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行者不能得到满意的成果, 主要原因是, 在禅定基本原则的坚持方面, 决心不够。 我总是教弟子在修行中保持准确性, 在禅定中要有特定目标。那样一定会有成果。查找一个合适的专注对象, 让心做好准备工作, 是很重要的。我通常建议用一个预备性的禅定词汇, 通过在内心连续重复, 如一具铁锚, 很快使行者的心静止下来, 进入定境。 如果行者只是把注意力集中于心的知觉, 而没有一个禅定用词那样把念钉住, 结果肯定是靠不住的。心的知觉太精细, 不能为念住提供坚实的基础, 用不了多久, 心就响应杂染的召唤,去漫游﹑遐想﹑走神。修行变得不规则。有时候看上去进展顺利﹑几乎毫不费力, 后来却突然意想不到地艰难起来。修行步子一不稳, 所有表面进展就不见了。修行的自信动摇了, 心开始挣扎。 不过, 如果我们有一个禅定用词作为锚, 让念住稳固扎根, 心就一定会尽快进入禅定的宁静与专注状态。 并且也能轻松地保持在那个静止状态。
我这里讲的, 是个人经验。我最初开始禅定时, 缺乏一个坚实的基础。 我还没有查找固守心念的正确方法, 修行时涨时落。进步一阵子, 很快又退步, 回到原地, 等于没有学到什么。开始时我极其用功, 心进入了奢摩他。 感受象座山一样稳定扎实。 那时候还缺乏适当的方法来保持这个状态, 我却感到自满﹑轻松起来。就在那时, 修行退步了。它开始退步, 我却不知怎样逆转。 我因此苦苦思索, 要找一个让心稳定下来的坚实基础。 最后得出结论, 心跑掉了, 是因为我的基础不牢。我缺乏一个禅定用词作为注意力的聚焦点。
我被迫重新开始修。这次我打下一个坚固的桩, 不管发生什么, 坚定地抓住它。 这个桩就是“哺-哆”(buddho), 意思是对佛陀的忆念。我就把禅定用词“哺-哆”当成唯一的专注目标。我在内心除了重复“哺-哆”,不去管其它。“哺-哆”是我的唯一目标, 同时我也确保念住始终在把握和指导我的努力。那些关于进步﹑退步的想法全给放在一边。发生什么, 就让它发生。我下决心不再落入旧的思路: 回顾过去修行怎样进步﹑怎样退失; 接着又幻想未来, 希望发一个大愿, 过去的自在感会再回来。一直这样想, 却不去创造实现愿望的条件。我只是希望有进步, 不能实现时又感到失望。实际上, 成功的愿望并不会带来成功; 只有带着念住的努力才会有成就。
这一次我下决心, 无论发生什么, 就让它发生。为了进步﹑退步而烦恼, 是焦躁的源头, 那样会分散对当下和当前工作的注意力。只有带着念住﹑重复“哺-哆”, 才能防止修行中的上下起伏。把心的知觉集中在即刻当下, 至关重要。不要让心念分散开来, 干扰禅定。
为了灭苦而精进禅修时, 你在正道上每走一步, 都得全力以赴, 不可有一点保留。为了体验最深的奢摩他, 获得最深的智慧, 你不能半心半意﹑有气无力﹑缺乏修行的基本原则, 永远摇摆不定。修行不能够全心全意的投入, 行者一连修几世, 也不会有正确的结果。 在修行的初始阶段, 你必须找一个明确的禅定对象, 把心定在上面。不要随便找一个象“心的内在知觉”这样的模糊对象。没有特定的专注对象来抓住心, 几乎不可能防止注意力涣散。 这样做会失败。到头来你会因为失望而放弃努力。
念住一旦失去焦点, 杂染就会冲进来, 把你的思路扯到遥远的过去﹑渺茫的未来。 心变得不稳定, 在思维的风景区游荡, 永远没有一刻的静止与满足。行者就是这样子退步, 眼睁睁看着修行失败。唯一的解药, 是有个单一而不复杂的专注中心; 比如一个禅定用词﹑或者呼吸。你选择对自己最合适的, 把注意力持续放在那个目标上, 不要去管其它一切。全心全意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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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你选择呼吸作为集中目标, 就要让自己对每一次入息﹑每一次出息完全保持知觉。要注意气息的动态感, 把注意力放在感受最明显﹑最敏锐的部位: 例如鼻尖部位。你对气息何时进﹑何时出要有确切的知觉。但不要跟着呼吸走----只是专注于它进出的那一点。如果你觉得有辅助说明, 可以把呼吸与无声重复“哺-哆”结合起来, 在入息时想着“哺” ﹑在出息时想着“哆”。 不要让杂念干扰你的工作。这是在练习对于当下的知觉, 因此要保持警醒﹑全神贯注。
念住逐渐确立之后, 心就不再去注意各种有害的想法与情绪。它会失去往常那股热衷感。既然不再走神了, 它就会进入越来越深度的宁静。同时,一开始关注呼吸时, 它比较粗糙, 逐渐会越来越精细。呼吸甚至可能从知觉中彻底消失。它如此微妙精细, 因此淡出不见了。那个时候呼吸不存在了, 只留下心本身的知觉。
我选择的是“哺-哆”禅定(佛随念)。我从下决心的那一刻起, 就不曾让心离开“哺-哆”的重复。 我从一早醒来﹑到夜里睡下, 迫使自己只想着“哺-哆”。 同时不去理会进步﹑退步。 禅修有进步, 我跟着“哺-哆”; 有退步, 也跟着“哺-哆”。不管怎样, “哺-哆”是我唯一的专注目标。对其它事情我毫不关心。
保持这样一心一意的专注并不容易。我实在必须强迫自己每时每刻﹑不受干扰﹑与“哺-哆”结合在一起。无论我坐禅﹑行禅﹑作日常杂务, “哺-哆”始终在心的深处回响。 我秉性刚毅﹑毫不妥协, 这个性格对我的修法是有利的。 结果, 我全心全意投入修行, 什么也不能动摇我的决心; 没有什么杂念能把心与“哺-哆”分开。
一天又一天地这样修, 我总是确保“哺-哆”与即刻当下的知觉一起和谐共振。不久, 我开始看见, 宁静与专注从心的基本知觉中升起。那时, 我就开始看见了心的微妙精细的本质。我越使“哺-哆”往内走, 心越精细, 直到最后, “哺-哆”的精细与心的精细, 融为一体, 成为同一个知觉本身。 我已不能把“哺-哆”从心的细微本质中分离出来。 我尽管试, 就是不能令“哺-哆”从心里出现。通过勤奋与毅力, 与心如此密切结合, “哺-哆”不再出现在我的知觉中。心达到如此安详静止﹑如此精深的地步, 什么也不能在那里得到响应, 连“哺-哆”也不能。这个禅定阶段, 类似于前面提到的呼吸消失阶段。
这个情形发生时, 我不知所措了。原来以为, 整个修行过程必须紧紧抓住“哺-哆”。现在“哺-哆”不再出现,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哪里呢? 到现在为止, “哺-哆”一直是我的主要依止。现在它却消失了。无论我怎样试着恢复这个焦点, 它还是消失了。 我陷入了困境。 唯一剩下的是内心深度的知觉本性, 一种清净﹑简单的知觉, 又明亮又清澈。那个知觉内部, 没有什么实体可供攀缘。
那个时候我理解了, 在意识﹑也就是知觉, 达到如此精深的状态时, 什么也不能入侵心的知觉领域。我既失去了“哺-哆”, 只有一个选择: 我只得把注意力集中在当下这个无处不在﹑又凸显而出的知觉感。意识并没有消失, 相反, 它无处不在。我过去把全部念注固着在重复“哺-哆”上, 现在转而把它固着在宁静而专注的心里这个极其精细的知觉上。我的注意力始终固定在精细的知觉本身, 一直到后来, 它的凸显淡化了, 我恢复了平常的意识状态。
回到平常的意识状态后,“哺-哆”又重新出现了。 于是我立刻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佛随念上, 不久, 每天的修行出现了一个新的节奏: 我一心专注于“哺-哆”, 直到意识分解, 进入知觉的清澈﹑明亮状态, 然后沉浸在精细的知觉里, 一直到恢复常态, 然后加紧用功, 再专注于重复“哺-哆”。
就是在这个阶段, 我的修持第一次获得了坚实的基础。从那以后, 修行不停地进步, 再也不曾有过退失。每过一天, 心越来越宁静﹑安祥﹑专注。过去一直令我苦恼的修行起落感, 如今不再是问题了。扎根于当下的念住, 替换了对个人修行状态的担懮, 这个念住极其有力, 与过去未来的想法已不再兼容。我的活动中心就是即刻当下----也就是每一次默念“哺-哆”的升起与消逝。我对其它事情毫无兴趣。结果我确信, 过去的错误在于没有把注意力聚集于禅定用词。我那时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内在知觉这样泛泛的目标之上, 没有一个明确目标, 各种念头闯进来, 很容易让心走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