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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藏川流水之四:四川炉霍-色达-炉霍-康定-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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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2 05: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5:18到佛学院,看见停车场路边坐着一群僧人在念经,司机说是在念颇哇法,每天下午都有僧人为即将送去天葬的死人念经超度。两具用编织袋或麻袋裹着的尸体就停在马路边,那麻袋有点短,袋口没法扎严,略露出个布包着的脑袋。此路正是我必经之地,我问司机,这怎么过啊?司机说没问题你就过吧,你看大家都是这么过的。我只好鼓起勇气从念经的僧人与尸体之间走过,觉得没啥事,又忍不住走回几步打量一下那两个袋子。有僧人在旁起哄。
招待所在山坡最高处,爬得我疲惫不堪,怀疑这里海拔比亚青高。招待所二楼的房间7元每床,三楼10元,都是3-5人间。床上之脏之破超过亚青,堪与青浦尼姑庙蓖美,管理员说所有房间都一样,包括三楼。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给我换了个床单,说是干净的,虽然我看了看觉得可疑,但还是相信他不至于说谎。被罩则没有多余的可换。招待所冷热水均无,厕所在外面,但是有电,条件与亚青各有千秋不相上下。这里的招待所是公家开的,亚青则是私人承包的。
同屋是一个汉族比丘尼和一个穿红衣的汉族居士。比丘尼找到别人介绍的师父后就会离开招待所,租房子长住下去。红衣女郎也是来找一个别人介绍的师父并参访圣地,她说:"我们是来求法的不是来享受的。""我打算住一星期也没要求换床单呢。"这些话让我感到惭愧,觉得她是个修行不错能吃苦的人。她俩也是今天刚到,一起来的还有三人:一个在此长住刚回了趟老家的汉族和尚圆律师,两个男居士,找他们的师父去了。五人都是在成都茶甸子汽车站乘坐到色达县的长途车时遇上的。
熟悉情况的圆律师带我们仨下山去金刚萨埵殿供灯,一边帮她们打听师父。圆律师一路上对他们四人十分照顾。因其是半路出家,又是在僧俗男女界限不是那么严格的藏地,所以有说有笑,没有汉地和尚面对女居士的紧张拘束。但这并不表明持戒不严。他为了免除干扰清净修行,发愿一年不用手机。
我出来时间长了,匪气见长。环顾佛学院,目光颇有些"横扫"之意。红衣女郎则是头一回独自跑这么远,初上高原有点头晕,加上心理上紧张,想拉我的手,偏我欣赏要强的女人而对作态的弱女子不感冒。看我反应不积极,她转而问圆律师可不可以拽他胳膊,他连忙拒绝。我的逆反心理又上来了,笑问他:"你累了吧?我拉着你走吧。"吓得他忙说不可以。于是我和红衣你一言我一语逗他,我说:"要不我送你玫瑰花吧。"他摆手说不能接受,我说:"不要有分别心嘛,不是还有人用花供佛吗?此花和彼花有何区别?"他想也有理,便说:"我拿这花再去供佛倒是可以接受。"红衣则出语惊人:"我送你内裤吧。"这话就太过也太低俗了,别说人家和尚,我都听不下去,闭上嘴不愿为伍,偏她还接下来说:"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打算结婚了,我就拿你当我老公吧。"更是惊得他说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的。我掉转矛头,对红衣说你这话一说人家今晚得念十万金刚萨埵才能消业,这不是害人家吗?
法王取出的伏藏中有一个金刚萨埵的修法,上面的文字注明此修法与汉地有特别殊胜的缘份,但需要具足缘起。于是法王请人用一整块巨大水晶雕成金刚萨埵像,供此像的殿就叫金刚萨埵殿,是学院汉族僧俗听课共修的主要活动场所。
在佛学院公家开的商店里买呆会儿去金刚萨埵殿供灯用的食用油时听说明天有个护法会。学院院长是晋美彭措法王的外甥女、莲华生大士之明妃益西措嘉的转世门措上师,现正在成都住院,因此学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召开法会祈祷门措上师康复。于是圆律师又领着我们买了些大米牛奶素肉等供斋。我们尽量在公家的店里买东西,因为学院发给贫困僧人的钱粮一部分来自于商店的利润。
我没想到这里的戒律如此严,到公家的商店买东西都分男女,上午只有觉姆能进,下午则是喇嘛,居士不限(就算限我也会不理这碴)。私人商店则随便进。宿舍分男众区和女众区,喇嘛和男居士都不能进入女众区,反之亦然,虽然这之间没有严格的界限,也没人监督,但大家都十分自觉。男众区和女众区各有一个大殿,是藏族人听课修行的地方,汉族人都是在金刚萨埵殿,但中间隔开,一边男一边女,讲课的法师坐中间高台上。圆律师说因为我们头一天来不熟悉情况他得带我们,不然平时走在学院的路上他是不能随便和我们说话的。我原来以为青萨尔在这里住时还指望能住他那里,看来真是太不了解情况了。
连医院和请经书的地方都分男女两个,我气愤地对圆律师说,这不是资源浪费吗?医生面前还分男女?
亚青也是男女宿舍区分开的,但女众区的大殿还没修好,所有公共设施和上师也都在男众区,加上我住的地方属于公共设施和上师集中的区域,所以没有感觉到男女分区的严格。到这里还真有些不习惯,觉得太不方便了。
别的规矩还很多,比如开供灯用的油瓶盖时不能用牙咬,可我听到这个说法时已经咬开了,圆律师说你要是没有这个执着心的话就没关系,我忙说我没有。又比如供灯时不能把油一古脑倒在一个大灯座里,而要每个灯里倒一点儿,那么多灯倒下来我手都抖了,还多次不小心把灯芯浇熄了。我一边牢骚满腹地质疑,一边又还是尽量耐着性子遵守。
我对这些破规矩很生气,它们让我一来到这里就有了抵触情绪,岂不是断我慧根嘛!
点完灯一起回向完,我回招待所,和他们约好晚八点去金刚萨埵殿听课。除周日外,每天这个时候索达吉堪布给汉族弟子讲经,不想去大殿的可以在自己宿舍里用收音机来听。
回住处的路上看见女众宿舍区一个小院里有座漂亮的两层楼,从开着的门可以看见桌上还有麦克风,便问从里面出来的汉族尼姑这是什么地方,是公共设施还是私人住所,对方看了看我,问:你要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就是奇怪所以问问。对方答不知道,然后把门关上。我头一回见这么冷漠的出家人,防我跟防什么似的。很不高兴。看路边站着另外几个汉族尼姑,便向她们发牢骚,哪知她们也不理我。更气了。怎么一到这里处处不愉快!
气喘吁吁地爬回招待所,想要认识一下遥远的水龙头究竟在哪以便洗漱,问路时遇到一个汉族男居士,看他热情友好,想到刚才受的气和招待所条件之恶劣,忍不住向他诉苦。他解释说前几天这一片来过贼丢了东西,所以现在她们对陌生人很警惕。并安慰我,告诉我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他(他的住处靠近招待所,属于男女众区的过渡地带),我这才心情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决定比原计划提前一天――后天走。
今晚头一回见到索达吉堪布,不知怎么感觉他目光不善。我无意诽谤人家,只是想表达我的真实感受。不过看他挂着点滴带病讲课,又觉得真不容易。讲经前大家先共念一遍普贤行愿品。今晚讲的是《入菩萨行论》第五品。听经时我直打瞌睡,到现在彻底忘了当时讲了些啥。堪布讲经一小时后再由讲考班的弟子们轮流发言。
下课回来,真冷。回到房间发现窗户敞着,一关,窗扇差点掉下来。如此薄的被子,怕冷的我肯定是没法睡的,向管理员要求加被子,答:"再没有了。"后来在我的要求下上别的屋空床上抱了三床被子枕头过来。
红衣一回房就问我:"你后天走是吧?我和你一起走!""你不是要呆一星期吗?"原来就在我和他们分开的那段时间内,她找到了要找的师父,但却被师父严厉批评了一顿。内容她没细说,大约是针对她对圆律师的过份言行而说的,于是她怀疑有人告了状。我奇怪消息怎么会走得这么快呢?她刚找到师父,总共没见多久。现在想来很可能是那师父神通觉察。不管怎么样,她也太经不起骂了(也该骂),变化这么快,反应这么激烈,话又说得很粗俗。什么"我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又没扒了他的衣服亲他。""老子想搞的话打个响指排成行,还用得着搞他?""象我这么戒律清净的还真少见,学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搞了。" 并把圆律师也给恨上了,"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吗?……"要把借他的手机还给他,说一看见这破手机就烦。我说他多无辜啊,好心好意帮忙,最后反倒被你怨恨,她说我更无辜。我懒得再理会这个自私而无理的人,觉得她真是有些不正常。
她甚至嚷嚷不想活了,要死给他们看,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后悔去,要我们不要拉她。很遗憾,我对动不动以自杀相胁的人和男人一样反感,笑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拉,对于想自杀的人我的态度向来是,不想活了的话自个儿悄没声地死去,别嚷嚷一圈又没动静了。"她打开窗户,我索性转身出门,比丘尼则躺在床上偷笑,知道她发泄发泄罢了。果然,她看我索性出门,失望地喊你们真狠心啊。我说我下去接你,二楼矮了点,万一没死摔残了就麻烦了,要不上三楼吧。
这天晚上她闹腾了好久。已经很晚了,她出来进去时还大声嚷嚷,大声走路开关门,我劝她其它房间的人已经睡了咱们别影响人家。她说不想睡了,要我们陪她聊天,被我礼貌却冷冰冰地拒绝。后来看看我们俩都不理她,折腾了这么久也无趣,终于答应熄灯睡觉,对我说:"怕了你了。"大约是我这种礼貌而冷漠干脆、不怒自威的态度镇住了她,她反倒觉得我修行一定很好,道行高深。
我觉得她一定是精神不大正常偷跑出来的,比丘尼说她很正常,只是欲望太强烈。我决定明天怎么也不能和她一个屋住了。

D31(10月7日):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
早上,红衣从外面拉来一个提着酥油茶壶的觉姆,给我们每人倒了一些,我们则回赠觉姆一些水果饮料。终于能喝上点热乎的了。红衣的活动能力还是不错的,为人也大方。睡过一觉后,她平静多了,又不打算走了。
后来圆律师解释,有些人到了圣地,业障现前,可能会有一些反常的言行。这时要千万小心,免得前业未消,又造更大的新业。
今天护法会,大殿旁的垃圾池里倒了大量空酒瓶。据说护法是战神,而战神当然有酒才有斗志,所以虽然僧人戒酒,但供护法神时须有酒。只是我奇怪:会供结束后,别的供品都是发给人们吃,那酒怎么处理呢?我向好几个人问过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不是不知道,就是反问: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对他们这种不求甚解盲目跟从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中午集体打斋,男女众区各有一个斋堂,斋堂里几个大灶,每个灶上一口巨大的锅,把米、素肉、牛奶、酥油、榨菜丝等少量蔬菜以及盐放在锅里一起煮,便成了菜粥。因为海拔高,粥里的米不容易熟,有些夹生,不过总的来说味道还行。据说男众斋堂的粥熬得久一些,自然熟一些,也好吃些。斋堂只有做饭的地方没有吃饭的地方,少数人端着饭盆站在旁边吃,多数人用提水的铝桶提上一桶回宿舍慢慢吃,所以这斋堂其实叫厨房更合适。我也买了个小饭盆去女众区的斋堂吃了一碗,饭后发愁如何洗碗?有冷水没有热水,油全粘在碗上,而且我在藏区没见过人用洗涤灵。旁边的汉族尼姑教我:用卫生纸擦。
请经书的地方只在周一到周六的11:30-12:30开放。书是7-10元一本,外地邮购的话必须请全套,600元一套。旁边有邮局,周一到周六的12:30-13:30上班,时间刚好能衔接上,大约是为了方便游人把刚请到的经书寄回去。
这里厕所众多,设置合理,男女分开,并且有个厕所里竟然还有残疾人坐便椅――人性化啊!比亚青强多了。
学院的管理也规范得多。很多商店门口贴着学院的物价规定,比如什么东西多少钱,不同工种的工价多少(修行人在此盖或维修房子都得请工人),规定物价不得高于色达县城,不得哄抬物价,不得坑蒙拐骗以次充好,不得态度恶劣,等等。这些规定适用于所有在这里做生意的人,包括私人小贩。
所有的出家人都分了小组,生活困难的人可以向组长申请救济,从申请的下一个月起每月发50元购物券,可去指定的公家商店领米面等生活用品。算算物价,50元只能保证饿不死,仅此而已。人们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组长或组里的人帮忙想办法,索达吉堪布每晚讲完课后也处理一些杂事。
同屋的比丘尼就很困难。她来时的路费是几个老居士凑的,到这里后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来之前听在这里住过的师兄说这里每月发一百多生活费,租房子顶多三四十。现在一打听不但并非每人都发钱,而且90块钱一个月的房子据说是最便宜的(后来我打听到通常的价格是三五十,不同的房子条件差异较大,新旧大小位置远近高矮不同价格都不一样)。因此她十分犯愁。后来听说她找到了组织,人们帮她找了个免费借住的地方。我也给了她一点钱,头一个月应该没问题了。还是有组织好啊,难怪人类学家说自然条件的恶劣使人类形成了群居的特性。
她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而且是一个人跑到个陌生的地方,是求道之心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说自己前生也是尼姑,今生从小就想出家,但条件不允许,后来长大了终于遂了心愿。说观世音菩萨曾经救过她的命。可惜当时她没有时间跟我细说其中因缘。
打算看完天葬就离开这里。可是天葬的具体时间千人千种说法,今天进行得比较早,等我把沉甸甸的书送回房间添上衣服后再下来,他们已经走了。
无奈再回住处。因为有前几天失窃的教训,我们不得不人走门锁。白天管理员经常不在,无法进屋。估计今天还得住这里,看看三楼的条件如何吧。一个我在路上数次看见的穿藏袍的汉族女子在三楼包了个房间,进去一看,其脏乱破比我房间有过之无不及。据说这楼因为太破了,明年将拆了重盖。下午四点左右,她下山听课,我则在招待所旁边转了二十几圈坛城,然后下山吃饭。
觉姆们戴的一种带毛的厚帽子比较好看,有各种不同花色,一般都是自己买料请人做的。饭后我也去买料,卖料的阿妈听不懂我的话,旁边一个觉姆义务给我们翻译,她汉语好得令我怀疑她是汉族人,而且十分热情,主动帮我挑选,并带我去别的店看其它料。聊天中得知我住招待所,条件恶劣,"招待所脏得很",她说,邀请我上她家住,她家就在停车场附近,标志明显十分好找。我当然求之不得。于是她陪着我回招待所拿行李,抢着要帮我背大包,我不让。管理员对她说:"让她背,她凶得很!"我笑了,他还记着下午我发脾气的事呢。那时我进不了房间,到处找管理员,好容易叫来了他,他说钥匙不在他手上,我急了,冲他嚷嚷,他说:"吹(骗)你的,发那么大脾气咋整!"
她叫卓玛,25岁,与姐姐白玛迪青和舅舅的女儿巴勇住在一起。停车场路南(路的上方)有个商店,上木梯到商店后向西走几步过一木板桥,往上(南)走几米远,路右手(西)第一个木栅栏院门进去就是她们仨的家。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外两间房,干净、方便、好找,又不用爬坡。唯一不好处是去她家得经过白天停尸念经的地方。这房子是她们前不久花三万多元刚买来的。她家六兄一弟三姐妹,哥哥们都比较有钱,只有她们两姐妹出家,所以才买得起这房子。
她来自新龙的拉日马乡,该乡离县城有4、5小时的车距,其民居、风景均为新龙之最,上过电视。
卓玛活泼好动,热情大方,但比姐姐胆小,晚上不敢一个人出门。迪青也能听懂汉语,但不怎么说话,性格文静,比妹妹成熟,胆子也大一些。
晚上我去金刚萨埵殿听课。从卓玛家出来,天已黑,我一过拐弯处就迷路了,误闯入男众区,大声问路,有路过的汉族和尚听见了,他也是去金刚萨埵殿听课,于是把我带到那里,路上嘱我不要说话。想起圆律师说过喇嘛走在路上不能随便与女众说话的。
卓玛说下了课和她姐一起来接我。本来不好意思麻烦她们,一问十点多下课后路上没几个人了,又要经过那么恐怖的地方,还是接受了她的美意。可她和她姐忽然想到那殿靠近男众区,晚上她们不敢去,于是约好我到时打电话,她们在路口接我。
今晚停电,大殿里用小型发电机供照明用电,但人们没法在家里通过收音机听索达吉堪布讲课,所以今天他不讲课,只是接见弟子、答问。我9点多出来,心想还早,路上有人,就不叫她们接了。谁想很快又迷路了。好在她家位置极其明确容易描述,终于被几个回家的汉族尼姑带到正确的路上。我真是个路盲啊。
三天来头一回洗漱。姐姐迪青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连上厕所都挑个干净点的坑指给我。我拿着空酒瓶灌了水与她一同去厕所,完成了高难度的洗涤过程,真舒服啊!

D32(10月8日):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
早上8:00和9:30都有藏语讲课,11点半下课回家。我和迪青一起出门,路经停尸处,有二尸停于此,迪青说昨天就运来了。也就是说,昨夜我回她家时可能就从旁边经过。幸亏当时不知道,否则太恐怖了。
碰到和红衣他们一起来的那两个男居士,打算中午拜见登克活佛,热心帮我问他师父,女居士可不可以入男众区拜见活佛堪布,得到首肯后领着我过去。路上碰到索达吉堪布,分别与他合影。轮到我时,我多嘴问了句:"可不可以拽着你胳膊照啊?"堪布说最好不要。我只好作罢。后来他俩说,你应该别问直接拽他就是了,这么一问,旁边那么多人看着,他得以身作则,只能这么回答。我一想也是,自己真笨!
11:30见登克活佛。念经为我们加持。他俩拿出一堆念珠饰物等请活佛开光,我什么也没带,想想手上有个镯子,一时取不下来,于是索性把整个手伸了过去――就是说,我这只手也是经高僧开过光的,朋友们,你们以后跟我握手可得恭敬净手,握完以后三天不要洗啊!
出来时看见男众宿舍区的路上放着两个包裹着的尸体,一些人在念经。到了停车场,这边也停着个尸体,也有人在念经。十二点多他们念完走了后,又运来新的尸体。等到近15:00,又一拨人来念经。20分钟后尸体装车开往天葬台(又叫尸陀林)。我和另外四个临时凑来的人花60元包了辆车紧追不舍。这四人里有个北京的中年妇女本来也是住招待所,转坛城时心里念叨着要是认识个觉姆住到她家去就好了,结果就遇到一个汉语特别好的觉姆,把她带到自己家中住。看来象我们这样被好心的陌生觉姆捡到家中的汉族人不少。
到了尸陀林,几十个僧人坐在离天葬台较远的高处念经,几个喇嘛及藏人(可能是死者家属),还有一个老外站在紧邻天葬台的一个台阶上观看。那两个男居士和红衣已从另一边走路到达这里。我和两男来到紧邻天葬台的台阶上观看。
尸体浮肿、血肉模糊的脸,骨瘦如柴肩胛。刀下处肉向两边豁开。一股腐肉气。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我没有想象的那么害怕或恶心,但还是比较紧张,掏出晋美彭措法王像给自己壮胆。一边照相,一边给朋友发短信。看不多久,两男走到那一堆僧人那边去了,回我短信说:受不了,不过来了。
秃鹫们等得不耐烦了,几次欲冲过来,都被僧人们挡住。今天的尸体比较多,都剖开后,才把秃鹫放过来。它们一来,扬起的灰弄花了我的相机镜头。这个台阶位于下风口,距离又近,忙掏出口罩戴上。这个口罩一直揣在我外套口袋里,直到回北京后才扔。
回京后再看这些照片,甚至现在再翻当时的笔记,心里都会觉得难受。可当时在现场却如此大胆。我想,其实不是因为我胆子大,而是因为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心态决定一切。

D33(10月9日):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炉霍-仁达乡灵龙寺
早七点在停车场坐上去炉霍的长安车,到达山门检查站时停下了。工作组的人还没起床,栏杆没升起来,门外门内停的车出不去也进不来,大家都在静静地等这几个老爷睡醒,没有人敢叫他们。按规定应当是七点开山门,可直到7:40才开。终于离开这个雪域苦寒之地。手脚冰凉。3.5小时后到达炉霍。
到炉霍取完钱吃完饭,不确定今天是否还有经炉霍去道孚方向的班车。老办法,找货车。于是上了货车司机洛松扎巴的车,而且不收钱。不单不收我的钱,也不收别人的钱。但是半路上一个赶着羊群的人想雇他的车装羊,却被他断然拒绝了。他说这些羊肯定是刚买了要送到屠宰场的,这种事绝不能干的,给再多钱也不能拉。
途经一新盖的小寺时,他特意停车让徒弟送三块钱(算上我车人有三人)过去,可见其心之诚。
他老婆是色达喇荣佛学院前副院长秋吉尼玛的亲戚――其实就是他老婆的舅舅转世到了秋吉尼玛家里。他对秋吉尼玛上师赞不绝口,说上师一家都是活佛,都是好人。上师的兄弟经营着一个牛场,不杀牛,只用母牛挤奶,公牛平时不管,需要时用来驮东西。上师带弟子修颇哇法,一、二十弟子头顶开窍。很多汉族弟子不远千里来拜见上师。上师现在的寺庙叫灵龙寺,位于炉霍县仁达乡。
说到当年工作组在色达佛学院拆房子(2001年党惧佛学院规模太大,强令遣散大部分人,只允许年老者留下,拆了两面山坡的房子,至今没有恢复。现在不允许盖新的房子,导致学院住房紧张,价格高涨),他说:"我们心里痛啊!" 从他痛苦的语气和表情中可以看出,我党在藏民心中砍下的那一道伤口至今未愈。可是他依然对一个陌生的、事先并不知道是来朝佛的汉族女子如此热心帮助。扪心自问,你我能有这样的胸怀吗?
出于对扎巴的信任,我对他口中的秋吉尼玛上师也有了信心,既然这车今天要经过仁达乡,我决定去拜见上师,住一夜,第二天出来。从仁达乡到灵龙寺还有约二十公里山路,扎巴替我找了辆摩托,30元,一个小时,到达上师家。途经易日沟自然保护区。此地无手机信号,也没有公用电话,我没有来得及预先通知朋友们我的去向。
上师有两所房子,他和家人住在转山路上的一个院子里,表亲、客人、弟子住在寺庙旁的老宅里。我到达老宅时恰好上师和根桑喇嘛都在,上师不会汉语,由汉语非常好的根桑舅舅翻译。请上师念经加持并给我请的**喇嘛像开过光,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没话可说了。没有具体的事情和目的,就没有交流的媒介。于是我提出看看周围寺庙,告退而出。
琢磨着得找个汉族人了解情况。上师家住着一个来自广州的汉族弟子林师兄,来了有快半年了,计划再过一个多月就去色达佛学院,然后回广州。他告诉我,秋吉尼玛与龙多活佛一样,都是赤洛活佛转世的两个化身之一,就是说,上辈子他们俩是一个人。龙多活佛也是色达佛学院的前任副院长,当时主管教学,在汉地名气很大。秋吉尼玛上师在色达任副院长时主管戒律,他很少外出,汉人知之者少。
他说上师家的人都特别好,真是活菩萨,要不我也不可能住这么久,什么都用他们的。这话增加了我对上师的信心。
藏区在不同的年份转同一座神山所获功德是不一样的,比如康区每年轮一座神山,去年是甘孜的东郭神山,明年道孚的扎该山(往雅江方向),今年恰好轮到灵龙寺旁边的观音山,转十三圈相当于念200亿莲师心咒。看来菩萨真眷顾我啊,总是遇上意外的法缘。本来上师留我多住几天时,我说明天就走。现在决定放弃海螺沟冰川的计划,把省下的时间放在这里,转完神山再走。今天转了一圈,花了50分钟,按照今夏爬山的强度,明天差不多能把剩下的12圈转完。
今天晚上,我又有了洗脸机会。

D34(10月10日):仁达乡灵龙寺
转山路上有观音水,起点附近有闭关房、莲师洞(晋美彭措法王在此取过伏藏,现洞壁还有伏藏门的痕迹)、圣泉(每到初十泉水会变成牛奶般的乳白色,不见泉底。今天8月19,略显一点点乳白,水很浅,清晰见底)。这是林师兄告诉我的,他带我认识了这些地方。
今天我只转了一圈就不舒服了,只好放弃。回来看了一天书,关于灌顶,关于密乘戒律,估摸了一下努把力差不多能守住。决定拜师。但上师今天出去了,很晚才回来。明天吧。藏区都快走完了,还没遇到特别有感觉的大德,我有点耐不住性子了。迫切希望林师兄多给我一些关于上师的信息,增加我的信心。我现在对上师以及整个佛法都满肚子的怀疑(不过比对其它宗教的彻底不信要好多了),最缺的就是信心。
秋吉尼玛上师今年51岁,近六、七年来断续闭关。他不准灵龙寺僧人去内地,规定去一天罚一百,要么就离开灵龙寺。
今天新龙来了几个人转山并将请上师打卦。喇嘛打卦是用念珠。法王本不赞成喇嘛打卦,但开许才多可以为人打卦,此人在喇荣。
午餐的肉明显臭了,我实在吃不下,可看别人照吃不误。
炉霍有一个著名的做唐卡的地方,在农行的对面。那里有大量高清晰度的电子版法像坛城等图片,客户也可以自带图片让人家扫描,然后做成打印的布质唐卡。小唐卡6元,中等的十几元,大的未知。

D35(10月11日):仁达乡灵龙寺
今天又只转了一圈神山。遇上师的几个晚辈亲戚磕长头转山,他们花了一天,才转完一圈。
今天上师一整天都在接待客人。下午过来时,我在林师兄的指点下请上师为我传了五加行的仪轨及遣除违缘法。并请上师打卦。没有灌顶,没有皈依,不受密乘戒约束。
切记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本尊是谁。我不知道这说法,告诉林师兄时挨了他一顿批。
厨房兼餐厅是整个宅子里最暖和的地方,上师见客有时就在此。我这几天除了睡觉和转山外都是在厨房的灶边度过的。其它房间都十分冷,尤其林师兄住的房间在阴面,我在里面和他说话,多呆一会就会冷得难受,亏得他整天闭门不出的。他来自炎热的广州,要适应这里真不容易。他自己单独做饭,房间里没有火,没法用高压锅,只能用电饭煲做,煮的米饭永远夹生。没法炒菜,不知他的米饭如何吃下去的。有时煮面条,里面放一点紫菜什么的。有时也吃糌粑。几个月就是这么过下来的。
他说,(这里的)上师和法,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这些支撑着他克服所有困难。
这几天,林师兄对我十分照顾,指点颇多,很感谢。可惜他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可以留下,我甚至都没问他叫什么名字。

D36(10月12日):仁达乡灵龙寺-道孚-康定
上师今天去炉霍看牙,我坐他的车到仁达乡,然后拦了个过路的长安车20元到道孚。
一到仁达乡,手机有了信号,收到一堆短信。朋友要求我每天至少发一个平安短信,有时我忘了,电话就会打过来。这次我事先不知道自己会住这么久,没来得及通知,三天杳无音讯,那边不知急成什么样子,赶紧报平安。朋友回复:"你吓唬我啊?我已经报警你失踪了!"怕接警的单位不负责,他给公检法政协四个部门全打了电话,人家挺认真地作了记录。可惜他根本不知道我到的是什么地方,进山前我的短信里把上师的名字也说错了,所以是不可能找到我的。怕报平安的短信不是我本人所发,等我到了道孚信号稳定时,朋友又打电话确认。
长安车司机问我供养了上师多少钱后,说,你们汉族有的是钱。"汉族人有的是钱"是藏族人的普遍看法,因此汉人买东西总要比藏人贵。我怒驳之。不是我们有钱,而是我们愿意尊敬上师。其实我们中的很多人比你们还穷。真正有钱的人是包车或自驾车来,你们根本见不着。
在道孚客运站,12:00-12:30来了两趟康定去甘孜的车。12:50甘孜到康定的车到达,开完票三分钟即走。我13:30坐长安车于天黑后到达康定。
15:30时经八美镇停留吃饭。八美昨天下了一夜雪,却并不冷。
龙多活佛10月8日-16日在八美镇主持极乐法会,结束后马上去道孚主持极乐法会。犹豫再三要不要在此下车住一天,考虑到法会他很忙,我去了就算见到了也没时间多接触,又没有什么问题要讨教,决定不见,以后有机会拣他不忙时多接触。算是留下个遗憾。
出八美往康定方向走不远,路左是著名的土石林,车上只能看到一角,好象还比较壮观,有时间的话值得一看。
康定招待所一般最低20元每床或每房,有公共浴室。这里靠近汉地了,服务业发达。我住军分区招待所。终于有了沐浴条件,也有了晾毛巾衣服的架子――这是个判断当地服务业汉化程度有多高的重要标志。
藏区旅店一大特色:没有室内晾衣服的地方,也没有衣架。可能是因藏族人很少洗衣服,所以考虑不到游客的需求。当然可能星级宾馆里会有。我带了晾衣绳,却因找不到牵绳的支点而从未使用。
感觉以康定为界,康定以西藏族风格为主,以东则汉族风格为主了。
成都的朋友帮我订了14日返京的火车票,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D37(10月13日):康定
上午电话旺迦。原来秋吉尼玛上师是旺迦的妈妈的妈妈的亲戚。从仁达乡去灵龙寺时骑摩托载我的那人也说是上师的亲戚。他亲戚真多,谁都想和他攀上点关系。
同屋是个来考试的稻城小姑娘。今天我俩逛了一整天街。
她给我讲了她的一个同学加朋友、邻居的故事。我的心动了。但是为了保护那个不幸的女孩,我不能在这里说,尽管她们的生活圈子里的人见到这个blog的概率约等于零。我只能对那些风和日丽下长大的人说:"你们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旗帜下指责风寒雨骤下成长的人对人生的选择。所谓卫道士,其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伪道士。"
康定客运站售票时间7:00-21:30。康定到成都火车北站的车一天一趟,7:00发车, 106元。康定到成都新南门汽车站的车从6:00开始一小时一趟,都是118元。

D38(10月14日):康定-成都-火车返京
7:07发车,11:50停车吃饭,12:30走,14:40到成都火车北站。成都真热
火车站进站口旁的存包处大包(比如登山包)6元小包4元,车站广场西侧的存包处登山包5元小包4元。广场西侧的邮局餐厅酸辣粉二元最便宜。
有游记说刚从藏区回到汉地,看到高架桥特不习惯。朋友也说刚回成都时有种隔世的感觉。我却没有什么感受,觉得很自然。直到后来回京,去高档小区上健身课时,看见电梯间出入的时尚靓女,方才有隔世之感。
帮我订票的成都朋友奇怪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而且是用如此艰苦的方式行走,竟然没有历险记。我倒诧异了:原来历险是正常的,太顺利反倒是不正常的?我还以为就应该如此呢。现在想来,不知是不是一路上有护法默默佑我呢?抑或是青萨尔为我念平安经的缘故?总之天时地利人和具足,身体比在北京时还好,一路上也总有人帮我。在此一并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感谢所有谋面或未曾谋面的朋友!
坐上1364次,20:38开,第三天5:48到北京西站。票价淡季打折,比正常价便宜50。至此我刚好把预算的经费花完,基本上没有超支也没有节余。

D39-40(10月15-16日):
终于到家,收拾完准点上班。今天周一。单位静悄悄,一如我走时,没有什么变化。


后记:
头一回正经写游记,40天的行程断续写了一个多月。感觉写这破犯罪纪录比旅行本身要辛苦得多,不过好歹善始善终地坚持下来了。
下次出远门,就不想再写这种风格的游记了。希望是行云流水般,时空跳跃,只截取有趣的片断。
??2006年11月29日星期三

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_show.asp?BlogID=543089&PostID=7633815
发表于 2008/9/12 06: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游记是哪位写的啊?让我想起了深圳的以为师姐,这口吻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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