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任督二脉”的“任督”做何理解

何裕民

　　经络穴位的命名常有着特定的涵义。十二正经是根据阴阳多寡来标识的，似乎规律性很强，其实阴阳多寡本身有着某种随意的不确定性，对此，姑且不论。在此仅以奇经中最为重要的任督两脉为例作些分析。前已述及，出土的战国玉佩铭文已有小周天循行之记载。同一时代的《老子》十六章中则有：“致虚极，守静笃”之说，帛书本“守静笃”则为“守静督”。《庄子·养生主》也曰：“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似乎很明确，老庄时期，任督循行已被注意到，相应的命名亦已出现。老子的论断更揭示了它们源于早先巫师的心斋导引等行为。
　　就命名而言，从“静笃”、“静督”，可推演出静而守，静而审视，督率等义。这正是督脉的含义所在。段注《说文解字》曾谓：“督者，以中道察观之。人身督脉在一身之中，衣之中缝亦曰督缝”。这似乎比较简明，并不玄秘。任者，担任、妊养也。滑寿有言：“任之为言，妊也。行腹部中行，为妇人生养之本”。亦较简明。尔后，人们释名时便据字声而推衍，新见纷呈，各据一义，随意性明显。例如：督有督率意，故吕广谓其统率阳经，为“阳脉之海”。现代则有学者阐发曰：“督者中也；…如行军，以元帅为主，督理全军总部，故元帅又名都督。……故愚以督脉为十四经之首，而以长强穴为全身诸穴之首”。“余以为任者，任重而道远之意也。人在爬行时，任脉在下，担负全身，故名曰“任”。这种诠释表面上十分严谨，严格据字义展开，但实质却常可随心所欲，几乎不必顾忌特定符号内在的某种实质性的规定。从督视，到中道察观，到督率阳脉，到都督十四经，到甚至不常用的长强也借光升格为全身诸穴之首，所据无非是多义的字义；而从笃通督、任通妊，任又可释为任重而道远，又与爬行时任脉在下也联系上了，这种仅仅注重符号形与声的思维方式，正是早期先民原始思维中符号运用的一大特点。
　　讲到任督，我们还试图作些追踪研究。《难经》以降，不仅医家注重，而且丹家更有志于任督两脉。李时珍曾作《奇经八脉考》，为研究这—方面的经典。其尝曰：“任、督二脉，人身之子、午也。乃丹家阳火阴符升降之道，坎水离火交媾之乡”。其在该书“总说”中又曰：“医不知此(指奇经)，罔探病机；仙不知此，难安炉鼎”。炉鼎乃炼外丹所用之具(此处作炼内丹理解，似更妥贴)。阳火阴符为神仙家用语。全书中李氏除引一些医道相兼的学者，如孙思邈外，还大量征录了道家奇论，并大谈“守而成铅，升而接离，补而成乾，……至虚至静，道法自然，飞升而仙”等仙家阔沦。可见，任督认识上，仙家之类巫师末流仍倍加注重，医家在这些问题的认识上，很大程度是援仙入医的。即使像李时珍这样最杰出的医家，也不时地大谈炉鼎，阳火阴符，铅汞坎离，可见给定的社会文化传统之负荷，有多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