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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内经》概论——胡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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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4 02: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导论
黄帝内经》是中国医学的第一部全面系统地阐释生命的经典,他不仅阐释了人的生命的来源,同时也系统全面地释阐了人的生理机能,病的发生发展与变化,病的诊断与治疗,及其防病保健养生长寿的系统理论与方法。
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从道的层次观照生命,如“至道在微,变化无穷”,(《素问·灵兰秘典论》)即是其例。《内经》认为生命起源于太极。《素问·天元纪大论》载:“太虚寥廓,肇基化元。”可见:“太虚之初,廓然无象”,(明·张景岳《类经图翼·运气论·上·太极图论》)只是一个虚无,但天地万物及我们这里所说的生命我所说的人,则是从那里开始的。所谓:“自无而有,生化肇焉。”(明·张景岳《类经图翼·运气论·上·太极图论》)
从气的层次认识生命,认为生命是由一种既包含有向外扩张的动力因又包含有向内凝敛的质料因为基本单元—气组成的。如《素问·宝命全形论》载:“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夫人生于地,悬命于天,天地合气,命之曰人。”所谓“天气”即是《易经》“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之“乾元”;所谓“地气”即是《易经》“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之“坤元”。这个层次的内容包括我们后世所说的阴阳学说,五行学说,气化学说,运气学说等学科。
从物象层面解读藏象经络、精神气血津液,《灵枢·本藏》篇载:“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也”。”这里,“气”无形,但有象,经脉能行“气”显然就物象而言。阴阳亦元气之不同情态者也,亦是无形而有象,而经脉却能“营”之,非象而何?再如“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故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大昌。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素问·六节藏象论》)非就物象层面解读藏象而何?
以审证求因的方法,研究疾病的发生发展及其变化。如《素问·至真要大论》载:“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诸痛痒疮,皆属于心,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即是。
用司外揣内的方法,以发现疾病,诊断疾病。如《素问·五藏生成篇》载:“故色见青如草兹者死,黄如枳实者死,黑如炲者死,赤如衃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此五色之见死者也。…生如心,如以缟裹朱;生如肺,如以缟裹红;生于肝,如以缟裹绀;生于脾,如以缟裹瓜蒌实;生于肾,如以缟裹紫。此五藏所生之外荣也。”此即典型的司外揣内法也。
用以偏纠偏的方法以治疗疾病。如《素问·至真要大论》“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正者正治,反者反治。”又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阳病治阴,阴病治阳。”又再如《素问·至真要大论》“寒者热之,热者寒之。”无一不是以偏纠偏之治也。
用性味归经的方法以研究药物所禀气性之偏及其对藏象经络的作用。如《素问·至真要大论》“五味阴阳之用如何?岐伯曰:‘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咸味涌泄为阴,淡味渗泄为阳,六者或收,或散,或缓,或急,或燥,或润,或软,或坚,以所利而行之,调其气使其平也。’”这里的“为阴”、“为阳”,药物之性也,《神农本草经》言药性之寒热温凉,是对“为阴”“为阳”之细化。寒凉之性为阴,温热之性为阳,即此之谓也。
以社会职能分工为参照而建立之以君臣佐使为规律的处方学,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载“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即是明显的例证,又如古逸遗书《大要》所载之“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止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二臣六,偶之治也。”(见《素问·至真要大论》)无不体现社会职能分工之关系。
从形神一体(心物一元)的角度,研究治病养生,其养生之原则与方法,至今适用。如《素问·汤液醪醴论篇》之“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嗜欲无穷而忧患不止,精气弛坏,荣泣卫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再如《灵枢·本神篇》之“故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柔刚。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据此,可见病必形神并治方能痊愈,命必形神兼养方能久长。“精神不进,志意不治”、“嗜欲无穷而忧患不止”是治病不治神也,故病不愈,“和喜怒”养其神也,“顺四时而适寒暑,安居处,节阴阳”之类,养其形也,形神兼养,故“长生久视”,足见形神一体,治形而遗其神,非其治也,养形而不养神,养一半而遗一半,非其养也,况形神虽为一体,但毕竟神为其主,正所谓“主明则下安,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也。”
第一章:气本生命观
《黄帝内经》认为:人是“以天地之气,四时之法”而生成的,是“天地合气”的产物,因此,气就成为了人的生命的基本元素,从这个层面来说,以《黄帝内经》为理论代表的中医学,就是以气学为立学之本,并以之阐释生命的方方面面,正如西医,认为生命起源于细胞,则以细胞学为其立学之本,并以之阐释生命的方方面面。我们在这里所要展开的气学,包括道、无极、太极、阴阳、五行、气化、五运六气生气通天等九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节:道、无极、太极:
《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载:“余闻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中古之时,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此盖益其寿命而强者也,亦归于真人。其次有圣人者,处天地之和,从八风之理,适嗜欲于世俗之间。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被服章,举不欲观于俗,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数。其次有贤人者,法则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将从上古合同于道,亦可使益寿而有极时。”
无有终时之寿,是由“道而生”或是“全道”所至,如若不能,但能“合同于道”,也可使增加寿命,因不是由道而生,没能全其道,仅仅只是与道相合,所以其寿命也就是有期限的。由此看来,明道体道之行,对养生者而言,是何等重要,其在养生中之地位可谓不言自明。
然则,道是什么?又如何明道体道行道呢?这是养生者,都必须用心参究的事情。在这里我们只简单地谈谈道的概念,让我们建立一个初步的印象。
《说文》:“道,所行道也。一达謂之道。”“所行道也”,即是我们所行走的路。路主观、客观两义互存。在古代,道路是在无所遵循的情况下由人的主动行为造成的。所以说所行即是道,但道路一旦形成,就必须遵从,所以道又有客观义,这是就“道,所行道也”一边解。若就“一达谓之道”说,则道路有许多种,有分岔的道路,有四通八达的道路, 只有沿一个方向延伸的路,才是人们所称的道,也就是说,道是人们必须遵从的。在这里,我们所说的道,也是主客两义交存的,是分而不分不分而分的存在,不必强分。
  然则,道究竟是什么呢?我们先从《易经》找答案,孔子说:“一阴一阳之谓道” , (春秋·孔子《周易·传·系辞》)也就是说在无始之始的鸿濛时期,虚幻窈冥,无法言喻的一种气化状态,无以名之,曰“太极”。太极不仅是天地的创始者,也是万物生命的持续者。它无始无终,无形无象,无往不在,它是自有的,是绝对的。孔子还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立乎天地之先,超乎阴阳之上。”(春秋·孔子《周易·传·系辞》)可见:这天地万有是由太极的氤氲而生两仪因两仪的作用而生成的。所以周敦颐说:“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议立焉。”(北宋·周敦颐《太极图说》)
从这些述说里面,我们不难看出:阴阳是两仪的别名,两仪是太极的本体,太极就是生天生地生人生物生生而又无生的那个“道”。
再从《道德经》来看。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天地之始,无,名万物之母。”(春秋·老子《道德经·第一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春秋·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这里《道德经》第一章是说:“鸿濛未兆之先,原是浑浑沦沦,绝无半点形象,虽曰无名,而天地人物咸育个中,此所以为天地之始也。及其静之既久,气机一动,则有可名,而氤氤氲氲,一段太和元气,流行宇宙,养育群生,此所以为万物之母也。始者,天地未开之前,一团元气在抱是也;母者,天地既辟而后,一气化生万物是也。”(清·黄元吉《道德经讲义》
第二十五章也是说“鸿濛未判前,天地未兆,人物无形,混混沌沌,浑然一气,无涯无际,无量无边,似有一物,由混沌而成,盘旋空际,先天地而生,所谓无极是也。寂虚而育生机,寥廓而含动意,所谓太极是也。万物皆有两,惟太极无二。自一动而开天地、分阴阳,四象五行包含个内,人物繁衍,日月充盈,岂不生育多而太极衰乎?不知此个混成之物,视不见,听不闻,无物不有,无时不在,孑然独立,浑然中处,却又生生不已,化化无穷,自混沌以迄于今,初不改其常度,且独立之中一气流行,周通法界,开阖自如,循环不已。以凡物而论,似乎其有困殆矣,孰知周流三界,充满群生,天赖之以清,地赖之以宁,谷赖之以盈,人赖之以生,无非顺其自然之运,其间生者自生,成者自成,而太极浑然完全却不因之而稍殆,虽千变万化,迭出不穷,莫不由此而有兆有名,故可以为天下之母也。夫天至高也,以高而可名;地至厚也,以至厚而名;惟此无极之极,不神之神,无声无臭,无形无象,而于穆不已,吾亦不知其所名,惟字之曰道。”(清·黄元吉《道德经讲义》)
从以上的启示,我们可以得到以下几点结论:
一:道是无法来命名的;
二:道为天下之母,它超越一切,它虚灵不昧,它是天地的创造者,它是万物的根源。
三:道生万物,育万物,因此,万物不能离道,人为万物之灵,所以人更不能离道,离道之人,非人也。
四:道介乎有与无之间,它超乎越万事万物之上,存乎万事万物之中,万事万物与道,是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五:道的存在与运化,自然而然,本自具足。
由此可见:道就是道路,就是创造,就是力量,就是生命,就是真理,就是必然,就是自然而然。道生生不息,日新又新。
所谓“无极”,即本体之别称,无形无象,无声无臭,仅有理之可悟或曰存在之可推,却无相之可言或曰无存有之事可推,所谓无极本无极也。它离语言相,离文字相,离心行相,不可说不可说也。既然不可说,我们也就不说,说了也是白说,何苦强说呢?不如就止打住。
所谓“太极”,即本体之用也,与“无极”同起,有则俱有,无则俱无,起则俱起。朱熹所谓:“‘无极而太极’,非太极之外复有无极也。”(宋·朱熹《<太极图说>说解》)即是言此。“无极”不可言,依“太极”立方便之门,巧立名言。
天地万有,成于气化,气化之先那一段慢长而无可名之难以言状的阶段或状态,就是“太极”。“太”乃大乃无大之大,“极”为终极之极。孔子说:“大哉,乾元!”、“至哉,坤元!”(春秋·孔丘《周易·彖传》)在天地未判之前,合乾元坤元为一之混沌境界,即是“太极”。孔子还说:“太极者,立乎天地之先,超乎阴阳之上。”(春秋·孔丘《周易·彖传》)可见还是混沌一气,天地未判,阴阳未分之前,就有了“太极”。所谓“无极而太极”(北宋·周敦颐《太极图说》)是也。
前言依“太极”巧立方便以言说。究其实,“太极”情景亦与“无极”一样难言。它与“无极” 一样,“鸿濛混沌,渺冥虚空,无形无象,无声无臭。”
《黄帝内经·素问》之所以名为《素问》,林亿说:“案:《乾凿度》云:‘夫有形者生于无形,故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疴瘵由是萌生,故黄帝问此太素,质之始也,《素问》之名,义或由此。”(北宋·林亿等《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新校正》)可见,此处之“太初”即是太极,当无疑义。
综而言之,“太极”的境界,可谓就是至大,至极,元始,绝对。它无形无象,无声无臭,无精神无实质,实难以语言文字名之状之。既然如此,那“太极”又是如何肇造出这星罗棋布,千变万化的天地万物呢?这是我们必须去探讨的去思索去体悟的重要课题。
由“太级”而天地万物,其原实渊于“气化”,只是我们要明白此“气化”之“气”字,实不能作“氣”字解而应作“炁”字解。此炁属于先天,所谓由“太级”而天地万物,实乃此一“炁”之化。此“炁”虽无形无象,无声无臭,却有灵有显,有神有气,在此一“炁”流行的作用下,生动生静,分阴分阳,如是化育出了这零零总总的森罗万象的神妙无穷的天地万物。
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春秋·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老子此处所说的“道”,非“太极”而何?老子还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春秋·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孔子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春秋·孔子《周易·传·系辞》)何其相似乃耳。
郑玄说:“太极为极中之道,淳和未分之气也。”(汉·郑玄《周易注》)据此则“太极”就是“炁”。
综合以上引释,关于“太极”,我们可以有这样的一些印象:“太极”为天地的创始,为万有的源泉,一切变化、成长、生灭、盈虚、壮老、盛衰,皆一“炁”之流行,“太极”之演化也。《黄帝内经·素问》所谓:“物之生从于化,物之极由乎变,变化之相薄,成败之所由也。成败倚伏生乎动,动而不已则变作矣。”(《黄帝内经·素问·六微旨大论》)
所以“道”、“无极”、“太极”以及“炁”之类的概念,皆是在同一层面上说的,只是各自表述不同各自侧重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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