
　　看书有失败和成功的区别，读透了，能用了，有疗效，就是成功，不然怎么背下来都是失败。
　　田  原：《黄帝内经》，中医的经典，中医学子们的必读书，但是仍有很多人，倒背如流，却又不得其门而入。
　　董草原：知其要者，一言而终。
　　我看《黄帝内经》，比如说这里边最重要的一段话：“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我觉得这就是中医的精华。
　　为了正确地理解这几句话，理解“阴”“阳”这两个字，就又看《易经》，又看风水、看相，研究地球……涉猎了太多相关知识，其实就是要从根本上弄懂这个阴阳关系。我找了很多书，医、卜、星、相、风水等方面的知识我都去学，做了很多实践，然后才有了今天的解析。
　　田  原：“阴阳”两个字，找到入门抓手了？
　　董草原：对，把阴阳弄明白了以后呢，就开始破解《易经》，因为很多书本里面都说“不通易不足成大医”。为了当大医生，我一定要破解《易经》。
　　田  原：你怎样破解？
　　董草原：一个是明代出版的《六十四卦经解》，还有一本《说文解字》。这是破解《易经》最重要的两本书。尤其《六十四卦经解》，最重要。这本书是我在1968年的时候，到一家人那儿去做木工活，无意中找到的一个手抄本，到现在也当宝贝一样收藏着，这个是攻克《易经》最重要的工具，没有这个就启发不出来。
　　还有《说文解字》，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中国的文字，从甲骨文到小篆这个漫长的演变过程中，不知道有几个人在解析这些文字是怎么形成的，一个字的结构里面都隐藏了什么样的含义？这个字的源头在哪儿？演变到现在又是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说文解字》里面。
　　后来《易经》八卦的8个字，乾、坤、艮、巽、离、坎、震、兑，最后剩下“艮”我就无法破解，有关的书都看过，问了不少人，和不少人一起研究过，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有一次我在丽岗圩上行，见几个老人在谈《易经》算命，我走过去听他们说。我说你们对《易经》这么有研究，我问你们，八卦里的“艮”，是什么意思？无人回答，大家都收了声，只有一个姓黄的说，“艮”，就是瞎子，眼盲的人。
　　我又追问，为什么？
　　他说，“艮”边加“目”，是“眼”字，“艮”的意思就是“无目之眼”，不是瞎子是什么？
　　我马上明白过来！太阳运行到先天八卦的艮位，就是日历一年中的十月，一天中的亥时，这时正是大地阴冷的时候。
　　“艮”的意思就是说：太阳运行到这个角度上天地阴冷，万物因此都处在休息静养之中。“无目之眼”就是睡觉、休息的现象。
　　田  原：这个解析真是太好了！把八卦里的每个字拆开去读它，有点像小孩子拆玩具啊……还原论的思维。
　　董草原：对。学中医，先还原古人的思维；还原古人思维，重点的就是那一两本书，但是知识面要广。
　　我小学六年级就看《三国志》《水浒传》，到现在还有很多内容能背出来的；我年轻的时候，一口气能背诵唐诗300首，从《易经》到《红楼梦》，我都熟了。
　　1964年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时候，我就背毛主席的诗词、文章，熟悉到什么程度呢？从头到尾能背过来，还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解析给大家听，而且不用书本，随时说都行。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毛主席，也是因为读了毛主席著作，才引导我现在能够对西方思想有深入的探析；没有西方的唯物主义在先，就没有我现在的精神主义。
　　所以我觉得读书与读书也有质的区别。
　　田  原：什么时候开始读《易经》？
　　董草原：文化大革命前。医、卜、星、相、风水学方面的书我都看，因为母亲说，要救自己就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懂得山水风物这个大的自然环境，《易经》就是了解自然、掌握自然首先要攻克的一关。
　　田  原：认为自己命不好，家道沦落，疾病缠身，所以必须改变命运。
　　董草原：我母亲跟我说：你爸告诉你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叫我多看书，从书中找到那个黄金做的房子。当时我就下了决心，要改变自己，要救自己！
　　我读书很用心，董仲舒看书“三年不窥园”，说的是董仲舒的父亲给他修了一个那么漂亮的花园，他看都不看一眼，照样看他的书，不受外界的诱惑。而我一生一世也没窥过园，我的工作是读书，休息也是在读书。
　　应该说我学医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保命，自己从小到大疾病缠身，就要想办法去医；第二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后来老听别人说风水可以“改命”，那个人原来是什么样，又经过了什么事，以后又怎么样，都是我周围发生的事情。
　　田  原：所以学了《易经》，先学着看风水？
　　董草原：不是，刚开始是做泥水匠、木工。20世纪80年代后，娶了老婆了，就开始给别人家看风水、看日子，附近几个县我都跑遍了，那时一般人还请不到我呢。
　　田  原：看风水、看日子，大家认为你是风水先生。
　　董草原：那要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中国风水学是一门研究环境与人的生存、发展以及相关因素的环境生命学，是生命科学，并不是什么“封建迷信”。最重要的是看风水要跑山爬岭，为我研究地球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田  原：风水在今天，仍然是个尴尬的话题，尤其出自一个中医之口，难免让人猜想。
　　董草原：知道，这种话我听多了。以前的人对我有很多非议，说我是一个土医，可当我把文章发表出去了，就没人说了。你要知道，我主攻的是疾病，但是我的研究领域包罗万象，地震产生原因、人类起源、地壳形成、地壳运动等等我都在研究。中医讲整体观，讲天人合一，我们需要整体地去看待这个世界，看病也一样，要整体地看待一个人的生命状态。
　　（未完待续）
　　

　　原创中医：《干净的身体不生癌》（暂未出版）
　　原创摄影：赵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